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不是你的目的嗎？”

    只見木寺常人熟練地從后腰側(cè)抽出了那把手槍，然后迅速地放在了茶案之上，調(diào)轉(zhuǎn)槍頭，將槍柄對著張子塵，緩緩?fù)频搅似涓啊?/br>
    那本來被濺在茶案之上，還未完全蒸發(fā)掉的茶水被槍身一劃，在茶案之上被拖成了一條淺淺的痕跡，斷斷續(xù)續(xù)，粘稠卻又冗長的讓人膩歪。

    當(dāng)槍柄被推到了張子塵的近前，那緩緩移動的速度才戛然而止，張子塵那雙幾乎快瞇成一條直線的丹鳳眼最終低低地停在了自己的胸前。

    “來吧，既然你那么喜歡講裁決者的故事，那么今天索性當(dāng)一次裁決者如何？”

    將手槍送達到目的地，木寺常人竟然真的將手指從槍身之上緩緩移開，然后其臉上的神色頓時變換成了之前那番和藹的模樣。

    張子塵死死盯著那柄放在自己眼前的手槍，似乎過往的種種陰謀和陽謀此刻都盡數(shù)藏匿在這柄黑漆漆的手槍之中，可不同以往被摸不到頭腦的牽著鼻子走，這回主動權(quán)似乎終于掌握在了自己的眼下，只不過就是一個選擇和決定的事。

    或者說是被別人將所謂的“主動權(quán)”設(shè)計到了自己的手中。

    突發(fā)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被提前預(yù)料到，哪怕你是神仙，也總會有被弄得滿臉懵逼的時候，更何況是人。現(xiàn)實的情況說著極慢，但也不過就是幾個呼吸之間的事，尤其又當(dāng)事情交雜著性命攸關(guān)的因素，這決定，無論是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易事。

    “裁決者。。?！?/br>
    張子塵忽然牽起嘴角笑了笑，那雙緊瞇的丹鳳眼忽然睜開，無數(shù)的精光斑點頓時匯聚而來。

    “我對當(dāng)什么狗屁的裁決者可沒有絲毫的興趣”

    只見張子塵的右手五指一動，接著胳膊上的肌rou一牽扯，那一直沉在茶案下的右手猛然抬起，一把抄起遞到面前的手槍，沖對面神情依舊閑散的木寺常人指了過去。

    之前在門薩密室之中，木寺常人所玩的把戲張子塵還歷歷在目，當(dāng)舉起槍的一瞬間，便先將這把左輪手槍打量了個仔仔細細。

    魯格lcr，沒有經(jīng)過任何的改造，目視所見的子彈已經(jīng)被填滿，雖然看不到擊錘，但即便當(dāng)下是空彈，因為可連發(fā)的機制，總會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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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彈的，當(dāng)然如果被填上的子彈是實心彈。

    “放心，如果我再在槍上做什么手腳的話，別說是你，就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的”

    顯然對于張子塵拿起槍并瞄準(zhǔn)自己的舉動絲毫沒有意外，木寺常人甚至臉色都沒有絲毫的波動，而是依舊如常一樣，隨意地移動著眼神，伸手拿起了茶案上自己那杯幾乎快涼了的茶水，然后揚脖一飲而下。

    “其實我有興趣的是。。?！?/br>
    并沒有理會木寺常人的舉動，只見張子塵忽然手腕一翻，將本來立著的槍身頓時側(cè)躺而下，收回了扣在扳機上的食指，而是整個手攥著槍身，然后沖著茶案，猛地一下，砸了下去。

    咣當(dāng)！

    在極其安靜的環(huán)境里，張子塵弄出的這忽然的撞擊聲無異于炸雷一樣，而且這槍身金屬撞擊的聲音對于一般人來說可能還沒有什么，可是對于訓(xùn)練有素的人來說，那無異于就是一個超級。。。超級危險的信號。

    嘩啦?。。?/br>
    房間緊閉的木門頓時被拉扯而開，那道始終不離木寺常人左右的倩影頓時跳躍進來，當(dāng)然其手中也拿著槍。

    “見一個人而已。。?！?/br>
    一絲得逞的笑頓時掛在了張子塵的嘴角，然后抓在槍身上的右手，還有一直沉在身下的左手同時緩緩上舉。

    毫無牽掛的雙手慢慢舉過了耳側(cè)，緊接著張子塵才開始側(cè)臉看向身后。

    “好久不見。。。小薇。。。”

    最后的兩個字異常干澀，即便張子塵之前做了多么充足的心理準(zhǔn)備，可當(dāng)自己的丹鳳眼角終于映出那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倩影時，喉嚨中本應(yīng)該暢快的兩個字，臨到破蛹而出時，也變得啞然失色，甚至險些都沒有說出來。

    一直籠罩在黑暗之中的倩影終于周身的迷霧散去，除了全身上下那凌厲的氣質(zhì)，無論是那頭長發(fā)，那張精致的鵝蛋臉，還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都在說明著，此時此刻，從門外跳進來保護木寺常人的這個人就是已經(jīng)“死”了的李薇安！

    “對于cia的人莫名其妙地入了sjz的局，這樣一來就完全說得通了，看來那個叫萊克的cia特工，從始至終的目標(biāo)都只是你”

    張子塵調(diào)轉(zhuǎn)了目光，再次將那雙丹鳳眼對準(zhǔn)了那副黑框眼鏡后毫無波瀾的眸子。

    “你在門薩之中對布拉德的所作所為，自然觸及了cia的底線，即便你們依舊因為之前很多的密謀依舊不得不保持合作，但作為自詡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諜報組織，支配別人慣了的掌控者，cia又怎么會吃這種自己人，甚至是自己的高層被無端謀害這種天大的暗虧呢，所以被cia的特工殺上門這種事情，對于你來說，是必然的結(jié)果。只不過你的行蹤本來就詭異不定，在門薩之后又刻意隱藏了起來，本來就熟知cia所有套路的你，玩起這些來自然是得心應(yīng)手，所以cia只得找上了你在sjz的代言人，也就是潛伏最深，也是作用最大，在你眼前地位最高的李薇安，一來是想借由李薇安撬出你的行蹤，再一個，也是想借由控制李薇安，來威脅你在sjz這么多年來苦心經(jīng)營的滲透”

    李薇安手中的槍并沒有因為張子塵所說的哪一個字而有絲毫的晃動，甚至她全身上下的凌厲氣勢，還有那一改靈動而無比鋒利的眼神也沒有絲毫的動搖。

    “可是維安部的插手再次阻礙了你們雙方的角力，cia賠了夫人又折兵，而你，則是正好趁這個機會完全脫身”

    第235章 .話二十一   角力（三）

    那雙眼睛是張子塵無數(shù)次夢中都想要追尋的心愛之光，可當(dāng)它真真切切出現(xiàn)在身后之時，張子塵轉(zhuǎn)動的目光反而遲疑了起來，因為真的不知道，那雙眼睛之中是否還有曾經(jīng)的種種過往，還是只剩下冰冷到了極點的，冷靜或者是。。。殘酷。

    木寺常人似乎也得樂見張子塵把話頭遞給了其身后的那道倩影，并沒有插話，而是依舊優(yōu)哉游哉地拿捏起了看戲的態(tài)度。

    預(yù)料之中，忽然因為聽到屋中動靜，從而預(yù)警出現(xiàn)的李薇安并沒有答話，如果此刻她真的答話了，即便換做是張子塵，可能也無從接話吧。

    但是讓張子塵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精光暗淡的是，側(cè)目所及的那雙眼睛真的只剩下了毫無感情的波動。

    “其實這也是吳天為何要選擇刁愛菁下手的一個次要因素”張子塵轉(zhuǎn)回了眼角，苦笑著低下頭繼續(xù)默默地說著。

    “還有，想拉我去門薩那種鬼敵方，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你肯定會了解到我并不會對什么門薩測試，門薩聚會，門薩的人有絲毫興趣，所以，利用感情引我上鉤，才是最好的一張牌，只要有她在我身邊，也不愁得我會不去”

    萬千思緒跳回到了仿佛很久很久之前，刁愛菁的事件風(fēng)頭剛過，李薇安便迫不及待地要去參加在sjz舉辦的門薩聚會，這件本來看似是女生心思爆棚的事情，忽然間成了夾帶著槍棒的陰謀，換做是誰恐怕都難以接受吧。

    張子塵緊閉雙眼，緩緩地嘆了一口氣，被人玩弄尚且可以得過且過，可是付出的感情如果也成了被人玩弄的東西，那最悲哀的事情莫過于此。

    “這個世界上難以理解的事情很多，難以理解的人當(dāng)然也會有很深的兩面性，就像是我把槍放到你面前，你也未必能在一擊必殺的距離之中對我開槍”

    木寺常人的話再次轉(zhuǎn)移了張子塵牢牢長在身后李薇安身上的注意力，從始至終木寺常人軟綿綿的話都帶著淺淺的引導(dǎo)感，只不過此時專注力高度集中的張子塵將所有心思都沉浸在了忽然的情緒波動之上，當(dāng)真正弄清木寺常人意圖之時，已經(jīng)是在太晚太晚的局面之中了。

    “借著cia在sjz的發(fā)難，同時為了‘恰巧’地躲避后續(xù)炮轟tam事件失敗所可能帶來的后果，她從sjz，石南大脫身而出，回到了你的身邊，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才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我是真的弄不懂，cia那個叫萊克的特工，為什么和瘋狗一樣的到處亂咬”

    張子塵的推理至此，似乎已經(jīng)將所有的事件都串聯(lián)了起來，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還是至關(guān)重要的大人物，不起眼的細節(jié)還是不能理解的狀況，似乎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是張子塵背后的槍口依舊沒有放下，在李薇安看來，只要木寺常人和張子塵之間的那個茶案上的那柄左輪手槍，還安安靜靜地躺在茶案之上，威脅就不算完全地消除。

    “說了這么多，你也該說明你的來意了，不然的話，甚至連我都要懷疑你此行是多么的不懷好意了”

    木寺常人向門口的李薇安抬了抬手，示意其把槍放下，李薇安這才目光灼灼地猶豫著，慢慢卸下了雙臂之上的力道。

    “你以為你能贏，甚至連幾對幾都沒有搞清楚，每次都是到了最后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是嗎？那你們顛覆派借著中國的不良傳媒，不負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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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媒體人，還有無數(shù)的無知網(wǎng)絡(luò)愚民，最后搞出的那次動靜，是不是也完全超出了你們的意料？本想著引導(dǎo)一次全國全社會的輿論導(dǎo)向，但沒想到的是，玩火**，直接作死地將輿論引到了znh，甚至是znh的保衛(wèi)部隊身上，真不知道你們是玩慣了輿論善于作死，還是上不通下不達，弄出了這么大的輿論烏龍”

    “不不不。。?！?/br>
    木寺常人忽然罕見地連著說了三個否定詞，然后喘笑著搖了搖頭。

    “有些話，最起碼現(xiàn)在以你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和我說的，因為歷史向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言論，我向來不認為我是什么歷史的勝利者，但我現(xiàn)在就可以明確地告訴你，z！你輸了，又一次輸了，一次又一次地輸了”

    猛然身子前探，木寺常人雙手扶住茶案，臉上悠哉的神情一掃而光，兩三秒間便將自己的鼻尖遞到了張子塵面前三寸的位置，從其口中呼出的惡毒之言，毫無逸散，盡數(shù)打在了張子塵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上。

    似乎終于猜中了木寺常人的舉動，張子塵沒有絲毫意外地瞇起了雙眼，嘴角一挑，反而無所畏懼地同樣身子前傾，和木寺常人針鋒相對地注視了起來。

    “呵，你就這么肯定我輸了？其實說實話，直到現(xiàn)在，我還不知道我輸在了哪里”

    一張無形的棋盤頓時在兩人之間的茶案上勾勒而出，方格錯落，星星斑斑的黑白棋子像極了對弈之中暗藏的無數(shù)殺招，執(zhí)棋雙方凝神屏氣，此刻都認為自己已經(jīng)將對方逼到了絕路，都認為自己只要落下手中的這顆棋子，一切都即將結(jié)束。

    然而現(xiàn)實也確實是這樣，這盤棋真的跌跌撞撞來到了終局之步。

    時間的軌跡也不愿意放過這盤棋最精彩的部分，也似乎是還不想這個局就這樣落幕，所以一時間，腳步變得粘稠異常，所有的畫面也被拉扯地?zé)o限放慢，再放慢。。。

    曾幾何時，漫長的等待和漫長的粘稠無數(shù)次困擾張子塵，像是根本拔不開腿的泥潭沼澤，讓人深陷過后再將人吞噬。不論是不是到了事情的最后，也不論是不是事情的剛開始，張子塵都受夠了這種停滯不前的感覺，所以這次，張子塵先發(fā)制人地微微抽回了身子，然后右手瞬間一動。

    茶案上的那把左輪手槍再次被舉起，而槍口正對著木寺常人的眉心！

    粘稠的異樣一掃而光！隨著張子塵的動作，站在門口始終未曾動過一步的李薇安幾乎在同一時間再次將手中的槍舉起，瞄準(zhǔn)了張子塵的后腦要害！

    狹小的空間，兩把槍，兩個目標(biāo)又在極短的射程內(nèi)，不用討論任何的可能性，因為根本就不會發(fā)生任何意外，只要扣動扳機，那么槍口之下的人，必死！

    所以眼下手槍的威脅已經(jīng)被弱化的微不足道，想搶在開槍之前用槍來制止所有的行為，那根本就如同扯淡一樣，現(xiàn)在似乎拼的是，誰先不要命。。。

    事情又到了需要抉擇，卻又難以抉擇的時刻。

    “難道只有這樣？”

    木寺常人的目光始終都未離開張子塵那雙丹鳳眼，艱難的局面似乎都來就不曾存在于木寺常人的眼中，面對著致命的威脅，他依舊沒有絲毫的退縮，反而將自己的眉心繼續(xù)慢慢前遞。

    前遞。。。然后再前遞。。。

    然后直到堵住了張子塵手中那把魯格lcr的槍口。

    “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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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還認為你贏了？”

    “木寺先生。。?？磥砟阏娴暮茏孕拧?/br>
    “不是‘很’，是十分自信”

    “難道你不怕死？”

    “怕，當(dāng)然怕，被槍頂著腦門，誰要說不害怕，那肯定是背后頂著一把已經(jīng)捅進rou里的刀”

    張子塵的那雙丹鳳眼幾乎要瞇成了一條線，后槽牙也咬得咯咯作響，此刻是多么地想扣動扳機，一顆子彈了事，為了阿巨，為了蘇靈，為了阿涼，也為了自己被折磨到面目全非的生活，當(dāng)然還有。。。

    然而對于張子塵來說是千鈞一發(fā)之際，對于門口的李薇安來說同樣如此，當(dāng)她看到木寺常人的腦門完全抵在了張子塵的槍口之下，被緊身衣勾勒出的妖嬈身形也抑制不住地緊張顫抖了起來。

    因為不管是哪把槍，誰一旦走火，所牽扯的人和事，豈止萬千。。。

    “不過我死了，z，你也逃不了的”

    可能現(xiàn)在唯一還在狀況外的，就是木寺常人了，即便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話可能就是今生的最后一句話了，但他依然是那副狂熱的樣子，囂張地叫囂著。

    三個人，兩把槍，依舊維持著彼此制衡的狀態(tài)，但此刻誰也知道，這被吊在鋼絲上的天平，隨時都可能墜落，然后一聲巨響，七零八落地碎滿一地。

    “既然來了，我就沒想著逃”

    “那還真是可惜了”

    “呵，可惜？”

    “事情本來可以演變成無數(shù)種不同的結(jié)局，而且我可以很確信，隨便的哪種結(jié)局，都要好過現(xiàn)在”

    “那我是不是可以看做，你怕了？”

    “是啊。。。我確實是怕了，但這又有何用呢，很早之前我就和你說過，過程中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還沒等張子塵再咂摸出木寺常人這句話的滋味，忽然電光火石之間，在張子塵右手位置不遠處，木寺常人一直藏在桌下的那雙手，閃電一樣地攀上了頂在自己腦門之上的魯格lcr，仿佛兩把鐵鉗一樣死死鉗住了張子塵的右手，然后木寺常人左手的大拇指迅速扯進了環(huán)在扳機之上的張子塵的食指。

    這橫生的變故別說是張子塵，就連站在門口的李薇安也傻了，大腦中短路的思維真的就像是一缸白色染料，迅速將腦海潑成了一片空白。

    這會就算是張子塵的右手再想動，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說五指卸了力道將手中的魯格lcr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