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他縱然好性兒,但到底是主子,長青院的丫鬟們并給他跑腿的管事都不敢透露,因此竟瞞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此時于寒舟把話本上幾個血腥又暴力的情節(jié)拉出來,給侯夫人講了,然后道:“母親聽聽,我狠心著呢,可不好欺負(fù)的?!?/br> 侯夫人年紀(jì)大了,不怎么買話本子看了,怕人家說她不莊重,因此如今風(fēng)靡的長青公子的作品,她竟一點不知。 聽著大兒媳講,頗為入神,聽罷還道:“不錯,不錯,這情節(jié)很好?!?/br> 只是,對大兒媳說的“我狠心著呢”,不置可否。 婆媳兩個說了會兒話,于寒舟便回去了。婆婆雖然需要人陪,但她的璋哥也需要呢! 回到長青院,卻是正熱鬧著呢。 繡屏見她回來了,立刻揚(yáng)聲道:“奶奶回來了!快進(jìn)來呀!” 滿臉的熱切和喜悅,讓于寒舟很是意外,也笑著進(jìn)去道:“什么事這樣高興?” “好事情呢!”繡屏便道。 于寒舟進(jìn)的屋去,便見屋子里全是拆開的信件,意外道:“怎么想起來拆信了?” “今日天氣好,本要把大爺?shù)臅贸鰜頃駮竦模憧匆妿紫渥拥男??!崩C屏抿嘴笑著,露出兩個小梨渦來,“因想著之前狂刀客打賞過咱們大爺,便想著這些信里說不定也有豪客打賞,大家便放下手里的事情來,統(tǒng)一拆信。” 于寒舟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后問道:“難道真拆出來啦?” “是呢!”繡屏連連點頭,笑得兩眼彎彎,“奶奶猜有多少?” 于寒舟想了想,說道:“二百兩?”看她們高興的樣子,顯見是不少,于寒舟便往高了猜。 “不止呢!”一旁拆信的翠珠笑著看過來,手里揚(yáng)起了一張銀票,“奴婢這里又拆出一份來。” 眾多小丫鬟們便歡呼一聲,跑過去看了:“多大面額的?” 湊過去一看,是五十兩的銀票。 加上之前拆的,四百六十兩,一共是五百一十兩! 賀文璋賣一冊書的分紅,也不過就是這些銀子了! “這可真是大手筆!”于寒舟震驚道,“都記下名字沒有?是誰打賞的?” 她以為狂刀客就算豪客了,沒想到還有比他更豪客的。 這些打賞里頭,有一個號山中閑人的,自己就打賞了近四百兩!余下一百多兩,是一位名叫姑射真人的讀者打賞的。 這兩人都是大手筆,竟然把狂刀客給比下去了! 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于寒舟心中想起什么,沒有對丫鬟們說,只道:“他們信上可說了什么?” 翠珠道:“山中閑人的信里,只第一封里有張紙條,寫了‘再接再厲’,其他只有銀票,沒有內(nèi)容。姑射真人的信上寫滿了字,都是夸贊和催大爺快些出新的。” “哦?!庇诤埸c點頭,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大爺呢?” “大爺被二爺叫走了,還沒回來。”翠珠道。 于寒舟點點頭,說道:“把信收好,打賞過的信件單獨收起來,一會兒大爺回來給他瞧瞧。” “是。”丫鬟們歡天喜地的繼續(xù)忙碌起來了。 不多時,賀文璋回來了,得知自己險些錯失了如此豐厚的打賞,頓足不已。 “繡屏立了大功,賞!” 給繡屏賞了三兩銀子,其他幫著拆信的小丫鬟們一人一兩。 眾人都?xì)g呼不止,連連說好話。 賀文璋叫了于寒舟進(jìn)內(nèi)室,有話跟她說。 進(jìn)去后,他眼里掩不住的興奮,說道:“我有一個主意。” 下次出書時,他要在扉頁上寫感言,提一下狂刀客、山中閑人、姑射真人的名字,隆重感謝一下他們的打賞。 于寒舟眼睛一閃,說道:“我也有此意,正要與你說?!?/br> 夫妻兩個相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笑罷,賀文璋習(xí)慣性地把銀票往于寒舟的手里塞,說道:“都是你的?!?/br> 塞到一半,他才陡然想起來,自己正要攢錢開書局,如果都給了媳婦,他怎么辦? “我不要?!庇诤鄯赐苹厝ィ拔矣秀y子,花不著這些。”她知道他想攢銀子開書局,如果她收下了,他攢到何年何月去? 賀文璋遞都遞了,再收回來顯然不像話,他是個男人,丟不起這個臉面。 “給你就收著!”他堅決地道。 于寒舟便瞅了他一眼。 這一眼瞅得賀文璋心里一提,整個人就清醒了。如果媳婦不再跟他客氣,真的全都收下,可就不妙了。 他試探著說:“你收一半也好啊!” 給都給了,全收回來不像話。但是一點也不收回來,他后面就沒辦法辦事了。 “罷了,我抽兩成好了。”于寒舟睨了他一眼,抽了一百兩的銀票出來,其他都推給他,“拿著,不許亂花?!?/br> 賀文璋見媳婦這樣疼他,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掐著她的腰便舉高起來,仰頭含住了小嘴。 半個月后,賀文璋的新作品問世。 點心鋪子里,山中閑人坐在柜臺后面,捧著才搶到的新書,掀開扉頁,就見自己排名第一,清秀的臉龐上露出一點微笑。 與此同時,狂刀客拿到新書,見自己竟然排名第三,勃然大怒道:“混賬!” 姑射真人是個才嫁人不久的新婦,蔥白的手指捧著新書,打開扉頁看到感言,不甚在意地掀過去了。她不在意自己上榜了,總之長青公子肯寫新書就好!幾時他不寫了,她再拿銀票砸他! 第103章 管家之事,侯夫人又提了幾回,于寒舟一直沒應(yīng)。 有時侯夫人急了,便板起臉來訓(xùn)斥她。于寒舟沒被唬住,仍是不應(yīng),訓(xùn)得緊了便撲到侯夫人的懷里。 她一撒嬌,侯夫人就拿她沒辦法,難道還真的能狠狠教訓(xùn)她不成? 在于寒舟這里沒法子,侯夫人想了想,便挑了個時候,把大兒子叫到身邊來。 “你媳婦沒什么心眼子,這樣應(yīng)該的事情,她也不接,你回去好生勸勸她?!焙罘蛉说?。 大兒媳最聽她兒子的話,她叫兒子去說,一準(zhǔn)就成了,侯夫人這樣想道。 然而賀文璋沉吟了下,卻道:“她不管家,也好?!?/br> “好什么好?!”侯夫人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喝道:“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成?” 她最近拍桌子都成下意識的舉動了,因為大兒媳會蹙起眉頭一臉心疼地捧起她的手輕輕揉。 然而她忘了,這回在跟前的是大兒子,她狠狠拍了桌子,并沒有人上前給她揉手。侯夫人又氣又怒,自己收了手,縮在袖子里忍痛。 看向大兒子的目光愈發(fā)不待見了:“說話!” 賀文璋剛剛被母親拍桌子驚到了,此刻被催促,便緩緩說道:“兒子想外出求學(xué)。等到身子大好了,便四下游歷,到時顏兒便跟在我身邊。她如今不碰管家的事,倒是好事了,免得到時還要交接與人?!?/br> 侯夫人:“……” 奇異的目光落在大兒子身上,將他打量兩遍,才驚訝道:“京中的先生不夠你拜的?要四下游歷求學(xué)?” 京中的先生們,就算不是天底下最拔尖兒的,也是極拔尖兒的那一撥。而且各路各派的都有,教他什么教不了? 賀文璋被母親戳破了幌子,面上一熱,低下頭去,緩了緩說道:“其實,兒子想到處去走一走。這些年來,兒子一直待在府中,沒有出過京城,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便是郊外的別莊。兒子……想四下走一走,看一看?!?/br> 侯夫人聽了,登時心中一酸。這些年來,大兒子過得很苦。 然而她看著大兒子清澈的眼神,老實巴交的表情,不禁頓了頓,懷疑他在跟她耍心眼。 她可是知道的,這個兒子一點都不老實巴交,心眼子多得很。 緩緩靠在椅背上,打量著大兒子,波瀾不驚地道:“你倒不必說這話。雖然你沒出去過,可是璟兒也沒出去過,你不委屈。” 賀文璋不禁噎了一下。抬眼看著母親,就見她面上平波無瀾,一點兒心疼他的神情都看不出來。 他心里這下真的有些委屈了,母親在他身子好轉(zhuǎn)后,待他委實冷淡了許多。 “文璟從太學(xué)結(jié)業(yè)后,父親會把他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導(dǎo)?!彼俅未瓜卵鄄€,緩聲說道:“我沒什么事可做。成日無所事事,招人閑話?!?/br> “閑話”二字,一下子戳到了侯夫人的痛處。 張了張口,她抬手指著大兒子道:“你出去游山玩水,就不招人閑話了?!” 因著小兒子的婚事,侯夫人日后還不知要面臨多少閑話,她最厭煩這兩個字。 “母親,我出門求學(xué),是去游歷長見聞,并不是游山玩水。”賀文璋忙澄清道。 侯夫人卻冷笑一聲,犀利的目光望著他道:“你也不必說這么多。你媳婦不肯接管家的事,是你挑唆的吧?” 大兒子一心往外跑,作為他的枕邊人,大兒媳一定早就知道此事。所以不管她怎么勸,她都不肯接。 侯夫人倒沒想過,大兒媳也想出去玩,她只想著,大兒子的心眼子多的很,又會裝憨,大兒媳那樣軟和的性子,一定是被他哄騙了。 她又想著,自己幾次勸大兒媳接管家權(quán),不惜嚇唬她,她當(dāng)時為難極了吧?一邊是婆母,一邊是丈夫,應(yīng)誰都不是。想到大兒媳為難得直往她懷里撲,侯夫人便不禁心疼起來。 指著賀文璋,罵道:“以后別總哄騙你媳婦!你整日欺負(fù)她做什么!” 賀文璋愣了一下,沒有辯解,低下頭道:“她是我媳婦,自然向著我?!?/br> “哼!”侯夫人好氣又欣慰,指著他沒好氣地道:“倒是給你娶對了媳婦!” 賀文璋拱手拜下:“多謝母親疼我,給我娶了顏兒!” 他謝得實心實意的,侯夫人便滿意了幾分,又跟他說:“你身子要大好起來,得是明年了,在此之前你不能出去。趁著這陣子,叫你媳婦先管起來?!?/br> 見賀文璋要拒絕,她挑了挑眉,說道:“璋兒,明年開春后,你和顏兒便可圓房了。若是顏兒懷了身孕,你舍得帶著她到處游玩?” 一句話給賀文璋問蒙了。 微微張口,眼里滿是愕然。 “去吧?!焙罘蛉藵M意地拿起茶杯,垂下眼睛道:“回去跟你媳婦兒說?!?/br> 想跑出去玩?真是孩子氣的舉動! 賀文璋此刻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侯夫人的話,跟他之前打算的不一樣。但他雖然腦子亂糟糟的,卻沒有慌亂。勉強(qiáng)平靜下來幾分,他拱了拱手,說道:“母親,若顏兒懷了身孕,必然十分辛苦,我怎么舍得她管家?” 這話說出口,倒把侯夫人給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