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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熙熙攘攘,煙花的聲音不絕于耳,十分嘈雜,蕭語緊緊攥著小虎的手,剛想說什么,只聽河邊小船上的船夫喊道:“小娘子若想看煙花,可以來我船上!十文錢一個時辰,還能賞賞景,不貴!” “小姐,咱們?nèi)グ伞庇浊嘁荒樑d奮,拉著蕭語小心翼翼地往船上邁。 “可趙大哥去還碗了,還沒回來……”蕭語正猶豫著,船夫已將船劃離了岸邊。 河上的視野果真開闊了許多,幼青扒在船邊仰頭看得入迷,蕭語和小虎坐在船篷里跟船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小娘子看著不像是本地人啊,南邊兒來的?”船夫很熱情,一面劃船一面道。 “嗯?!笔捳Z點點頭,反問,“船家怎么看出來的?” “那還不簡單,”船夫哈哈笑了兩聲,“我們這兒的娘們兒都潑辣,明顯跟您身上的氣質(zhì)不一樣!” “桌上有甜糕,閑了您吃兩口解解悶。”船夫側(cè)過身指了指桌上白色的糕點。 方才那碗果茶分量足,小虎看上去也不餓,蕭語便沒動盤里的糕點。 小舟在河道上漂了許久,不知不覺天色漸晚,街上的行人開始變少,蕭語便對船夫道:“船家,天晚了,送我們上岸吧?!?/br> “還早呢!”船夫立在船頭,背對著眾人,用力劃動船槳,“還沒到一個時辰,小娘子現(xiàn)在就走豈不是太虧?” 蕭語心頭忽地一顫。 她勉力穩(wěn)住心神,道:“家中還有老人要侍奉,不敢在外頭貪玩。” 小虎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悄悄攥緊了衣角。 眼看著小船駛進了前方的橋洞,一片濃重的陰影逐漸覆蓋在小船上方,夜風襲來,竟平白生出些寒意。 船夫聞言,摸摸頭上的斗笠,轉(zhuǎn)過身蹲下,拿起盤中的一塊糕點,隨即嘆出一口氣,似乎頗為失望:“真可惜,你怎么不吃呢?” 他的聲音與方才判若兩人,仿佛冬日的寒冰,不帶絲毫感情。 小虎猛地一怔,雖然看不清這人的臉,但他的聲音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聽過。 蕭語心頭突突直跳,越發(fā)覺得說不出來的詭異,正疑惑之時,忽然覺得袖口被扯住,一旁的少年一臉煞白,似乎有話要說。 她附耳過去,眼睛一直緊盯著船夫的動作,船逐漸駛出橋洞,皎白的月光傾灑而下,一寸寸落在船頭的人身上。 此時,小虎帶著顫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快……快跑!快跑!” 船完全駛離橋下,月光照亮了船夫的頸部,蕭語霎時間睜大雙眼,血液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人蒼白的皮膚上,印著一道青黑色、清晰可見的,蝎尾刺青。 第三十章 電光火石間,蕭語猛然憶起幼年時父親對她講過,蝎尾是大魏的宿敵達爾干人的圖騰! 一時間,她的腦子亂成一片。 ——如何逃脫出眼前的困境? ——為什么達爾干人會出現(xiàn)在雁州? ——他們有什么陰謀?朝廷知道么? 那船夫模樣的男人將甜糕拿在手里仔細端詳了片刻,隨手扔在甲板上,緩緩站起身。 幾乎是同一時間,蕭語拉著小虎飛快地跑到船尾,幼青還伸著脖子看煙花,被兩人嚇了一跳,剛想問什么,只聽蕭語低聲道:“船夫……船夫有問題。” 話音剛落,只見船夫緩緩從船艙里走出,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柄上鑲滿了大大小小的玉石寶珠。 他對著蕭語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都怪小娘子不肯吃那甜糕,若是吃了,就不用再受這種苦。” 蕭語沒有說話,眼角的余光掃過岸邊,卻發(fā)現(xiàn)岸上人已寥寥無幾,再加上船夫方才故意將船劃到河道的隱蔽處,根本無法呼救。 “……你到底是什么人?”蕭語盡力穩(wěn)住心神,周旋道,“若你為財,我們身上的財物盡可給你,只求你莫害我們性命?!?/br> “呵!小娘子真會說笑?!贝蚶湫σ宦暎骂^上的斗笠,壓低聲音道,“我連臉都敢讓你看,難道你還覺得,我不會要你的命么?” 在他摘下斗笠的一瞬,蕭語的瞳孔驟縮——那是一張疤痕遍布的臉。一條條如有蜈蚣一般的疤痕蜿蜒在男人的臉上,仿佛布滿裂紋的琉璃杯,最明顯的是右臉的一道長疤,從額頭貫穿右眼直到下巴,宛如地獄的惡鬼。 船夫說完又往前一步,躲在蕭語背后的小虎被嚇得渾身顫抖,不敢抬頭。 ——這明顯是個亡命徒。 蕭語暗道不好,但仍揚聲道:“我們與你無冤無仇,若你非取我們性命不可,請告訴我理由,至少……至少能讓我走得安心些。” “小姐!”幼青一臉驚恐,幾乎要哭出來。 “魏人就是詭計多端!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么?!”船夫聽了,猛地大喊道,額角青筋暴起,然而他很快收起了這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冷哼道,“不過有一點你錯了,我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你‘們’,而是你。” 男人形容可怖的右眼里閃出一絲瘋狂,左手高高舉起匕首,向前刺去。 清冷的月光映射在刀刃上,灼目的銀光讓蕭語腦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她愣神的一剎那,一道身影猛地沖上前,幼青拼盡全力抵住船夫高舉的左手,大聲哭喊道:“小姐!跳河吧!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這種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