Chap.54
監(jiān)控儀上蟲潮的形狀不斷發(fā)生變化,瑩瑩的燈光照亮工程師的側(cè)臉。伊萬齜牙咧嘴地狠狠盯著肖恩,眼角發(fā)紅,臉上的淚痕都沒有被擦干凈。紅發(fā)男人的眼睛飄向一邊,臉上有些心虛,手指一點,香煙頭就熄滅在了煙霧中。半響,伊萬冷冷說:“我知道了。你既然想做英雄,我就成全你。我會像你說得一樣把你給忘得干干凈凈,你就在地底下看著吧。” 肖恩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事實就是如此。最開始你會很痛苦,覺得世界一片黑暗痛苦得恨不得要死掉,但你最終會痊愈,然后活的蹦蹦跳跳?!?/br> 不,我不會,伊萬面無表情地坐在原地,我會吃飯時想起你,上課時想起你,睡覺時想起你,以后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時也想起你。你就看著我痛苦吧,他近乎是泄憤地想到,我要讓你看看這個決定的后果,你會后悔的,該下地獄的大垃圾。 “防護罩完好程度:49%。請注意及時補充能量,修復(fù)受損部位。” 艦船外的風(fēng)聲完全被肢節(jié)乒乒乓乓的響聲遮掩,本來應(yīng)該是脆響,但聲音在傳過鋼鐵之軀時發(fā)生了扭曲,最后到達(dá)人們耳邊的只剩下忽近忽遠(yuǎn)的咚咚聲。就像隔著一層水,模模糊糊的聽不清。 ”防護罩完好程度:48%?!?/br> 恐怖片最恐怖的場景永遠(yuǎn)在鬼現(xiàn)身以前。此時模糊的聲音讓人產(chǎn)生了一種對未知的恐懼。它不斷提醒著那個事實,就好像他們行駛在一條既定的道路上,明明知道前方是一座萬里懸崖,墜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卻無法勒住向前的步伐。 “副艦長,有酒嗎?”肖恩拉住一旁路過的軍官,“反正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要不開一瓶給大家爽爽?” “可是按照委員會的規(guī)定,4級警戒響應(yīng)后,我們不能...” “都什么時候了,管那么多就是誠心給自己找不痛快。委員會在地球,這兒是β225,俗話說天高皇帝遠(yuǎn),老子一瓶酒都開不得?” 副艦長無可奈何地說:“您之前自己埋的酒,三鹿標(biāo)的伏特加,難道您忘了嗎?” 肖恩挑起眉,果然是忘記埋在哪了。他向后躺倒靠在椅背上,大言不慚地一攤手:“瞧,這就是我為什么讓你們上我的船,如果所有事情都讓我做了,你們還要領(lǐng)什么工資?” 任勞任怨的副艦長蹲在指揮臺角落,用小刀撬開那塊地板,然后伸長手,將冷藏柜里的酒瓶一瓶一瓶地放到了地板上。肖恩眼睛一亮,三步兩步走到他身邊,拿起酒瓶,借著燈光,嘖嘖感嘆道:“果然是我的品位,這時候你們能喝上三鹿標(biāo)真是太幸運了?!?/br> 撬開瓶酒蓋,控制臺的所有人都分了一杯。 哪怕是伊萬也在肖恩不情不愿地允許下喝了一點點的酒釀香液體。 伏特加很香,也很烈。從喉嚨口流下時,會帶來灼傷的錯覺。肖恩的品位一向是最刺激的那種,這箱被他在離港前偷偷藏起來的烈酒足足有70°。伊萬一口下去就暈乎了起來。腦袋脹得生疼,一波一波太陽xue脈搏跳動的刺激感讓他如同飄在云端。 房間的另外一邊有人偷偷哭了,因為家鄉(xiāng)的酒讓他們想起了陽光,白云,林間小路,還有冒著煙的煙囪。但那個地方離他們實在是太遠(yuǎn)了,遠(yuǎn)得似乎這輩子也回不去。他們困在昏暗的世界角落,心卻牽掛向靈魂里最柔軟的一片凈土。 眼眶哭過后會很酸,喝了酒后會變得更酸。 伊萬半瞇著眼,手里抱著槍托,神經(jīng)末梢不停地跳動。他向監(jiān)視器看去,外面驚雷響徹,就在距離艦船不遠(yuǎn)的天幕間,一道閃電忽而劃過,電光火石跳上船體,摩擦出的火星燒著了周圍的樹叢,滾滾濃煙在狂風(fēng)驟雨下頑強地飄了過來,灼熱刺眼的熊熊大火如同森林心臟噴涌而出的鮮血,雄壯,碩麗。 肖恩嘲諷地站起身:“外面燒起來了??磥砩系鬯先思疫@次也不站在我們這邊?!?/br> 乒乒乓乓噠噠噠噠的響聲一刻也不停歇,升起的高溫徹底將蟲族活躍了起來。監(jiān)控儀的危險指數(shù)從60一路飆到90,滴滴不斷的紅色預(yù)警界面上,黑色的蟲群一只一只密集地堆積在一起,張牙舞爪,如同一只進(jìn)入戰(zhàn)斗狀態(tài)的蝎子翹起尾巴,隨時準(zhǔn)備給予對手兇猛一擊,然后將腺體中的毒素注入獵物的神經(jīng)。 “防護罩完好程度:15%。” 幾次試探性的攻擊后,系統(tǒng)的機械音提醒:“生物活躍度過高,請警惕?!?/br> 轟隆一下撞擊,應(yīng)急燈光閃了閃,最后還是堅持了下來。伊萬扶著墻,一下沒站穩(wěn),摔到了后面的肖恩身上,兩人一起滾到了地板上。 鼻子被砸得生疼,腦袋暈暈乎乎。伊萬還沒從溫暖的腹肌中反應(yīng)過來,肖恩就笑了幾聲,懶洋洋的聲音飄進(jìn)了他的耳朵: “瞧瞧你,不想去救生艙?小垃圾,我毫不懷疑你會在逃跑的時候摔上一跤?!?/br> “你也摔倒了?!币寥f跪在男人身上,從他的視角看去,肖恩深邃英俊的五官侵略性極強。他猶豫了一下,然后在他嘴唇上飛速地落下了一個吻,“別只顧著嘲諷我。” 伊萬飛速地起身,逃一樣留下肖恩一個人躺在地上。 男人的腦海還停留在幾秒前溫暖的觸感上,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等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罪魁禍?zhǔn)滓呀?jīng)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躲到了房間的另一個角落。他用手摸了摸嘴唇,失笑地回味了一下:“嘖,有本事調(diào)戲完人別跑啊,蠢貨?!?/br> 林宗韻打開門,剛好目睹伊萬在肖恩嘴上狠狠啄了一口的場面。 她反應(yīng)極大地睜大眼睛,神經(jīng)啪地一聲斷裂。她大跨步走到伊萬面前,聲音冷靜卻提高了音量:“你們在干什么?!” 伊萬第一次見到她這幅樣子,嚇了一跳:“我...” 他想說是因為鬼使神差。 那會肖恩躺在他身下,那雙碧綠色的眼睛如一汪深潭,低垂著的長睫毛像灑滿了金粉。張揚的紅發(fā)垂在白色的地面,淺色的唇瓣嘲諷地勾起,被酒精迷住大腦的伊萬鬼使神差地想嘗一嘗那里的味道。 林宗韻冰冷道:“原先我還以為只有肖恩腦子不清醒,沒想到你也和他一起瘋。伊萬,你知道如果這件事上報給了委員會,肖恩會失去所有的一切,成為家族里的笑柄?!?/br> 她向前走了幾步,伊萬向后邁了幾步。黑發(fā)年輕人皺起眉:“林艦長,先不說我和肖恩之間有沒有那檔子事,您可不可以注意一下自己說話的語氣?” “需要注意的人是你?!?/br> 林宗韻的胸脯劇烈地上下起伏了一會,然后她剛想伸出手,卻被一個人一把抓住, “林宗韻,你過來干什么?”肖恩一把捏住她的手臂,瞇起眼睛,“蟲群隨時有可能進(jìn)來,艦橋需要一個副艦長。你在這里裝瘋賣傻是想給大家添亂嗎?” “你母親已經(jīng)同意了我們的婚約。你現(xiàn)在的行為是...是對兩家關(guān)系赤.裸裸的背叛!” “在我沒同意以前,那就是個屁。”肖恩收緊力量,林宗玉的骨節(jié)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 “肖恩,你總是要回去的。謝爾蓋耶維奇家需要錢,要是你不娶我,你們連老家的房子都要賣出去!” 肖恩懶洋洋地回答:“多謝關(guān)心,但我寧愿上街要飯,也不會考慮讓你改我的姓。現(xiàn)在,我數(shù)三下,然后你立即回到艦橋,我會派人和你一起回去?!?/br> “行?!绷肿陧嵰凰κ郑骸胺砰_我!” “放開你可以,但你要乖乖回去?!?/br> “你放開!” 林宗韻忽然用力使勁,肖恩沒想到她力氣那么大,一時沒抓住她的手腕。 隨之而來的慣性讓她向后倒退幾步,高跟鞋發(fā)出噠噠的聲音,手臂在空中甩出一個向上的弧線,然后重重地落在了控制屏幕上。 “滴滴!” “滴滴!” “滴————” “副艦長授權(quán),c區(qū)倉庫空氣鎖關(guān)閉,3號液壓門開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