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二
第二天是溫郁金定期復查的日子,他昨晚直接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渾身酸痛不已。他起身去衛(wèi)生間洗漱,看見自己精神不振,眼下還有些青黑,下巴上還有新冒出的胡茬。 他抿了抿嘴,拿起剃須刀給自己刮胡子,都是下意識的動作了,最后一刀的時候卻不小心劃開了一道血痕。溫郁金沒管,扭開了水,用冷水沖了臉,那傷痕還在輕微的出血,他拿水沖了沖,再照鏡子的時候已經(jīng)不怎么往外滲血了。 溫郁金沒再多看,進了房間找了套衣服換上??赡苁亲蛲頉]睡好,他連打條領帶的精神都提不起來,套了件外套就準備出門。 下樓的時候余光瞄到許常之間住的房間門。許常搬走之后溫郁金進去看過,許常搬得很利落,自己的東西幾乎都帶走了,溫郁金繞著房間走兩圈試圖找出屬于許常的痕跡,有,但是不多。溫郁金思來想去只覺得許常想搬走很久了,要不然怎么搬那么干凈。 現(xiàn)在他想,要是當初兩個人住一個房間,他怎么會發(fā)現(xiàn)不了許常偷偷搬走。 但現(xiàn)在想這些沒什么用,只是會讓他覺得后悔又難受,溫郁金不想去想,但控制不住。他取了車,開出車庫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間,比平時出發(fā)的時間早了半個小時。不過他沒停下,只是踩著油門開著車出去。 到的時候,他的咨詢師還在和上一個病人談話,溫郁金坐在一邊等。過了十分鐘,房間門開了,一個女人笑著出來,之后是他的咨詢師。 “今天來得挺早?進來喝點東西吧,等會咱們準時開始?!?/br> 溫郁金放下手里的醫(yī)學報刊,走近診室。 這次的談話還是同往常一樣,咨詢師覺得沒什么進展,知道他同許常分居之后,覺得治療進展又要變慢了。 溫郁金下到一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外面天黑沉沉的,風很大,快要下雨。他皺著眉,剛剛從診室出來就不好的心情快要變得更不好。 “……郁金?” 溫郁金聽到有人叫他,怔忡了一下,眉頭都記不得皺了,他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是許常。 怎么會是許常,他記得他們來咨詢的時間并不是同一天。 “啊……因為上班,調(diào)不開時間,所以我之前就和咨詢師調(diào)換了時間。” “…………嗯?!睖赜艚鸷斫Y(jié)上下滾動一下,突然不知道說什么。 許常見他不說話,猶豫一下才說:“……那我先走了。” 連再見都不說。 溫郁金兩三步走上前:“我送你吧,快要下雨了。” 許常抬頭看看天,又看了看溫郁金的臉,像是要拒絕,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溫郁金暗暗松了口氣,捏緊兜里的車鑰匙快步走去車庫取車。 上車的時候,許常下意識開了副駕駛的門,突然想到什么,才拉開車門一點又立馬關上了,跑去后排坐了。溫郁金看到倒是沒說什么,只啟動了車,車緩緩滑出醫(yī)院。 兩個人在車上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許常掏出手機胡亂看著,溫郁金借著車上的后視鏡時不時看許常一眼。 他看低著頭的許常露出的鼻尖,柔軟發(fā)絲的前額,捏著手機的手指。他很久沒這么仔細看過許常了,因為出差,因為冷戰(zhàn),因為他自己,他們住在一個屋子里,他卻好久都沒能好好看許常一眼。 現(xiàn)在在車里,這么狹窄的空間,足夠他看了,溫郁金感覺自己還聞到了屬于許常身上的味道,他無來由的覺得很安心,連在醫(yī)院一直隱隱抽痛的額角都被撫平熨帖。 “住的習慣嗎?” 溫郁金突然出聲,許常從手機里抬起頭來:“啊,還行?!?/br> “室友怎么樣?” “挺照顧我的。”許常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那晚隔著車窗看到的笑容又浮現(xiàn)在溫郁金腦中。一瞬間,他再多的問題都問不出口了。 睡了一晚沙發(fā)的身體酸痛,對著手機通訊錄的猶豫不決,亦或是無論何時何地胸口都傳出的悶痛,這些都無所謂了。 看到許常的笑,他是開心的,至少我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不是嗎? 于是車里又陷入了沉默,許常不看手機了,他也借著后視鏡去看溫郁金。 他們都借著那款寬長的鏡子看對方,視線卻不曾交匯。 在溫郁金偶爾微微抬頭時,許??吹剿弊拥紫履堑篮芗毜难?。 “……郁金,脖子……怎么了?” 溫郁金與許常的視線在那塊窄細的鏡子上交匯,又很快分開。 “沒事的。” “…………是怎么弄得?” “刮胡子的時候不小心弄得,”溫郁金抬眼看了下許常的臉色,又補上一句“已經(jīng)沒事了?!?/br> 許常眨了眨眼睛,嗯了一聲。 之后的路程兩人并不說話,溫郁金專心開著車,許常臉色有些不好,但他沒問。 快到公司宿舍的時候,許常說:“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我走進去。” “我送你進去?!?/br> “不用了,也沒幾步路,你在路口還倒車方便 進去了還得繞一圈。” 溫郁金不答話,腳下踩著油門,一點也沒停,車子開過路口。 “你放我下去啊……” “我送你到樓下。” “不用了,你快停吧,我就在這里下?!?/br> “我送你?!?/br> “我說不用了!你放我下去!”許常突然抬高了聲音,溫郁金最后還是剎車了。 許常深深吸了兩口氣,挪動身體下車,關車門前他低著嗓子說:“……對不起。” 之后關上車門,轉(zhuǎn)身走了。 溫郁金捏了兩下方向盤,輕聲說:“沒關系?!彼麤]再看走掉的許常,拉了手剎,駛離這段道路。 許常進屋的時候,室友正在沙發(fā)上看球賽,看他進來還給他挪了個位置,問他要不要一起。 他搖搖頭,只說今天辦事有點累,先去休息一下,進了房間,便疲憊地躺上床。 許常嘆了口氣,不明白現(xiàn)在自己和溫郁金的情況到底是什么?下一步要怎么走,是去申請婚姻無效?去離婚?還是就這樣僵持下去? 無論怎么看,好像最后結(jié)局都不好。 他和溫郁金說話還是那么少,他看到溫郁金疲憊的神色,頸下的劃痕,想要關心那人,結(jié)果別人兩三句就給他堵回來。 許常他想,他總是努力,但溫郁金一次次給他打回來,許常伸出了自己的柔軟肚皮企圖去擁抱他,可溫郁金推開了他。 理由是,我傷害了你。 我們可以申請婚姻無效。 為什么這個人要做出一副愧疚又覺悟的模樣切切實實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傷害自己。 其他時刻他總是沉默不語。 他看到郁金眼里閃爍的愛意,但他不肯向自己敞開內(nèi)心。 許常眼淚滴進被子里,泅出一塊濕痕,流出的每一滴眼淚都讓他頭更加地痛。 隨意丟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了,是溫郁金給他來了短信,問他是否到了宿舍。 許常坐起來,手機拿在手里,把那條短信前前后后看了好幾遍。 但他沒回。 他把溫郁金的號碼拉黑,把手機丟在一旁,把自己埋進被子里。 嘴硬的壞家伙,我連關心的機會現(xiàn)在都不想給你。 ※※※※※※※※※※※※※※※※※※※※ 這章寫得不好,之后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