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任月華來浸。酣眠的呼吸聲回蕩在擁擠的木屋里，時不時傳來囈語與痛苦的長吟哀嚎聲。

    微弱的燭火搖曳著，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羸弱纖瘦的少年恍恍惚惚地站起來，拔劍而起，銀光燁燁，陰翳頎長的人影覆蓋在漸秋的身上。

    漸秋酣眠中卻感覺身邊好似有什么人在靠近，劍光凜冽，邪戾邪氣。睜眼之際，只看血花迸濺過來，一只孔武有力的手緊緊扼住那滿身血水的少年。

    漸秋嚇得爬起來，緊緊抓住徐凝的手，驚慌道：“徐凝，放手，放手?！?/br>
    少年滿身是血，滴滴墜落在地上。汩汩鮮血從少年嘴角垂涎而來，順著徐凝的手背緩緩流下去。

    所有人都醒來，驚慌地注視徐凝單手擎住滿身傷痕的少年，血流滿地。

    徐凝的紅瞳在黑夜中愈發(fā)紅通愈發(fā)寒冷，身上滿是陰邪戾氣重重疊疊地環(huán)繞。他的身上冰冷至極，遇到鮮血灌溉后，似乎沸騰起來。有什么東西在沖出牢籠，沖出堅固的銅墻鐵壁，沖出穩(wěn)固盤虬的堤壩。

    公孫毅顫抖地喊道：“徐容晚，你放手！這是我徒弟?！?/br>
    漸秋驚嚇得頭皮發(fā)麻，他緊緊拽住徐凝冰冷的手臂，喑啞道：“徐凝，徐凝，徐凝，你醒醒，你醒醒，不要著迷，不要著迷于血，我求你了，快醒醒?！?/br>
    鏡寧匆忙跑來，作揖后勸阻道：“先生，這位公子是公孫前輩的弟子?！?/br>
    徐凝渾身在顫抖著，不，應(yīng)該是興奮，仿佛是覺醒的猛獸雄獅，被喚醒的感覺。手中的兇戾加重，如同猛獸撲食后，一口吞咽入腹。

    興奮，咆哮，想要撕裂一切。

    他長臂猛抓，使勁一掐。

    寂靜的深夜里，傳來少年脖子“咔嚓”骨節(jié)斷裂的聲音，驚悚得讓人頭皮發(fā)麻。這仿佛是愉悅美妙的聲音，刺激得徐凝渾身血液沸騰。

    徐凝身上的戾氣亟待爆發(fā)而出，漸秋見狀跳躍飛出，在眾人面前結(jié)出一道紅光結(jié)界，擋住爆發(fā)而出的冰冷寒氣。

    一黑一紅，一冷一熱的兩層凜冽勁氣對峙在脆弱的房舍茅屋，四散爆裂，狂暴掃蕩。整間茅草屋晃晃悠悠，房間里的人慌亂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亮劍而出。

    徐凝身上的暴戾之氣越來越怒，用潮水漲氣，洶涌升騰，越來越高，直到泛濫。漸秋根本擋不住他這泰山壓頂般的重壓，腳步不斷地退，胸口涌出淙淙鮮血。

    那一家村民悠悠晃晃著，仿佛提線木偶，睜著惺忪不醒的眼皮，赤手空拳地迎接上去。徐凝邪戾魔氣揮擲而出，一道道冰錐刺刀，電光閃閃，猛穿直飛而去，尸身撲騰撲騰倒地。

    小娥與那小男孩驚恐地尖叫出聲。

    漸秋震驚著頭皮發(fā)麻，只覺得有熱滾滾腥味的血迸濺在自己的身后，他苦澀地咽了口氣，眼眶泛紅。

    這就是己得的一場場大戲嗎？

    己得計劃開始了嗎？

    徐凝掀起滔滔狂風(fēng)惡浪，冰冷的氣息如同閃電爍爍，氣吞山河而來。雄滔滔的氣勢磅礴而來，震懾出身，漸秋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兀自飛速地退后了幾仞，整個身體重重地沖撞出去，被風(fēng)絮接住身體。

    公孫毅大喊道：“徐容晚殺人了，著魔了，快逃?！?/br>
    鏡寧與其他文嵐弟子沖在前面，擋住眾人，綻放清水流光紋，繁多浩瀚的筆畫符文在徐凝身上的籠罩著，默念著：“百神和暢，心地清涼。常默元氣，少思凡憂。無怨無恨，可圓可方?！鳖D時皓白云光般的靈力輕輕柔柔傾瀉而出，定格在徐凝身上。

    徐凝怒吼一身，身上的戾氣震人心魄，盛放出森冷勁風(fēng)，震得鏡寧幾位文嵐弟子口吐鮮血，靈力大創(chuàng)。

    外面的結(jié)界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那些燕別虎瘋狂地啃咬著屋舍，等待著獵物的入口。

    漸秋站出來，喝道：“我逼他出房間，白敏行開結(jié)界保護(hù)，風(fēng)絮與其他的殺燕別虎。大傷的進(jìn)里屋?！?/br>
    漸秋身上綻放出紅光鮮血，血牢一座一座地拔地而起，從徐凝身后開始綻放。徐凝身手矯捷靈巧地躲避著，血牢越來越多，直逼著徐凝躲至門口。大門敞開而出，燕別虎熙熙攘攘飛來，徐凝戾氣一放粉碎燕別虎，又要躲避漸秋的血牢，只得飛奔出去。

    漸秋見狀趕忙飛身如燕，身上滿是血水，燕別虎一聞，便接踵而來。漸秋又要躲開那些燕別虎的干擾，又要躲避徐凝的招數(shù)。

    紅光與黑光在黑夜中盛勢浩大地鋪開，應(yīng)接不暇。飛沙走石，寒風(fēng)瑟瑟。

    一氣長虹奔騰來，寒氣瀟瀟，快速如閃電風(fēng)暴?？耧j驟起，徐凝鬼魅般的身影彈指間霹靂閃現(xiàn)在眼前，一只手緊緊地扼住漸秋的咽喉。

    震動山河的戾氣魔風(fēng)從徐凝身上漫空震蕩。凜冽暴風(fēng)勁氣破空而出，氣浪陰冷如尖銳無比的鋒芒震碎整座羊子跳溝的房屋瓦舍與所有的燕別虎，像撕碎的破棉絮一般飛散開來。越是靠近徐凝，邪魔之氣越濃，傷得越重。頓時煙塵滾滾，漫天黃沙。

    咆哮哀嚎，鮮血淋漓。

    漸秋窒息著，全身血脈僨張，但被徐凝的勁氣震得五臟六腑裂碎，乾元之氣在體內(nèi)肆意狂奔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炸裂，快崩潰，疼得哭不出來。

    “徐凝呀，你醒醒?！?/br>
    “徐凝，聽到我在喊你了嗎？”

    “你答應(yīng)我，說會想起來我在喊你的，拜托了，醒醒，醒來看看我?！?/br>
    那個會抱著他哭成小狗模樣的徐凝，在他耳邊低聲說話的徐凝，那個不認(rèn)識字卻還認(rèn)識他名字的徐凝。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

    我該怎么辦？

    哀嚎聲哭喊聲連續(xù)不斷地回響在耳邊。

    漸秋平穩(wěn)住血脈，運行著乾元之氣，調(diào)動體內(nèi)所有的血脈，爆破的手指在空中艱難畫著符文，殷紅如火的鏡光沖破天際。

    一行行血淚劃過眼角，漸秋咬緊牙關(guān)。血牢沖來，席卷入靈鏡內(nèi)。

    冥血陣起，血劍暴起，破空而出，滂滂沛沛，氣浪灼人。

    紅瞳妖冶，邪魔入性?？耧L(fēng)怒號著，那人在靈鏡里的邪魔之氣洶涌肆意爆發(fā)而出。一陣震懾天地撼動宇宙的勁氣暴風(fēng)猛烈沖出。

    漸秋倉促飛奔出靈鏡，身體被靈鏡內(nèi)的強(qiáng)悍邪魔之氣震傷，狠狠地摔出十來步長，猛地吐出一口老血在地上，痛苦地長嘯一聲。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滿目瘡痍，遍地燕別虎尸身，房屋傾軋，倒塌無數(shù)，死傷無數(shù)。

    無數(shù)的求救聲，吶喊聲凄厲地回蕩在深夜。悲涼痛傷浸透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一片雜亂的天地，支離破碎的房屋，粉身碎骨的蝠身。

    徐凝在靈鏡地爆發(fā)邪戾，毀天滅地著。漸秋捂著傷口，絕望地痛哭出聲。

    夜深了，哀怨聲也深了。幽怨的群山上，似乎在回蕩著陰厲的惡靈。

    各大世家弟子與百草仙堂都被徐凝的邪戾魔氣震傷，從廢墟斷舍里爬出來。救人一命迫在眉睫，所有弟子紛紛搶救著村民。

    漸秋用盡一切方法，將自己身上的血分給那些受傷的村民。他不管旁人怎么看待他的血，他只要救人，救人。

    他必須把徐凝的傷害降到最低最低，他要等待，等待徐凝回來，無論付出多少鮮血，他只要救人。死的人越少越好，只有這樣徐凝就能干干凈凈地出來了，不用背負(fù)那么多人命在身上，不用受譴責(zé)不用指點。

    風(fēng)絮抓住他潰爛的雙手，喝道：“你不想活了？”

    漸秋眼眶泛紅，推開風(fēng)絮，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疼得生不如死，他鎮(zhèn)定道：“我死不了的，你放心?！?/br>
    說著他徑直地割開自己的手臂，血流滂滂地流進(jìn)碗里，直到整整滿了一碗血，道：“去，給那些受傷的，無論什么傷，都給我涂上，我再繼續(xù)放一碗，給他們喝?！?/br>
    “云紀(jì)，你瘋了？”

    “我沒瘋，你快去?！睗u秋喝道，胸口沉重，一口鮮血瘋狂涌出，狂吐在地上。

    徐凝，安靜下來吧，別再鬧了，我疼。

    我疼，別再發(fā)脾氣了。

    漸秋抬起光潔的手臂，繼續(xù)割rou放血著。

    那邊公孫毅對著鏡寧等文嵐弟子怒吼著，抱著徒弟痛哭流涕。他培養(yǎng)多年的徒弟死在徐凝身手中，而那一家五口的村民只剩下小男孩一人。

    漸秋虛晃著身子，踉踉蹌蹌地，極為狼狽。他走到受傷的村民區(qū)域，端著熱血一人一口地喂下。

    羊子跳溝的老村長顫巍地喝下一口鮮血，痛哭著自己的家園。四周的村民帶著滿腔的悲憤，凄涼與譴責(zé)，但萬般無奈只能化為低聲啜泣。

    各大世家弟子已燃煙，放出聯(lián)絡(luò)煙火，就等附近的修仙者前來支援。

    漸秋又累又痛，徐凝在靈鏡里還沒有消停。是因為見到的血還不夠，死的人不夠多，惡靈不夠多，不夠消磨他的魔性心神。

    風(fēng)絮與白敏行飛身前來，風(fēng)絮跑來支撐起漸秋虛弱的身子，道：“都弄了血，但死的人……”

    “多少人？”

    白敏行道：“徐凝直接殺死的有二十四，還有九名村民是因為房屋坍塌而死?！卑酌粜杏杂种梗瑔柕溃骸靶烊萃碚嫒肽Я?？上次在琦砂村截殺流弋時，我就見他不對勁?！?/br>
    漸秋驟然從胸口涌出，迸濺出一口血，直傾倒在地上。二人急忙把漸秋靠放在一旁的屋舍邊，白敏行的靈力暖暖地凝聚在漸秋身上，道：“你好好歇息。”

    漸秋咳嗽了幾聲，道：“讓鏡寧過來?！?/br>
    白敏行便起身把鏡寧喊了過來，鏡寧一臉憔悴無神地蹲下，道：“卿君公子有何事？”

    漸秋道：“你把村民的損害具體算算，盡悉算我頭上?！?/br>
    鏡寧輕聲道：“不可，扶明先生乃我文嵐學(xué)宗之人，自然是我文嵐出錢出力，公子今日多謝出手相救。不知……不知先生如今……”

    漸秋咳嗽了幾聲，虛弱道：“我出錢，讓你大徐公來?！?/br>
    鏡寧道：“我已放出文嵐煙，先生約摸在途中?！?/br>
    漸秋看了一臉蒼白無神的鏡寧，道：“把那些文嵐弟子叫過來吧，都受傷了，還待在公孫毅那里作甚？找氣受嗎？”

    慶維慌慌地奔跑過來，問道：“卿君公子，你給村民吃了什么？涂了什么？他們怎么好得這么快！”

    前方赫赫大氣奔來的公孫毅，長劍亮出，對峙漸秋，怒聲道：“還能是什么？血，你跟花翠茵是什么關(guān)系？你們就是一類人！”

    眾人一聽大吃一驚，目瞪口呆地注視滿身血水的漸秋。

    風(fēng)絮與白敏行側(cè)立在漸秋兩邊，銳眼炬炬。白敏行應(yīng)聲道：“公孫前輩，別忘，你們都是卿君公子救的，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公孫毅怒焰騰騰，道：“什么意思？你看看的他的血，不就是十年前花翠茵那樣的血。我徒弟的命救不回，我秦川公孫一家與文嵐沒完?！?/br>
    漸秋道：“所以你想怎樣？要我給你徒弟陪葬？”

    公孫毅道：“你來歷不明，只要老實交代，我不為難你。我徒弟的命與羊子跳溝的三十三條人命自然算在徐凝身上?！?/br>
    漸秋冷笑道：“我是何人與你何干？我憑什么向你講？”

    “你就是心虛?！?/br>
    白敏行長劍出鞘，凌厲的聲音道：“公孫毅，把劍放下?！?/br>
    公孫毅氣憤道：“你想在我秦川地區(qū)動手？”

    漸秋身上疼得厲害，實在受不了嘰嘰喳喳的聲音，轉(zhuǎn)身對著風(fēng)絮道：“帶我去一處清凈之地，我要凝神?！?/br>
    公孫毅吶喊出來，驚醒那些受傷的人員，但被白敏行阻攔。他喊道：“徐卿君，你別走，心虛想走了？徐卿君。”

    漸秋身體疼得麻木，稍微一動就覺得支離破碎一般。他靜坐在地上，夜風(fēng)吹得冷極了，吐了很多次血。他能感覺到靈鏡里面的徐凝的怒氣邪戾，每一次徐凝在里面肆意揮霍，他就疼得渾身顫抖，蜷縮成一團(tuán)。

    惛惛亂亂的，他痛得暈了過去。

    醒來時，一籠清水流光紋輕輕柔柔地覆蓋在他滂滂血水的身體上?；匈忏辟?，他以為是他的徐凝清醒了。天旋地轉(zhuǎn)，全身血脈仍舊很疼。他清醒來后，睜開淚眼，看著一臉冰霜的徐謹(jǐn)之，不知怎么開口。

    徐謹(jǐn)之唇棱微啟，道：“你沒給他喝？”

    所有的錯誤，都傾軋到身上。漸秋頓時眼淚滂沱，奪眶而出，哽咽道：“我舍不得。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嗎？我是不是要害死他了？”

    因為自己的私心，因為自己上輩子的仇恨，通通都凝聚在徐凝的身上。怎么會這樣，不該呀，所有報應(yīng)都該到我的身上才對。

    現(xiàn)在可以回頭嗎？

    若是真的如被己得cao控的大戲，他輸定了。己得說得沒錯，無論是神明，還是人，只要有了軟肋，就能被人拿捏。

    戲還沒開始，他就認(rèn)輸了。

    與徐凝的這段時間的相處是用徐凝的性命換來的，偷來的甜嗎？現(xiàn)在是要懲罰他偷盜的罪過嗎？

    那么好的徐凝，那么溫柔又笨拙的徐凝，那么愛笑的徐凝，都是他喜歡的。

    漸秋緊緊抓住徐謹(jǐn)之的衣袖，道：“可不可以不要？我們找個辦法，驅(qū)散他的身上的魔氣，一定有辦法的?！笨蛇@話一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當(dāng)年自己入魔，上窮天界下至人間，哪有方法可以挽救，不然他也不會死。

    “有，斷情水。”徐謹(jǐn)之輕聲道：“他在哪？即便你不說，來日文嵐十位道君亦能找到他，到時，只有死路一條?！?/br>
    漸秋怔住身子，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

    “容晚，自小受紅瞳纏身，文嵐十位道君早就在他身上下過毒咒，就是為了以防他受魔侵蝕后犯錯逃之夭夭。放手吧，漸秋。”

    放手，怎么放手？那是他的心，他捧在手心里的砰砰直跳的心。伸出去是死，縮回來是死。

    己得，我輸了。你走的第一步棋子，我就輸慘了。

    沒有勇氣繼續(xù)下去。

    輸了，輸?shù)脧貜氐椎琢恕?/br>
    漸秋點了點頭，辛酸的血水堵在喉嚨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難受。他摸了摸身上紅光耀眼的靈鏡，沙啞聲音道：“在這里，他現(xiàn)在很安全。”

    天亮了，世家弟子們收拾著準(zhǔn)備入羊子跳溝的厭月窟尋找宗征。據(jù)村民描述，支身而來的宗征逃到羊子跳溝，后來有人見著他往山崖方向去了。

    羊子跳溝所處的秦川古老山林里草藥多，經(jīng)常會有百草仙堂的弟子來采摘草藥。村民們也是以采摘草藥為生。一般上山采藥的人總是需要帶上采藥工具與藥筐，結(jié)伴結(jié)伴向山。但那日宗征什么都沒有帶，獨自上山，下山的村民覺得奇怪。

    宗征來了之后，厭月窟的燕別虎便開始出來為禍村民。

    經(jīng)過越宗門的弟子一番查探，對比腳印，山上異動，方位，最終確認(rèn)為羊子跳溝的厭月窟，既燕別虎的巢xue所在之地。

    為此，請來擅長馭蛇的瑯琊莊的弟子前來相助。燕別虎的天敵之一便是蛇。雖說昨晚斬殺的燕別虎甚多，但恐厭月窟里仍舊有燕別虎存在。

    瑯琊莊為首的女弟子葉婉照帶著同門師兄弟而來。頭戴銀光寶氣，蟲鳥青褂綢衣，青裳為蛇紋琳瑯，身上配掛的是一根玉笛子。

    五人馭蛇而來，站在潮濕陰暗的厭月窟面前，尖銳刺耳的笛聲回蕩在山崖里，回音空靈，仿佛凜冽的鋒芒呼嘯而來。厭月窟里一陣混亂嘈雜，廝殺聲，翅膀拍打聲。

    仿佛有幾只燕別虎亟待飛出來，徐謹(jǐn)之章采劍揮去，銀光閃閃，幾招下，燕別虎紛紛落地，血落一地。

    許久，那些滿身血水的長蛇吞吐著猩紅的舌頭，曲曲蜿蜒爬出來。

    葉婉照道：“各位，進(jìn)去吧?！闭f話間葉婉照帶著同門師兄弟先行一步，慢慢地走進(jìn)崎嶇蜿蜒，陰暗森冷的厭月窟。

    里面滿是燕別虎尸身，還有幾只受傷的蛇，葉婉照等人見到自己的蛇死傷，便停下來照看他們。

    陰暗潮濕，山窟里的冷水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鼗仨懼锩婧苌?，深到不見底似的。陰風(fēng)瑟瑟，凌厲刺骨，燭火被吹得搖曳晃動。

    一陣怒號如山洪泥流般從厭月窟深處爆發(fā)出來。眾人聞聲趕忙飛身前去，只看到一具跪在地上冰冷僵硬的身體。

    耳朵被革，眼睛被挖，舌頭被割，鼻子被刮。七竅盡悉灑落在地上，血流一地，慘烈不堪。

    徐謹(jǐn)之見狀趕忙一道流光紋蓋住宗征的身體，保留住他身上的最后一絲神識魂魄。

    漸秋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徐謹(jǐn)之道：“七竅通神，為不歸魂問，舍去七竅。”

    漸秋愣神著，難不成是為了保護(hù)他背后的人嗎？

    葉婉照上前查看一番宗征的身體，后道：“是丹心蠱，顧名思義，便是自愿舍去神識換取一片丹心。他身上……”葉婉照皺眉著，看了一下自己的師兄弟，欲言又止，便頷首低頭。

    漸秋道：“為何不說了？”

    葉婉照抿了抿嘴，神色復(fù)雜，措辭許久道：“可還有另一種蠱毒，鉆心蠱，為了壓制蠱毒，他用了別的蠱毒壓制，但是身體受不住。身體釋放出蠱毒氣息，致使燕別虎中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