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答應(yīng)了卓信鴻,到底如何在楊庭面前說好凈明道的事情,這又是另外的東西。 楊佑問道:“信鴻,你師門中有沒有懂一些奇門異術(shù),又能說會道的人?” 要想讓楊庭放松對凈明道的限制,首先得讓他對凈明道有所偏好。 皇帝討厭的并不是教派的宗旨,而是教派的勢力。 凡是威脅到皇權(quán)的東西,都不允許存在。 這也是楊佑能抓住的機會。 卓信鴻想了想,向他推薦了一個人選:“我?guī)熓搴牍獾廊寺酝ㄆ骈T,為人八面玲瓏,不知是不是王爺要找的那種人?” “若要弘教,便要將天地上下都考慮到,我想引薦幾位師父與父皇接觸?!?/br> 卓信鴻愁的正是引見無門,誰都知道皇帝最不喜歡佛道之流,他不是沒有為師門奔走過,但是誰都不敢舉薦,他也就只能作罷。 楊佑身份特殊,有膽量,說不定也有這種本事。 這廂卓信鴻將錢財送往師門,安排道士們準備前往各地濟災(zāi),一邊通知著自己的師叔從江西往京城趕來,另一廂,楊佑收到了一張?zhí)厥獾恼埣怼?/br> 二皇子楊倜邀請他到府上一敘。 更巧的是,四皇子楊仕在同一天也舉辦了一場小小的宴會。 兩張請柬擺在了楊佑的案頭。 兩位皇兄如此陣仗,無非也是在此次亞獻之爭中明確自己的黨羽,不過局勢尚未明朗就逼人表態(tài),也未免過于急躁。 何況,朝中有絕對鮮明立場的官員只是少數(shù),剩下的要么中立要么就是墻頭草。 對付這些人,逼著表態(tài)只會適得其反。 對楊佑來說,二皇兄的心思很好猜。 楊倜人如其名,風流倜儻,才華橫溢,有“小陳王”之稱,說他才華堪比當年才高八斗的曹植,三步成詩,七步作賦,是天下文人的魁首,很早之前就成了宮中天下共同仰望的對象。 他們在一起接觸的時間長了很多,作為最突出的皇子之一,楊倜很早就成為了楊佑的觀察對象。 四皇子楊仕…… 在商洛的指引下,他也逐漸掌握了和楊仕相處的訣竅——示弱。 對于楊仕這樣自恃強者的人而言,越弱他越瞧不起你,也就越不注意你,他相信弱小的人翻不出手掌心,反而越信任你。 受到請?zhí)翘欤斖砭湍弥首拥恼執(zhí)フ覘钍丝蘖艘粓觥?/br> 主要表達了自己對四哥的忠心,陳述了自己從小到大遭受的種種來自二皇子的責難和欺辱,表示自己是個柔弱無助的廢物,不敢反抗二皇子,但是又不能辜負四哥,所以找他拿主意,一切唯四哥馬首是瞻。 楊仕笑嘻嘻地將他從地下扶起來,溫言說道:“五弟莫哭了,哥哥懂你的難處,大家被二哥壓著不是一天兩天了,誰沒有個怨氣?你也別慌,二哥突然邀請你,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楊佑擦了擦鼻涕,控訴道:“我哪知道?他從來就沒帶我一起玩過!” 楊仕循循善誘:“你再想想,最近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要不怎么說四哥思想境界高呢,楊佑恍然大悟道:“最近……莫非是為了亞獻的事?” “對了!”楊仕撫掌,“你想想,你在太常寺待著,又是咱們兄弟中能在陛下面前說上話的,他找你就是想讓你替他……” 楊仕使了個眼色,楊佑趕緊擺手否認,“四哥,你可別這樣說,我肯定是支持四哥的,不管是誰來問我,我答案都只有一個?!?/br> 楊仕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一個終于見到孩子長大的老媽子一般,目含淚光道:“哥哥也知道你的心意,但二哥勢大,戾侯之后再無人與他相敵,四哥也不忍心你違逆他,被他針對再受苦難。這樣吧,四哥這邊你不用來,直接去二哥那邊,他說什么你答應(yīng)便是,回來之后咱們兄弟再仔細商議。” “可是……”楊佑猶豫道,“我不知道二哥他要我做什么……” 楊仕捏著楊佑的肩,用肢體傳達他不可違抗的命令:“你信不信四哥?” “當然是信的?!?/br> “那就按四哥說的去做,二哥說什么你都先答應(yīng),然后再回來與我商議?!?/br> 楊佑吸兩口氣,下定決心地說道:“好!我便按照四哥說的辦!” 才怪! 楊仕用那種老母親一樣的溫柔神色瞧著楊佑,極有欣慰又有隱隱約約的驕傲,倒真像一個認真指導(dǎo)弟弟為人處世的兄長,“五弟,我備了便飯,你也一起吃點吧?!?/br> 楊佑應(yīng)了。 楊仕的廚子應(yīng)該也是西北的,說著是頓便飯,確實一頓分量十足的烤全羊,羊rou軟糯勁道,卻毫無腥膻之味,只剩下了鮮肥滋味,讓人口欲大開。 平日里楊仕會和自己的下屬一起吃飯,他將這種方式視為拉攏人心的手段。今日為了讓楊佑覺得自己在四哥眼里是與眾不同的,便與他兩兄弟單獨吃飯。 楊仕親自cao刀,將羊身上最鮮肥的rou都割給了楊佑,等兩人吃得差不多,剩下的羊rou便被楊仕賞賜給士兵們享用。 楊佑回去的時候,連連打嗝,感覺自己連汗毛縫里都是羊rou味。 楊遇春在前面趕車,因為沒吃到rou和楊佑賭了一番氣。 楊佑按照楊仕的吩咐,去了二皇子的宴會。 二皇子的身邊多是些天下聞名的文人墨客,像他這種從小連四書五經(jīng)都不會讀的人入不了他們的發(fā)言,盡管這些人的名字如雷貫耳,對楊佑來說仍然是一幅幅陌生的面孔。 當然,他們對楊佑也并不是很熱情。 二皇子當然是以自己的黨羽為中心,楊佑不過是順帶著拉攏的對象。想也知道,以如今的形式,楊佑有點腦子就應(yīng)當知道,錢太師一走,下一個權(quán)臣就是他外公林閣老。 楊倜只是想通過這種行為讓楊佑和外界都知道,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畢竟是文人的宴會,少不了一個主題,按照楊倜的想法,這場宴會是專門為了此次的天災(zāi)人禍舉辦的,他們集體穿著素衣,一整天禁食,然后每人為了黎民蒼生寫作詩文。 楊佑并沒有很理解這個宴會的現(xiàn)實意義在何處? 一群連災(zāi)區(qū)都沒去過的公子哥在這里強說什么新愁呢…… 好在楊倜對他知根知底,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寫詩,只是安排他坐在席間,便去和自己的人談?wù)撛娢臅r事。 楊佑身份在這里,不能坐得離楊倜太遠,楊倜他們那一圈都是文士,他也不能坐得太近,就被安排到了中間的位置,四處都沒有認識的人,只好自己尷尬地坐著,因為禁食,連打發(fā)時間的零嘴都沒有,只能無聊地坐著。 好在他發(fā)現(xiàn)無聊的不止他一個人。 崔玨和楊休一左一右坐在他兩邊。 崔玨一個武人,本來就不喜歡他哥崔琰和二皇子搞的這些亂七八糟玩意兒,面色如土地拼命皺眉忍著。 楊休給了他一個疏離的微笑。 楊佑看著他穿著白衣的消瘦身形,關(guān)心道:“還好嗎?” 楊休有些驚訝,似乎沒料到楊佑會關(guān)心他,淡淡地笑道:“還行吧。” 楊喲看著他冷淡的神色,心有不忍道:“咱們兩個從小一處長大,即便是發(fā)生了什么,也還是兄弟?!?/br> 楊休嘆了口氣,又是無奈又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你還不明白嗎?我沒把你當成兄弟?!?/br> 為了過好日子的巴結(jié)對象也好,皇位的競爭對手也好,一起玩樂的朋友也好,懵懵懂懂的暗戀也好,他從來沒有把兩人當做兄弟。 從前沒有捅破窗戶紙,楊休還能自欺欺人地與他相處,如今已經(jīng)將一切丑惡都赤裸裸地掀開,楊佑怎么還有著這些天真的想法? 讓他把楊佑看做是兄弟,從前是強人所難,現(xiàn)在就不是了嗎? 楊佑瞪大了眼睛,一時無措。 “算了,”楊休喝了口茶,垂下眼睫,“沒指望你明白?!?/br> “好吧……”楊佑悻悻地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桌子的木紋。 “楊佑……”楊休念著他的名字。 楊佑抬頭看他,明明封王還不到一年,楊休便好像經(jīng)歷了幾十年的風霜雪雨,目光蒼老灰暗。 “怎么?”楊佑疑惑道。 楊休卻閉上了雙眼,“如今誰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自保都尚且不能,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好歹也是個男人,讀書識字習(xí)武,哪一樣也不差,還輪不到你擔心我。” 崔玨冷冷地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六皇子成日與閹人、面首為伍,想不到還能指導(dǎo)旁人過日子啊。” 楊休亦冷笑道:“本王與皇兄說話,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 兩人的目光穿過楊佑,針鋒相對。 楊休母族無勢,他自己又是通過那種方式上位,知道內(nèi)情的人都瞧不起他。他唯一能爭取到的,就是同樣依附著皇帝的男寵和太監(jiān)。 錢太師離職之后,朝中政局變動,皇帝破格將東廠交給他管理。 因為這一層勾結(jié),他又遭了許多詬病,朝中大臣無一不認為他是個禍根,時不時上書影射楊休。 皇帝只是一笑置之。 眼看著兩人之間劍拔弩張,楊佑趕緊打圓場,拉著楊休的衣袖說道:“二皇兄的綠園我還沒見過呢,咱們?nèi)プ咦???/br> 楊休甩開他的手,“要走也輪不到本王走?!?/br> 崔玨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拉著楊佑的手腕往外拖,“正好,我總覺得這里不自在。” ※※※※※※※※※※※※※※※※※※※※ 關(guān)于羊rou的設(shè)定謝謝各位幫我糾錯,我也意外查到了一點資料。在古代,rou是很難吃到的,特別是對百姓而言。就拿羊rou為例,民生水平比較高的宋代,根據(jù)記載,蘇州的羊rou每斤是900錢,一貫錢就是一千,也就是說,一斤羊rou大概就是一貫錢。而一個普通的八品縣令,一個月的工資大概在15貫左右,宰相一個月是300貫。普通官員都吃不起rou了,所以牛為什么對rou有這樣的執(zhí)念是有經(jīng)濟原因的(狗頭)而且因為宋代養(yǎng)羊的地方少,因為大家都要種地嘛,而羊皮可以制造軍隊的帳篷和官兵服裝,所以羊也是重要的軍用物資。這也是漢人政權(quán)不得不和游牧民族搞好市場貿(mào)易的原因之一。羊溫順安靜,宋朝認為皇帝吃羊,性格也會像羊,善良溫文施行德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