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識故人 三
歷時一月有余, 沈玄英終于回來了。 他與一個黑袍人赴往戰(zhàn)場, 僅用了七天便平定了萬歸宗之亂。 “葉師叔請您隨我來。”今日是林宗主與其他幾位叛亂家主的公審日,“掌門本來昨日夜晚就想接您過來的,但雪天路滑, 又不好看路,便叫我們今早再到落云峰?!?/br> 葉青幽點點頭, 隨著來接他的弟子下了靈獸車。 外面還飄著雪, 因而他一下車立馬就有弟子撐傘打在他頭頂。 撐傘弟子道:“原定的審判地點在云滂臺, 但后來下雪那處露天, 掌門和幾位前輩商量就改在劍遺殿?!?/br> 葉青幽道:“開審時間不是在巳時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未時了。我現(xiàn)在才來不會太晚了嗎?” 撐傘弟子道:“不會的。掌門說, 他算好的, 之前審的東西堪長又無趣, 都是萬歸宗和那幾家陳年犯下的舊事,您不會感興趣的。今日已經(jīng)審了三個時辰了,您要是在不但要早起, 還要白白在這坐三個時辰連飯也吃不了,索性就讓您看最后的壓軸戲?!?/br> 說話間已經(jīng)到劍遺殿外了。 撐傘弟子收好傘快步上前和維持秩序的守衛(wèi)弟子耳語了幾句,那弟子便連忙打開小門, 讓葉青幽進去:“葉前輩您請, 沈掌門提前吩咐過,若是您來直接進去就好?!?/br> 葉青幽道了句多謝, 便抬腳進入。 劍遺殿極大, 這處是仙門用來審判犯人的地方, 一進去就能感受到一股威壓和莊嚴的氣息。 葉青幽是中場加入,修為又不到元嬰期,就只能從小門悄悄進去,與其余一千名觀審弟子坐在臺下。 劍遺殿中部突出一個圓臺,最前面的那一片是各家各派的前輩所入座的地方。 至于中間,就是犯人聽審所跪的位置。 葉青幽尋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一抬眼便瞧見沈玄英似乎往他這里看了看。葉青幽微微握了握袖下的手,首先岔開視線去看別處,這一掃他就看到審訊臺上跪著的林宗主。 此時的林宗主哪還有昔日的威嚴樣,他穿著一身白色囚服,身上綁著鐵鏈,花白的胡子和頭發(fā)更給他添了幾分可憐。 但觀審的弟子看他皆是一副厭惡的神情,沒有任何一個對他帶有一絲同情的。 葉青幽對人血最是敏感,即使隔的遠,他還是一眼就看到審訊臺上遺留的血跡。 見此他輕輕訝然,低聲詢問周圍的修士:“這位師兄,敢問審到哪一個地方了?而且那臺上怎么會有血跡?” 像葉青幽一樣半路加進來的觀看者也有,只是不會像他這樣輕輕松松就能進來。 被他問到的修士悄聲道:“快結(jié)束了。萬歸宗這次是完了,其門下的修士繳械投降不抵抗的,只被輕罰,被罰去各門做十年的外門弟子,十年后才準各自散去再拜師門。而那些不投降的,全被嚴懲,一個都沒放過?!?/br> “沈掌門這次是生了大氣,早前他將萬歸宗這些年犯下的事一并清算,誰想林宗主和他的黨羽死活不認,還說掌門這是在以人間第一的身份欺壓他們。結(jié)果掌門一怒之下用了刑,你現(xiàn)在看到的那些血跡都是用刑后留下的。” 葉青幽咋舌,忍不住看了一眼上座的沈玄英。 須知,仙門公審一般是不用刑的,但他不但用了,還是重刑。 這名修士繼續(xù)說:“刑法一用,殺雞儆猴。剩下的人還沒等刑具移到他們身上,就全招了?!?/br> 葉青幽道:“判了什么?” 這人附耳過來,輕輕道:“共十一名黨羽,六名判了就地誅殺,已經(jīng)拖出去斬了。還有三名是流放罪,被廢去修為扔去了邊界之地,剩余兩人因為及時認錯,還幫忙指認,再有與其他人犯的錯相比算小的,被判囚禁驚嵐谷中二十年。” 葉青幽道:“如此一聽全是重罪。他們到底犯了什么錯?” 修士道:“大著呢,幾乎全是謀財害命,好些小家族就被他們聯(lián)手弄得家破人亡。你且看諸位修士臉上的神情就知道了。至于林宗主,還沒完。沈掌門方才說,他也帶了一位證人來,目的就是為了指認林宗主犯下的最后一個大罪?!?/br> 話未落音,一個黑袍人被兩位修士從正殿請了上來。 一看這人,葉青幽馬上就呆住了。 因為這個黑袍人,是墨泠。 就算他還帶著披風(fēng)帽,沒露出那對與常人不同的尖角,葉青幽光看背影就認得出他。 墨泠只對眾人點了下頭,到底是位魔王,即便敗在沈玄英手上,但他也依舊傲慢無比。 點過頭后,他轉(zhuǎn)過身面向伏在他腳下的林宗主,聲色淡淡,說出的話卻歹毒異常:“吾受沈掌門邀約,前來這里指認一個人。此人與魔族勾結(jié),意圖對仙門不利?!?/br> 登時,場下像爆炸了一般,人人不顧場合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什么?魔族?我沒聽錯吧!” “敢與魔族勾結(jié),這!沈掌門、諸位前輩,弟子要求必定要對此人嚴懲!” “不錯!必須嚴懲,處以極刑!須知我們?nèi)俗迮c魔族可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我的先輩就是抵御魔族時戰(zhàn)死的!” …… 聽到這些言論,墨泠充耳不聞,仿佛與他無關(guān)。 但葉青幽卻猛地攥緊了拳頭,視線緊緊鎖住沈玄英,一顆心跳得極響。 ——勾結(jié)魔族! 沈玄英莫非是想,以此罪審判林宗主?! 驚嵐谷的孟屏陽細長的眼睛瞇了瞇,輕柔道:“勾結(jié)魔族?這若是真的,那這個罪可不小啊,要比之前他們犯下的所有罪加起來還要大……不知閣下是要指認誰,又以什么證據(jù)指認?” 墨泠傲氣地邁出一腳,連手都不屑一動,以自己的腳尖指人,一字一頓道:“吾要指認的,便是這位林宗主?!?/br> 滿場喧嘩。 連林宗主自己都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來。 他雙眼充血,越過眼前的黑袍人,死死盯住他身后的那位人間第一,那位傳說中公平公正的沈掌門。 沈玄英也在看他。 而他這雙本該是溫柔平靜的雙眸,不但冷得徹骨,甚至還帶著笑意。 如殿外的寒冰,瞬間讓林宗主打了個寒戰(zhàn),根根寒毛立即豎起! 不,他錯了!他大錯特錯了! 這個所謂的人間第一,這個所謂的沈掌門他從來就沒看懂過。他溫柔大度嗎?不,他根本不是,這只是他的偽裝,騙過世人的偽裝!作為一個穩(wěn)定仙門幾百年的人物,他會是看起來的那么單純嗎? 之前林宗主背著他干了很多事,原以為他愚昧,他不知曉。 可等今天,等沈玄英將他做下的所有事全一件件記下來,于眾人面前砸在他臉上時,他才猛然醒悟,這個人哪里是不知曉。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裝作不知,讓他肆無忌憚地亂來。 ——最后數(shù)罪并罰! 畢竟一件兩件可以逃脫,但數(shù)罪并罰便會引起眾怒,讓原本看起來微不足道的事變得愈發(fā)大,大到讓人忍無可忍的地步。 沈玄英他這是讓他爛呢,等徹底爛完了,無可救藥了,他就出手鏟除他。 就像他當(dāng)初鏟除邪道一樣。 但明白這些的林宗主還很天真,他以為只是這樣就完了。 誰知,沈玄英的目的不單單是讓他死,還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世上最可怕,最無助的大概就是你明明沒做過,但世人就是不信你??蓻]人明白林宗主的感受,孟屏陽打量幾眼黑袍人:“閣下自稱‘吾’。我人族修士一般不會如此自稱,敢問閣下是誰,還有你有什么證據(jù)指認林宗主?” 另一名元嬰修士摸摸胡子也道:“即使林宗主已經(jīng)罪無可恕,但指認一個人還是要有證據(jù)的,何況此事非同小可?!?/br> 黑袍人道:“簡單?!?/br> 末了,他向眾人邁出一步。 等全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時,他伸手慢慢掀開了頭頂?shù)拿弊印?/br> 一對微微向后翹的堅硬蛟角顯現(xiàn)出來。 殿中頓時鴉雀無音。 許久后,不知是誰第一句叫了聲:“墨泠!”便有無數(shù)人拔出利劍! 林宗主先是一呆,而后馬上大笑:“墨泠!居然是墨泠!哈哈哈,這與魔族勾結(jié)的人到底是誰??!平心而論,之前的事我全部做過,唯獨這一件,我還真是莫名其妙!” 沈玄英和墨泠都毫無所動。 等到他笑完了,眾人也全都震驚完了。 墨泠才以及其自負的姿態(tài),用他的一對豎瞳慢慢掃過所有的修士,淡聲道:“除卻沈玄英外,在場人族有誰是吾的對手。若吾與他勾結(jié),這天下還有爾等容身之處?” 這話真是能惹遍在場所有人。 人人都知道被他藐視,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們也只能低頭。 出來打圓場的還是孟屏陽:“我深信沈掌門。他帶魔王到此,必定事出有因。” 墨泠微微抬首,即使是手下敗將也不卑不亢,復(fù)述道:“吾敗了。按照之前和他的約定,三月之內(nèi)吾會帶領(lǐng)魔族撤出人界,另尋他界,再不回來?!?/br> 殿中再次嘩然! 剛才是震驚,這次是喜悅。 魔族與人族的問題,一直是許多人的心腹大患。 這兩者早晚會有一戰(zhàn),而這一戰(zhàn)絕對要犧牲很多人。 可是現(xiàn)在墨泠卻說他敗了,按照約定會撤出人界。這無疑是驚天之喜?。?/br> 沈玄英溫言道:“魔王一諾千金,我與他決戰(zhàn)之前他曾說,他要是輸了不僅退出人界,還要指認出我們?nèi)俗逯械呐淹?,以此表達他撤退并且再也不回來的決心?!?/br> 沈玄英如此說,眾人一瞬間又全收好了劍。 林宗主滿心都涼了。 對于這次的指認,他無比冤枉! 勾結(jié)魔族?這種事,他是當(dāng)真不知。 但眼前這兩人一唱一和,明顯是要他死得很難看。 他在地上叩了一記,冷靜下來:“我不知在何處惹怒了沈掌門你,竟要背這等大罪,先前你將我所犯的罪一樣一樣拋出來,我認了,沒錯那些確實是我做的??晌í氝@一件事,我不曾……” 打斷他話的是墨泠,墨泠似乎已經(jīng)不耐:“當(dāng)年就是你來祈求吾,求吾借你兵力拉下星云派和沈玄英。你說你不曾找過吾,吾可是將你的臉記得清清楚楚。你現(xiàn)在不認,吾就問你一事,你敢攻打星云派,若非仗著背后有吾與魔族,事成之后你用什么來抵御吾等?” 林宗主滿頭大汗。 他的確想過要借魔族之力對抗沈玄英和星云派,但他想的是這兩者兩敗俱傷,最差的結(jié)果是拉著仙門共沉淪。哪里曾去祈求過墨泠,找他借兵?荒唐,真是荒唐! 可他想的主意,也是極其不恥的,不能在這種場合說出來。 林宗主氣急敗壞,臉色都微微發(fā)紅:“你這魔頭簡直滿嘴謊言!我若求你,總要給你相應(yīng)的報酬,你且說說是什么報酬,你拿得出來嗎?” 墨泠道:“吾等魔族一不喜金銀,二不喜美女,三不喜仙法符咒。唯一愛的便是食人血,吃人rou,你許諾吾的是事成之后,將整個仙門獻給魔族做餐點?!?/br> 上座的一位仙門前輩被氣得怒拍桌子:“林宗主!好啊,你真敢與魔族勾結(jié)!” 林宗主道:“我不曾,是沈玄英和墨泠冤……” 他話未說完,墨泠終于喪失了耐心,黑袖一揮,一道蛟火便沖林宗主燒去。 他道:“事到如今還敢狡辯,由吾親自指認,豈容你辯解!” 沈玄英及時出聲:“事情我們已有定論,此人既然已被指認,自然該交由我們處置。” 山嵐谷的幾位老道也怒不可遏:“沈掌門說的有理,魔族魔王親自指認,這已經(jīng)無需再有理由。還請閣下收回蛟火,莫要把此人燒死,他既然背叛仙門,我等自該親手處置。” 墨泠依言收回蛟火。 然而他這一燒實屬歹毒,將人燒死瀉火是假,毀壞人聲帶卻是真。 剛才人人都以為他是惱怒不耐之下才動手,然而只有他和沈玄英還有林宗主三人心知肚明,在火光撲面來臨的那一瞬,一滴魔族自產(chǎn)的毒也順著林宗主的嘴進了身體。 這滴毒不足以要他性命,卻會讓他永遠變啞,再也說不出話來。 而外人,只會認為是他被蛟火燒成黑炭,疼痛難忍之下啊啊亂叫,根本不會猜到他是不能再開口了。 當(dāng)年葉青幽有口難辨的真相,如今也一報還一報。 林宗主在審訊臺上啊啊亂扭,渾身焦黑,他望著墨泠,又看了看沈玄英,目中又是驚又是怒,哪里還有一派之主的貴氣。 但盡管是這樣,他仍是想不通沈玄英為什么要這樣害自己。 直到,在觀審弟子中,看到了身穿青色衣裳的葉青幽。 林宗主頓時冷汗如柱,“啊啊啊”地亂喊起來。 他想起來了!他明白了! 沈玄英這是要給門下弟子出氣,冰原之行他是準備推給這名青衣弟子,再給他加一個勾結(jié)魔族的罪名,所以沈玄英才這樣報復(fù)他,讓他有口難言! 因為這原來是他之前想嫁禍葉青幽的方式??! 勾結(jié)魔族是大罪,一旦坐實死反而成了解脫。 林宗主不敢再有隱瞞,他想喊出來,讓滿殿的人都聽到。也不管是否可不可恥! 可他喊,張大嘴喊,也只能發(fā)出啊啊的慘叫,讓一干觀審弟子嫌棄無比,站得近的甚至向后退了幾步。 沈玄英道:“我星云派有一處死牢建于地底,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只有滾滾巖漿和千根銀絲,我看就將他壓在此處吧。諸位覺得呢?” “掌門做主便是。我附議。” “我也是,同附議?!?/br> “不必再審了,丟人已經(jīng)丟夠了。” “就讓他呆在那處吧?!?/br> …… 伴著一聲聲贊同的聲音,沈玄英的視線越過無數(shù)人影,在空中和葉青幽的視線碰撞在一起。 兩人隔空對望一陣,沈玄英輕輕一笑。 以眼神道:他欠你的,我現(xiàn)在讓他還了。滿意否? …… 公審結(jié)束,觀審弟子們一一退去,只留仙門的眾位前輩和墨泠在劍遺殿繼續(xù)商議。 葉青幽和眾人一起往外退,退到殿外后,他略站了一會,馬上就被無數(shù)家主的家眷包圍了。 “是星云派的葉青幽,葉公子嗎?”一位藍衣婦人開口道,“我是云家的主母,就是您在中原之地救下的云瀾的母親,謝謝您!謝謝您救下瀾兒。還請公子受我一拜!” 葉青幽連忙扶住她:“夫人哪里話,我本就是和他們同行的長老,那是應(yīng)該的?!?/br> 另一位女子也盈盈拜下:“我是胡景的jiejie。多謝公子搭救之恩,我胡家沒齒難忘!” “多謝公子搭救。先前我們攜薄禮上星云派,卻知您受了傷要靜養(yǎng),只好退下等您大好之日再來道謝,不曾想竟會在這里碰到您?!?/br> 受傷要靜養(yǎng)這是葉青幽自己想出的主意,他救這些小輩可以說是為了自己,不配被人答謝,為了免去一干謝禮,他干脆在星云派閉門不出。 哪知今日還是被堵住了。 最后在這群自報家門的家眷中救出他的,還是之前接他到這的修士。 這名修士是沈玄英的親信給他解了圍,為他領(lǐng)路道:“掌門說,您看完后就送您回去,不必等他。雖然公審?fù)戤?,但還有很多事需要他處理,短期內(nèi)恐怕沒時間和您說上話?!?/br> 葉青幽道:“沒關(guān)系?!?/br> 坐上一開始來的靈獸車,葉青幽倚在窗邊,靜思了一些問題后,便昏昏欲睡過去。 他是被一聲驚呼喚醒的,靈獸車行駛了半個時辰還沒回到星云派,卻在云朵中被人攔了路。 來人是墨泠,但他沒露出人形,是以一條巨大的蛟龍形態(tài)攔住的靈獸車。 趕車的弟子從沒見過這么大的蛟龍,拉車的靈獸也被嚇了一跳,焦躁不安地踏著蹄子。 墨泠化身的蛟龍,蛟身是如墨的漆黑,片片蛟鱗在陽光的折射下閃出冷光,鋒利得如刀片一般。他的眼是金色的豎瞳,在看到葉青幽掀開車簾后,他在云端朝葉青幽低了低頭。 盡管沒說話,但葉青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還記得他救過他的恩情,這是來道謝,也是來道別的。 他的身軀有一段就盤旋在葉青幽的車簾下,葉青幽伸出手拍了拍。 盡量讓離別也變得歡快些:“今日謝謝你了。你幫了我,我們兩不相欠了。去吧,去吧。去到新的地方,不要太想我。最后,還得再添一句,謝謝你?!?/br> 這是葉青幽上一世想對墨泠說的,但卻沒說出口的。 萬幸這一世,補上了。 墨泠的蛟身蹭了蹭他的手,卻沒立刻飛走,而是繼續(xù)看著他。 葉青幽明白了,他笑了一下:“你在擔(dān)心我啊。沒關(guān)系的,這次不一樣了,我會過得很好的。而且,可能不會再是一個人了。這樣說,你放心了吧?” 盡管這一世,他和墨泠沒有很多交集。 但墨泠還是以前的那個墨泠。 果然,在他說完這一句后。墨泠圍著他的車轉(zhuǎn)了一圈,最后扭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才扭動身子飛進云層中。 看著他的身影,葉青幽沖他揮了揮手。 再見了呀! 沒有很多交集才好,免得他太過掛念他,去到新地方也一直念念不忘。 驅(qū)車的修士仍然沒認出剛剛的蛟龍是誰,只等蛟龍飛得沒影了,他才穩(wěn)住拉車的靈獸。驚魂未定地問葉青幽:“葉師叔,我們可以走了嗎?” 葉青幽道:“走吧?!?/br>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有……不滅的感情。 …… 又是一月的時間。 這期間仙門變動極大,昔日的萬歸宗不復(fù)存在。林宗主被鎮(zhèn)在星云派下,不過七日便傳出他身死的消息。 看守他的弟子說了,這七日林宗主沒日沒夜地嚎了七天,撕心裂肺,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葉青幽聽了,輕輕一笑,什么都沒說。 這一月他召回了之前沒用上的五道傀儡符,毀去了葉之凝和衛(wèi)伊的傀儡。除此外,又新煉制了很多。 閑暇之余,他還找了株桃枝,上了趟紫竹峰。 一月后,沈玄英回山。 他來的第一個地方是葉青幽的落云峰。 他來時,葉青幽正在廊下作畫。 他畫了一株桃枝,兩只各持一頭的手。 見沈玄英來了,他擱下筆,兩手捏著畫的邊角,將畫提起展示給他看:“好看嗎?” 葉青幽是丹青高手,這張畫惟妙惟肖,仿佛真有兩只牽著一株桃枝,從畫幕中走出來。 沈玄英看了兩眼,誠實道:“好看?!?/br> 葉青幽放下畫紙,托腮看他??戳艘魂?,唇角翹起了笑:“除此之外呢?” 沈玄英低頭,苦苦思考“除此之外”的含義。 熟料,不待他想清楚。 葉青幽便在旁念道:“桃枝為邀,各持一頭。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哎呀呀,掌門好算謀,原來早在許多年前就把我套牢了。若非我去問如宣峰主,桃枝有什么含義,我還不知道這句話呢?!?/br> 沈玄英心中一跳,試圖蒙混過關(guān):“……什么?” 葉青幽撐起上半身:“好吧。我沒想到你居然這么不誠實,那我叫你一聲,你敢應(yīng)嗎?” 沈玄英道:“……你叫吧?!?/br> 葉青幽歪歪頭,這便抱著手開口了。 他道:“沈沫?!?/br> ※※※※※※※※※※※※※※※※※※※※ 來了來了!今天的比較長,所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