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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間怒意陡生。 蕭語垂眸:“爹爹……明白女兒意思?!?/br> “顯王殿下身份尊貴,不是你可高攀得起的,趁早打消這個念頭!”蕭炳鐵青著臉,端起桌邊的茶盞抿了一口。 “您知道我不是指這個……”蕭語話音未落,一聲脆響,白瓷青花的茶盞便被摔了個粉碎。 “你還想怎樣!”蕭炳勃然大怒,“一個閨閣女子膽敢議論朝堂之事,簡直大逆不道!” 蕭語愣住了。 在她的記憶里父親始終是和藹的,雖嚴厲,但很少有如此暴怒的時候,此刻的情景著實有些讓她承受不住。 即便如此,蕭語仍堅持說完:“女兒沒有別的想法,只希望爹爹不要被……有些人的花言巧語迷惑,堅守本心?!?/br> 沉默半晌,蕭炳青著臉,擠出一句話:“……即日起,禁足三日,沒有我的允許不得出來!” * “小姐,您又怎么惹老爺生氣了?聽蘇管家說,老爺回房后連喝了兩盞涼茶去火呢!” 蕭語坐在書案前,手里捧著本游記看得入迷:“不礙事,待禁足結束,我自會向父親賠罪去?!?/br> 蕭炳發(fā)這么一通火她心里就安生了,以自家父親的性子,若是真有那個心思,反倒不會發(fā)脾氣,正因為沒有,所以才會憤怒——擔心唯一的女兒不走正道,被人迷了心去。 說著,蕭語一只手伸向桌上的瓷盤:“咦?這么快就吃完了?” “這是什么新鮮點心?味道倒是不錯?!笔捳Z拍拍手上的碎屑,招呼幼青,“再去廚房端些過來?!?/br> “小姐怕不是忘了,這是魚餅,”幼青看著干干凈凈的白瓷盤有點心疼,“是高麗貢上來的新鮮吃食,咱們府里就這么幾個,還是端王殿下差人送來的,吃完再沒有了!” “端王?”蕭語皺眉,她現(xiàn)在謹慎過頭了,只要聽到跟皇家扯上關系的人就忍不住緊張,“那是誰?” “哎呀小姐!別再開這種玩笑了,”幼青以為自家小姐又想出什么逗弄她的點子,不由得聲音大了些,面帶羞赧,“明明前些天提到殿下的時候,您還叫人家‘小花’!” 小花?小……小花! 一個瘦小的身影自記憶深處浮現(xiàn)出來,總穿一身月白的袍子,跟在她身后奶聲奶氣地喊:“阿語!” 蕭語閉了閉眼,怎就將他忘了呢?那可是兒時親密的玩伴,大魏最小的皇子——寧寒。 說起來,她和寧寒算的上是青梅竹馬。 幼時蕭語跟母親出門,在街邊看見一個穿著錦緞夾襖,綢面絨靴的小公子,一身打扮貴氣逼人卻哭得淚水漣漣。 那時,她見小弟弟哭得可憐,便掙開母親的手,蹣跚著跑過去,將自己吃了一半的棗糕遞給他:“別哭了,我娘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流淚。” 才五歲的寧寒聽了,竟奇跡般停了眼淚,鼻子一抽一抽,也不說話,小口小口地吃手里的棗糕。 后來等到氣喘吁吁的老太監(jiān)來了,蕭語才知道小公子原來是小皇子。被送上馬車時,寧寒執(zhí)拗地扭頭往回看,一步三回頭。 自此,兩人算是認識了。寧寒常往將軍府跑,成了蕭語的跟屁蟲,蕭語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蕭語放下話本,輕嘆了口氣。明明是兒時好友,到底是何時自己的身邊不再有他的影子了呢? 大約是對她失望了吧? 上一世,蕭語十歲那年,隨母親進宮參加賞花宴,那一天,她第一次見到寧驥,站在皇后身邊,氣宇軒昂的人沖她微微一笑,便吸引了她全部的視線。 那天起,常來將軍府的人多了一個。那時的蕭語每一天都是快樂的,望向寧驥的目光里情意滿滿,卻忽略了另一雙一直注視她的,靦腆而溫柔的眼睛。 蕭語搖搖頭,再次嘆氣——當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樣靦腆的人居然對她有如此深重的感情。 寧寒愛慕了她十二年。 這是在上一世的中秋那天,寧寒親口對她說出的話。 彼時的他滿面羞澀,眼神里帶著希冀,唇緊抿著,等待她的答復。 而蕭語卻完全沒有當真,她剛剛結束和寧驥的私會,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只當寧寒在打趣,輕飄飄地將其拒絕,還悄悄告訴他自己的秘密: “我和寧驥哥哥在一起了,他說他要娶我!” “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訴別人??!” 那晚,蕭府門前,臉頰緋紅的少女笑著朝寧寒擺擺手,轉身提著裙裾,小跑著進門。 無人看到,在蕭語轉身的剎那,少年膝蓋打彎,身體搖搖欲墜。 他瞞著所有人,偷偷跑來將軍府,想約意中人一起去賞花燈,當?shù)弥瞬辉跁r,便站在角落里站著等了兩個時辰,生怕錯過。 然而少女的話打破了他的幻想,他經(jīng)年的等待、滿腔的深情—— 竟從未有人在意過。 第三章 寒風凜冽,大殿外,石階之上血色彌漫。 蕭語輕飄飄地懸在半空,低頭俯視,便看到了一襲銀甲,半跪在地上的人。 她眉頭微皺,這人胸口、膝蓋、腰腹處均中箭,能撐到現(xiàn)在實屬命硬。 濃霧之中,一身著金色龍袍的男人自高臺上走下來,在距那人兩個石階處站定,嘴角帶著一抹輕蔑的笑,眼神倨傲。 ——是寧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