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八

    許常之前亂投的幾份簡歷竟然有一家公司給了他回信了。

    其實他自己都沒怎么認真，畢竟他在家閑了兩年，他們這行就算你干的是最基礎的過柱子，不了解最近的研究方向也不行，落下簡單，追上就難了。

    所以許常收到公司發(fā)給他的面試同事還有些驚喜，他一開心看了看時間，在辦公室里就和溫郁金請假了。

    不過沒說自己是去面試。

    溫郁金從一堆文件里抬起頭：“是去哪？”

    許常想了想說：“同學聚會。”

    溫郁金盯著許常，思考了一下同學聚會在早上10:30開始的可能性，又看了許常臉上有些興奮的表情。

    最終還是點點頭，又按了內(nèi)線電話讓許秘記一下，許常的工資雖然是走他的帳，但一切都按正式員工來，請假遲到都是要扣錢的。

    許?？吹綔赜艚瘘c頭了，也跟著像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壓抑不住地開心。

    他好久沒有這樣了，總感覺之前一直覺得黑茫茫一片的前面，突然有路了，突然能走了。

    許常，加油啊，不要輸，你不要輸。

    他為了這場面試準備了挺多，因為是面試之前還有個筆試，所以他特意找了自己之前的專業(yè)書看了一個星期左右，做了點題，又跑去找了幾篇最新的論文看看。

    等到了面試那天，許常起得很早，一大早就開始收拾自己，他穿了套正式的衣服，對著鏡子打領帶。做完這一切，時間都還早，他又摸出書看了幾眼，又掏出手機點來點去。

    終于到時間了。許常精神抖擻地出門了。

    在路上，他都開始想象面試成功之后要做什么了，收到信息的第一時間就要和溫郁金說。他還沒和溫郁金說自己偷偷出去找工作了呢，要告訴他我自己找到工作了，你就不用挪你的辦公室陪我扮家家了。發(fā)第一個月工資要怎么花，先給爸媽打一點過去吧，然后再請郁金出去吃頓飯吧。就之前看到的那個餐廳吧，他家牛排正好我很想吃。

    又開始不自覺想hr面試的時候會問他什么問題，他要這么答，他肯定會答得特別好。

    這么一路亂想，很快到了公司。

    面試的人不算多，除了他還有三個，還有兩個是剛畢業(yè)的大學生，許常想想自己的學歷又想自己還有幾年工作經(jīng)驗，告訴自己不要慌。

    拿到試卷的時候，許常握住筆，手還有些微微的抖，他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長出一口氣開始答題。

    題答得還算不錯，許常丟下筆的時候捏了捏自己后頸。

    好久好久了，他終于有一種，啊我清醒著的感覺了。

    許常嘴角掛著笑，進了面試的房間。

    之前的問題都算行，和專業(yè)相關(guān)，許常勉強能答上一些。

    等hr問到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兩年空白期的時候，許?？ち恕?/br>
    他轉(zhuǎn)著眼睛躲避hr的視線，手不直覺絞在一起，對面的人還在等著他回答，許常想著要說點什么。

    “啊……我生病了，所以就辭職回家養(yǎng)病了?！?/br>
    兩個面試官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啊這樣，能冒昧問一句，您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

    我，我身體很好啊。我完全沒問題，我每晚還夜跑幾公里。

    許常咽咽口水，磕磕巴巴地說：“現(xiàn)在，現(xiàn)在好多了?！?/br>
    “許先生，抱歉我們問這么冒昧的問題。但工作環(huán)境，您之前有過類似工作，應該是了解的，我們公司也有責任對工作人員的情況負責?！?/br>
    “嗯嗯，我，我知道的?！痹S常跟著點頭。

    “所以，如果您身體上有什么疾病，或者狀況，都請您一定要據(jù)實告知。這不僅是保護您自己，也是對我們公司的保護?！?/br>
    許常腦子都木了，他指尖開始發(fā)涼，都不知道說些什么。

    “抱歉，其實，我…………我…………有……抑郁癥?！弊詈笕齻€字他說得很輕很快。

    面試官沒聽清，又問他一遍：“有什么？抱歉我們沒聽清?！?/br>
    “我，我有抑郁癥?！?/br>
    一瞬間尖銳的耳鳴聲蓋住了所有聲音，許常再也聽不到別人說什么了。

    他的世界突然安靜下來，什么都沒有了，只有單調(diào)的耳鳴聲一直在。

    許常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面試間，走出公司，坐上回家的車。

    他做的公交，車沒開空調(diào)，許常把車窗打開，風吹在他臉上，讓他清醒一點。

    許常望向窗外，窗外一片春天的景色，梧桐發(fā)了綠葉，太陽也出來了。

    是啊，春天了，大家都在春天了。

    怎么就他還埋在雪地里呢，雪灌進來，太冷了太冷了。

    許常突然覺得什么未來，什么以后，他根本擁有不了這樣的東西啊，他想跑，好不容易覺得自己跑出來了，結(jié)果還是沒跑出去。我是要這樣病一輩子嗎，我好不了了。

    太痛苦了，痛苦到他的眼睛腫痛，眼淚被他憋下去，卻開始咳嗽和干嘔，他一邊咳一邊想真狼狽啊，我要永遠永遠永遠這樣狼狽下去了。

    許常渾渾噩噩到了家，坐在沙發(fā)上。

    坐了很久，久到他渾身冰涼，溫郁金下班回來了。

    溫郁金推開門，發(fā)現(xiàn)許常坐在客廳里，一邊換著鞋一邊問：“吃過了沒？”

    許常說：“吃過了，在外面吃的?！?/br>
    溫郁金點點頭，準備上樓換衣服，經(jīng)過許常的時候想了下，停下來問：“今天聚會，怎么樣？”

    許常愣了一下，才想到自己之前編的借口：“啊…………啊，還行吧。好多人我都不認識了，有個同學以前特別瘦，突然胖了，他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他走錯了?！?/br>
    “酒店那個蒸蛋，特別好吃，我吃了好多?！?/br>
    “他們，他們說還要去唱歌，我想回來了…………我就回來了?！?/br>
    許常扯著嘴角說了一大堆，溫郁金退回幾步，走到他面前，蹲下，仰著頭看他。

    許常與他對視，勉強對他笑了笑。他握著拳，想著別哭別哭。

    溫郁金仔細看著他的表情，突然說：“再陪我吃一點吧，好嗎？”

    “啊…………嗯，好?！?/br>
    溫郁慢慢起身，走上樓去換衣服，許常趁著上樓，還是忍不住流了點眼淚，他趕緊拿著紙擦掉，又跑去衛(wèi)生間照著鏡子看看自己眼睛有沒有紅。

    吃飯的時候，許常拿筷子隨便夾了點菜放嘴里嚼著，他心情不好，吃不出味道。對面的溫郁金吃得不緊不慢，抬眼看著許常的碗，皺了皺眉。

    他想了下說：“明天讓阿姨給你做個蒸蛋吧?！?/br>
    許常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溫郁金說：“不是很喜歡今天飯店的蒸蛋嗎？”

    “啊…………嗯嗯……”許常忙不迭點頭，他怕被溫郁金看到表情察覺他撒謊，埋著頭從嘴里塞飯。

    他一邊嚼一邊塞，低著頭吃得很快。

    “慢慢吃，不急?！?/br>
    “嗯…………”

    許常答應了，卻還是低著頭吃。他嚼著嘴里的菜，嚼著嚼著幾滴眼淚就落到了桌上。

    一哭就止不住了，許常嘴里還含著飯和菜，卻哭到快打嗝。

    溫郁金扯了幾張紙走到許常對面，把紙放在手心，拍拍許常的肩，讓許常把嘴里的東西吐到他手上。

    許常乖乖吐了，溫郁金隨便團了下扔到垃圾桶里，又回來輕輕抱住許常。

    “郁金，我……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是不是一點用都沒有?！?/br>
    一句話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兩三個字吐出來就又哭兩聲。

    溫郁金把許常瘦弱顫抖的身軀摟緊懷里，許常的頭頂輕輕抵著他的下巴。

    他感受這細軟的發(fā)絲的觸感，手輕輕拍著許常的背。

    你怎么會沒有用呢，你快要讓我活過來了。

    再等等，再等等我。

    溫郁金想到今天去自己咨詢師那的復查分數(shù)，抿緊了嘴唇。

    過了很久，等到許?？蘼暤酵Ｗ×?，他才說：“不是的，你不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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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想努力更新多一點！沖呀?。」适驴煊形宸种?！雖然很慢，但我真的在走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