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他人的評論一字不落鉆進(jìn)雪螢的耳朵,她面無表情往前走了一步,劍尖從地上劃過,溢出的冰霜瞬間凍結(jié)大片,待再看向數(shù)步之外的玉衡子時,她胸中的怒火越發(fā)高漲。 第十八回 。 這是玉衡子第十八次躲開了自己的劍,不與自己正面交鋒。 下山以前天天逮著自己毒打,回來以后牛逼了,連劍都不出鞘了,厲害啊。 雪螢握緊劍柄,語氣冰冷,“師尊這是看不起徒兒?” 玉衡子腳尖點在一株枯樹上,俯視下方的雪螢。經(jīng)歷半天打斗,他依舊衣衫整潔,儀表不減,青絲被玉冠細(xì)心束好,只有幾粒雪子落在發(fā)上。 他雖被冠為當(dāng)世劍仙,容貌卻極為年輕,不過三十不出頭,此刻不執(zhí)劍,乍一看像個世家弟子。 “徒兒。”玉衡子輕嘆幾聲,眉眼里流露出幾分無奈,“別鬧。” “躲躲,瞎幾把躲什么,躲貓貓還是打地鼠啊,是男人就下來和我打架!” 還在觀戰(zhàn)的眾人紛紛抽氣,柳君琢大約有點幻想破滅,轉(zhuǎn)頭看向溫安,溫安表情平靜?!把┪瀻熋闷鋵嵠獠惶谩!?/br> “被逼急了會罵人?!?/br> 第3章 溫安塞了個靈果給柳君琢,語重心長,“你要是和雪螢比劍,莫學(xué)什么飄逸靈動之法,以柔克剛。若是讓她半天摸不到人,就會這樣……” 樹下的雪螢劍鋒一掃,背后的劍匣內(nèi)飛出數(shù)柄長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眨眼功夫數(shù)十把飛劍向玉衡子殺去,玉衡子臉色一變,身影消失在細(xì)雪中。 眾人還未來得及找尋玉衡子身影,雪螢已往劍上抹血,霎時劍氣震天,本就昏暗的凝神峰此刻鉛云壓山頭,更是悶雷滾滾,云層中幾道白光教人膽戰(zhàn)心驚。 溫安咬了一口果子,續(xù)道,“改用法術(shù),引天雷殺之?!?/br> 柳君琢跟著咬下,眼神有點呆滯。 雪螢師姐,真的厲害。 隨雪螢輕呵,一道天雷直劈而下,電光火石間,她身后竄出一道白色身影,直襲雪螢脖頸,雪螢不做多想,反手握住白露往后送去。 “師姐小心!” 玉衡子沒有想到雪螢會拿命換,他下意識避開,凌厲的掌風(fēng)偏了幾寸,從雪螢?zāi)橆a擦過。 兩片輕紗從雪螢?zāi)樕匣洌窈庾雍粑粶?,他懷中靠著一人,身形消瘦,墨發(fā)襯著一張蒼白的容顏,她生得極美,像是怒放在雪地里紅蓮,紅與白的交錯奪去全部注意力,鮮妍的幾乎想讓人去觸碰憐惜。 玉衡子不自覺摟緊雪螢腰肢,對上那雙因為怒火而璀璨的雙眸時,下意識開口想要解釋,腰間傳來劇痛。 白露的劍身淌著鮮血,在雪地上滴落出幾朵紅梅。 雙方都沒有料到這個后果,玉衡子捂住傷口重新打量他這個徒弟,“徒兒,你……” 沒了輕紗的雪螢表情平靜,仿佛在等待死亡。 幾位長老面色大變,“都給我退下?!?/br> 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冥冥之中響起一個聲音,帶著一絲甜蜜的哀傷,娓娓道來,【她又想起拜入師尊門下的那天,那天凝神峰的風(fēng)兒甚是喧囂,雪和今天一樣也那么大,師尊笑望著她,用低沉的嗓音喚她的名字。】 “再不走統(tǒng)統(tǒng)扣績效?!?/br> 【她不由雙頰粉紅,心如鹿撞,害羞低下了頭,心中癡癡想著,師尊若是有了師娘,師尊也會待師娘這么好嗎?】 社會性死亡。 長老撕心裂肺,“年終獎扣光。” 這句話終于起了效果,弟子們不情愿退去,臨走前目光依依不舍,想再多看雪螢幾眼。 “若是能天天見雪螢師姐真容,我情愿被諦聽之聲扒光黑歷史?!?/br> “……倒也不必?!?/br> 樹下雪螢和玉衡子兩人干站著,幾位長老下來圍住玉衡子,其中一位道,“師兄剛回來不知變故。雪螢師侄成年那天……” 雪螢面不作死向著幾位長老緩緩施禮,可惜沒一個敢看雪螢的。都巴不得雪螢快走,她緩緩?fù)鲁鲆豢跐釟?,撿起地上的輕紗往外走去。 這事怪不了他們,實際上大多數(shù)太玄門人見到雪螢真容都是繞道走,不是雪螢不好,只是那個聲音實在不好。 雪螢成年以前還是沒這玩意的,那時候她還快快樂樂和師兄妹一起玩耍,有空沒空切磋比劍。成年那天,雪螢聽到‘?!匾宦?,新世界的大門就此打開。 長老他們管叫諦聽之聲,在雪螢看來就是個畫外音加旁白,什么都講,陳年老事都給你當(dāng)眾扒出來。看碟下菜,若是個雜役搭話,還會毒舌一番,把人打擊的體無完膚。 什么恩批西就要有恩批西的亞子,你又是什么樣子,醒醒路人沒有資料。 沒個人會受得了。 大伙研究了好久,最后摸出規(guī)律。一,雪螢耗盡靈力,這東西就不會再搗亂。 但是一個修行者靈力耗盡,無疑是待宰的羔羊,同時扣光內(nèi)力值還會縮短內(nèi)力上限。 這對修行者來說是無疑是一種慢性自殺。 別說雪螢不愿意,長老他們也不愿意。 于是不得不啟用第二種方法,選擇無視雪螢。 人在沒關(guān)系,只要不搭話就行,可雪螢?zāi)菑埬?,沒人會無視雪螢。 最后是太初宗的鑄劍長老找到了解決辦法,用法寶幫雪螢遮去他人視感和神識,從而不觸發(fā)雪螢的被動技能。 大伙都知道這點,比劍時從來不往雪螢?zāi)樕险泻?。唯獨剛回來的玉衡子不知道?/br> 眼下法寶被毀,又沒有備用品,雪螢rou疼不已,回到洞府給溫安書信一封,希望他跑一趟太初宗,幫她訂制一個觀火。 溫安回信很快,上頭詳細(xì)列了一個單子。 往返路費,住宿費,材料費,加工費,另外精神損失費。順便提到了紫微道上的劍痕,也需要太初宗的人來修補,最后那個數(shù)字,簡直猛男落淚。 雪螢:她好窮。 這大抵是每個劍修的難言之隱,起點低,資源沒有;身經(jīng)百戰(zhàn),全程挨打;愛劍如命,只有這一把。 更何況太玄門這群劍修本來就是被太初宗包養(yǎng)的。 雪螢也不清楚,只是聽說這兩家原本是一派,后來他們師祖覺得法修要富養(yǎng),劍修要窮養(yǎng),不能亂了規(guī)矩,于是把劍修這一脈劃了出去,讓其自立門派,希望能在風(fēng)雨成長。 后來,太玄門變強了,也變窮了。 發(fā)展到現(xiàn)在兩派高度分化,有的越來越有錢,窮的越來越窮。要不是兩家共用心法,太初宗早就踢了太玄門這個糟糠之妻。 好在大師兄還是無所不能的,溫安給雪螢出了個餿主意,“師妹乃太玄門雙絕,若是親自去太初宗求取,想必會有人慷慨解囊?!?/br> 太玄門的顏狗為了一睹雪螢真容不惜被扣績效,太初宗那群舔狗還會怕諦聽之聲嗎? 答案是追星上頭的粉絲真的不怕。 雪螢:說的很有道理,她豁出去了。 她提筆給溫安回信,拿起白露往太初宗去。 畢竟是一家人,距離隔得也不遠(yuǎn),半日之后雪螢便到了太初宗的地界。太初宗有規(guī)矩,御劍而行的狗和劍修不得入內(nèi)。 雪螢:職業(yè)歧視,舉報了。 畢竟在別人山頭,雪螢老實把白露收入劍匣,一步一步往上爬。 太初宗入門要求比較苛刻,凡是求仙問道者必先過問仙道,不過者任你是龍族太子也無用。 新入弟子談之色變的問仙道,自有它的厲害之處,初上不覺壓力,半途稍作喘息,最后幾層臺階,近乎是手腳并用爬上來的。 然雪螢從頭到尾都沒變過色,她的氣息綿長,掠過身邊人,就這樣一步一步往上走,大雪壓了她的眉,乍一看如白發(fā),她本就膚色白皙,如此一來如玉人。 凡是見到雪螢的皆低聲抽氣,初看不可侵犯,再看心神蕩漾。 雪螢恍如未聞,她停在廣場前,墨玉一般的眸子掃視一圈,而后輕輕蹙眉,似是不解當(dāng)下情形。 好像……太初宗的收徒日子和太玄門還挺近的。 相比太玄門冷清的收徒大會,太初宗就要熱鬧多了,慕名而來者不計其數(shù),天資高低盡入其中,有還在問仙道上掙扎的,自然也有身手了得,遙遙領(lǐng)先者。 顏垢便是排在前面的一頭,簡稱頭牌。他乃顏家嫡子,顏家是四大世家之一,擅長水系功法,且不談平日里的錦衣玉食,世家總比人多知曉一些情報,尤其是各大宗門的消息。 太初宗乃當(dāng)世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宗門,有涵素真人飛升在前,后風(fēng)流人物均出自太初宗,如此一來怎么不令人心動。 家族安排他入太初宗,顏垢順?biāo)浦鄞饝?yīng)下來。因為太初宗不但有錢,還有顏。 太初宗的林酒酒。 關(guān)于這位林仙子的傳說很多,傳聞她極少現(xiàn)身,凡是見過她真容的人往往茶飯不思,思念成疾。 顏垢不以為然,人再漂亮能漂亮到哪去。這會見到雪瑩,顏垢一見傾心,愿做裙下之臣,一親芳澤。 如此佳人,真想看看她動情的模樣。 背著劍匣,又能不費吹灰之力登上問仙道的,定是高手,加上雪螢容貌氣度,和傳說中的太初宗林仙子八九不離十。 “見過仙子。” 顏垢站在雪螢面前,他生得秀雅,又沾了世家特有的貴氣,鮫紗制成的折扇在雪螢眼前展開,金粉生輝,伴隨顏垢的話在雪螢耳邊,“仙子可是在尋太初宗人?!?/br> 雪螢還未答話,那個聲音又響起。 【顏垢志得意滿向雪螢獻(xiàn)殷勤,他很高興,入門第一天就能和林仙子搭上話,日后也有炫耀的資本,殊不知他認(rèn)錯人了?!?/br> 顏垢臉色大變,“誰,誰在哪里說話!” 雪螢倒是記起來,太初宗的確有位出名的美人,叫林酒酒。 又名惡毒女配。 她不想留下來出風(fēng)頭,誰知顏垢攔下她,目光迷離,“敢問仙子姓名?” 雪螢有些無奈,“太玄門雪螢,勞煩讓一讓,我是來尋人的。” 旁人驚嘆,七嘴八舌的,“太玄門,就是那個盡出劍修的門派?” “沒聽說太玄門還出美人啊?!?/br> 顏垢精神抖擻,瞅了那群鄉(xiāng)巴佬一眼,炫耀自己的博聞多識,“仙子原來就是傳說中的太玄門雙絕,失敬失敬?!?/br> 【想那顏垢,因為垂涎雪螢的美色,于是屢屢和柳君琢作對,最后被柳君琢施計,死于精盡人亡。堂堂顏家嫡子死于馬上風(fēng),真是笑死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