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生氣?！庇诤圩呦蛩溃暗闾谷藚拹毫??！?/br>
    劉姨娘被兩個丫鬟鉗著手臂，連盆子都掉在了地上，看著走過來的于寒舟，她有些慌了：“你要干什么？”

    于寒舟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終于退到了河邊上。

    “松開她?！庇诤蹖ψ约旱难诀邆兪沽藗€眼色。

    待丫鬟們一松手，她立刻抬腳，重重踹在了劉姨娘的身上！

    “撲通！”

    劉姨娘尖叫一聲，跌進(jìn)了水里，激起一蓬水花，在水里撲騰起來。

    “被人推下水，好不好玩？”于寒舟站在岸上，看著河里掙扎的劉姨娘問道。

    她真的很少生氣。

    上回生氣，還是去年元宵節(jié)的時候，有對兄妹買不著她的燈，便雇了流民來搶。當(dāng)時遭殃的不止是她和賀文璋，還有不少在橋上看燈的人，甚至有人摔地上被踩了。

    她自穿越過來后，并沒遇到多少心腸壞的人，所以脾氣一直很好。但是劉姨娘這樣的人，不配得到別人的寬容相待。

    在劉姨娘撲騰著終于爬上來后，于寒舟又抬起腳，重新把她踹了回去！

    “??！”再次跌進(jìn)河里的劉姨娘，這下徹底瘋了，尖聲叫道：“你憑什么！憑什么！”

    憑什么踹她落水！

    憑什么不帶她走，卻帶小蓮走！

    憑什么對小蓮那么好！給她吃好、穿好？

    她今日來到河邊，見著的便是與往日大為不同的小蓮。臉兒白了，眼里有光彩了，穿著的衣裳鞋子也體面，耳朵上還掛了一對兒米粒大小的珍珠耳墜，笑起來的聲音銀鈴兒似的，聽著就刺耳！

    她就是看不過去！憑什么小蓮得到了她沒得到的？于是走到小蓮身后，踹了她一腳！

    “你憑什么瞧不起人！”她浸在冰冷的河水中，看著站在岸上的于寒舟，眼里滿是恨意。

    這下不必于寒舟開口，跟著的小丫鬟們都怒了，彎腰拾起土塊、石子，就朝她丟過去：“你這樣心腸狠毒的人，誰瞧得起！”

    劉姨娘被砸得睜不開眼，一手抱著頭，一手撥著水，艱難地往岸邊挪動。

    好容易來到岸邊，不成想當(dāng)頭又是一腳，把她踹回了水里！

    “撲通”一聲，仰面倒進(jìn)水里，這次劉姨娘沒有尖叫，整個人懵了。

    浮起來后，還愣愣地看著岸邊。

    小丫鬟們也愕然地看著于寒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要淹死劉姨娘嗎？

    “你，你別欺人太甚！”河里的劉姨娘也是這么想的，終于害怕起來，“殺人要償命的！”

    于寒舟不理她，只是冷冷地瞧著她。

    劉姨娘被她瞧得遍體生寒，本來河水就夠涼了，這下真是要冷到骨頭里了。她不敢從近處上岸，緩緩?fù)h(yuǎn)處挪動著，想從別的地方上岸。

    然而她游動一段，于寒舟便跟過去一段。好似只要她上岸，她便要再將她踹回水里一般。

    “你到底要做什么？！”劉姨娘扛不住了，尖叫起來。

    于寒舟緩緩道：“散步。”

    說話時，一手負(fù)在身后，很是悠閑的樣子。

    “你，你——”劉姨娘這次什么狠話都放不出來了，她開始害怕了，尤其是岸上的小丫鬟們都一副不安的神色，讓她覺得自己危機(jī)臨頭了。

    但是她又說不出求饒的話來。她不知道為什么，第一眼見到于寒舟，就覺得這個女人很刺眼。

    她憑什么能夠冷眼看著她跪地求饒，一句軟話也不說？她憑什么每日打扮成男子，到處溜達(dá)，那位貴公子卻不管束她？

    而她只能嫁給比自己年紀(jì)大一倍還多的老男人，才能過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主子，讓她上岸吧？”看著河里的人漸漸沒了撲騰的力氣，一個小丫鬟過來勸道。

    已經(jīng)有人回別莊，將此事稟報給賀文璋了，眾人都怕她要淹死劉姨娘。

    為這樣的人臟了手，染上血腥，不值當(dāng)。

    所有人都想起翠珠曾經(jīng)教訓(xùn)她們的話：“現(xiàn)在的日子不好過嗎？都別作妖，惹了奶奶出手，到時候大家都不好過！”

    現(xiàn)在她們懂了。伺候一個和善寬厚的主子，跟一個手上沾過人命的主子，不是一回事。

    后者使人害怕，時刻提心吊膽著。

    “不急?！庇诤圯p巧地道，目光注視著河里的劉姨娘。

    劉姨娘已經(jīng)沒了力氣，冰冷的河水使她渾身乏力，直往下墜。咬了咬牙，她把心一橫，往河岸上游去！

    她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她真敢殺了她！

    沒想到，才來到河邊，肩頭又挨了一腳！

    “咚”的一聲，劉姨娘幾乎感覺不到痛，半邊身子都是木的，仰頭栽倒進(jìn)了河里。

    刺骨的河水將她整個人淹沒，劉姨娘一時間沒有浮起來，隔著一層水流往岸上看去，只見著一道模糊的身影。

    她明明看不見她的眼睛，但腦中卻有一雙不含絲毫感情的冷漠的眼。

    劉姨娘的心直直往下沉。從未有一刻如現(xiàn)在清醒，她真的敢殺了她。不，甚至不能用“敢”這個字。她的性命，在那個女人眼中，猶如螻蟻。

    什么悲涼，什么憤怒，什么不甘，涌到一半便無力消散了。她現(xiàn)在只感到害怕，她就要死了。

    可她不想死，哪怕只是做劉姑娘，沒有綾羅綢緞穿著，沒有大魚大rou吃著，沒有丫鬟伺候著，她也愿意。

    她想活下去。

    “去把她撈上來?！痹诤永飵缀鯖]了動靜之后，于寒舟才看向一個家丁說道。

    家丁把鞋子一脫，挽起了褲腳，往河里走去。

    劉姨娘其實(shí)離岸邊很近了，站起來河水才到成年男子的腰際。家丁光著腳下了水，待水流沒過膝彎，才彎腰抓過劉姨娘的衣裳，將她拖上了岸。

    然后放下褲腳，擰了擰水，穿上鞋子。

    “送她回家?！庇诤鄣?，“就說她不慎跌入水中，我們把她救上來的?！?/br>
    “是?！奔叶〈鸬?。

    劉姨娘沒有徹底昏迷，還有幾分意識，就覺自己被人架了起來。

    被拖著走了不知道多久，終于聽到了劉老爹的聲音：“哎喲！這是怎么了？”

    “落水”“救上來”“謝謝兩位”等字眼落入耳中，劉姨娘再也沒有了力氣，暈了過去。

    于寒舟走到半路，便遇到了趕來的賀文璋。

    “你還好嗎？”將媳婦的兩手攥住，賀文璋低頭問道。

    于寒舟心情不是很好，低頭抽出了手，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她沒事，救上來了。”

    “我沒問別人?！辟R文璋道，“你是不是被氣壞了？”

    聽得他這樣說，于寒舟不禁抬起頭來，見他眼里都是擔(dān)心，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你這人，不擔(dān)心被我教訓(xùn)的人，倒擔(dān)心起我來了?！?/br>
    賀文璋早已從下人口中聽說了原委，他不擔(dān)心于寒舟鬧出人命來，她做事向來有分寸。握了她的手，說道：“惹你生氣，教訓(xùn)她一頓算什么？”

    “就你會說話?！庇诤酆吡怂宦暋?/br>
    兩人握著手往回走，丫鬟們都垂頭跟在后面，沒有如往常一般上前打趣。

    一個個臉色發(fā)白，都被于寒舟今日的所為嚇到了。

    翠珠再問她們，日后打算如何時，有幾個丫鬟便沒有再說“愿意一直伺候大爺和大奶奶”，而是說道：“想嫁出去?！?/br>
    第119章

    翠珠來向于寒舟回稟，院子里的丫鬟們的志向。

    這件事于寒舟吩咐了她已經(jīng)有一段時日了，按往常翠珠辦事的速度，兩三日也就回稟了，這次委實(shí)過了許久。

    不過于寒舟也不在意，總歸回稟了就是，而且翠珠素來能干，既然沒回她，就說明有什么絆著了，并不是躲懶。

    “稟奶奶，咱們院子里的丫鬟……”翠珠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來。

    她不僅口頭敘說，還早早就將眾人的情況詳細(xì)記在了一張紙上，遞給于寒舟觀看。

    于寒舟接過后，低頭在紙上一掃，長青院的丫鬟們?nèi)珨?shù)是要嫁人的。

    她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或者說，這才符合常情。到了年紀(jì)，就是要嫁人的，似翠珠這般情況極少見。

    況且，這得是翠珠格外能干，而她伺候的主子足夠?qū)捜省?/br>
    換個主家，哪怕她能干，也不會放著她這么好的臂膀不用，譬如要滲透府中哪一塊，便將她嫁過去，身契牢牢捏在手里，哪怕翠珠嫁過去了，有了枕邊人有了孩子們，照樣得忠心耿耿，由不得選擇。

    “繡屏今年就要嫁了？”看著上面寫在最上頭的一個名字，于寒舟有些意外。

    翠珠將眾人的情況記錄得十分詳細(xì)。叫什么名字，多大年歲，是家生子還是外頭買來的，府里府外有什么親戚，都是做什么的，已有婚約的話是幾時定下的，定的哪家，預(yù)計何時成親等等。

    因著繡屏向來活潑，于寒舟以為她訂了親會跟自己說。

    “她面皮薄，沒好意思跟奶奶說，倒是早就同我說過了的?！贝渲榇鸬?，“她爹娘為她尋的這門親，極是出挑，她怕扎人的眼，便只和我說了。趁著這個機(jī)會，倒想稟報給奶奶，求奶奶點(diǎn)頭?！?/br>
    府里的下人們自己定了親事不作數(shù)的，要主子點(diǎn)頭了才行。繡屏只是她父母為她定下了，若是于寒舟不點(diǎn)頭，而要將她配了人，她一點(diǎn)法子也沒有。

    “她自己心甘情愿要嫁，我又豈會攔著？”于寒舟好笑道，又指著上面一個名字，“小蝶倒是不客氣，叫我給她指配，還定要一個好的？我這是養(yǎng)丫鬟呢還是養(yǎng)閨女呢？”

    翠珠便笑：“奶奶素來待她們寬和，慣得她們一個個沒大沒小?！?/br>
    “明日統(tǒng)統(tǒng)不給飯吃?！庇诤壅f道，低頭又看了一遍，然后將紙張遞回給翠珠，“我不耐煩記這些，勞你多caocao心，誰要出嫁了，提前和我說，我給她們添嫁妝?！?/br>
    翠珠接過，應(yīng)道：“是，奴婢記下了?！?/br>
    又磨蹭了幾日，終于收拾妥當(dāng)，準(zhǔn)備回京了。

    這時已是二月下旬。

    當(dāng)兩人回到府里，給侯夫人請安時，就見侯夫人的眼神格外慈愛：“璋兒看著更結(jié)實(shí)了。顏兒的氣色也不錯?！?/br>
    馬上就要進(jìn)入三月，到了常大夫說的日子，這讓侯夫人格外激動。

    她早就忘了，常大夫原話說的是“若是著急，明年開春就可以了”，事實(shí)上常大夫建議秋后圓房，也就是讓賀文璋再養(yǎng)一養(yǎng)，固一固根本。

    誰讓大兒子看起來這么好呢？臉頰早就不再瘦削了，豐潤俊朗，氣色紅潤。身板也結(jié)實(shí)，能罰跪，能挨打，到處跑也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