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一次，吳展被祁煬拉出來逛商場，對，沒聽錯，就是逛商場。

    兩個人還推了購物車，有模有樣的。

    吳展道：“少見啊，自己出來買東西?！?/br>
    祁煬道：“那有什么？大學(xué)那會不也是經(jīng)常出來？”

    吳展道：“是啊，大學(xué)那會是，好像工作了后就沒有再怎么逛過商場了?！?/br>
    “想逛隨時可以，”祁煬摸了一個罐頭，“這個好吃嗎？”

    “什么？”吳展拿過來，看了看說：“還行，我覺得蜜桃口味的更好一點兒。”

    “蜜桃的……”祁煬翻起了購物架，“沒有啊?！?/br>
    “香蕉的也可以，”吳展摸了瓶給他，“就這個。”

    祁煬拿了過來，看了看放進(jìn)了購物車。

    “你怎么突然買這些了？”吳展問他。

    “送人的?！逼顭f。

    吳展立馬明白了，說道：“干嘛送這些，他還缺吃的不成。”

    “你不懂，”祁煬說：“他什么都跟我算，有些東西他不會收的?！?/br>
    吳展道：“你那個小情人，性子挺怪的?！?/br>
    祁煬道：“什么小情人，我媳婦?！?/br>
    吳展說：“你好意思嗎，人壓根都不搭理你?！?/br>
    “時間問題?！?/br>
    “我不信?！?/br>
    “滾蛋，”祁煬道：“上樓去，看衣服?！?/br>
    “他還缺穿的？”

    “我想送不行啊？”祁煬道：“這么多話，應(yīng)該叫龍子來的?！?/br>
    吳展屁顛屁顛的跟上去，給他出謀劃策，“祁煬，你要想讓他好，其實我有個法子。”

    “嗯，講?！?/br>
    “就是給他換份工作啊，”吳展說：“你看他現(xiàn)在的工作不是挺累的嗎，你可以把他招公司里來，對他好的方式太多了?！?/br>
    “他不會愿意的?！逼顭芸旆裾J(rèn)了這個說法。

    “你還是沒懂我的意思，”吳展說：“不用我們飛躍的名義，把他招別的公司，圈子里那么多人隨便找一個都有人上趕著幫忙，很簡單?！?/br>
    祁煬進(jìn)了衣服店，“我想想?！?/br>
    吳展并不了解慕遲，但法子還是挺有可行性的，祁煬心里有了琢磨。

    下午開車去小區(qū)，祁煬站在走廊里敲門，并沒有人來應(yīng)，他是一點兒都不怕對上柯文，怎么說他也算救過他一命，而且就送些東西而已，沒必要不讓他進(jìn)吧？祁煬大包小包的站在門口等。

    過一會人來了，不過是鄰居，抱著孩子的一老太太，說道：“看這家的嗎？”

    祁煬應(yīng)聲：“嗯，是。”

    老太太道：“呦，那可見不著了，這家人搬走了?！?/br>
    “什么？”

    “對，”老太太說：“前兩天鬧的可厲害，就住這兒的小伙子，發(fā)瘋了，把家都拆了，那鬧的可是大，房東都來了，把人攆出去了，連夜搬的，賠不少錢呦?！?/br>
    祁煬有些懵，“您說……這家？”

    老太太道：“就是這家，那小伙子，高高的那個，在會所那邊工作的，可慘咯。”

    “他怎么了？”祁煬慌道。

    老太太夸張道：“可嚇人咯，不知道是咋的了，人說是鬼上身呢，拿菜刀把家里都砍的亂七八糟，要了命了?！?/br>
    說著老太太捂了捂懷里的小孩的腦袋，后怕的說。

    祁煬聲音沉沉的，“他人呢？”

    老人家道：“那不知道，前兩天進(jìn)醫(yī)院了，昨晚還來搬東西呢，現(xiàn)在上哪住去了咱不知道?！?/br>
    祁煬后退幾步，呼口氣，東西也沒拿，轉(zhuǎn)身就下樓，拿著手機(jī)撥出電話就吼著：“我他媽讓你看的人！這么大事你不通知我！”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祁煬手機(jī)一砸，迅速沖進(jìn)了車?yán)?，掉頭就往會所里去。

    動靜鬧的挺大的，酒店里慕遲和柯文正對面坐著，旁邊是兩個人匆匆收拾的行李，他們在酒店里度過了一晚上。

    慕遲坐在沙發(fā)上，用力搓了下臉，對面柯文死死盯著他，慕遲低聲道：“就這些了，文哥，咱們……分了吧?！?/br>
    柯文按著桌子，目不斜視，視線鎖著對面的人，“我不同意?！?/br>
    慕遲呼口氣，煩躁道：“我也不是故意騙你的，我不知道這次會這么嚴(yán)重，之前答應(yīng)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很久沒有發(fā)病了，我以為不會有事的，這次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會突然這么嚴(yán)重……”

    “我介意的不是這個，”柯文說：“慕遲，現(xiàn)在你認(rèn)清自己了嗎？你根本就沒有辦法一個人生活，你現(xiàn)在需要人看著的，你發(fā)病很危險你明白嗎？”

    “我當(dāng)然知道，”慕遲點點頭，只知道點頭，沉重的，“我知道病發(fā)危險，所以我才說分手的，文哥，不在一起可能會好一點，在一起我發(fā)病的時候誰都不認(rèn)識，也不記得了，我會傷到人，我不想傷到你，所以我們……可以嗎？”

    “不可以，”柯文不同意，“你傷不到我，慕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別擔(dān)心，我在你身邊沒事的……”

    “有事的，有事，”慕遲說：“文哥，你聽我說，你不能一直在我身邊的，你還要去國家隊呢，你得完成自己的夢想，你不能時刻跟著我，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發(fā)病，就這次來看應(yīng)該又加重了，所以我……我想自己……”

    “你自己？”柯文看著他說：“慕遲，你跟我說說，你自己應(yīng)該怎么照顧自己？”

    “可以的，”慕遲埋頭道：“可以?！?/br>
    “不要騙自己了，癔癥有多嚴(yán)重你清楚的吧？”是抑郁，是狂躁，是分裂癥集合在一起的病癥，你告訴他，怎么自己照顧自己？

    “沒事……”慕遲低聲說：“我賺夠錢，就自己去精神病院了……”

    “你說什么？！”柯文一下站了起來。

    慕遲不發(fā)聲了。

    柯文一度懷疑自己耳朵聾了。

    他剛剛聽到了什么？

    “那里……有人照顧我……”他不自信的說。

    柯文徹底不安了，他看著他，心都他媽要疼死了，這個人……到底能堅強(qiáng)到什么程度？

    到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自己賺錢，在還沒有徹底克制不住的時候，賺錢把自己送進(jìn)精神病院。

    慕遲早就知道自己有問題，牢里就發(fā)過幾次病，不過是比較安分的，就是哭笑不由己，也沒有影響到別人，當(dāng)他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偶爾會缺失掉某些記憶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出問題了，查出來的病，果然沒讓人失望。

    他有癔癥。

    潛伏好久了。

    什么二十五歲左右買個房，找個女孩結(jié)婚，那是對外界的說辭，他這么拼命的工作，不可置信的理由，竟然是為了把自己送進(jìn)精神病院。

    別人可以讓朋友，讓師友，讓父母，這些周遭的人來疏導(dǎo)自己，照顧自己，但是他呢？他什么都沒有，只能把自己后來的事情料理好，他怕有一天嚴(yán)重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徹徹底底成為一個精神病人，他害怕這樣，他沒安全感，他得把自己料理好了。

    想過的不是治療，想過的是放棄。

    他對自己的往后余生沒有什么追求了，他想順其自然的離開就好。

    柯文受不了，心疼的要死，他過去抱住慕遲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口，眼睛濕了，“笨蛋，誰要跟你分手？誰在乎你有沒有病啊，我他媽喜歡你喜歡的要死，誰舍得送你進(jìn)精神病院啊，你是豬嗎慕遲，瞞我這么久！”

    慕遲低聲道：“文哥，我不知道它這次這么嚴(yán)重……我以為，它可能會好了的……不是故意騙你……”

    “白癡，你傻的還有嗎？是不是想好了就繼續(xù)跟我在一起，不好就跟我分手？你問過我了嗎？”柯文蹲下身，牽住他的手腕，“聽我說，慕遲，我不怕這些懂不懂？我最喜歡你，我們有病就治，我們不怕，癔癥而已啊，那有什么呀，發(fā)病率很低的，而且你自己不是說，它都快好了嗎？那我們配合醫(yī)生的治療，它就會好的更快了啊，聽到了嗎？”

    慕遲望著他，語塞。

    柯文抹了下他的眼角，“沒事，我不怕，你也別怕，什么精神病，我們慕遲健健康康的，才不要趕著給人送錢呢，你那么聰明，不會連這個賬也不會算吧？”

    “我不想……”

    “不想什么呀？”柯文說：“沒有不想，我怎么說就怎么做，別怕拖累我，我恨不得你這輩子都掛在我身上呢?！?/br>
    “你怎么辦啊……”慕遲低聲道。

    柯文沖他笑了下，“之前不知道怎么辦，現(xiàn)在好了，我知道了，慕遲，我們回家，回黎城去，去見爸媽。”

    慕遲緊張了起來：“為什么要……”

    “為了讓慕遲有家人啊，”柯文道：“我們回去黎城，去見爸媽，然后我們就飛荷蘭一趟，好不好？”

    慕遲盯著他，滿眼疑惑。

    柯文笑了下，“笨蛋，去荷蘭領(lǐng)結(jié)婚證啊。”

    慕遲雙眸亮了下。

    “什么……”

    “去結(jié)婚，去辦婚禮，去讓你成為柯家的人，”柯文道：“結(jié)婚后我就回去隊里訓(xùn)練，慕遲在家接受治療，有爸媽作陪，還有小笛，我會經(jīng)常趕回來看你，會每天都跟你打電話，你不是一個人笨蛋，我mama也是你mama，爸也是你的爸爸，就連meimei都是你的了，這么多人陪著你呢，我們還怕什么癔癥呢？”

    “文哥……”

    柯文站起來抱住他，親了下他的臉頰，“以后就得叫老公了，小媳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