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異卻輕輕松松，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當頭朝著那從黑暗模糊的房間內(nèi)伸出來的斧子撞了過去，一顆頭顱頓時上下分離變成了兩半……

    上一半的臉和眼睛所在的那部分腦袋，仍然按照慣性向前飛去，而下半個頭顱上，則是裸露著空洞鼻竇，和像奶酪一樣被切得整整齊齊的小半塊腦子繼續(xù)前沖。

    半秒鐘之后，上半部分掉落下來，小異的整個腦袋重新長好，速度不減地跑到了依舊在佝僂前行的老奶奶的身邊，然后放緩腳步，面帶微笑的問道：

    “吳奶奶，那天還沒亮您不去睡一會兒嗎？需要我為您整理一個房間嗎？”

    小異關(guān)切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則一直盯著那還未梳完滿頭披散頭發(fā)的吳奶奶，拿著那把血淋淋的牛角梳的右手，隨時提防著這似乎聽不懂人話的被護理者，抬手用梳子給自己來一下！

    但出乎意料的，雖然這個老太太并沒有停住腳步，而是繼續(xù)駝背小步小步的往前走的，但她還是緩緩轉(zhuǎn)頭盯著小異，然后用一種僵硬的沙啞的語調(diào)說道：

    “你是新來的護工？怎么這么懶，都已經(jīng)早晨四點還在睡覺，我要洗漱梳頭刷牙，今天早上我還要去，我還要去……”

    然后又是一陣無意義的平板重復(fù)。

    說著說著吳奶奶又開始抬起拿著梳子的右手，開始緩緩的梳起了頭發(fā)，小異忍受著渾身的雞皮疙瘩，微微的偏過頭不去看梳子齒一下一下的，緩慢的扎進頭皮拖拉出幾十道血口子的畫面。

    小異跟著嘮嘮叨叨的吳奶奶拐進了另一間房間，這個時候老太太終于用那已經(jīng)被鮮血浸染的牛角梳子梳好的頭發(fā)，在腦后綁了一個很緊的發(fā)髻，一頭崩在頭皮上面的白發(fā)，滿是紫黑色粘稠的血液。

    但作為護工的小異，沒敢隨手拿起掛在鐵鉤上的那條，臟污不堪的硬的像鐵板一樣毛巾，給自己的被護理者擦拭頭發(fā)……生怕連她頭發(fā)帶頭皮一起擦下來。

    然后只見那吳奶奶，對一洗臉池子的干涸血液視而不見，邁著小步到了洗漱鏡的前面，伸手去拿洗臉池子中，似乎經(jīng)常使用，而并沒有什么灰塵的牙刷牙杯。

    這間廁所也許是吳奶奶常用的洗漱間，但也僅限于刷牙。因為廁所洗臉池和浴缸中的大片的干涸了的暗紅色血跡上面，都覆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也只有鏡子和被人經(jīng)常拿動的杯子上面，只有陳年的污漬但并沒有灰塵顆粒。

    而后只見吳奶奶費力的，從已經(jīng)干了不知道多久了牙膏管里面，擠出了幾塊碎塑料一般的牙膏渣，用牙刷蘸著放進嘴里，沙沙沙沙的刷了起來……

    小異聽見這聲音就知道不好，連忙上前一步雙手撐在洗臉池上，扭頭重前面看向吳奶奶的口腔。

    果然，那塑料牙刷的長時間沒有沾水的硬塑料毛刷，每刷動一下都在老太太僅剩的八九顆牙齒上面留下極細密的劃痕，而牙齦上面的血rou也被刮蹭下來刷得滿嘴都是。

    而那些大塊的牙膏顆粒就像是絞rou機里面的石子，起到了更充分的研磨作用，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咯吱聲……

    小異連忙猛按了幾下早就生銹老化的水管，管道里發(fā)出幾聲細小的隆隆聲，但沒有一滴水能從水管里流出來。

    小異沒有去看身后正在刷牙的吳奶奶，恐怕依照她之前梳頭的速度，刷牙的過程也至少要重復(fù)五分鐘以上……

    幾縷黑色的細絲迅速的從小葉子之間剝離出來鉆進了生銹的水管，他們齊心協(xié)力只用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就疏通了這一段管道，細小的混雜著鐵銹的水流從水管里流出，被小異接進了塑料杯里，端到了吳奶奶的嘴邊。

    這種干刷的刷牙方式以及所產(chǎn)生的畫面和聲音，已經(jīng)讓小異渾身發(fā)毛，雖然她對護理老人毫無經(jīng)驗，但是喝口水軟化一下牙刷，融化掉石子一樣的牙膏，肯定會好一些。

    而這位老太太似乎在做一種機械性的洗漱工作，并沒有提出疑問也沒有說謝謝，直接喝了一小口刷牙水，繼續(xù)刷牙。

    而后……

    吳奶奶嘴里的那些掉落的牙齒的細小顆粒，以及被刷掉的血rou和牙膏，混合成了一種粉紅色的漿狀物體……而那柄牙刷依舊在里上下刷動著，發(fā)出令人反胃的咕嘟咕嘟的聲響。

    小異現(xiàn)在使用的是人類的大腦，看到眼前的狀況差點沒一口吐出來，然后所有的黑色細絲連忙行動起來……十秒鐘后重新?lián)碛挟愋嗡伎挤绞降男‘?，非常冷靜的看著眼前的情景，輕拍著老奶奶的后背讓她一口一口的往外吐rou泥。

    同時心里思索著眼前的情況，這位老太太生前最痛苦的記憶，難道是梳子和牙刷？要么是沒有頭的梅花鹿？還有那個以士兵NPC的腦袋為原型，幻化出來的小女孩？或是斧子？

    這個時候吳奶奶已經(jīng)漱完了口，拿著洗臉池架上的臟毛巾擦著嘴。這個時候她拿著梳子的手就顯得有些不方便，轉(zhuǎn)身慢悠悠的把手中的梳子遞向，似乎想讓他幫自己拿一下。

    就在小異上前一步去接梳子的時候，那個老奶奶拿著梳子的手突然拐彎，向著小異的臉按了過去！

    小異條件反射的一躲，但這個動作做到一半的時候就停了下來，隨著噗嗤一聲，整把梳子嵌入了小異的臉頰，那個老太太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歉疚，反而充滿惡意的使勁兒向下一劃，而后轉(zhuǎn)身繼續(xù)擦起臉來。

    小異默默的拔出梳子，花了一秒鐘的時間把自己恢復(fù)成了原狀。不知道這位被自己護理的老太太有什么問題，只要在她身邊發(fā)生的一樁怪事都和臉和腦袋有關(guān)系……

    雖然說讓每個老人幸?？鞓罚丘B(yǎng)老院的宗旨，對于小異來說仍舊是相當困難。

    他有點摸索不出，對于這位吳奶奶來說，怎樣才算是快樂？把每一任護工的腦袋都砍成兩半么？

    這時候，樓道里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仿佛有一個體重并不輕的東西咚咚咚地跑了上來，而后朝著樓道里最近的光源沖刺。

    同時回蕩著有些底氣不足的硬撐出來的大喊聲：

    “不就是斷一只手和電擊懲罰么？你們以為我一個專業(yè)的歡樂城軍官，會因為這些束縛，老老實實的被綁在那些老不死身邊？據(jù)說逃犯就在養(yǎng)老院，我總能找到你們！”

    這喊聲雖然活靈活現(xiàn)的具有人類的語氣，但是音色中不免帶著金屬質(zhì)地的回響，就像是風(fēng)吹過鈴鐺一樣帶著悠長的回音。

    小異剛被自己悉心護理的老太太一梳子打在臉上，現(xiàn)在并不太想去繼續(xù)照顧，他站在原地看著吳奶奶把自己的臉擦的一團糟，毛巾上的污漬灰塵和粉色的不明物質(zhì)全都混在了一起，而后自認為已經(jīng)洗漱完畢，轉(zhuǎn)身小步小步的往衛(wèi)生間外面挪。

    這時候，一個身高近兩米的渾身由鋼鐵鑄造的NPC，出現(xiàn)在了房間的門口，目光越過那無關(guān)緊要的老太太，直直的盯著衛(wèi)生間里面的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