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躺好,閉上眼睛,不再發(fā)出聲音了。 見媳婦就這么信了,而且還踏踏實實地睡去了,賀文璋不禁抿住了唇。心里有點(diǎn)悶,有點(diǎn)低落。他握緊了兩個荷包,慢慢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了困意,他將荷包拿出來,在枕邊放好,又往旁邊看了一眼,才睡去了。 一夜無話。 次日早晨,夫妻兩個陸續(xù)醒來,目光對上,相視一笑。 “新年吉祥?!眱扇送瑫r道。 然后翻了個身,一個抱著溫泉莊子的紙契看,一個抱著精致漂亮的荷包看。 心里滿滿的都是甜。 “過了年,咱們?nèi)デf子上看看吧?”于寒舟問道。 這個溫泉莊子既然被賀文璋當(dāng)成寶貝似的,選在過年的時候送她,肯定很不凡,于寒舟想去試試看。 賀文璋自然不會反駁她,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br> 心里想道,一直到初六,家中都會有絡(luò)繹不絕的拜年的人。但是過了初六就遠(yuǎn)行,又不妥當(dāng),一般都是過了十五才會出門。 他得在這半個月中把身體再養(yǎng)好些,從家中到溫泉莊子要走上大半日,他可不能在路上被顛簸壞了,他要媳婦一路都高高興興的,到了莊子上后也高高興興的,不能分神為他擔(dān)憂。 “明日要去安府拜年,是不是?”他想起什么,問于寒舟道。 于寒舟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明天是初二,出嫁的女子大多會選在這一日回娘家。 “我要跟你去。”賀文璋道。之前有兩回她回安府,說他身體不好,都沒帶他去。今年賀文璋覺得好多了,至少跟岳父大人喝一杯,是沒問題的了。 于寒舟自然不能拒絕他,還道:“你如今身子好多了,我要把你帶回去顯擺顯擺?!?/br> 賀文璋臉上一熱:“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顯擺?” “璋哥哪里不好???”于寒舟便爬起來,一臉贊嘆地看著他道:“我璋哥模樣俊朗,一表人才,學(xué)識淵博,性情穩(wěn)重,還是侯府公子,你倒是告訴我,我璋哥哪里不好了?” 賀文璋這下被她夸得臉紅,不禁別開了臉,輕聲道:“別胡說?!?/br> 他就受不了她這樣夸他。每次她夸他,他總是心跳如擂鼓,羞得不行。 “是是是,是我胡說?!庇诤郾泓c(diǎn)點(diǎn)頭,應(yīng)承道:“我璋哥比我說的還要好上一百倍,都怪我讀書少,不知道怎么夸璋哥,胡亂用詞,把璋哥惹生氣了?!?/br> 賀文璋剛才只是臉上發(fā)熱,這下是耳朵都發(fā)燙了,心里滾滾都是巖漿,使他整個人都要炸了似的。再聞著空氣里含了點(diǎn)馨香的氣息,想著白白軟軟的媳婦就躺在旁邊的被窩里…… 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坐起來:“我要起了。你呢?” “這么早?”于寒舟猶豫了下,也坐起來:“那我也起吧?!?/br> 從前沒有機(jī)會睡懶覺的時候,總覺得睡懶覺是最幸福的事了。如今可以每天都睡懶覺,于寒舟也就不是那么饞了,反正什么時候想睡都能睡。 倒是賀文璋有點(diǎn)內(nèi)疚,本來答應(yīng)她可以睡懶覺的,結(jié)果因為自己,害得她不能賴床,于是他道:“我到外間坐坐,不叫人,你再睡會兒吧。” 于寒舟便好奇道:“你坐外間做什么去?” 賀文璋:“……” 張了張口,發(fā)覺嗓子有點(diǎn)干,片刻后才道:“就是睡不著了?!?/br> “哦?!庇诤厶袅颂裘迹讨σ?,沒拆穿他的窘迫,“那就起吧?!?/br> 她看的里,常常有這種情景,男人早上起來,精神旺盛。 想來賀文璋也是如此了。 不過,回想起來,于寒舟覺得那些里的女主都很慘。她們的老公,也就是男主角們,一個個身強(qiáng)力壯,每天晚上睡前,都要跟她們談七宗大生意。然后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醒來,繼續(xù)跟她們談大生意,少了談一宗,多了談兩宗。 這樣算下來,她們每天晚上都沒得睡,全在談生意了。 還是她老公好,都不跟她談生意的,她每天晚上都可以睡得飽飽的。于寒舟這樣想著,不禁有點(diǎn)同情未來的妯娌陸雪蓉。 起床后,兩人沒有在長青院用飯,而是往正院去了。 大年初一,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飯才好。 頂著清晨蒙蒙的寒氣,賀文璋心中動了動,手伸出去,握住了媳婦的:“冷不冷?我給你暖一暖。” 于寒舟沒有拒絕,還夸他道:“璋哥好貼心,這樣我暖和多了?!?/br> 他們是夫妻,牽個手怎么了? 身后跟著的丫鬟們還打趣:“都怪奴婢們粗心,沒想到給奶奶戴袖筒,往后奴婢們都記在心里,絕不落下?!?/br> 說完,就挨了賀文璋的回頭一瞪。 眾丫鬟們紛紛笑個不停。 路上遇到下人們,都上前來請安,說吉祥話兒,賀文璋便吩咐翠珠給賞錢。 府里賞的是府里賞的,今日是大年初一,到跟前說吉祥話兒的,府里的主子們都會再賞一些。 就這么一路走走停停,不久后也到了正院。 侯爺和侯夫人都起了,坐在屋里喝茶。翠珠是個周到的,早就使小丫鬟來正院傳話,說大爺和大奶奶出門了,打算來正院用早飯。 “文璟呢?”進(jìn)了屋里,賀文璋沒看見弟弟,就問了一句。 侯夫人笑罵道:“他個懶貨,還沒起呢。一會兒來了,非得羞他一頓,竟然落到你后頭了?!?/br> “給父親、母親請安?!辟R文璋道,然后問道:“父親、母親昨日歇得可好?” 侯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笑意直達(dá)眼底:“很好。你和顏兒呢?睡得可安穩(wěn)?” “也很好?!辟R文璋說著,面上微微不自在。 大兒子到底還是臉皮薄,侯夫人心說,目光落在大兒媳身上,發(fā)現(xiàn)大兒媳坦然自若,心中嘖了一聲,總是她們女子更能撐得住些。 “那就好。”侯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沒多說什么,目光望向外頭,看見了小兒子大步跑進(jìn)來的身影,便道:“璟兒今日來得很早,只比你哥哥晚了一刻鐘?!?/br> 才跑進(jìn)來的賀文璟:“……” 腳步頓了頓,他不以為意地給父母請安,又對哥嫂行了禮,才興致勃勃地道:“哥哥送了我新年禮物,我很喜歡,耍了半宿,才起晚了!” “哦?璋兒送了你什么?”侯夫人好奇問道。 賀文璟雖然睡得晚,但是少年人血?dú)馔ⅲ劾镞B一點(diǎn)血絲都看不見,目光清朗,帶著灼灼的璀璨的光:“是一把劍!漂亮又鋒利,合我心意極了!” 侯夫人聽了,眼里閃過滿意,她只生了兩個兒子,他們兄弟兩個關(guān)系和睦,是最叫人欣慰的了。這樣想著,她便問道:“你呢,你送你哥哥什么了?” 聽到這里,賀文璟一愣。 “文璟送了我一箱子古玩,字畫,大家手筆?!辟R文璋這時開口了,“都是我喜歡的。” 聽了哥哥的描補(bǔ),賀文璟有些愧疚。他都沒想過送哥哥新年禮物,明明他都想到送陸小姐了。 他又想到,以前他都會送哥哥新年禮物,只有今年,他只想著陸小姐,把哥哥給忘了。 而且……他的銀錢花得差不多了,就算此刻想要補(bǔ)給哥哥禮物,也買不著什么了。 賀文璟陡然發(fā)現(xiàn),他變成了自己曾經(jīng)最嗤之以鼻的人——見色忘義! 第069章 見色忘義這事,只有賀文璟自己往心里去了,其他人都沒往心里擱。 在侯夫人的眼里,大兒子愛護(hù)小兒子,小兒子也尊敬哥哥,兄弟兩個有來有往,非常和睦。在賀文璋眼里,這更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 至于侯爺?他只要兩個兒子不反目成仇,其他都不算事。 一家人齊齊整整地坐了,用了新年的第一頓飯。賀文璋本來是很高興的,可是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去年這時候媳婦還在跟安大人、安夫人等人在一起,今年就來了他們賀府,會不會傷懷?因此格外照顧她的情緒,為她夾菜,低聲跟她說話。 于寒舟當(dāng)然沒有這種多愁善感。她就算多愁善感,也是要感慨如今吃的好、穿的好、睡的好。不過,對于男人的體貼,她還是很受用的,也給他夾菜,低聲叮囑他慢些用。 侯夫人看著這一幕,從前她只覺得欣慰,如今也跟小兒子一樣,開始覺得牙幫子酸。這都成親小半年了,怎么還膩膩歪歪的,而且越來越膩歪了??? 有完沒完啊? 侯夫人將目光放在小兒子身上,見他悶頭吃飯,根本不往哥哥嫂子那邊看,不禁好笑又憐愛。她的小兒子也長大了,今年要把他的親事辦下來了。 飯后,侯夫人使丫鬟拿來幾只匣子,分別是給孩子們的新年禮物。賀文璟行了一禮,便將匣子拿到手里,打開看了起來。 他猴急的樣子,令侯夫人好笑道:“文璟,等你娶了媳婦,可不許再這樣孩子氣了。”年輕的姑娘家,都喜歡自己所嫁的是個穩(wěn)重可靠的大丈夫,而不是這樣的一團(tuán)孩子氣。 賀文璟聽了,打開匣子的動作頓了頓。但是匣子已經(jīng)打開一半了,他也就順勢全打開了:“我記住了?!?/br> 只見里面放著一本兵書,不禁一怔,抬頭看向侯爺。 這本兵書是侯爺送他的,見他看過來便道:“既然年后你不讀書了,就開始讀兵書罷。” 賀文璟將匣子合上,放在一邊,恭恭敬敬地行禮:“多謝父親。” 其實他期待中的禮物,是銀票和金裸子、銀裸子等,他如今手里頭窮了,最稀罕這些。 不過,父親送他的禮物,顯然意義非凡,因此他也是滿意的。 他將目光投向賀文璋和于寒舟,有些好奇他們的禮物是什么。 但賀文璋淡淡道:“我們回去再看?!?/br> 賀文璟撇了撇嘴,目光在于寒舟的丫鬟抱著的匣子上瞟了兩眼,心里想道,他應(yīng)該早點(diǎn)把陸小姐娶回來,免得母親日日給嫂子賞啊賞的,好東西都賞沒了。 吃過飯,便要出門拜年了。侯爺和自己的同僚們拜年,賀文璟的朋友多,要去朋友家拜年,當(dāng)然他的朋友們也會來侯府拜年。 賀文璋這些年來沒什么朋友,因為身子不好,也沒怎么出過門。今年他身體好些了,但是四下走動著拜年,也不太穩(wěn)當(dāng)。 侯夫人便道:“璋兒昨晚睡得晚,沒睡夠吧?回去歇著吧,跟顏兒一起,補(bǔ)個覺?!?/br> 什么禮節(jié),什么規(guī)矩,什么風(fēng)俗,全都沒她兒子的命重要。 賀文璋想了想,明天要去岳父家里拜年,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能精神足,就應(yīng)下來:“是,母親。” 賀文璟戴上佩劍,四下炫耀不提,還去了陸雪蓉家里拜年也不提,只說賀文璋回到長青院,拿出之前準(zhǔn)備好的禮單,又看了一遍,生怕有什么疏漏,使他在岳父大人眼中印象不好。 于寒舟便陪他一起看,一邊看著,一邊數(shù)著:“酒水,準(zhǔn)備夠了。點(diǎn)心果子,準(zhǔn)備妥了?;铍u活魚大rou這些也有了……” 賀文璋緊張的情緒,就在她輕聲慢語中漸漸平靜下來。偶爾他悄悄用余光看她,就見她小巧精致的耳朵,如玉雕一般晶瑩可愛,藏在發(fā)絲間,直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上一捏。 他努力平復(fù)著情緒,不讓自己顯出異樣來。 他的身體還沒好利索,不能想太多。常大夫說過,天長日久,細(xì)水長流,他要跟她長長久久,就要忍得住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