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今日還是個特殊的日子，她不免問了一句：“殿試如何？”

    “還行。”賀文璋道，“文璟應(yīng)該也不錯?！?/br>
    當(dāng)初他跟孫先生談?wù)摃r，文璟也在，因此今日的試題并不會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比別人都穩(wěn)一些。

    “嗯?！焙罘蛉它c點頭，“明日閱卷，后日便要放榜了。今日你也累了，且歇著吧?！?/br>
    賀文璋拱手拜下：“今日辛苦母親了?！敝逼鹕恚謱﹃懷┤攸c了點頭，“也麻煩文璟媳婦了?！?/br>
    “都是一家人，不說二話?！焙罘蛉说?，帶著陸雪蓉走了。

    陸雪蓉記掛著賀文璟，半道上就告退，往院子里去了。

    卻說賀文璟回到府里，也聽到了大嫂生產(chǎn)的事。因大哥已經(jīng)趕去了，他便沒有立即去，先回院子里換了身衣裳，才往長青院而去。

    走到半路，就遇到了陸雪蓉。

    “嫂子生了？”他問道。

    陸雪蓉點點頭：“是個姐兒?！?/br>
    “哦?！辟R文璟點點頭，“先開花后結(jié)果，生個姐兒也不錯。”

    陸雪蓉稀奇地看著他：“你還懂這個？”

    “我又說錯了嗎？”賀文璟撓了撓后腦勺。

    陸雪蓉忍笑，搖搖頭：“沒有。”只不過，一般都是當(dāng)婆婆的，或者長輩才說這種話。

    兩人并肩往回走。

    第153章

    回到房里，賀文璟才對陸雪蓉說：“我可能沒有哥哥答得好?！?/br>
    這便是在說殿試了。

    陸雪蓉聽了，一時竟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答“沒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很出色了”，好像就默認(rèn)了他沒大哥出色。

    如果說“不見得，興許你比大哥好呢”，又不太真心，畢竟賀文璋讀書的確比他強一些。

    “累不累？”她索性沒答，拉著他坐下，斟茶給他，“我這一日可是累了，在大嫂院子里守了一日?！?/br>
    賀文璟立刻道：“辛苦你了?！?/br>
    “大嫂更辛苦，她痛了整整一日。”陸雪蓉道。

    賀文璟聽到這里，就有些猶豫，過了一會兒問道：“到時你也會這樣，是嗎？”

    “是。”陸雪蓉點點頭，又說：“倒也不見得都一樣，有人生得快些，有人生得慢些。大嫂是頭一胎，這樣就算是快的了?！?/br>
    賀文璟聽得很唏噓，對她道：“到時你要更快些才是?！?/br>
    “這就看運氣了?！标懷┤剌笭?。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賀文璟面上的幾分低落就散去了，陸雪蓉這才拉著他的手說道：“你不要事事同大哥比。你們是不一樣的人，你有你的長處，大哥有大哥的長處，以后三弟長大了，也有咱們都及不上的長處?！?/br>
    賀文璟垂下眼睛，點點頭：“我知道了?！?/br>
    他讀書及不上大哥，但武藝比大哥好，這個他心里清楚。

    攢了許久的困惑，這些日子逐漸清晰起來，對著枕邊人，他沒有多少不好意思，低聲說道：“大哥太出色了，我有些不適應(yīng)。”

    從前，他雖然也會對人說，他大哥很出色，但是當(dāng)大哥真的綻放出魅力，他才明白“大哥很出色”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他的光芒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蓋住了。

    以前別人提起大哥，會說是他賀文璟的兄長?，F(xiàn)在別人提起來，就是侯府大公子、長青公子。

    而他，就是侯府二公子，是賀文璋的弟弟。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太適應(yīng)，現(xiàn)在想想，非常羞愧。

    “在我眼里，你是一日比一日出色的?！标懷┤乇愫逅?，“你越來越會說話了，還在太子殿下身邊謀了差事，如今又考取了功名，以后太子殿下只會更看重你?！?/br>
    “你還心胸寬廣，不汲汲營營，不和兄弟們爭奪爵位，既出息又有氣魄，是真正的大丈夫！”

    賀文璟被她哄得很高興，心底存著的幾分不好意思就散開了。他本來也不是細(xì)膩的人，有此愁緒已是極難得的了。高興起來后，立刻抱起了媳婦：“我們也生個孩子！”

    次日，是閱卷日。

    再過一日，便到了張榜日。

    所有考生都要被皇上召見，公布考試名次，以及授官。

    “我去了?！迸R出門前，賀文璋親了親媳婦的手，又親了親閨女的手，心里一片綿軟，又是意氣風(fēng)發(fā)。

    他現(xiàn)在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有妻女要養(yǎng)，她們便如兩團熊熊火焰，在他背后燃燒，賦予他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斗志。

    珠珠睡著，并不能回答他，但于寒舟揪住他的衣角，將他扯下來幾分，在他頰上印了一記：“我們等你回來?！?/br>
    賀文璋這才意氣風(fēng)發(fā)地出門。

    賀文璟與他同往。

    侯爺要上朝，也一同出了門。家里只剩下三個女人，只于寒舟一個不便下床，于是另外兩個便過來了。

    侯夫人使乳母抱了小三，陸雪蓉跟在后頭，進(jìn)了長青院。

    在屋里坐下后，便說起話來，等待消息。

    陸雪蓉并不是很緊張，她已經(jīng)聽賀文璟說了，考得不是很好，所以一甲是不用想了，能名列二甲就行。

    真要是連二甲都夠不上，被皇上賜個同進(jìn)士出身，那也沒什么了，總歸太子殿下兜著呢。旱澇保收，陸雪蓉不急。

    她嫁的已是侯府公子，是這個社會上頂頂上流的人物了，還求什么呢？

    侯夫人也不緊張，但是她有些興奮，昨晚上還跟侯爺私話，大兒子能不能中個狀元呢？

    侯爺叫她別多想，天下能人很多，老大并不見得是最有學(xué)識的，能中個一甲就行。

    至于二兒子，兩人都沒說。

    倒不是忽略二兒子，而是他有太子兜底，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明明心里很期待，但侯夫人還是勸于寒舟道：“璋兒讀書雖好，但是不見得能拔得頭籌，若是名次不理想，你也不要失望?！?/br>
    于寒舟便笑道：“他考成什么樣，我都不失望?！?/br>
    若是中了一甲，那便留京。若是中了二甲，可去六部也可去地方，都不錯。

    至于三甲？那就不做官了，在家養(yǎng)孩子唄。

    侯府這樣的家境，不愁吃不愁喝的，養(yǎng)崽崽不好玩嗎？

    等到崽崽養(yǎng)大了，便帶著崽崽出去游歷天下，又有什么不好？

    侯夫人見她眉眼平和，并無一絲勉強，心下更是喜歡。這才是大方，這才是心胸！

    三人說著話，不時目光往外掠去，似乎這樣就能看到來報信的下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終于動靜來了！

    “報——”

    待消息傳來，府里上下都沸騰了！

    大爺中了頭名狀元！

    二爺則是二甲第一名！

    再沒有這樣的榮耀了，一門三子，除了還在吃奶的那個，都考中了進(jìn)士，還是頭籌！

    一時間，侯夫人都覺得眼前發(fā)花，站都站不穩(wěn)了，用力攥著二兒媳的手，才勉強站穩(wěn)。

    “賞！”

    打開大門，凡是來賀喜的，不論是鄰居，還是陌生人，大人還是孩童，統(tǒng)統(tǒng)抓了大錢撒出去。

    常青書局，陳管事得了消息后，也使人抬出兩筐銅錢來，給道喜的人賞賜，并且不忘說一句：“這是府上的銀錢，與常青書局的賬目無干。”

    然而誰又會懷疑呢？常青書局的賬目做得一清二楚，連一文錢都瞞不下的。

    因著賀文璋和賀文璟兄弟都很出息，導(dǎo)致侯爺也被人拉著說話，幾個同僚想跟他做親，將自家女兒許配給他兒子，不拘哪個。

    他兩個兒子都成了親，這是要送來做妾？侯爺一揮手給拒了：“祖上有規(guī)矩，年至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還請見諒?！?/br>
    幾人還想再勸，納個妾而已，他們會陪送豐厚嫁妝，何樂而不為呢？

    侯爺聽得很煩，大喜之日又不好動手，恰好看見了安大人，就朝安大人招手。

    安大人見親家叫他，就走了過來，拱手賀喜：“侯爺，恭喜恭喜。”

    侯爺趁機說道：“這幾位家中女兒愁嫁，我家中并無納妾之風(fēng)，想問問親家可有良配？”

    安家的后院倒是沒侯府那么干凈。不過，人總是雙標(biāo)的。自己納妾可以，兒子們納妾也可以，但是想給姑爺納妾？呵呵！

    安大人眼里嗖嗖往外飛刀子，幾個想嫁女兒的扛不住，訕訕散了。

    賀文璋帶領(lǐng)諸進(jìn)士拜謝皇恩后，一應(yīng)禮儀行畢，便以最快速度騎馬回家。

    他等不及跟舟舟分享他的榮耀！

    賀文璟本來想跟諸位未來的同僚熟悉一下，但見哥哥如此心癢難耐回家，便也轉(zhuǎn)了念頭，牽了馬來，飛快往家中行去。

    侯爺沒有回家，他的兩個兒子是親生的，跑不了，散朝后便跟人喝酒去了。

    侯夫人將兩個兒子贊許一番，便抱了小三走了，不擾他們夫妻喜慶。

    關(guān)起門來，賀文璋俯身將于寒舟攬住，聲線居然顫抖得厲害：“我沒有食言！舟舟，我答應(yīng)你的做到了！”

    他答應(yīng)給她榮耀，他做到了！

    任是在外面多么淡然自若，冷靜自持，可是此刻在愛妻面前，他純?nèi)徊辉O(shè)防備，眼底迸出激動與歡喜。

    “我和珠珠為你驕傲?！庇诤圯p輕拍著他的后背說道。

    因為珠珠睡著，夫妻兩個方便敘話，賀文璋拉著她說了很久的話。

    說他自從去年六月份開始，如何用功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