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沾著面粉的食指在程末的鼻尖上點了一下：“你要是這態(tài)度，我可包不好?！?/br>
    程末咬了咬牙，換上了一張諂媚的笑臉：“顧大男神，幫，幫，忙噻~”

    “好吧，勉為其難。”達(dá)到目的，顧琛不再為難他。順手拿起一片搟好的面皮，夾了點餃子餡，一邊包一邊說，“你還沒說我那個捏得像不像你呢？”

    “逗我呢？這分明是豆包好吧？”程末說著從筷子上撥下一小片青菜葉，粘在那個貓狗合一的小怪物頭上，“誒，你看！這么看著真的好像那小家伙??！”

    顧琛看著直樂：“豆包看到肯定會跟你急?！?/br>
    說到這兒，程末停了一下，轉(zhuǎn)頭問顧?。骸澳憔鸵恢卑阉酿B(yǎng)在那個寵物中心??？這都多久了？”

    “嗯，我白天經(jīng)常會過去看它?！鳖欒≌f，“現(xiàn)在老爺子回來了，帶回來是沒可能了。”

    “小可憐見的?？上奚嵋膊荒莛B(yǎng)寵物?！背棠┑皖^學(xué)著顧琛的手法認(rèn)真地跟不聽話的面皮做斗爭。

    “你妹快過生日了吧？”顧琛隨意問道。

    “是啊。怎么了？”程末頓了頓，抬起頭，“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說的，還說你答應(yīng)給她準(zhǔn)備成人禮的禮物。”顧琛把包好的餃子整齊的擺進(jìn)餐盤里，“你打算送什么？”

    程末又包破了一個，有點泄氣：“沒想好……”

    他就不明白了，同樣是兩只手，怎么就差這么多？

    顧琛不太相信：“可她說你早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你這當(dāng)哥的這么騙小姑娘不太好吧？”

    “唉……本來之前我是有想法的，現(xiàn)在……”程末跟顧琛對視了一眼，怏怏地撇開腦袋小聲抱怨，“我本來是想讓你給她錄首歌什么的，哪知道你們現(xiàn)在都熟到這份上了……”

    “哦？你倒挺會借花獻(xiàn)佛的嘛?！鳖欒」创?，湊到他耳邊低語，“那時候我們還沒在一起吧？那么早就已經(jīng)吃定我了？”

    程末聽著他那磁性柔韌的男低音，耳根子刷地紅了：“沒有的事！再說她也是你的粉絲啊，給粉絲唱首歌還需要我使用什么特權(quán)啊？”

    “還真不見得。不過她現(xiàn)在是我小姨子，這就另當(dāng)別論了。”顧琛笑笑，“其實你要是沒想好送什么，我倒是幫你想到一個?！?/br>
    “什么？”程末終于包出第一個像樣的餃子，雖然沒顧琛包的美觀，但好歹一眼能認(rèn)出來是個餃子，他趕緊遞到顧琛眼前，揚著下巴有點小得意，“怎么樣？誰說我不行的？”

    “嗯，寶貝你真棒！”顧琛說完手指朝程末臉蛋上抹了一下，又留下一塊白色粉印。

    顧琛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程末的聲音都飄了：“搞毛?。俊?/br>
    他之所以這么緊張是因為餐廳是玻璃門，只要顧老父子回頭，他們的舉動就會被盡收眼底。

    “安啦，老爺子看新聞聯(lián)播時是不會分心的?！鳖欒≡频L(fēng)輕地安撫他，“你這驚弓之鳥的反應(yīng)反倒更讓人起疑哦。”

    “這是我能控制的嗎……總之你別碰我！”程末往旁邊挪開了一步，拉開倆人的距離，“老子認(rèn)慫?！?/br>
    顧琛驀然停下手里的動作，無聲地盯著他。

    程末眼神有些飄忽，不稍片刻又認(rèn)命地挪了回來：“知道了知道了，趕緊包?！?/br>
    等顧琛餃子都包完了，程末才想起來問：“對了，你前面說的幫我想到個什么？”

    “豆包?！鳖欒〗恿艘诲佀?，開著大火等著水煮沸。

    “不是，我是說送丫頭的成人禮禮物……豆包？”程末突然睜大眼，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把豆包送給我妹？”

    “嗯，我們又沒時間照顧它，總不能一直放在那兒寄養(yǎng)。”顧琛說，“小女孩不都喜歡小動物么？你們平時沒人在家，它還能陪陪你奶奶。你覺得呢？”

    這個建議簡直了！

    程末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贊同道：“這個好！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那丫頭肯定會喜歡的！不過你先別跟她講啊。”

    “知道。”顧琛見水已經(jīng)燒開了，開始下餃子，“你準(zhǔn)備一下碗筷，這個不比速凍餃子，出鍋很快?！?/br>
    “好。”程末走了兩步又走回來，猶豫著支支吾吾地說，“琛哥，我前面包的那些……你別下了，太他媽丑了……”

    “那分開下吧，我想吃?！鳖欒≌f。

    “別啊，這都露餡了煮出來肯定全都灌水了?！背棠Q眉，頂著一臉面粉不自知，鐵定了心要阻攔。

    “灌湯水餃也不賴啊?！鳖欒〗z毫不在意。

    “哎呀，你包的這些絕對夠吃了，真的?！背棠┏读讼骂欒〉囊滦洌脦в袘┣蟮恼Z氣說道，“別下我包的那盤，算我求你了！琛哥?！?/br>
    “你干嘛這么介意？”顧琛有點不解。

    “那你干嘛非要吃??？”程末問。

    “不錯啊，還學(xué)會反問我了?！鳖欒问謸沃_面，側(cè)目看他，“上周你煮的那碗油乎乎的面疙瘩，不還硬逼著我吃下去么？”

    程末聞言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一碼歸一碼，現(xiàn)在我可沒逼著你，放過你自己不好嗎？”

    顧琛往他身前靠了靠：“說，為什么不讓我下？”

    “沒……為什么……”程末躲開他投來的視線，潛意識又往客廳望了一眼。

    “噗嗤……”顧琛終于明白過來，笑得肩膀不停抖動，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抬起手背蹭了一下程末臉上之前自己留下的面粉印，“嘖……你怎么這么可愛??？”

    這只狗子是怕在老爺子面前出洋相呢！

    啊，真是越想越可愛，忍不住想抱進(jìn)懷里啃上一口。

    “靠！你笑個毛線球球！”被識破了心里的小九九，程末窘迫地踹了顧琛一腳。

    “傻瓜，老爺子以前野外作戰(zhàn)的時候什么東西沒吃過，人比我們還經(jīng)造呢！你的擔(dān)心多余了，不信你一會兒看看?！鳖欒∧樕线€有沒褪去的笑意。

    “你丫根本不懂！”讓顧琛意外的是，程末直接否了他。

    “哦？還望狗大俠指教一二?！鳖欒∵@下是真不懂了。

    “……我現(xiàn)在身份不一樣了，不是想在你爺爺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下的嘛！他要看我手藝這么糟糕，將來怎么放心把你交給我??？”程末說完感覺面如火燒。

    顧琛愣住了，其實他想說他有手藝不就好了，但他沒講，只是寵溺地笑開了，輕聲說：“好，那一會兒把你這份先凍起來，哪天趁他不在家我們悄悄吃。”

    經(jīng)過這么一番折騰，三個人總算吃上年夜飯了。

    程末家每逢過年各種七大姑八大姨、叔伯侄子都會從外地趕回來。當(dāng)然，這里面除了程爸程媽。

    除夕當(dāng)晚，他家還會在客廳的電視機前擺上一個大圓桌，燒上滿滿一大桌子的菜，一邊吃吃喝喝看著春晚，一邊伴隨著屋外的鞭炮聲，聽著那些叔伯姨娘大著嗓門侃大山，扯八卦，好不熱鬧。

    不同于程末家嘰嘰喳喳的景象，顧家吃飯都是關(guān)了電視，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餐廳吃飯。

    加上市里不讓放鞭炮，連房子外面也安靜得過份。

    其實顧琛沒跟程末講，在他還沒住進(jìn)來之前，他跟老爺子吃飯時間都是不說話的。

    現(xiàn)在想來，其實也沒說過不能講話，只是他們之間自然而然就習(xí)慣了安靜。

    程末的出現(xiàn)，對于顧家來說，像注進(jìn)了一股新鮮的久違的融融暖意。

    他陽光，正面，積極，很單純，雖然會時不時地出點小錯，卻能讓人心悅放松。

    從老爺子跟程末第一回見面，顧琛就能感覺到他是真心挺喜歡程末的。

    直到現(xiàn)在，無論程末同他說些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老爺子都聽得樂呵呵的。

    “……顧琛，跟你說話呢！”程末胳膊肘碰了一下顧琛，“想什么呢你？”

    “??？說什么了？”顧琛回過神問了一句。

    程末只好又重復(fù)了一遍：“爺爺說你們都不等跨年就睡了，我就問你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守零點？”

    顧琛掃了顧老爺子一眼。

    “人小學(xué)霸問你呢，你看我做什么？”顧老爺子笑了，“不過我這把老骨頭就不陪你們了。”

    “正好零點冰湖那邊有煙火表演，我們晚點兒過去看吧?！鳖欒≌f，“爺爺，那我們晚點回來?！?/br>
    “嗯，趁還沒開學(xué)想玩就玩吧?！鳖櫪蠣斪右馔獾睾谜f話，還補了一句，“當(dāng)哥哥的在外面照顧著點人家。”

    程末笑著的嘴角僵了一下，心想：老爺子對我這么好……結(jié)果我就這么把人家的獨苗乖孫給掰彎了，這算不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忘恩負(fù)義”??？

    完了完了，罪孽深重啊自己……

    “知道了?！鳖欒?yīng)了一聲。

    “今天你倆這餃子做得還不錯?！鳖櫪蠣斪右呀?jīng)吃好了，放下碗筷。

    “基本上都是琛哥的功勞，我太笨了，沒包上幾個像樣的?！背棠┯樞χ拱?。

    “是嗎？”顧老爺子長嘆一口氣，語氣里多了一絲怨懟，“不過要是沒你在，我也吃不到這小子包的餃子?！?/br>
    顧琛愣了一下：“瞧您這話說的，您平常也不吃餃子?。　?/br>
    再說有周姨在，平常他的確沒那個閑心思去做飯。

    所以顧老爺子沒有說錯，這一點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程末的存在。

    “你也沒問過我??？”顧老爺子淡然反駁回去。

    “行，您要喜歡吃下回我們還包，成嗎？”

    顧琛說的是我們，不是我。

    程末轉(zhuǎn)頭看他。

    顧琛對著他笑了一下。

    程末也笑了笑，回頭正好對上顧老爺子投來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總覺得那眼神里好像有點耐人尋味的東西。

    “這才像話嘛?！鳖櫪蠣斪右呀?jīng)移開了視線，語調(diào)里頗為滿意。

    “爺爺您一會兒跟我們一起看春晚吧？”程末見他起身說道。

    “不了，你們看吧，明早我可能還要出趟門，想早點睡了?！鳖櫪蠣斪诱f完又看向顧琛，“明早不用陪我晨練了，你們自己安排時間吧?！?/br>
    “好，晚安爺爺?！鳖欒≌f。

    “爺爺晚安！”程末望著顧老爺子獨自離開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總覺得在那堅毅的身形下透著些許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