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西沉魔域
漸秋躺在臟兮兮的泥土上,千千萬萬惡靈附身,始終不退散,痛得撕心裂肺,不得安寧。他艱苦地站起來,以血陣驅(qū)散著,可是不管用。所有往事一一浮現(xiàn)出水面。 “滾開,都給我滾開,是你們要我救的,你們要我救……現(xiàn)在恨我做什么?”漸秋怒氣崩潰地喊著。 陸云橋一身清光流紋如神明般而降,頓時一陣清風(fēng)吹起,那些惡靈嚇退了幾步。陸云橋靠近漸秋,一手連忙抓起崩潰的漸秋,冷聲道:“徐甘,好點了嗎?” 漸秋噙著淚花的眼睛抬起來,看到是陸云橋,松了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他的額頭上的珠玉金絲抹額已被取下。額頭上的花鈿瞬間幻化為一只紅瞳,怒目圓睜。原本陸云橋身上總是一股文質(zhì)如玉的溫潤,卻多一種邪氣的感覺。 四周的惡靈也沒有近身前來糾纏他,漸秋的心神總算緩和過來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陸云橋牽著,輕笑道:“謝謝你呀?!?/br> “為何不用劍麟符說棄權(quán)?”陸云橋冷眼一睜,聲音極其冰冷。 “沒來得及講,你看我一被卷入魔域入口漩渦,那么多惡靈近身,痛得不行,我能活著就不錯了?!?/br> 陸云橋道:“你……上輩子積怨太多?!?/br> “那你脫下抹額是為何?” 陸云橋默然道:“紅瞳是魔物,那些惡靈不敢靠近?!?/br> 漸秋看了一眼殘垣斷壁的西沉魔域,與自己印象中的天差地別,荒蕪衰敗不堪,陰風(fēng)陣陣。 陸云橋道:“當(dāng)年還是神君的云紀(jì)神君憑借自創(chuàng)的綰靈最高境界——元始綰靈,就在西沉域殺死了昊宇魔君?!?/br> 回想起當(dāng)年在萬惡xue的修煉,非常人能想象的痛苦,他都一一爛在肚子里,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樣,才練就了元始綰靈。 可是贏了昊宇又如何,他慢慢步入魔道,失去心性,二哥為了挽留他最后一絲神識,拼勁全力。 漸秋佯裝不知道:“哈,挺厲害的。那我們怎么出去呀?” 陸云橋牽著他的手,往魔域城中走去,道:“魔域往人界的出入口飄忽不定,跟我走吧?!?/br> 漸秋道:“陸云橋,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來過?這地方烏煙瘴氣的,你是來修煉嗎?” 陸云橋身子頓住,轉(zhuǎn)身意味深遠地凝視著漸秋,看得漸秋有些不知所措。而后,陸云橋啞聲問道:“你……你真是漸秋的兄長嗎?” 漸秋訕笑道:“那是自然呀,你為什么又再問?”漸秋迷惑地跟在陸云橋后面,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他為什么再問一遍,好奇道:“怎么了?” 陸云橋默然不作聲。 “陸云橋,昨晚的事,你別放在心上。我這人貪杯,酒品又不好。我也是事后聽你家弟子講的……” “嗯?!?/br> 漸秋嘿嘿一笑道:“我應(yīng)該沒亂說什么嗎?” 陸云橋淡然道:“嗯,只是說想待在我身邊?!?/br> 漸秋老臉一紅,趕忙解釋道:“我我我……我是想幫你……” 陸云橋輕聲道:“欠劍麟道多少錢?” “一萬兩黃金,怎么了,你有意資助我嗎?小徐公?!睗u秋雙手撫摸著陸云橋的手,激動地問道。 “絕無此意!”陸云橋看著漸秋的雙手,一如往常的清冷聲道:“風(fēng)絮惹的禍,你不必承擔(dān)。” “虧我還想幫你成仙,哼……借我點錢唄,虧我還是你大舅子,連點錢都不借?!?/br> “大舅子?” “那可不,漸秋都嫁給你了,我不就是你大舅子?!?/br> 陸云橋驟然停下腳步,手里的符采劍微微顫抖著,陸云橋輕聲道:“有動靜……”陸云橋攬過漸秋的臂膀,躲至一旁,加了一周清水流光紋,隱藏住氣息。 漸秋見他施加了一層符文結(jié)界在空中,問道:“你這是作甚?” “隱身隔音?!?/br> 漸秋整個人都不好了,感情這家伙當(dāng)時在蘆葦蕩早就施加結(jié)界。兩人正歡愛之時,那踏春少女一靠近,嚇得他當(dāng)時又是哭訴又求饒,生怕被別人看到自己赤身未著的樣子。而陸云橋卻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為所欲為。一想到這個,漸秋一股悶火涌上胸腔,甩開陸云橋的手。 陸云橋不解地望向漸秋,伸出手,默然道:“牽手。” “我掐你脖子吧,這也是觸碰你……”漸秋伸出手要靠近陸云橋,陸云橋卻一如既往地淡然注視著他。 不遠處傳來一聲責(zé)罵聲:“都怪你,你好端端的把我的劍麟符弄丟了?!?/br> 周湛瀾道:“我記得我明明放在懷里,不對,我后來給你……你放在那個布囊中!” 湯執(zhí)道:“不是吧,難不成是那些惡靈打架時掉了,我不管……啊啊啊啊啊啊……”湯執(zhí)忽然驚恐地叫聲來,指著自己的肚子,道:“周湛瀾,你看看,我的肚子,怎么大了?” “你不是肚子一直都這么大的嗎?” 陸云橋抓住漸秋的手,去除結(jié)界,往周湛瀾等人走去。只見周湛瀾警惕著,以臨岳劍對峙著陸云橋,一看到是陸云橋與徐甘面目的漸秋,轉(zhuǎn)愁為喜,道:“扶明先生,是您呀!” “嗚嗚嗚嗚……扶明先生幫我看看,我的肚子,怎么像是身懷六甲?” 陸云橋默念符文,一道流光飛舞而過籠罩在湯執(zhí)的肚子上,頓時皺眉道:“有個惡靈在你腹內(nèi)?!?/br> “啊……不是吧,難不成是剛剛的,有一團黑云追著我,后來消失了,我不要,我堂堂湯家少爺,太丟臉了?!?/br> 周湛瀾著急問道:“先生可有辦法?” “啊啊啊……它越來越大了,會不會把我肚皮撐破?” 漸秋扯開陸云橋的手,手摸上湯執(zhí)的肚子,感受到里面的死胎在慢慢長大。忽然那死胎動作大起來,異??簥^,嚇得漸秋退后一步。 湯執(zhí)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他動了……我能感覺到他的血脈……我不會真得要生了吧” 周湛瀾道:“別怕,凝神靜心!” 陸云橋急忙道:“過來,牽手?!?/br> 漸秋道:“來了來了?!睗u秋牽起陸云橋的手,輕聲道:“是沖我來的嗎?我一靠近就激動起來?!?/br> 陸云橋默然不出聲,只是靜靜看著漸秋。 湯執(zhí)在一旁哇哇大哭道:“不要呀,我還有好多事沒做,我不想死,這世上那么多好看的姑娘等著我去疼愛呢,我不要?!?/br> 周湛瀾道:“都什么時候了?還講這種事,不要命了?!?/br> 湯執(zhí)憤恨道:“你這小子,不懂情趣,不懂疼女孩。我可不像你,上次,上次不懂得體貼人家漸秋姑娘,這下好了,人家漸秋姑娘跑了吧?;钤撃銢]姑娘愛。” 陸云橋皺眉著,低沉的聲音道:“漸秋?哪位漸秋?” 周湛瀾一聽嚇得急忙攔住塘西河的胡言亂語,解釋道:“沒沒沒,不是您想的那樣?!?/br> “先生認識呀,漸秋姑娘,紅色衣服,帶面紗,都跟這小子洞房……” 漸秋一掌拍在湯執(zhí)的肚子上,大吼一聲:“夠了……”湯執(zhí)這大嘴巴,本來都掩飾得很好,除了周湛瀾沒人知道,這下陸云橋不氣瘋了? 陸云橋一身仿佛籠罩著一層冰霜,不可侵犯。周湛瀾道:“不不不是的,先生,我跟漸秋jiejie什么都沒有,我沒有碰過她,別聽湯執(zhí)亂說,氣死我。”周湛瀾解釋著,忽然望向一旁怒火沖天的漸秋,仿佛想到了什么,靈光一現(xiàn),幡然醒悟道:“這徐公子……我想起來了,難怪覺得眼熟?!?/br> 漸秋緊張得一手細汗,趕忙出聲亂叫一番,道:“有什么好想的,這湯執(zhí)敢欺負我meimei?!?/br> 陸云橋厲聲道:“說下去?!?/br> “當(dāng)晚,在自誠兄府上,湯自誠送漸秋jiejie入我房內(nèi),可我一看,床上躺的是徐甘。我就想著是個男子,便無所謂,直接躺下睡了,結(jié)果第二天就便成了漸秋jiejie。但是我發(fā)誓,我絕對沒有做出對漸秋jiejie不軌之事?!?/br> 漸秋內(nèi)心崩潰著,卻還要表現(xiàn)鎮(zhèn)定,可是一對上陸云橋的那質(zhì)疑的眼神,立馬心虛,低頭著,仿佛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娘的,周湛瀾的記憶力怎么就那么好。 陸云橋問道:“她去齊州是為何?你可知道?” 周湛瀾毫不猶豫道:“先生,我告訴您,我跟漸秋jiejie的事,您就別怪我了?!?/br> 陸云橋點了點頭。 湯執(zhí)搶先道:“我來答,先生救我比較重要。她來問我祖先的事。我祖上湯有瑜的事?!睖珗?zhí)巨細無遺地講給陸云橋聽,而漸秋只能乖乖地待在一旁,順其自然吧。 陸云橋側(cè)頭問漸秋道:“所以,原本是你為何突然變?yōu)闈u秋?” “我我我我……這這這……”漸秋哪來得及編個謊言,窘態(tài)盡悉展露。 “我痛,我痛,我不會是要生了嗎吧,周湛瀾,我怕……” 漸秋怒目瞪了湯執(zhí)一眼,還是不忍心湯執(zhí)心生恐懼,撇開陸云橋的手,以血為陣,畫著符文,霎時紅光灼灼。符文飛越穿風(fēng),蓋印在湯執(zhí)的肚子上。 湯執(zhí)松了一口氣,肚子沒有那么疼,彈指間,疼如分娩,撕心裂肺,直在地上打滾。湯執(zhí)口吐臟話道:“混賬東西,疼死老子。” 周湛瀾不安地問道:“他疼得更厲害了,怎么回事?” 漸秋道:“自然是要生下來,不過是從嘴里……”漸秋的話未落,一團黑霧從湯執(zhí)的嘴里翻涌出來,直沖面前的漸秋。 陸云橋一把靈劍鋪天蓋地而落,如流星落雨,急速利落。他牽住漸秋的手,落至一旁,暗聲訓(xùn)道:“想死?” 漸秋慌忙道:“跑了,追……”漸秋正要縱劍撒腿跑去,被陸云橋的手拉回來,漸秋身體不穩(wěn),直接倒頭栽在陸云橋堅硬的胸膛上。 周湛瀾趕忙扶起湯執(zhí),焦急問道:“湯自誠,你沒事吧?” 湯執(zhí)細汗淋漓,大喘了一口氣,摸摸自己的肚子,欣喜道:“不疼了,太好了?!?/br> 陸云橋的符采劍獨自追蹤著那團黑霧,所以漸秋只能帶著陸云橋縱劍飛行,關(guān)鍵是,他的御劍技術(shù)爛得不行,還得帶一個人,身體歪歪扭扭,如風(fēng)中扶柳,搖搖擺擺。 陸云橋見不慣他這般狼狽,便貼身抱住他的腰肌,當(dāng)場幫他穩(wěn)定住身子,附漸秋耳旁道:“壓低身重,凝力于劍,順風(fēng)前緣。” 明明陰風(fēng)瑟瑟,可是陸云橋清朗的聲音如頌歌,在耳畔來回吟哦,聽得漸秋心癢癢的,瞬間面頰紅潤,體內(nèi)血液信馬奔騰。漸秋心里暗罵道:“我去,漸秋,堅持住,別暗爽,別暗爽,你是個男的,別老想著抱他,矜持矜持?!?/br> 眾人跟著劍直到一座荒蕪的宮殿面前。宮殿里面滿目瘡痍,符采劍直接插在地上,那死胎呈現(xiàn)嬰兒未成的模樣,在符采劍下苦苦掙扎。 湯執(zhí)撒了一把沙子泄憤,憤恨罵道:“就是這鬼東西鉆進我肚子,可惡,我殺了它?!?/br> “等等……”陸云橋阻止著,細細探究了一番后,道:“這死胎本就是死物,還有個娘胎未來,等!” “不過,我覺得是它娘說不定就在四周!”漸秋點頭贊同著。 周湛瀾與湯執(zhí)警惕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看了一周,目光定格在宮殿高匾,雖然模糊但依舊可以看出銀鉤鐵畫,湯執(zhí)念道:“云……云己殿” 周湛瀾解釋道:“是云紀(jì)啦,云紀(jì)神君?!?/br> 漸秋尷尬地咳了一聲,心里著實憋屈,暗自忖度道:“追惡靈追到自己身上來了。” “云紀(jì)神君不是古神嗎?怎么宮殿到魔域來了?!?/br> 陸云橋莫名地瞥了漸秋一眼,嚇得漸秋環(huán)顧地看著其他地方。陸云橋道:“正主宮殿確實不在此,在綰靈。” 周湛瀾點頭道:“傳說中這個云紀(jì)神君當(dāng)年練就了元始綰靈,能控制天地萬物有血之生靈,但此綰靈術(shù)過于霸道,他自己都走火入魔,還拉了整個族人當(dāng)墊背。所有族人因為他,墮入魔道,危害四方,后來被天界給滅了。” “嘿,禍害?!睖珗?zhí)感慨道,看著宮殿墻壁的壁畫,指著張牙舞爪,肥頭大耳的紅衣魔頭,道:“君上出征圖,這個就是那個魔頭吧,敞胸露rou的,長得跟豬一樣……哈哈哈哈哈?!?/br> 漸秋緊緊握住拳頭,真想上去給湯執(zhí)一拳,哪有當(dāng)面說壞話的,而且聽得格外不爽。漸秋好奇地打量著壁畫,與砱礫的畫風(fēng)不同,這里的他更多的是丑陋、邪惡、惡心。 周湛瀾道:“云紀(jì)從神到魔,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吶,當(dāng)年很多神官都被蒙在鼓里。直到云紀(jì)徹底征服了魔界,轟動六界。這里應(yīng)該只是他的一處小宮殿罷了。對吧,扶明先生?!?/br> 陸云橋卻道:“既是魔君宮殿,便不會畫這般丑陋之畫侮辱,想必是仇恨之。” 眾人打量了許久,那死胎驟然哭了起來,凄涼地喊:“阿娘,阿娘……我疼,別殺我……”眾人聽得頭皮發(fā)麻,寒噤四起。 陸云橋緊緊握住漸秋的手,交給兩個周、湯二人,對他們道:“保護好他?!闭f著,陸云橋啟了一道符文,捆住那死嬰兒。符采劍凜冽如星,鋒芒逼人,一陣勁風(fēng)猛地從劍端卷起。 漸秋焦急道:“你收斂一下你的魔氣,它娘都不敢來了?!?/br> “上千年的惡靈,怎么不敢?” 話罷,符采劍放出爍爍鋒芒,不再是流光溢彩,而是戾氣沉重的黑光,陰芒如冰。 桀桀冷笑,而后是一陣陣如怨如訴的哀怨聲,繼而是絕望的怒吼聲,讓人背脊發(fā)冷。森冷的聲音回蕩在宮殿:“我等了你一千年,我說過,我要生生世世詛咒你。當(dāng)年我求你救我,你為什么不救我?為什么……” 陸云橋劍端直發(fā),戾氣冷芒,恢宏席卷而來。頓時間,兩處黑云如黃沙颶風(fēng),風(fēng)馳電掣,劍風(fēng)呼嘯,氣浪灼人。 漸秋的身子愣住了,那索命一般的叫聲聽得他寒冷徹骨徹心。明明是千百年前的惡言卻如昨日重現(xiàn)。 湯執(zhí)顫抖著聲音道:“這這這是等誰,詛咒誰?不會又是我吧?” 驟然間,千千萬萬惡靈洶涌而至,奔涌爭先趕到漸秋身上,穿膛而過。漸秋疼得撕心裂肺,周湛瀾一見,揮劍而去,砍入惡靈虛影,金芒如陽,耀眼璀璨。 漸秋咬破手指,揮手間,符文紅光,漫天血色,血跡斑斑。血珠瞬間凝聚成一道道雕梁紅柱般,沖破天際,形成一圈牢籠般的結(jié)界。那些惡靈張牙舞爪著,嘶吼著,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嚎叫聲,直穿透漸秋的心。 有些惡靈見著沖不破漸秋的血牢,看見只身在外的陸云橋,猛地如浪潮,千軍萬馬般怒號而來,沖到陸云橋身邊。 漸秋看得擔(dān)心極了,想扯下血牢結(jié)界,卻被周湛瀾阻止道:“徐甘,你別亂來,扶明先生自己可以搞定的?!?/br> “就是咯,他可是一人搞定了楓梓山的邪靈,這么牛轟轟的大人物,這點不怕……”湯執(zhí)的話剛落,只見陸云橋的白色偉岸身軀,如被一股強大的勁風(fēng)沖擊而出,狂噴出一口鮮血。陸云橋以劍抵住地面,免于撞在宮墻上。陸云橋光影飛撲,戾氣魔勁幻化為千萬無形的利劍,全身筋脈緊繃,一陣陣颶風(fēng)隨之卷起,瞬間鋪天蓋地塵土,他又消失在黑霧中。 漸秋看得心疼死了,急得直跺腳,眼噙著淚花,大喊道:“陸云橋,你回來?!?/br> 湯執(zhí)仿佛是個看戲文的觀客,解釋道:“可能是楓梓山太累了,沒休息好?扶明先生,威武雄壯!” 漸秋默念符文,一顆顆血珠紅光奕奕,飛出結(jié)界,瞬間幻化成數(shù)十幾只血蝶,紛紛飛舞,趕直陸云橋身邊。他的血蝶一出來,仿佛就是巨大的誘惑,所有的惡靈飛撲呼嘯而來,如餓虎饑?yán)牵淌杀┚?。紛紛翩翩的血蝶如同誘餌一般,被吞噬殆盡,一點不剩。它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沖撞著漸秋的血牢結(jié)界,猛烈而磅礴。 漸秋猛地吐出一口血,虛汗淋淋,卻咬牙切齒地堅持著,全身發(fā)抖著。 陸云橋戾氣陰冷的雙眸冷得嚇人,竭力吼道:“放開……” 漸秋死死地咬住牙關(guān),不肯放下血蝶。自己受傷了沒關(guān)系,反正很快就能恢復(fù),但是他不喜歡看到陸云橋受傷,寧可自己累一點,苦一點。 周湛瀾惴惴不安道:“徐甘,你放了,先生讓你放了?!?/br> “哎呀娘親了,這些惡靈太嚇人了,感覺就是恨不得扒了我們的皮,抽了我們的血?!睖珗?zhí)被嚇得幾乎快癱軟在地上,抓住周湛瀾,緊緊抱住,不松手。 周身骨痛,血脈膨脹。 漸秋凝聚綰靈之力,運行乾元之氣,一力之下,一陣驚濤駭浪般的血浪從烏漆墨黑的黑云中間闊開,碎浪如雪,破空似沙,所有黑霧凝聚在半空中,紛紛灑落,粉碎殆盡。四周瞬間安靜下來,仿佛潮水猛浪迢迢退盡,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盈盈粼粼的血水。 漸秋褪去了所有綰靈血,氣喘吁吁地佇立在原地,強顏歡笑地注視一臉凝重的陸云橋,卻莫名地想哭,好想抱抱他。在陸云橋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那一瞬間,他怕極了。 陸云橋趕至漸秋面前,關(guān)切道:“過來,我給你探探脈?!?/br> 漸秋趕忙退后幾步,把手負在身后,害怕他潔白無瑕的白衣碰到自己滿身的血跡,搖搖頭道:“我沒事,我很好,你別過來?!?/br> 陸云橋定定地注視著漸秋,地上灑落的斑斑血跡尤其顯目,他緊緊抿著嘴唇,輕聲道:“好,我不過去。” 周湛瀾驚訝地感嘆道:“徐公子,你如此厲害。湛瀾真心佩服?!?/br> 湯執(zhí)點了點頭,想近身套近乎,見漸秋警惕地往后退了幾步,便道:“你怕什么,惡靈都走了,兄弟,你是不是身體不適?” 陸云橋靠近那綁在地上毫無生機的死嬰,一圈清水流光紋籠罩在嬰兒身上,萬千符文搖曳生輝,紫煙裊裊升騰,浮光流影,如浩瀚星辰般璀璨奪目極了。 周湛瀾驚訝歡呼道:“哇哇哇……這就是歸魂問嗎?文嵐的最高學(xué)道。” 湯執(zhí)感嘆著,跑進陸云橋身邊好奇地觀察地觀察著:“哇,今天來西沉魔域真是大開眼界,湛瀾,突然覺得你丟了劍麟符丟得真好?!?/br> 漸秋不解道:“這是什么?”漸秋回想著,忽然想到當(dāng)年在南蛇村,鏡寧通過歸魂問看到了絞死群樂少年的阿潼,身體不禁陡然一顫。 周湛瀾解釋道:“入神魂,可以明一切是非,看清死前的一切種種。厲害吧,要不是我是劍麟道的,我肯定去文嵐學(xué)宗,多好呀?!?/br> 良久,陸云橋收斂靈力,凝神聚氣,眼眸里沒有在人界那般的清亮而是陰冷戾寒。漸秋焦灼難熬,想問問他看到了什么,陸云橋卻道:“回去吧?!?/br> 湯執(zhí)十分好奇,戳了戳周湛瀾的手肘,眼神示意周湛瀾發(fā)問,周湛瀾只好道:“先生看到了什么?” 陸云橋陰冷的眼眸莫名有意地瞥了漸秋一眼,默然道:“千年古事?!?/br> 漸秋心里咯噔了一下,整個身體幾乎僵硬起來,內(nèi)心崩潰道:“老子隱藏還沒幾天,就這樣被識破了?不不不,不可能,嬰兒沒見過我,不可能……可他娘的見過我,還恨了我足足千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