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華沒有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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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他胃口變好的時間持續(xù)的不長，本來也沒有長多少rou，只是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

    現(xiàn)在又回到原點了。

    生物課上，一個班按照座位順序分散站在實驗臺前。他們要開始上解剖課了，這是他們初次上解剖課，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拿刀，從教室走到實驗室的這一路上興奮得不行，一直能聽到細(xì)碎的討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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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華仍在他前三排的位置，賽羅擦過他往位置上走的時候看了一眼，郁華面色白皙，在實驗室頂上雪亮的燈光照耀下顯出蒼白的意味。他的眼眸低垂，下顎線條繃著，雙手放置實驗臺上，在賽羅走過時甚至沒有抬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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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羅有些擔(dān)心他是不是不舒服，但導(dǎo)師已經(jīng)站到實驗室的最前方，打開全息投影講解本節(jié)課堂的任務(wù)和解剖要點，他沒有時間再去問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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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他們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上過很久的理論課，導(dǎo)師簡單強調(diào)了幾個方面之后就宣布他們可以開始動手了。

    實驗臺上留有一方光滑平整的凹面，凹面上有著細(xì)小的孔洞，這是解剖臺。旁邊的玻璃容器里盛裝著他們本堂的解剖對象——牛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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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蟲是歐姆星的本土生物，體積有青蛙大小，屬于昆蟲綱。這類昆蟲是益蟲，除了大一些外并沒有惹人注意的地方，后來無意中發(fā)現(xiàn)它的基因序列和蟲族有部分重合才成為了帝國重點研究的生物種群之一。

    對于新手來說，把牛蟲作為解剖對象并不友好，它表面有硬殼，去掉殼后有一層覆蓋全身的黏膜。這層黏膜是牛蟲特殊的肌rou形態(tài)，韌性很強，切割不易。黏膜下還附著著密集的神經(jīng)血管，用力時稍有不慎就會將內(nèi)部組織弄得一團(tuán)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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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羅的視線從前方收回，著手打開容器。他戴上了手套，將牛蟲從浸泡液中取出放上解剖臺，尸體上殘留的藥液淌下，沒入下方的孔洞。

    所有的牛蟲都是去了殼的，伸手就能觸到表面那層光滑的黏膜。這觸感并不太好，距離他不遠(yuǎn)的諾丁就輕輕“惡”了一聲，班里不少人的表情都發(fā)生了變化，賽羅下意識抬頭去看郁華，但對方已經(jīng)被前面的人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閉了閉眼，賽羅令自己靜心。他專注下來，視線落于牛蟲尸體上，拿起了手邊的解剖刀。

    因為對這方面感興趣，他從小去過不少大型實驗室。但正由于所去實驗室具有的專業(yè)性和嚴(yán)肅性，他通常只能以助手的身份在旁邊看著，沒有多少參與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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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羅和很多人一樣，是第一次摸解剖刀，不過因為理論知識純熟，下手沒有太多猶豫。

    投影上全方位展示了牛蟲軀體的內(nèi)部構(gòu)造，賽羅無需抬眼，這類昆蟲身體的組織結(jié)構(gòu)就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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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刀割淺了，沒有急躁地用力，維持著原來的力道順著刀口一層層往下剖開。直到最后白色的黏膜發(fā)出輕微的分裂的聲音，暴露出下方密集糾纏的血管。

    接下來的動作他需要避開這些血管來完成，如果不能避開，也要求割斷地盡可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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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羅沉眉，開始往下動刀，實驗室里逐漸響起輕微的慘呼，都是由于某方面的失敗而發(fā)出的。這些低聲的哀嚎一概排除在賽羅的接收范圍外，他精神高度集中，首次實踐，拿刀的手腕卻十足沉穩(wěn)，到此為止絲毫沒有出錯。

    但片刻后實驗室里響起一道聲音，還是讓他停下了手。

    生物導(dǎo)師站在他前三排的位置，賽羅側(cè)身，看見他滿面欣賞地望著郁華。

    “非常想不到，我們班已經(jīng)有一位同學(xué)完成了本堂課的任務(wù)。完成得非常漂亮！”

    解剖課是實踐課，布置的任務(wù)都要記入期末總分。導(dǎo)師在手里拿著的本子上畫了幾筆，大概是給郁華記了個優(yōu)，隨后就將終端對準(zhǔn)郁華的實驗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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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dǎo)師終端可以連接設(shè)備，下一刻全息投影上的畫面切換，顯示出了郁華半節(jié)課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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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瞬間響起驚訝的呼聲。

    “我的天啊，是我看錯了嗎？血管一根都沒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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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吧……斷了幾根特別細(xì)的我們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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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么清楚你都看不見，你瞎了嗎？那旁邊完全剝下來的那層黏膜你看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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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堆在旁邊一團(tuán)白的就是那層膜嗎？我說他的牛蟲怎么長得和我的不一樣！”

    “我去，剝皮是真的牛！……不過沒要求我們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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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是非常漂亮，幾乎是完美的。賽羅也怔了一下，對自己的小男友的解剖水平感到意外。

    導(dǎo)師把郁華的成品當(dāng)做模板現(xiàn)場講解了一下，過后就讓他們繼續(xù)cao作。投影切換到原來的畫面，導(dǎo)師拍了拍郁華的肩，和他說下半節(jié)的時間可以指導(dǎo)指導(dǎo)其他同學(xué)。

    郁華點了頭，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牙關(guān)閉合，面上的肌rou緊繃使得表情看起來過度冷淡，解剖刀已經(jīng)放下，手掌卻仍用力攥著。眼神平靜，但呼吸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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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有那么一會兒，他才終于抬步，但哪里也去，徑自走到了賽羅身邊。

    這時候賽羅也已經(jīng)基本完成任務(wù)，見到他來笑了一下，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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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幫我看一下，比你差遠(yuǎn)了?！?/br>
    其實沒有差太遠(yuǎn)，不過差距的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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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經(jīng)很好了……我練了很久。”郁華說話比平常要慢一些，嗓子有些啞。他貼近賽羅，伸手覆上賽羅的手背：“你發(fā)力的方式可以調(diào)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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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掌很涼，貼住手背時令賽羅一驚。賽羅眉頭擰起，耐心等對方示范完后放下解剖刀，脫下手套握住了郁華的手。

    “我記住了?！彼麊?，“你是不是不舒服？”

    郁華微微一怔，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他開口，似乎想要澄清，但對上賽羅透出關(guān)懷的眼睛，不由自主將頭輕輕枕在了賽羅的胳膊。

    “……我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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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進(jìn)實驗室的時候是不是就不舒服？”實驗室的溫度比外面要低一點，賽羅抬手試郁華額頭的溫度，“冷嗎？”

    郁華并不是因為冷，但也依戀地蹭了蹭賽羅的掌心。

    “我沒有發(fā)燒?！?/br>
    賽羅掌心的溫度和身上的氣味都讓他能夠從心底的情緒中脫離，郁華笑了笑：“這么短的時間，哪有那么嬌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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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三天兩頭總往校醫(yī)室跑？”賽羅淡淡地說，屈指不用力地在他額上彈了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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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dǎo)師從教室另一邊走來，兩人暫時分開。賽羅是班里第二個完成的，雖然沒有郁華好，但完成度也很高。導(dǎo)師顯而易見地高興，把賽羅的牛蟲也放在投影上展示了一下。

    等導(dǎo)師轉(zhuǎn)身離開，郁華再度挨進(jìn)賽羅懷里。賽羅揉了揉他的后頸，觀察他臉色好了一些，便道。

    “你經(jīng)常練習(xí)解剖嗎？在哪里練？”

    郁華的動作頓住，拽著賽羅的衣角，半響才回答：“……我有，自己的實驗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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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羅露出驚訝的神情，郁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連忙說。

    “你不是想成為皇家實驗室的領(lǐng)頭人嗎？以后……以后我就當(dāng)你的助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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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當(dāng)我什么助手?！辟惲_笑起來，“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我當(dāng)你的助手?！?/br>
    郁華抿了抿唇：“我不想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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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不？”

    賽羅挑眉，看了郁華一會兒，忽然垂首貼住他的耳廓，低聲說了一句：“教授，教教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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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華的臉猛地紅了，甚至從賽羅懷里退出一些。他單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微微張開嘴巴，又吃驚又害羞。賽羅帶給他的感受將原有的一切灰色調(diào)的情緒都覆蓋，郁華小聲控訴：“……你怎么能這么叫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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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喜歡嗎？”賽羅笑著，又叫了一聲，“郁教授?！?/br>
    富有磁性的嗓音熏在耳邊，賽羅那么輕易地讓他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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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華眼睛垂下又抬起，臉上的紅暈讓他看起來一下子有了神采，他遲疑著，居然沒有太過掙扎，說：“喜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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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標(biāo)定下了，我們以后可以進(jìn)一個實驗室。”賽羅按了按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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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庇羧A這次很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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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課時間快到了，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完成任務(wù)，導(dǎo)師正在一個個打分檢閱。

    想起什么，郁華看了看賽羅：“你想去皇家實驗室，為什么呢？”

    “因為它是最頂尖的?！辟惲_開始收拾實驗臺，沒有猶豫地回答。

    “我以前去過不少實驗室，皇家實驗室審核很嚴(yán)，去那里的時候我連幫忙遞個東西的機(jī)會都沒有?！辟惲_想起當(dāng)時場景，并不覺得生氣，只是被那種一投入研究后近乎肅穆的氣場征服，“那次以后我的目標(biāo)就是它了。”

    郁華慢慢地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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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過幾次？”他問。

    “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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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他舅舅接了個運送活體小型蟲群到實驗室的任務(wù)，賽羅跟著去了；還有一次托的是皇室的關(guān)系，請了太子一頓飯，拿到了一張臨時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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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再去看看？”郁華道。

    賽羅聞言側(cè)頭，看著郁華認(rèn)真的表情，想起對方父親的姓氏。

    希諾克，皇家實驗室初代領(lǐng)頭人出身的家族。

    “郁華?！辟惲_忽然說，語調(diào)放得很緩，“你是和母親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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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華頓了一下：“……是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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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晚一點，我遲早會去那里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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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羅不避諱地吻在郁華的額角：“我和你一起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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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華指尖一顫，抓住賽羅的手，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