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一塵大師想開口說話,又被聞晏堵?。骸按髱熓堑玫栏呱?,不愿意承認錯誤也無妨,就連圣人都會犯錯,何況是大師。不過,犯錯總要彌補才是,知錯就錯,豈是大師的本意?” “施主這是何意?”一塵大師面色訕訕。他算出前世與聞晏有段不愉快,今生聞晏要討債。 “我想問大師是何意,這是死活不承認?”聞晏手握茶杯,笑得斯斯文文道。 “施主因佛珠喪命,又因佛珠而生,兩兩相抵。施主不應找老衲索要什么?!币粔m大師雙手合攏,又念了句阿彌陀佛。 “大師這是想抵賴?”聞晏笑了,思忖片刻,就在一塵大師稍稍舒氣時,又說道:“既然大師抵賴,聞晏也無法,少不得去佛祖面前理論理論,問問他,和尚害人性命又當如何?” “施主,您這是咄咄逼人。”一塵大師無奈,“老衲無心之失,還請施主勿怪,相信佛祖也會諒解的?!鄙俨坏糜帜顜拙浞鸾?jīng),聞晏是聽不懂,就算聽懂也不會不計較,他今天就是來找麻煩的。 “大師慢慢念經(jīng),聞晏就不叨擾了。”聞晏放下手中的茶杯,又說,“聞晏回去后,在家定建一座小佛堂,天天誦經(jīng)念佛,且好好問問佛祖,他是如何普度眾生的,看著聞晏被他的弟子害了性命,他能穩(wěn)坐大殿正中央?” “施主,您就別為難老衲了,您有何要求,盡管提,老衲定竭盡全力?!币粔m大師說。等料理完聞晏的事情,他就去云游四海,再也不管凡塵之事。 “聞晏怎可強人所難呢?!甭勱逃肿鴷唬缓靡馑嫉孛嗣亲?。 “這是老衲欠施主的,今生一定還清。”一塵大師說。 “既然這樣,聞晏只能讓大師贖罪,方可讓大師心中永無虧欠。”聞晏笑了,“大師幫我舉薦一人,這人需武功高強,在江湖上鮮有敵手,且這人一定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幫我教導一人,期限十年?!?/br> 一塵大師直勾勾地看著聞晏,想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捎植辉溉缏勱痰囊?,佯裝思考。 聞晏又說:“酬勞豐厚。一年四季新鮮水果必不可少,茶水點心管夠。只保證那人的安全,其他時間隨心所以。聞晏不敢耽誤大師寶貴時間,大師舉薦一人即可,如那人肯,聞晏可傳授一門長生秘訣,作為聞晏的回報。只要那人天賦極佳,長生不老不敢保證,活幾百年不成問題?!?/br> “施主這話可是真的?”一塵大師詢問。 “當然是真,您是出家人不打誑語,聞晏也一諾千金。”聞晏眸中盡是堅定之色。 一塵大師走至窗,苦思冥想一會兒,道:“施主回去等消息便是。這人定讓施主滿意?!?/br> “我等大師的好消息。”聞晏說完,換來家丁,抬自己出去,走至門口看向屋內(nèi)說,“聞晏在貴寶地叨擾幾日,打擾大師清修,是聞晏失禮了?!?/br> “施主能來,法華寺蓬蓽生輝,何來打擾?”一塵大師還禮說,“阿彌陀佛,有人等施主,施主且去吧,咱們有機會敘話?!?/br> 聞晏聽了,點頭道謝后,吩咐家丁離開。 祁王殿下帶著蕭括在寺內(nèi)轉了一圈,不見聞晏出來,便扯住一個小沙彌,到禪房中問問,如果聞晏出來,讓他去后山,就說有人等他。 小沙彌應聲去了。祁王帶著蕭括又來至法華寺后山。 祁王無事,只能舞劍打發(fā)時間。 蕭括站在一旁看著,時不時贊嘆幾句:“殿下的劍法又精進了?!?/br> 祁王來了一招秋風掃落葉,停住手中的動作,將劍給蕭括,環(huán)顧四周問:“那個小沙彌叫聞晏去了,這么長時間了,還沒來?聞晏和一塵大師還在參禪悟道?” “應該快回來了?!笔捓ㄕf。已經(jīng)一個時辰了,午膳時間要到了,那些僧人要吃飯了,一塵大師或許不餓,但聞家老太太不會餓著聞晏。 蕭括說得一點兒沒錯,聞老太太見聞晏一直在禪房,催促幾次了,可家丁們不敢打擾聞晏。 聞晏出了禪房,先到廂房見過聞老太太,才跟小沙彌見祁王。 祁王遠遠看見聞晏被人抬著過來,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對蕭括說:“人來了,一會兒,定要看看咱們這位少年天才的雄才大略?!?/br> “比王爺聰明?”蕭括瞥一眼聞晏說。在他眼中,祁王是少有的聰明人,為了不讓皇帝猜忌,有些事總是裝糊涂,再有就是心寬,什么事情都不愛較真,對人寬和,以殿下的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頗有江湖兒女的豪爽。 聞晏走到祁王跟前,讓家丁們走遠些,不要打擾他們說話,等家丁們走遠了,笑問說:“不知道祁王殿下找聞晏,所為何事?” “你果然認識本王。”祁王雙手把玩著扇子,緩步走到聞晏身邊,上下打量著聞晏說:“如果這雙腿沒斷,京城不知多少千金名媛為你傾倒。可惜了……” “王爺謬贊了,可惜聞晏腿已斷,連未婚妻都棄聞晏而去,更何況別家千金,沒得辱沒了別人!”聞晏謙謙有禮,并未因祁王說到他斷腿一事而惱怒,仿佛斷腿是一件窸窣平常的事。 “如此最好?!逼钔鮿e有深意的雙眸直射聞晏心底,可聞晏毫不在意。 蕭括抬眸看向祁王,他覺得殿下心中有火,這火是對聞晏的,不知道聞晏哪里得罪殿下。今天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吧?。?/br> 聞晏自然知道祁王為何發(fā)火,便不言不語,等著祁王說話。 周圍空氣凝結幾分,蕭括打破寧靜,問:“殿下想問什么,就問吧,時候不早了,回去的時候順便去趟江陵侯府吧,屬下想見識見識王爺口中的傻鳥兒?!?/br> 蕭括提起江陵侯府,祁王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臉上歡喜,說:“不急,一會兒就去,表妹定準備了不少新鮮水果招待咱們,還有那只傻鳥兒,傲嬌的很,咱們一起逗逗它去?!?/br> 他說話時,余光注意著聞晏的臉色,可聞晏依然似笑非笑的樣子,祁王頓時覺得無趣,下巴微挑,說:“你幫了本王大忙,想讓本王如何賞你?” “這是聞晏該做的,無需王爺記掛?!甭勱滩幌滩坏鼗卮?。 祁王打開扇子扇了幾下:“都道聞晏聰慧過人,對諸事有非凡的看法。不知如何看待今日朝中局面?” 他倒看看別人眼中的天才如何回答。 聞晏挑眉笑了笑說:“殿下想聽假話還是真話?” “假話如何,真話又如何?”祁王收了扇子,鄭重看向聞晏。 “假話是,太平盛世,殿下乃繼承大統(tǒng)之人?!甭勱棠抗馇宄阂姷?,抬眸看著祁王,一陣微風吹過,蕭括覺得風中帶著幾分涼意,連周圍的溫度也降低幾分。 祁王勾唇輕笑:“繼續(xù)?!?/br> “今上為平衡朝中局勢,打壓鄭家,抬舉夏家,夏家這些年日漸崛起,已超越鄭家,殿下若想問鼎那個位置,需費一番功夫。”聞晏停頓一下又道,“南國滿姨,西北韃子對大圣朝虎視眈眈,內(nèi)憂外患,殿下坐上那個位置怕也不穩(wěn)?!?/br> 祁王隨意坐在草地上,折一棵小草,撇眼看向聞晏:“你可有穩(wěn)妥之法?” “殿下可用一個金蟬脫殼的法子,去邊關掌軍權,等時機成熟再回京也不遲,那是外患已除,只剩內(nèi)憂。殿下退出,陛下為平衡朝中關系,少不得會扶持別家。就讓那些人去斗去爭,殿下做那漁翁豈不更好,既保存原有實力,又可培育新勢力,再回京城時,誰還敢與殿下爭光輝?!甭勱桃灰环治稣f。 祁王起身,移至聞晏身旁,微微瞇起眼睛,嘆息道:“幸虧你斷了退,不然?!辈蝗皇裁?,祁王沒說,蕭括卻明白,祁王不希望聞宴太過優(yōu)秀,聞宴這一番話,不僅分析了當朝局勢,竟連殿下的退路都想好了。這份心思,無能人及吧。 旁人不明白祁王的意思,聞晏卻知道,祁王殿下怕他太優(yōu)秀,奪走了桐兒的心,既然已經(jīng)打算娶桐兒為妻,他不怕得罪皇上,大不了將來帶著桐兒遠走高飛,再也不出現(xiàn)在祁王面前,如果屈就祁王yin威,他只怕一輩子不能擁有桐兒。 聞晏此刻才知,祁王二十一不娶王妃的原因,只怕在等。不過他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那個夢境是你的,還是梧桐的。”過了片刻,祁王問。 聞晏怔怔地看著祁王,不明所以,問:“聞晏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夢即是夢,豈能是真。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夢醒了,日子還是一樣要過的,不是嗎?” “本王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本能登上那個位置,允你一切要求?!逼钔跽f。 “聞晏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希望殿下能記住今日之言?!甭勱陶f。 “君無戲言!”祁王說完,轉身離開,蕭括連忙跟上。 聞晏在后山呆了一會兒,遂命令家丁抬自己回去,特意囑咐家丁,今日之事最好攔在肚子里,不然小命不保。 四個小廝忙跪地對天發(fā)誓。 聞晏在法華寺住了三天,除了那日與一塵大師暢談后,再不見一塵大師的蹤跡,聞晏讓司琪打聽。 司琪打聽回來說,一塵大師將主持一職讓與師弟一能大師,云游四海去了,歸期不定,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聞晏抿唇一笑,拿起書本繼續(xù)翻看,不再提一塵大師之事。 第五日,聞晏坐馬車回國公府,在馬車里遇見了一塵大師,打趣道:“大師不是云游去了,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我這小小的馬車中,讓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拐帶大師呢!” “施主說笑了,施主既已知老衲要還債,又何必打趣老衲。”一塵大師說。 聞晏笑:“你就這樣跟我回府?”袈裟,念珠,僧衣,僧鞋,一看就知是和尚。他去一趟法華寺,帶個和尚回來,像什么樣子,尤其這和尚還是一塵大師。 “難道這樣不行?”一塵大師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想換個文名,想了兩個文名: 1、重生一世嬌寵。 2、重生之許你一世安好。 仙女們覺得哪個好,跪求留言。 第22章 寺院密談,祁王出家? 聞晏搖頭說:“到了京城,要喬裝改扮一番才行,不然別人知道大師的棲身之所,還不得上門拜訪,這可不是聞晏的初衷?!?/br> 一塵大師久居法華寺,甚少出門,居然忘記了這些,旋即同意了聞晏的決定。 司琪騎馬,跟在馬車一旁,聽見馬車內(nèi)說話,詢問是誰。 “一個朋友,到了前面鎮(zhèn)上歇歇腳?!甭勱谭愿勒f。 一個時辰后,他們到了里京城最近的鎮(zhèn)上,聞晏讓司琪買一頂斗笠,并一些便裝鞋子,給一塵大師換上。換好裝束,吃了飯繼續(xù)趕路。路上兩人商議,不能叫一塵大師,得叫先生。一塵大師并不反對,名字只是代號,隨意即可。 “那聞晏斗膽,以后叫您辰先生如何?”聞晏說。 “單憑施主做決定,老衲既然出來還債,一切都聽施主安排?!?/br> 一塵大師雙手合攏,想念一句阿彌陀佛,被聞晏阻止:“噯,先生應自稱老夫,再有,佛祖只能放在心中,切勿掛在嘴邊。這樣方是辰先生?!?/br> “老夫記住了?!背较壬卮稹?/br> 馬車從東城門進入京城,進京后,聞晏帶領辰先生住進云瀾苑。夏氏知道聞晏帶個人回來,立刻派人打聽,這人可會醫(yī)術。 聞晏對此不慎在意,在院內(nèi)看書下棋,好不自在。 再說祁王回京后并未去江陵侯府,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中,閉門謝客,不見任何人。 皇后聞言,以為祁王病了,派宮中太監(jiān)詢問情況。祁王說自己無事,去了趟法華寺,拜了佛祖菩薩,覺得人太過殘忍,不如廟里的菩薩心腸好,遂反省幾天。 皇后忐忑,得到消息后,立刻請皇上前來商議,如實說了祁王的情況?;噬蠎岩?,宣祁王進宮。祁王將心中所感皆說給皇上聽。 “本王身為皇子,卻不如廟里的一尊菩薩慈悲,愧對父皇母后,愧對黎明百姓,不弱斷去這三千青絲,到廟里當和尚,為大圣朝萬民祈福,請父皇恩準。”祁王跪在地上懇請道。 “胡鬧。堂堂皇子怎可做和尚,你趕緊歇了這心思。”皇上訓斥說。祁王欲開口說什么,皇上堵住他的話:“行了,你母后幾天未見你,甚是想念,你去仁壽宮看看她去吧,休要再提和尚的事,否則朕要驅(qū)逐所有僧人,那些個僧人不知為民祈福,只知妖言惑眾迷惑皇子?!?/br> 祁王惶恐,應了一聲是,遂起身退出御書房。 等祁王走出去,許公公端起茶杯請皇上品嘗:“這是祁王殿下送來的新茶,皇上一直說味道清新自然,押一口潤潤嗓子吧?!?/br> 皇上接過茶杯,開蓋,吹了吹懸浮的茶葉,抿一口,旋即放下嘆息道:“他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許公公抿唇輕笑,并不說話?;噬蠙M他一眼說:“許忠,你跟著朕多少年了。三十年了吧,你覺得祁王如何?” “祁王是皇上您的兒子,自然是萬里挑一,少有的俊杰。只怕天下沒幾人能比得上?!痹S公公說。 “你啊?!被噬闲α?,又說,“你說,聞國公府的聞晏跟他說了些什么,他才想著出家?” “奴才不知。”許公公點頭,如實回答,“這恐怕只有聞大少爺可以解釋?!?/br> “聞晏是個殘廢,整日閉門不出,他去了趟法華寺見了祁王,祁王就要出家,說這件事和他沒關系,誰信?!被噬纤谱匝宰哉Z說。 許公公并未搭話,后又說:“祁王和皇后娘娘送的水果還有一些,奴才吩咐人給皇上拿去?!闭f完,等皇上應允后,退出御書房。 御書房外,許公公對一個小太監(jiān)招招手,小太監(jiān)機靈的跑過來:“公公有何吩咐?” “去拿些新得的水果。”許公公說完,又湊近小太監(jiān)身邊,嘰里咕嚕說了兩句話。小太監(jiān)應了一聲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