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你!找死!”云清凈揚拳要打,風(fēng)醒也不躲閃,眸中映出云清凈氣急敗壞的神情和一個磨磨蹭蹭的拳頭,欲揮不揮,在風(fēng)醒眼前晃悠了一圈,終是收了回去。 “好……既然你敢來,索性就將話挑明了!”云清凈緊盯著他,又朝墨傾柔攤開手掌,傾柔眨了眨眼,頓悟之后趕緊將黑羽毛拿出來交予云清凈。 風(fēng)醒目光微微閃動,不偏不倚地落在那片羽毛上:“這是……?” “裝什么裝!這明明跟無名崖上那頭羽毛精一模一樣!”云清凈駢指夾著羽毛,在風(fēng)醒眼前一點一點,步步緊逼的氣勢像是要將對方踩進泥里。 風(fēng)醒沒有絲毫畏縮,只低低地笑了一聲:“仙尊,我不得不糾正你一下,無名崖上的那位是魔,不是妖精?!?/br> “妖魔有什么區(qū)別么!你少給我轉(zhuǎn)移話題!”云清凈沒什么鉆字眼的耐心,只管粗暴地呵斥回去。 墨傾柔悄然嘆了口氣,深刻覺得云兄的兇殘比起客棧的看門狗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風(fēng)醒倍感無奈,正欲往前一步,云清凈趕緊向后退去:“站?。∧憔驮谠卣f話!不準過來!” “小的是想說,要查清這羽毛的來歷,還是精細些更好,”風(fēng)醒耐心地解釋起來,“妖族原本應(yīng)當(dāng)生活在妖界,但幾百年前,妖界陸地開始急劇萎縮,最終消失得一干二凈,妖族流離失所,散落人界,不受待見,于是妖后率其子民被迫投靠了魔界,而魔界深居萬丈底下的不死地,與人界相隔甚嚴,一般不會輕易出現(xiàn)在人界?!?/br> “所以呢?”云清凈又將手里的黑羽毛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并無稀奇,什么氣息也沒留下。 “所以……”風(fēng)醒還是忍不住想靠近些,剛邁出半步,云清凈又一驚一乍地叫嚷起來:“干什么!說了不準過來!退回去!” 風(fēng)醒哀嘆一聲,后退幾步接著說:“所以,只需知道有哪些魔族勢力定居在人界,抓幾個回來問問便知,畢竟數(shù)量不多,也省去了大海撈針。” 云清凈覺得甚是有理,回頭瞧了瞧墨傾柔:“哎,聽見沒?別整天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在天鴻城瞎轉(zhuǎn)悠,浪費了多少時間,不然現(xiàn)在早查完案子嫁人了!” 墨傾柔:“???” “不…… 不嫁!查完案子也不嫁!”傾柔覺得莫名其妙,一時委屈得淚眼汪汪。 祥瑞實在看不下去主上仗勢欺人,飛去輪椅的扶手上抱不平道:“連我一雙鶴眼金睛都看明白了,這墨姑娘顯然跟人家少盟主沒擦出什么火花,所以才不嫁的,跟查案子沒半文錢關(guān)系!哎喲,主上您可真是一棵滅情絕愛的老鐵樹!” 墨傾柔冷不丁一震:“呀,這鳥開口說話了……” 云清凈意識到自己口無遮攔,悻然閉了嘴,一回頭——嗬,風(fēng)醒已經(jīng)膽大包天地湊上前來,一邊趁機近距離觀察那片羽毛,一邊故作高深道:“詩偈有云,人生若得如云水, 鐵樹開花遍界春,仙尊可以試著開開花,感受一下禪者的高境界。” 云清凈:“???” 風(fēng)醒幾乎確認了這片黑羽毛的來歷,旋即朝墨傾柔走去,單膝跪在輪椅旁,不讓她仰著頭難受。 “前些年我四處游歷,認得這種羽毛,但是在我告訴你之前,你須得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以及你是在哪里撿到的。” “喂,有你這么跟姑娘家說話的嗎!”云清凈假模假樣地踹了他一腳,但傾柔感念于風(fēng)醒懇切的態(tài)度,立即將軍師閣失火一事復(fù)述了一遍。 風(fēng)醒陷入沉思,遂起身來:“多謝?!?/br> 風(fēng)醒朝云清凈伸出手,學(xué)著他之前的樣子攤開手掌,云清凈“哼”了一聲,不情不愿地將黑羽毛遞給了他。 風(fēng)醒將羽毛捻在指間,道:“這是烏鴉的羽毛,從形狀上看應(yīng)是翅羽,比較短小,可以反推出是一種身形較小的烏鴉,而魔族恰有一支血脈就是鴉族,他們棲居于極北寒漠,魔性極強——” “北原寒鴉?”墨傾柔循著風(fēng)醒的話脫口而出,猶如撥開了眼前迷霧。 “我聽聞這種寒鴉極其兇殘,以食人rou為生,可就算它們冬季向南遷徙,也至少會停留在鎖春關(guān)以北,若要與之接觸,則必須有個人曾經(jīng)到過北原,且與墨家息息相關(guān)……” 話至此處,墨傾柔凝神靜思起來,剎那的思緒一閃而過,她的臉色頓時煞白如紙,神情幾度凝滯:“爹……” 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只有墨洄自己。 那年,北原叛亂初起,圣上命墨洄北上談判,墨洄成功勸服宇文端答應(yīng)投降一事,興高采烈地回到了墨家。 小傾柔知曉爹爹立了大功,歡欣不已,可看到的卻是爹爹滿臉沮喪地從爺爺屋里出來,臉頰上還有一道鮮紅的巴掌印。 那一眼,她所有的喜悅再度隨風(fēng)而逝。 宇文端一向陰險狡詐,這次談判不過是表面裝裝樣子,陽奉陰違,背地里早已開始密謀南侵。 墨洄得知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始終耿耿于懷,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都把自己關(guān)在軍師閣內(nèi),連他最疼愛的女兒也很少去探望。 之后,一場橫禍降臨,火海茫茫,裹挾沖天,連同在墨傾柔心里撐起的一片天,都燒得干干凈凈。 不會的…… 如果這片黑羽毛是父親留下的,理應(yīng)隨軍師閣一同化為灰燼…… 如果不是……又會是誰呢? 墨傾柔怔在原地,心底無盡寒涼。 云清凈:“既然搞明白了,直接殺到北原去,抓幾只鴉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祥瑞搖頭嘆氣,禁不住拆了個臺:“主上,你連人家一片羽毛精都抓不住,還想攻到老巢去?不想活命啦?” 說罷,祥瑞往云清凈胸口一指,那枚星宮藍玉浸潤了月光,在夜色中晶瑩剔透。 云清凈低下頭去,想起了身上的封印,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 自己還從來沒有這么窩囊過。 祥瑞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自家主上,神識里卻驀地飄來一句渺遠虛幻的聲音:“看好凈兒,別讓他多管閑事?!?/br> “尊者?靈上尊者,是你嗎?”祥瑞用意念在神識里答復(fù),那片白茫茫的神識突然有了生機,光芒乍現(xiàn),云煙散盡,顯現(xiàn)出壯闊的蓬萊八十一座星宮—— 如同御風(fēng)而行,祥瑞的視線穿梭在大大小小璀璨的星宮之間,倏地掠過鏡面般的靈池,拂過搖曳多姿的仙花仙草,最終落在一處閣樓之外。 靈上尊者靜立此處,身影頎長,及腰的白發(fā)隨風(fēng)而蕩,容顏卻仍舊年輕。 “祥瑞參見尊者?!?/br> 君襲朝它一揮袖袍:“靈犀之法已成,以后若有什么事,可由神識來此見我?!?/br> “嗯……對了,尊者,主上這幾天已接連被封印反噬,照這樣下去,我怕主上撐不住??!” “我知道……”君襲吁出一口氣,“不過隨著封印減弱,他的靈力愈漸恢復(fù),也就不再那么忌憚反噬之痛,所以你記得提醒他,平時要戒驕戒躁,每日的修習(xí)也不可犯懶,如此,想必封印的反噬之傷會好得快些?!?/br> “祥瑞明白了,可尊者為什么不肯用靈犀之法親自對主上說呢?” 君襲微微一怔,不知不覺背過身去,不讓祥瑞看清他的神情,只道:“不見便不會徒增惦念,倘若他有朝一日能忘了蓬萊,安穩(wěn)地留在人界,也好……” 君襲停頓了一下,那短瞬的沉寂最為駭人,祥瑞整個身子都蜷在一起,聚精會神地徜徉在神識里,再也顧不上眼前的事。 . “云兄、風(fēng)兄,傾柔萬分感激,只是此事要從長計議,容我好好想想……一定會有辦法的!”墨傾柔念及江海年和墨二叔所述朝堂之事,只覺不能氣餒,便強撐著振作起來。 云清凈和風(fēng)醒不約而同地一頷首,就看見墨傾柔獨自轉(zhuǎn)著木輪,沿著筆直的行道遠去。 此時,祥瑞從神識里脫離出來,落到地面上,支支吾吾的,云清凈沒有理會,只轉(zhuǎn)頭盯著風(fēng)醒:“你方才說的那些,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風(fēng)醒意識到自己多嘴,對妖魔之事講得太深,便故意“嘶”了一口涼氣,敷衍道:“啊……一定是昨天酒喝多了,腦子不清醒,忘了?!?/br> “忘了?”云清凈一個字也不信,瞪著這瘋子片刻,忽然將脾氣壓了回去,扭頭就走。 “有?。e讓我再看見你!” 風(fēng)醒笑得苦澀,一直守著云清凈的身影消融在夜色之中,他才收斂了笑,轉(zhuǎn)身追著一絲熟悉的血腥氣朝后山去了。 這道血腥氣無比guntang,聞?wù)邌芎?,夾雜著微弱的魔氣,從不遠處蔓延過來,風(fēng)醒早就察覺到這道氣息,只是礙于云清凈等人在場,不能擅自離開。 他知道這是十三散出來的…… 風(fēng)醒目光一凜,雙瞳透出肅殺的紫光,雙拳緊握,移形的速度又快上幾分,身影從空中飛快掠過。 此時,云清凈躍上屋頂,應(yīng)是等候多時,望見風(fēng)醒鬼魅似的輕功,恨得牙癢癢:“就知道有鬼!” 他自幼對各種氣息敏感,尤其是妖魔之流,自然也察覺到了那道血腥的魔氣,然而風(fēng)醒此人卻干干凈凈,沒有任何破綻,無論怎么看都不過是個普通人,云清凈被他耍了幾次,現(xiàn)已沒有什么信任可言,于是方才故意離開,跑來此處守株待兔。 看來等不到鐵鞋踏破,人家就自己送上門了! 云清凈即刻躍上另一處屋頂,朝著風(fēng)醒追了過去,月光普照,兩道身影在半空中一前一后地追逐,彼此卻都是心中有數(shù)。 江府后山的空地上,十三從暗處踉蹌而出,渾身鮮血淋漓,風(fēng)醒快步上前扶住他:“十三?真的是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君上……”十三還在不停嗆血,風(fēng)醒即刻撫住他的額頭,霎時間紅光注入,游遍全身,十三這才能喘上一口氣:“君上吩咐的……屬下已經(jīng)查到了……” 風(fēng)醒忽然示意他不要說話,十三只得無力地靠在君上懷中,此時,半空中爆開一道藍光,平底飛沙走石,云清凈撥開云煙躍至空地,手里一道靈劍赫然展出了凜冽的劍鋒! “所以……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可狡辯的?” ※※※※※※※※※※※※※※※※※※※※ 聰明節(jié)快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