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羅領(lǐng)著郁華出了體育館，來到露天的體育場。

    他的目光迅速掃過體育場上的人群，定格在課間帶頭去和郁華聊天的那個omega身上，朝著那邊一抬手，揚聲喊了一句。

    “愛格，過來一下！”

    愛格正和同伴分組在打羽毛球，聽見賽羅的聲音后有些詫異地轉(zhuǎn)過了頭。她看了看這邊，嘴里和同伴交代了兩句就朝賽羅走來。

    “怎么啦？突然喊我?！?/br>
    愛格走近了笑笑，隨著距離的縮短看清了賽羅身后站著的郁華，她似乎明白過來一點，和郁華也打了招呼。

    “這是郁華?！辟惲_搭了一下郁華的肩膀，把他讓到前面來，“帶他一起玩一下。”

    “我當(dāng)然知道他叫郁華，還用你介紹嗎？”

    愛格毫不留情地懟了一句，手自然地挽上郁華的胳膊，“我很喜歡郁華啊，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郁華被女性omega親昵地挨上來，身體僵硬一瞬。他沒想到是這樣的“交友”，目光無意識追著賽羅。

    賽羅輕易地鎖住了他的視線，開口道。

    “你應(yīng)該去交一交朋友，試試看吧。”

    賽羅說完轉(zhuǎn)而看向愛格，“好好相處?！?/br>
    愛格明白那意思是：注意分寸。

    她有點好奇了，今天賽羅怎么管那么寬？而且身邊這個也是一轉(zhuǎn)來就沖著賽羅去了，難不成之前就認識？

    “知道啦知道啦！”

    愛格和賽羅在上伯頓之前就在宴會上認識了，兩個人還算比較熟。她眨著一雙漂亮的綠眼睛，很真誠地看著郁華。

    “我們一起去打羽毛球吧？”

    郁華的心動了動，他低頭和比自己稍矮一些的愛格對視，又看了看靜靜站在一邊的賽羅，點了下腦袋。

    愛格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對著賽羅揮了揮手，拉著郁華走了。

    賽羅目送他們離開，郁華走前欲言又止，目光掠過他手里的礦泉水，賽羅猜測對方是怕他把水丟掉。

    不得不說，擔(dān)心的很有道理。

    賽羅雖然不會直接丟掉，但原本的打算是讓給別人，反正健身室的人那么多，個個都需要水。

    郁華令他感到熟悉，不過實際上講還是一個陌生人，雖然現(xiàn)在勉強能說是交上了朋友，但這樣直接就喝了對方送上來的水……賽羅還是很難做的出來。

    他邁步回到體育館，郁華離開時小羊一樣的眼神在腦中回放，他想了想，還是將水放在了跑步機上。

    這節(jié)課剩下的二十來分鐘很快結(jié)束，賽羅有意控制，從跑步機上下來的時候身上只出了一層薄汗。

    下課鈴還沒響，在體育課的結(jié)尾需要全體集合與希德拉道別。

    賽羅提著水跨出體育館的門來到室外，被外頭熱烈的陽光一照，升出的火熱讓他喉結(jié)滾動，下意識開了手里的水。

    一口清涼的礦泉水下肚，干澀的喉嚨被滋潤，賽羅才意識到自己喝的是什么。他喝水的動作頓住，停下腳步看了手里的礦泉水一會兒，幾秒后輕嘆了口氣，干脆全喝了。

    涂成草綠色的運動場上拉了網(wǎng)，愛格他們還在打羽毛球。原先和愛格一隊的人換成了郁華，遠遠看去對方褐色的頭發(fā)在陽光下閃耀出金子一樣的色澤，像是融化的太妃糖。

    襯得那張臉也更白了，舉拍子的手臂看起來很單薄。

    陸續(xù)有人從各個地方來到運動場里集合，希德拉正站在場中。高大的體育導(dǎo)師側(cè)過頭看向羽毛球場的方向，那里愛格他們已經(jīng)停了手，收拾著球拍準備往這里跑來。

    “我以為他不能運動?！毕５吕匝宰哉Z，“但看起來還不錯，他打滿了小半節(jié)呢?！?/br>
    體育課課末沒有規(guī)定站隊，只要在希德拉面前集合，不缺席就可以了。賽羅出來的早，此刻就站在希德拉對面，體育導(dǎo)師喃喃的音量剛好夠傳進耳朵，他愣一下，發(fā)聲問。

    “導(dǎo)師。”

    賽羅的聲音令希德拉轉(zhuǎn)回視線，“你剛剛是在說誰？”

    “你們班我唯一不了解身體素質(zhì)的還能有誰？”希德拉笑起來，“是那個新生。他一入學(xué)我就收到了他的體檢報告，上面顯示他不適宜劇烈運動——最好不要運動?！?/br>
    “體檢報告上沒有寫他患有什么疾病，僅僅標(biāo)明了綜合體質(zhì)，還不到及格分。我原本認為他不會來上體育課……”

    希德拉低頭看了眼終端，“但現(xiàn)在，他也打了十五分鐘的羽毛球，看起來還不錯?！?/br>
    幾句交談，旁邊羽毛球場上的愛格等人已經(jīng)提著裝球拍的袋子跑了過來。賽羅看著跟在愛格身后的郁華，目光在他發(fā)白的臉上停留，眉毛慢慢皺了起來。

    等所有人在場內(nèi)集合，下課鈴剛好響起，全班鼓了鼓掌，和希德拉互相鞠躬，體育課就結(jié)束了。

    這是上午最后一門課，解散后一幫人兩兩三三勾肩搭背去食堂吃飯。愛格本來準備問問郁華要不要和他們一起，但在她開口之前，賽羅已經(jīng)走到了郁華身前。

    “你還好嗎？”

    賽羅越過了愛格，直射在郁華身上的陽光被alpha的強悍的身軀遮擋，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清涼的陰影。

    心跳太快了，郁華的大腦眩暈，眼前盡是一些彩色的小斑塊。

    賽羅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淌進耳朵，就像好不容易穿過一層包裹著他的粘稠的膜一樣。郁華看向賽羅，目光卻沒有焦距，緩慢地回答。

    “……我還好。”

    實際上，即使他剛剛在烈陽下打了十五分鐘的羽毛球，他整體的臉色還是蒼白的。只有兩抹紅暈集中在顴骨上，泛著不健康的紅。

    賽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omega露在外面的皮膚全濕透了，比起這一點點的運動量來說，他出的汗太多，上衣都因汗水貼在了身上。

    一張臉也是，黑色的睫毛濕成一縷一縷的，掩著底下的藍眼睛，像陰天在海面上張開翅膀的黑鴉。

    賽羅沒再說什么，直接在郁華面前蹲**，敞開一面寬闊的脊背，干脆道。

    “你不太好，上來，我送你去醫(yī)務(wù)室?！?/br>
    一直在邊上站著的愛格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連忙去握郁華的手，一觸上就感覺握了滿手冰涼。她慌了，帶著自責(zé)和關(guān)心。

    “天啊！郁華，你的手好涼……對不起，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不知道……”

    omega又軟又熱的手貼上來，郁華條件反射輕輕打了個哆嗦，倒是讓混沌的大腦清晰了點。

    他把自己的手從愛格掌心中一點點抽離，垂眼看著背對著他蹲下的賽羅，睫毛上沾著的冷汗順勢落到了地上，暈開一顆小小的濕點。

    “我確實有點不舒服。”

    郁華輕聲說，坦誠自己的身體感受，話音里卻帶著一絲迷茫的意味。

    “但是，我的腿還好好的，既然可以站在這里，就能自己走到醫(yī)務(wù)室去。”

    旁邊的愛格急了，又一次抓住了他，“你在說什么傻話？”

    “我不清楚你的身體情況，貿(mào)然讓愛格帶著你打球，這是我的責(zé)任。”

    賽羅的聲音沉穩(wěn)，“如果你不想我背你去醫(yī)務(wù)室，那就讓愛格扶著你去。愛格……”

    他說著就要站起來，但下一刻，背上一重，郁華的身體就覆了上來。

    “我沒有不想?！?/br>
    郁華很快說，因為突然的動作大腦的眩暈感卷土重來，他貼在賽羅的耳邊，唇齒間呼出的熱氣吐上alpha的耳廓。

    “我沒有、沒有不想?！彼]上眼睛緩解不適，“我只是以為……我要堅強?！?/br>
    “有時候不用。”

    賽羅的手托住郁華的腿彎，穩(wěn)穩(wěn)將人背了起來，“這種時候的堅強更應(yīng)該被稱為逞強?！?/br>
    郁華聞言笑了一聲，那里面包含的意味說不清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以后每次都能背我去醫(yī)務(wù)室，我就不用逞強了。”

    他把這句話含在嘴里，聲音太模糊，賽羅沒有聽清。

    “我送他去醫(yī)務(wù)室，你去吃飯吧?！?/br>
    賽羅和愛格打了招呼，愛格神色擔(dān)憂，囑咐他照顧好郁華。

    夏天的太陽燒得厲害，陽光甚至將地面照到發(fā)白，滿眼都是亮堂堂的光。

    他們穿的衣服都薄，身體隔著兩層濕了汗的衣料緊緊貼在一起，賽羅能清晰地感覺到郁華硌著自己脊背的凸起的肋骨。

    omega太瘦了，背在身上沒有什么存在感，只是因為挨得太緊令背上相貼的部分發(fā)熱。

    “抱歉?！?/br>
    賽羅開口，為自己在這件事里的莽撞。

    “不關(guān)你的事?！庇羧A把眼睛睜開了，視野里出現(xiàn)alpha半個冷硬的側(cè)臉，“我沒有告訴你呀?！?/br>
    賽羅承認完自身的錯誤，此刻隨棍而上，立時批評道。

    “確實，你該告訴我的。”

    郁華輕輕地笑起來，看著賽羅鬢邊黑色的短發(fā)，“我怕我告訴你了，你會覺得我很麻煩，就不和我當(dāng)朋友了?！?/br>
    賽羅驚訝于omega細膩的心思，沉默下來。

    “你現(xiàn)在知道了?！?/br>
    郁華微微晃了一下小腿，很快被賽羅用手掌按住。

    “你會嗎？”

    賽羅嘆了口氣，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嘆氣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

    “我不會?！?/br>
    為了讓郁華安下心，他多補充一句，“謝謝你的礦泉水，我喝完了?！?/br>
    郁華果然高興起來，他放松，側(cè)臉挨著賽羅的肩頸，臉頰的皮膚也是冰涼的。

    賽羅不免在心里想，新來的轉(zhuǎn)校生實在是個很嬌弱的人。又有一些難以理解的固執(zhí)，這也許和他的成長環(huán)境有關(guān)系。

    但總歸來說，是很需要保護的一個omega。

    汗水在氤氳周身的熱氣里蒸發(fā)，夏風(fēng)吹過帶起的也是熱浪。賽羅托著背上的郁華，在干燥的天氣里聞到了由郁華身上散發(fā)的，隱隱約約的信息素的氣味。

    和賽西爾有些相似，帶著甜和涼，是桃子汽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