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動(dòng)作。

    他輕笑，目光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紅繩，道：“伊妹，你沒有別的選擇。”

    蘇小淮晃了晃那盒子，聽得里頭藥丸“嗒嗒”響，她掀唇道：“你這是要?dú)⑽遥俊?/br>
    “怎會(huì)？”沈子明微笑，“我可舍不得，不過是讓你安分些的藥罷了。”

    蘇小淮看了他片刻，將那藥丸服下。

    沈子明臉上更是有了笑意，指了指屋里桌椅道：“坐?！痹捖?，自己先在一旁坐了下來。

    蘇小淮依言坐下。

    沈子明笑著望她，只道這迷藥起效快，他稍等片刻就是。果不其然，不過一陣子的功夫，便見蘇小淮慢慢地閉了眼睛，睡倒在桌案上。

    見她失了意識(shí)，沈子明伸手解了她的發(fā)繩，復(fù)又取了匕首，割了她一綹頭發(fā)，用發(fā)繩草草束了一下，交給一旁的嘍啰，他瞇眼道：“把這個(gè)給山下的柳敬齋送去，跟他說——”他勾起一絲輕蔑的笑意，“柳家寨和他嫂子，我都要了?！?/br>
    “是，大哥。”

    待屋里的人散去了些，沈子明起身將蘇小淮攬到懷里，打橫抱了一下，結(jié)果沒抱起來。

    沈子明臉黑了一瞬，但又想了些什么，神情輕快了不少。他與旁邊的人吩咐道：“把她帶到書齋里去，派人看好了——小心點(diǎn)兒，以后她就是你們的大嫂了。”

    “是。”

    ·

    大嘉山腳下，一處看似荒廢許久的民居里，或坐或立地填了十來人。

    柳敬齋正坐在屋子的里頭，上身衣物褪到腰際，露出訓(xùn)練得度的緊實(shí)臂膀與勁瘦的腰腹。他的左肩至右腹處斜繞了幾層紗布，肩上那塊滲出了一片殷紅的血漬。

    他閉著眼，周身氛圍如暴雨來襲的前夕那般，厚重沉凝。

    昨夜他回屋冷靜了一番之后，只覺得依沈子明的性子，聽到洪寅生說要把寨主之位給他后，那人定然會(huì)坐不住的。他遂匆忙收拾了一下錢財(cái)物品，走到正廳去要把蘇小淮一起帶走。

    可看到她的那一瞬，他驀然噤聲，思忖片刻復(fù)又退了出去，決計(jì)先一步去通知他的弟兄，等她睡熟了，再將她直接抱走——

    柳敬齋擱在膝頭的右拳突地青筋暴起。

    天知道，他有多么痛恨自己那一剎的遲疑！

    他本是想著，那時(shí)他堪堪冒犯了她，她定是將他厭惡極了，是決計(jì)不會(huì)聽他說理。加之她對大哥的深情至此，要她離開這由她與大哥攜手建立起來的柳家寨，又談何容易？

    可這一切的思量，在如今的他看來，簡直是愚蠢至極！

    他萬萬沒有想到，沈子明的性子，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急躁。

    若是他想到了、若是他想到了——他就算是來硬的，也要把她給帶出來！

    待通知完幾個(gè)生死交的弟兄，當(dāng)他折回到屋子的路上，沈子明手下的人突然竄了出來，一揮大刀便與他斗到一處。

    那幾人攻勢極猛，招招致命，他回?fù)糁K是架不住人多，左肩左臂被人狠狠一劃，連帶她送的手繩也斷在了那處。

    弟兄們趕到，將他救了出來。寨子里是不能再呆，一行人便趁著夜色下了山，在山下這較為隱蔽的民居落腳。

    幸得這民居他與弟兄們來過幾次，留了一些傷藥與水食，而他也業(yè)已差人入城去添置，想來撐過個(gè)十來日也不會(huì)有什么問題。

    柳敬齋抬眸一望，屋里坐了八|九個(gè)弟兄，院子外頭守了一二人，這些人大都與他一般年歲，最小也有十四五的孩子，是他在這兩年多里暗暗培養(yǎng)起來的勢力。

    他們既是信他，那他便不能辜負(fù)他們的忠信。

    他必須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

    “柳哥！”一弟兄邊跑邊喊，匆匆入了屋里，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方才被派去路邊守著，以通風(fēng)報(bào)信。

    “有啥情況？！”

    “怎么樣了？”

    弟兄們紛紛起身關(guān)注，柳敬齋目光投過去，問道：“出了何事？”

    “柳哥，這是那沈子明遣人給你的。”那弟兄說著，從懷里掏出個(gè)信封。那信封有些鼓，里頭似是放了些什么東西。

    柳敬齋眉頭深鎖，右手接過，長指一挑，只見里頭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發(fā)繩與一縷烏發(fā)，他登時(shí)心神大亂，怒氣沖頂。

    他克制了一番，咬牙問道：“可還有再說什么？”

    那弟兄臉色難看起來，道：“那人說要我們轉(zhuǎn)告柳哥——他大哥說了，柳家寨和柳哥的嫂子，大哥……都要了……”

    “他做夢！”

    “哐當(dāng)”一聲木椅倒地。

    弟兄們霎時(shí)慌了，手忙腳亂地?cái)r住了柳敬齋。

    “哎！柳哥冷靜點(diǎn)兒！”

    “柳哥身體要緊！別扯著傷啊！”

    過了好一會(huì)兒功夫，柳敬齋終是被眾兄弟勸下來，盯著那信封看，大半晌一言不發(fā)。

    那些個(gè)弟兄們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們與柳敬齋都是過命的交情，自然知道他把他的嫂子看得極重——眼下，人在沈子明手里，寨子里的親友也在他的管轄之下，他們投鼠忌器，就算是想打上去，也不得不左右思量……

    柳敬齋面色難辨，眸眼又濁又紅。

    腦中閃過無數(shù)個(gè)她的身影，走著的、臥著的、笑著的、惱著的，笑喚他名字的……

    柳敬齋震怒，雙拳硬如石。

    沈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