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林酒酒抹了把臉,拿起手里的道德經,也往甲板上趕。 半道雪螢也出門了,背上的劍匣沒帶,手里拿著白露,見到林酒酒很驚訝,“林meimei今日早起了?” 她是一晚上沒睡。林酒酒痛苦點頭,和雪螢一同前往甲板,到了甲板優(yōu)曇早就靜坐于此,雪螢沖優(yōu)曇打了聲招呼,“英俊早啊?!?/br> 優(yōu)曇獨坐于此,背后云海未明,他手中持了一串佛珠,抬眸看過來時,似乎有佛光加身,別樣出塵脫俗。 林酒酒就聽他喊,“爸爸早?!?/br> 林酒酒忍無可忍,“唐道友!” 她本想說你身為佛子,也該有點自覺性,佛祖是你爹還差不多,喊一個道家弟子什么樣子。可當優(yōu)曇轉頭,那雙琉璃色的眸子望向林酒酒時,林酒酒無端心頭一跳,在優(yōu)曇的注視中失去言語的力氣。 林酒酒雙頰泛紅,掙扎了半天,最后細如蚊吟,“沒,沒什么?!?/br> 她竟然對佛子有非分之想,她有罪,她要向佛子懺悔。 見林酒酒手里拿著經書,雪螢也不多問,只是道,“我去練劍了。” 見雪螢獨自去練劍,林酒酒多少松了口氣,打起精神和優(yōu)曇搭話,“道友我能坐這嗎?” 得到允許后,林酒酒盤腿坐下,假意拿起經書學習,一夜沒睡,林酒酒根本看不進去多少,坐了會忍不住和優(yōu)曇搭話,“唐道友也是去太素谷學醫(yī)嗎?” 優(yōu)曇停下默動的嘴唇,有問必答,“見一個人?!?/br> 林酒酒追問,“是何人?” “蒼梧?!?/br> 林酒酒知曉蒼梧,這是位真正濟世圣手,前世雪螢數(shù)次重傷皆是被他所救,即便蒼梧言語冷落雪螢,但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定下的規(guī)定,出太素谷,救雪螢,乃至雪螢被道界誤會追殺時,站出來替雪螢擔保。 他的身份很是神秘,知曉很多上古人事,卻從不摻和紛爭,唯獨在雪螢身上破例。 事到如今林酒酒已經對這類事麻木了,就這蒼梧和優(yōu)曇聊起來,“蒼梧前輩不好相處。道友若想拜見蒼梧前輩,不妨送些名貴靈植做禮物。” 優(yōu)曇收回眼,“不用。” 蒼梧的話題到此為止,見優(yōu)曇重新閉眼念經,林酒酒沒話找話,“常言道見賢思齊,你我門派不同,難得相聚,不如討論交流,也算別有收獲?!?/br> 優(yōu)曇問她,“你想聽經?” 是也不是,林酒酒點了點頭,優(yōu)曇終于有了反應,從袖中摸出一本佛經給她,輕車熟路,“那便從《華嚴經》開始?!?/br> “一時,佛在摩竭提國阿蘭若法菩提場中,始成正覺……” 起初林酒酒還能聽幾句,到后頭困意漸漸上來,經書抑揚頓挫,優(yōu)曇聲調又不高,她越聽越困,最后一頭栽下去。 林酒酒猛地清醒過來,優(yōu)曇停下解說,林酒酒臉色蒼白,拼死解釋,“道友我……” 優(yōu)曇從林酒酒手中抽回佛經,淡淡道,“我熬過夜,無須逞強,還請歇息去?!?/br> 雪螢也走過來勸,“林meimei困了就去睡吧,熬夜修仙不好。” 林酒酒差點哭出來,她不是。 ……沒錯,她就是為了修仙,不惜熬夜。 到達太素谷那天,待了半個月的雪螢只覺骨子都要懶出病了,她主動接過活,拿了手令去拜訪。 四界風光各有不同,比起雄厚大氣的太初宗,清凈莊嚴的太玄門,太素谷就熱鬧多了,人山人海的,光飛行法寶就密密麻麻停了半片天,更別提下面排隊的修士。 等了半天才輪到雪螢,負責接待的太素弟子見了雪螢,語氣很不好,“初次就診還是復診?” 這話說的,雪螢掃了眼身邊人,個個都是缺胳膊斷腿的,不然就是臉有菜色,一位太素弟子吼,“每個見了都說和谷主有約,你當我們谷主是交際花,滿世界交朋友不用看病嗎?” “誰和你是道友,老子是妖,你是畜生嗎?” “二百五十號,下一位?!?/br> 雪螢機智改口,“道友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來考良妖證的?!?/br> 白衣弟子多看了雪螢一眼,語氣懶洋洋的,“出門右拐,上月中天。” 月中天位于千尺高的絕壁上,比起窗口被擠爆的候診大廳,月中天冷清不少,甚至有幾個白衣弟子把這當了清靜地,拿著書學習。 見有生人來,一個女弟子站起來接待,“這兒不看病。” 她生的溫婉如畫,眉眼里泛著溫柔,見之有好感。 唐可愛蹦蹦跳跳的,“漂亮jiejie,我來考良妖證,我還想當醫(yī)修?!?/br> 她把藏在身后的優(yōu)曇仙花遞到對方面前,踮起腳尖說,“這是投名狀?!?/br> 那位女弟子哭笑不得,“太素谷……也罷,你們隨我來?!?/br> 她從書架上取下一枚手令,領雪螢他們往內谷去。真正的太素谷才浮現(xiàn)眾人眼前,天有蒼穹,太素谷無盡頭,眼底碧綠一片,亂石林疊,不知通往何處,其間鳥獸飛舞,幽雅寂靜,小道上偶有弟子漫步,見了雪螢他們還會主動打招呼。 至一處幽居對方才停下,對唐可愛說,“你來的不是時候,報考良妖證的時間已經過了。” 唐可愛紅了眼,拽著小裙子抽了抽鼻子,“那,那我等明年?!?/br> 她失笑,“不過想當醫(yī)修的話,太素谷隨時歡迎?!?/br> 唐可愛破涕為笑,“真的嗎?不許騙我。” 女弟子忍不住摸唐可愛的腦袋,站起來對雪螢道,“明日谷主休息,到時我再安排客人與谷主見面?!?/br> 有這句話,大家各自歇下來。唐可愛格外興奮,等那位女弟子走后,在雪螢面前轉來轉去,“雪螢jiejie,我馬上就要成為太素谷弟子了?!?/br> 她說完又跑去優(yōu)曇房間,沖優(yōu)曇喊,“哥哥我要當醫(yī)修了。” 小姑娘鬧騰到大半夜才睡著,雪螢哄完人回屋,雪螢的房間靠近湖邊,大約是被唐可愛鬧的,雪螢躺下后睡不著,索性推窗看風景,漫天星子落湖底,清風徐來,又有玉笛暗飛聲。雪螢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個好字。 暗處有人輕笑出聲,雪螢尋聲望去,就見一人于樹下走出,手里拿著一支笛子,剛才的吹笛人就是他,他立于月色下,恍如謫仙,他對著雪螢笑道,“倒是和你師尊一個性子?!?/br>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一聽難忘。最重要的是這張臉,雪螢在三太小報上見過,杏林圣手蒼梧。 她眨了眨眼,想起這位和自家?guī)熥鹜叄蛩愠鲩T給蒼梧行禮,不想蒼梧已經到了窗前,一只手扶著支架,彎腰湊近細瞧雪螢。 睡覺的時候雪螢不帶觀火,蒼梧猛然來這么一下,諦聽之聲是摩拳擦掌上場,【他從未見過世間有如此絕色,這一湖星子都不及她明眸。他忽然嫉妒起來,嫉妒玉衡子能看著她長大,嫉妒玉衡子和她親密無間?!?/br> 雪螢低頭尷尬找觀火,窗外的蒼梧發(fā)出一陣爆笑,雪螢臉上掛不住,“那個前輩,您別瞎聽這東西逼逼,它就一嘴欠。” 諦聽之聲很不服氣,【我二十四小時待機給你配音,你還嫌棄我?!?/br> 雪螢冷酷無情,“閉嘴吧,沒人覺得你嘴甜。” 她正欲用觀火堵了諦聽之聲這張嘴,蒼梧不知何時進屋,伸手捉住雪螢手腕,聲音無端勾人,“別戴?!?/br> 雪螢沒明白過來,諦聽之聲那個叫賣力,【他確信道子所說的,終有一日,會有一個女子走入他心房,讓他銘記終身,在往后漫長的歲月里,用余生去思念她?!?/br>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注視雪螢,多情似無情,兩人對視半天,最后是蒼梧首先憋不住,松開雪螢的手扭頭大笑,雪螢瞅著這位笑趴在桌上的大佬,隱約覺得自己是被當傻逼圍觀了。 她默默戴上觀火,等對方笑完了才問,“您是圣手蒼梧?” 醫(yī)術厲不厲害雪螢不清楚,她倒是記得一件事,大師兄說,這位當年給她師尊玉衡子戴過綠帽。 某種意義上的師尊他情敵。 蒼梧重新坐好,就如廣告里打的那樣,他生得風流寫意,白衣墨發(fā),眼角下的淚痣惹人憐。是不少女修的夢中情哥哥。 至于玉衡子這位劍仙,大家很理智,老公是老公,情哥哥是情哥哥,一碼事歸一碼事。 蒼梧撐著下巴,笑如夏花,月色灑進窗扉,白日的墨眸到了夜里起了變化,隱隱泛著光,于暗夜中凝視雪螢,“你比玉衡子講的更有意思?!?/br> 雪螢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都十年沒見過玉衡子了,蒼梧口中的有意思,八成是她小時候,被玉衡子揍得鼻青臉腫,還會爬起來沖玉衡子吼再來。 擱現(xiàn)在……她還是皮癢欠揍,就是歸來的玉衡子不經打,師徒倆好久沒干上一架了。 “前輩見過師尊?” 蒼梧笑完自顧自取出一支銅煙桿,坐那點火抽煙,說起了從前?!拔遗c他是故交,每逢他被人打成重傷,皆是我這來療傷,次數(shù)多了,等級也就高了,玉衡子之徒,你有興趣辦卡嗎?” 雪螢婉言拒絕,“不了,我沒錢。” “初次辦卡只要十塊靈石,還送仙芝漱魂丹。” 雪螢心道您老怎么這么熟練,然后她算了下外頭仙芝漱魂丹的價格,斬釘截鐵,“辦?!?/br> 辦卡送仙芝漱魂丹,她完全可以把仙芝漱魂丹賣了,回頭還能倒賺幾塊靈石。 蒼梧笑得跟狐貍一樣,收了雪螢的靈石,裝模作樣給她一塊玉牌,雪螢拿在手上細瞧。 只見上頭寫著,太素谷貴賓,編號:230012300768 您的貴客是不是有點多啊。 她總覺得自己被坑了,可蒼梧的話又來了,他不給雪螢思考的時間,繼續(xù)道,“玉衡子回去了?” 雪螢點頭,考慮到這位是玉衡子的家庭醫(yī)生,本著關心老人的原則,詢問蒼梧,“師尊在外頭出了點狀況,沒法運功,前輩……” 蒼梧收了笑,低頭抽煙,神色淡淡,透著一絲不悅,“他都不來,你讓我看什么?醫(yī)術再好,人都看不見,你是要我開九轉還魂丸,還是仙芝漱魂丹?” 雪螢老實閉嘴,天大地大,醫(yī)修最大,別惹醫(yī)修就是對的。 “抱歉前輩?!?/br> 蒼梧輕笑一聲,又拿雪螢和玉衡子做對比,“你倆認錯倒是積極?!?/br> 雪螢小聲說,“師尊是我親人,晚輩一時情急,還望前輩見諒?!?/br> 蒼梧笑容加深,意味不明,“也罷,玉衡子什么情況我也清楚,你和我說說他近日狀況,或許我能遠程問診?!?/br> 雪螢松了口氣,不敢隱瞞,把玉衡子的近況一一說明,蒼梧聽完面色凝重。 雪螢下意識問,“情況很嚴重?” 蒼梧停下抽煙,“是很嚴重,你說他運功有礙,很有可能是年紀大了,提不動劍了?!?/br> 不是,你們修仙界還有老年癡呆癥嗎? 雪螢很想問真的假的,可看蒼梧嚴肅的表情,又覺得是自己沒見識,沒人家見多識廣。沒準不是老年癡呆癥,是阿爾茲海默病呢? “那,有辦法嗎?” 蒼梧,“有。” 他起身摘下脖子上圍脖,遞給雪螢,等觸碰到一團溫熱,雪螢才發(fā)現(xiàn)不是圍脖,而是一只雪白的貂兒。 “前輩?” 蒼梧神神秘秘的,“你不是想幫玉衡子療傷嗎?養(yǎng)它就可以。” 雪螢半信半疑,“養(yǎng)寵物?” 蒼梧含笑點頭,賣弄關子,“這是關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