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安靜片刻后,賀文璋輕輕的聲音響起:“你把手伸出來。” 半睡半醒中,于寒舟沒有多想,把手伸出了被窩,也發(fā)出簌簌的聲響。而后,就感覺到被一只瘦削單薄但卻溫?zé)岬氖治兆×恕?/br> 她微微醒了幾分,有些好笑:“現(xiàn)在能睡了嗎?” 沒有被媳婦罵“不要臉”,賀文璋的臉皮又厚了幾分,索性有夜色掩飾,他面上的窘迫就沒怎么露出來,輕咳一聲,說道:“嗯,睡吧?!?/br> 他握著她的手,終于心里安穩(wěn),很快睡著了。 于寒舟卻沒有再睡。而是等他睡熟后,悄悄把手抽了出來,然后把他的手塞回被窩里,才睡下。 次日一早。 兩人先后醒來,相視一眼,俱都想起昨日的事,紛紛一笑。 “昨天睡得好嗎?”賀文璋先問道。 于寒舟輕輕點頭:“挺好的?!庇址隽朔鲱~頭,感受了一下,說道:“我覺著今日精神好多了,頭也不昏沉了?!?/br> 賀文璋很高興,但還是說道:“不能掉以輕心,你昨日早上也是這樣說的,結(jié)果吃過飯就不舒服。今日也不許多吃,只用一日三餐,及常大夫給你開的藥?!闭f完,又許諾道:“等你好了,就讓文璟從福源樓訂席面,給你解解饞?!?/br> 于寒舟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你說我饞?!?/br> 賀文璋張了張嘴巴,有些無措,說道:“我,因為我不能吃東西的時候,就,很饞,我覺得你也應(yīng)該是……” “哼!”于寒舟打斷了他。 賀文璋更加無措了,不知道怎么說才好聽,這時候就很想翠珠在,翠珠每次都能給他描補。 “我們起嗎?”他試著轉(zhuǎn)移話題,“如果你不想起,再賴一會兒床也行,我,我跟你一起賴床。” 于寒舟仍舊是:“哼!” 賀文璋這下真的沒辦法了。 他知道他得罪她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哄。他有些怨怪自己嘴笨,不禁爬起來一些,一手撐著身子,一手去晃她的肩膀:“你別生氣了?!?/br> “要不,我今天給你梳頭吧?我會梳好些樣式?!?/br> 她的肩頭軟綿綿的,賀文璋一開始只是想獲得她的注意,這時不禁手指握了握。 “啪!” 發(fā)現(xiàn)他小動作的于寒舟,好笑又好氣,拍開他的手,坐了起來:“你別占便宜?。 ?/br> 賀文璋臉上火辣辣的,有些無地自容,很不想承認(rèn),就睜著眼睛無辜地看著她道:“???” “哼,裝傻。”于寒舟就道,“我們說好的,現(xiàn)在不做夫妻,待你身子大好了,我們再提此事?!?/br> 昨天說得清清楚楚,他大概沒聽進去,現(xiàn)在就跟她膩膩歪歪的。 “哦?!北惶嵝蚜说馁R文璋,垂了垂眼瞼,心里有一絲絲失落。他的確是忘了這事,而且恐怕要她每天提醒他好多遍,因為這個真的很難記住。 他如今滿腦子都是“她是他媳婦”,“她喜歡他”。 “我記住了。”他點點頭。記不住又怎樣?大不了再被打手。 她下手輕,打過來又不疼,隨她打好了。 因著兩人都坐起來了,就沒有再賴床,而是起了。 賀文璋說到做到,果然不許丫鬟給她梳頭,而是自己拿過梳子,坐在她身后,為她挽發(fā)髻。 他自從第一次摸到她的頭發(fā),就很想給她梳頭,每天站在一旁看丫鬟的手勢,早就在心里模擬了無數(shù)次。今天終于心愿得償,他興奮極了。 “咱們大爺真是聰明,從來沒給女子梳過頭,竟然也梳得像模像樣。” “何止?瞧著比奴婢梳的還好些?!?/br> 丫鬟們站在一旁,又開始了吹噓。 而她們也沒吹錯,因為賀文璋雖然一開始有些生疏,但是很快就弄清了竅門,給于寒舟梳了一個漂亮的發(fā)髻。 “璋哥好本事?!庇诤蹖︾R欣賞著,發(fā)出一聲贊嘆。 這一句,比丫鬟們的吹噓加起來還讓賀文璋高興,柔聲道:“你喜歡的話,我日日給你梳頭。” 話落,就聽梳頭丫鬟佯作哭道:“大爺搶了奴婢的事,叫奴婢做什么呢?” 賀文璋才懶得哄她們,一抬手不耐煩道:“出去,出去,都出去?!?/br> 把人往外轟。 丫鬟們咯咯笑著,都出去了,不一會兒端了飯菜進來。 賀文璋和于寒舟一起吃了早飯,又一起吃了藥,因覺著頭不沉了,于寒舟便叫丫鬟把針線筐子拿來,接著做手帕。 一共十二對手帕,婆婆和母親各六對,一定得在年前繡好才是。 “璋哥去看書吧?!庇诤劬蛿f他。 賀文璋剛剛跟她確定了心意,最是情濃之際,一眼也舍不得離開她。但是知道她有要事做,也就不好打擾,起身去書房了。 轉(zhuǎn)眼又是兩日過去。 于寒舟的風(fēng)寒全都好了,常大夫來給她把脈,還說道:“到底是年輕人,好得利索。” 前些時候,侯夫人也染了風(fēng)寒,結(jié)果纏綿了一旬有余。 “是您給開的藥方好?!庇诤劬偷溃缓笞屟诀咚统4蠓蚧厝?。 賀文璋手一揮,沒叫丫鬟上前,自己去送常大夫。 常大夫就知道他有話要問,慢吞吞地往外走,出了長青院的門,斜眼看過去:“什么事?” 賀文璋臉上微熱,定了定神,又清咳一聲,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問:“我想問您,我……幾時能跟妻子同寢?” 同寢? 常大夫心里咂了咂,目光將他上下打量一遍,然后搖搖頭:“還早呢?!?/br> “最早是什么時候?”賀文璋急急問。 常大夫想了想,道:“兩年吧?!逼鋵嵥胝f三年的,但那是普通人家,像侯府這樣的人家,什么珍貴的食物藥材都有,若是照顧得好,兩年也就能跟正常男人一樣生活了。 賀文璋聽了,不免有些失望:“兩年?不能再早些嗎?” 他甚至問道:“那,不夜夜同寢呢?”說到這里,他臉上發(fā)熱,強忍著羞窘,清了清嗓子,又道:“偶爾同寢一次呢?” 見他如此執(zhí)著,常大夫驚訝極了! 他甚至忍不住笑了一聲,反問道:“偶爾?偶爾是多久?” “一個月?”賀文璋試探著問。 常大夫聽了,不禁仰頭哈哈笑起來,半晌他止了笑,斜眼看著賀文璋道:“你省省吧?!?/br> 第062章 賀文璋對他的答案不滿意。不過是跟媳婦睡一個被窩而已,怎么就不行呢? 就聽常大夫說道:“來日方長,你現(xiàn)在養(yǎng)好身體,以后生活才會快意?!?/br> 說完,他拍了拍賀文璋的肩膀,大步走了。留下賀文璋站在原地,神情愕然。 隨即,轟的一下,他的臉上燒了起來! 什么話!常大夫說的是什么話! 他是那個意思嗎?拳頭捏得緊緊的,賀文璋的臉上有羞憤,有惱怒,有窘迫。他根本不是問那個,常大夫想到哪里去了? 偏偏常大夫這會兒走遠(yuǎn)了,他又不能沖上前去解釋。一時間,心里憋悶得厲害。 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他怎么會對媳婦有那種想法—— 等等!他怎么就不能? 驀地,賀文璋臉上的羞憤消失了,愕然片刻后,諸多難堪情緒都不見了。他面上一片緋紅,眼神發(fā)飄,一副心虛的樣子。 怎么就不能?她是他的妻子,他想那些事情,豈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 他之前沒對她有那種想法,不代表以后也不會有。他現(xiàn)在只是身體不好,沒想到那里去。等他身體好起來,不,從現(xiàn)在開始,他就會想了。 賀文璋忽然有些生氣了,他本來沒想這些,都是常大夫! 又想起常大夫說,最早也要兩年,不禁一陣胸悶。只是擁著她便那樣滿足,若是……若是夫妻敦倫,又該是多么美妙的滋味?兩年,也太久了。 他悶悶不樂地回了院子,于寒舟見著他神情不快,便走上前問道:“你怎么啦?” “沒什么?!辟R文璋耳朵紅著,搖搖頭。 這怎么能對媳婦說?打死都不能說的。 “沒什么,你怎么會不高興?”于寒舟就問道,“你問常大夫什么啦?” 他送常大夫出去的,回來后就不高興,顯然是問了常大夫什么,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才悶悶不樂。 賀文璋仍想搖頭,可是他忽然想到,如果他什么也不說,媳婦會不會生氣?覺得他什么也不跟她說? 這樣想著,他緩緩抬起眼,看著她道:“我問常大夫,幾時能夠跟常人一樣飲食,他說還要兩年?!?/br> 既然同房得等到兩年后,那說明兩年后他的身體才能如常人一般,他這么說也不算錯了。 于寒舟看見他這樣郁悶的表情,不禁有些憐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好了,你這樣想一想,從前不能喝茶,現(xiàn)在可以喝了,從前不能用酥油果子,現(xiàn)在可以用了,從前一口糖醋排骨都不能吃,現(xiàn)在可以吃兩塊了。慢慢會更好的。” 賀文璋本來便不是因為這個郁悶,見媳婦認(rèn)認(rèn)真真地哄他,而他心里還想著欺負(fù)她,便覺著自己委實是個混賬。 但天下男人大抵都很混賬,她嫁誰都躲不了,因此也就不唾棄自己了,厚著臉皮說道:“嗯,我聽你的?!?/br> 于寒舟見他面上轉(zhuǎn)晴,便笑著拉他往外走:“許久沒去給母親請安了,咱們過去正院吧?” “好。”賀文璋點點頭。 病著的時候,于寒舟也怕染給侯夫人,因此就沒有去請安。而且侯夫人也不許她去,怕她吹著風(fēng)反而更嚴(yán)重了,只每日使櫻桃過來問一問。 今日好利索了,藥也不必吃了,兩人便并肩往正院走去。 好幾日不出院子,再出來時,他已是有媳婦喜歡的人,賀文璋只覺得府里的花花草草都不同了,看著格外的賞心悅目。 他一路笑著,下人給他請安,他也笑著點點頭,顯然心情極好,又收獲了一路的吉祥話兒。 “給母親請安?!边M了正院,兩人一起向侯夫人行禮。 侯夫人正在看賬本子,快年底了,外頭的莊子鋪子等都送來了賬本,大部分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但是也有少部分人搞鬼,她正往外挑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