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琛家到學(xué)校有直達的公交車，所以程末也就沒讓顧琛再送了，自己拎著衣服回了學(xué)校。

    周末下午的校園人煙稀少，估計都出去玩了。

    程末站在宿舍門口，鑰匙剛插上還沒來得及轉(zhuǎn)動，門就開了，只見齊玖一雙充血狹長的眼睛盯著自己，把程末嚇得往后倒退了一步：“我cao！阿玖，你這是咋了？昨晚沒睡覺嗎？”

    齊玖確認是程末才松了一口氣般，語氣夾雜著些許擔(dān)心質(zhì)問道：“你上哪去了？電話怎么關(guān)機了？”

    “啊！估計是沒電了。”程末掏了下褲兜沒找到手機，才想起在袋子里，掏出來一看確實是自動關(guān)機了。

    “先進來吧?！饼R玖將一切盡收眼底，眼神越發(fā)陰郁起來：“你昨晚沒回來?！辈皇菃柧洌强隙ň?。上下掃量著程末，最后視線停在程末的臉上：“額頭又是怎么了？”

    “不小心磕的?！睕]意識到哪里不對的程末把裝衣服的袋子丟桌上，一屁股坐倒在床上，宿醉的副作用導(dǎo)致他的腦袋現(xiàn)在還有點暈脹脹的：“正要跟你說呢，昨晚顧琛請我吃飯，還喝酒了嘿！”想起來齊玖還不知道顧琛是誰，閉著眼又接著道：“啊，就是上周跟我一起搭檔賣桌子的那個，改天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齊玖盯著對床的人目不轉(zhuǎn)睛道：“喝了一晚？”

    “哪能啊，我喝過頭了，在他家借宿了一宿?！背棠┗卮?。

    “這衣服也是他的？”

    “是啊，看著還湊合吧？”

    “我這才一晚沒回來，你就睡到別人家去了？”齊玖話說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句話有點過了。

    程末以為齊玖在調(diào)侃自己，可能是這一天被顧琛調(diào)侃多了，有點習(xí)以為常了：“昨天散局的時候已經(jīng)過門禁了，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其實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他人是真挺好，等下次我請他吃飯，你們認識下?！?/br>
    齊玖心里澀澀的：程末啊程末，你一晚沒回來還在我面前一個勁的夸別的男生？有沒有良心啊你？不過面上還是嘴硬道：“好，我倒要見識看看了?！?/br>
    程末兩腳把鞋蹭掉，索性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平了：“哎，頭還有點痛?！?/br>
    “該！痛死你丫的。”齊玖嘴上說著，還是轉(zhuǎn)身倒了杯熱水遞過去：“你什么時候?qū)W會喝酒了，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程末躲過齊玖的一記眼刀，接過水咕嚕咕嚕飲了幾口：“男人不會喝酒多遜?。∥业冒盐业木屏拷o練出來才行。你猜我昨晚喝了幾瓶？”

    齊玖接過空杯子，瞟了一眼他：“就你？兩瓶？”

    程末嘿嘿笑著伸出食指搖了搖：“no！小看我了吧？是六瓶！要不是我沒吃什么東西，肯定還能喝更多！”

    齊玖輕嘖：“你怕是立志要做一個酒桶吧？”

    程末回想著微微皺眉：“不過酒的味道還是不太好喝的?！?/br>
    齊玖看著程末骨碌爬起來，問道：“怎么了？”

    程末說：“得給手機充電，我說我妹昨天回去怎么沒給我打電話，原來關(guān)機了?！?/br>
    “你這一天都沒想起來？”齊玖無語凝噎。

    “平時本來電話也少，你看我手機有時候都不帶的。”程末插上電源，手機已經(jīng)沒電到完全開不了機了，只能先充著了：“阿玖，借你手機給我用下，我得給小公主回個電話，免得她隨便說句我沒接電話，我奶奶該擔(dān)心死了。”

    齊玖把手機拋過去：“接著?！?/br>
    程末解了鎖，正好看見通話記錄上一排都是自己的號碼：“玖兒，你有點夸張啊?！?/br>
    齊玖抿了抿唇：“怎么，我樂意！”

    “嘿，晚上請你吃鐵板燒！”程末在通訊錄里找到程茜的號碼。

    電話剛響了兩聲，就聽到程茜銅鈴般的聲音響起了：“哥！”

    “嗯，到家了嗎？”

    “早到了，我昨晚不是給你微信上報過平安了嗎？”

    “那行吧，馬上高三了別老想著玩了。要讓我知道你學(xué)習(xí)退步了，你就等著跟漫展說拜拜吧?！背棠╊D了頓：“奶奶在旁邊嗎？”

    “奶奶今早起來有點咳嗽，這會兒在睡午覺呢?！?/br>
    “那別吵她了，藥記得提醒她按時吃。明天我再打電話給她?！?/br>
    掛了電話，程末有些擔(dān)心，尋思著要么這周回去一趟。

    齊玖接過手機倚在程末床邊：“奶奶病了？”

    程末有些發(fā)愣，奶奶今年已經(jīng)九十了，能陪在她身邊的時間確實不多了。他真想自己現(xiàn)在就能進入社會，有一份自己穩(wěn)定的收入，然后娶個漂亮媳婦回家給她老人家看看。

    齊玖陪他一起發(fā)了會呆，沒有說話。

    “阿姨現(xiàn)在什么情況？”程末往旁邊坐了坐，給齊玖空出位置。

    齊玖坐下，手指摩挲著手機屏幕，回答說：“晚期，可能撐不過年底了?！?/br>
    程末轉(zhuǎn)頭看他，伸手在他頭發(fā)上揉了下：“那你爸……”

    “他公司年底也忙，找了個看護?！饼R玖聲音有點悶：“畢竟他現(xiàn)在有自己的家庭?！?/br>
    “玖兒，你還有我呢?！背棠┎恢栏咧腥挲R玖經(jīng)歷了什么，再回來時齊媽已經(jīng)住院很久了，清醒的日子很少。齊爸找的這個后媽他沒見過，但是齊爸人還可以，對齊玖也挺好的。

    “昨晚看見我媽身上插滿管子那虛弱的樣子，我真的接受不了……程末你知道嗎？我媽她蠻橫了一輩子，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年紀(jì)突然被病魔給打敗了，折磨成這副模樣……”

    齊玖不由得回憶起來：“記得十歲那年，有一天我不小心被一輛摩托車撞了，一圈人圍著看熱鬧，沒人搭腔。她知道了趕來，硬要拉著那男人上派出所。那男人不想賠錢，還賴是我自己撞上去的。男人的力氣很大，我媽力氣也不小，我看著她一個女人，卻好像什么也不怕。后來我拉住她說算了，我媽打開我的手不讓我摻和。直到警察來了都進了局子，那男人才氣急敗壞地賠了五千塊錢。往后再遇到那人，我媽都還會狠狠地瞪他。”

    程末沒有說話，靜靜地聽他說。

    “還有一次清明，我跟她回鄉(xiāng)下給外公掃墓。到站后，人非常多，車上的人還沒下車，上車的人就已經(jīng)在往上擠了，有的人甚至還爬著窗戶進來，你能想象嗎？干農(nóng)活的人勁兒又大，我當(dāng)時就嚇著了，被推著走不了道。我媽下車了沒見我下來，硬生生地兩手抵著門擋住了往里擠的人……等我下車了，我媽一路罵罵咧咧地訓(xùn)我沒出息，我看著她褲子上別人的腳印說不出話來。”

    齊玖想勾出一個笑臉，卻怎么也笑不出來：“我知道外人都怎么看她，覺得她好似個潑婦一樣，連我爸也受夠了她火爆的脾氣?？晌抑溃氖呛玫?，就是表達的方式有問題?！?/br>
    齊玖兩眼無神地望著程末：“程末，我以后該怎么辦？”

    “阿姨她最在乎的就是你了，你要好好的，別讓她擔(dān)心?！背棠┹p聲道。

    齊玖埋頭用力眨了下有些酸脹的眼睛，他不想在程末面前流眼淚，更不想讓程末覺得他很懦弱：“你一直都會在嗎？”

    程末攥著齊玖有些冰涼的手，用力按了按：“會的，只要你需要我就會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