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
柴凌泰逃出火口,大喜得救,癱在他身上一動不動,激烈飛馳后,喉嚨干得說不出話,心跳得極快,稍稍平復(fù)后撐起身,一別經(jīng)年,在漫天炮影燭光,給身下青年白皙面皮添上一層陰影,沒有血色般陰冷。 兩人對望。一喜一沉靜。 青年熟悉的清秀面孔,眼底的清澈蕩然無存,明明是柴凌泰撐起身子在上面,卻仿佛被他俯視睥睨。 下一刻,青年抬手掐住柴凌泰的脖子,柴凌泰急欲掙脫,舉著手頓住,望著這張臉,心中又是懷疑又是焦急,只好一根一根掰開他卡脖子的手指。 令柴凌泰生出一種錯覺。 此人難道不是飛羽,只是容貌相同?容貌相同又怎知他的真名? 一名中年男人出現(xiàn),后面跟上的數(shù)十名持刀拿槍士兵,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們。 中年男人衣著華貴,兩鬢花白,道:“飛羽,放開他,他們還有用。” 柴凌泰松了一口氣,爬到一旁,跪在地上,干咳不斷。 段飛羽起身道:“留一人便可,多留無用。” 中年男人拍拍他肩膀道:“佐久郞大人正在等我們,先去見,此次立下大功,大人定會重重賞你?!?/br> 段飛羽抱拳躬身道:“不敢,沒有亭長大人提拔和決斷,小的還只是區(qū)區(qū)一名府上門客。” 柴凌泰抬眼望去,中年男人便是那飛羽口中的亭長大人,慘綠羅紗,鬢如刀削,金冠束發(fā),看來是那飛羽的頭領(lǐng),而他口中的佐久郞該是這艘霧中迷船的主人。 段飛羽道:“把他們都銬起來,帶走。” 柴凌泰被夾著拖走,來到船中央的船桿,船桿底下早就坐滿人,其中便有季德水和他的手下,遠(yuǎn)處還有幾個鼓鼓囊囊的麻包袋,上面印著萬字,是季德水拿去裝獵物的袋子。 柴凌泰心想:怪不得弓湘云受傷歸船,原來不是被島上野獸襲擊,而是被這些佐久郞的士兵偷襲了。 季德水加上弓湘云還有數(shù)名好手,都不得脫身,反倒弄得一身傷,看來這佐久郞座下能人甚多,還是靜觀其變,不宜輕舉妄動。 一名士兵吹響號角,□□鐵彈轟炸停止,數(shù)十名小兵下小舟去捉驚龍船和天狼船中人,待到半個時辰后,弓湘云和竇宏也被捉上來,綁在船欄下。 船務(wù)船工海兵大廚,一一押著上船來,唯獨(dú)不見睿小王爺。 柴凌泰和季德水手腳拷上鐵拷,兩名小兵拉著他們腳下鐵鏈,拉著他們一步并做兩步走。 船廳內(nèi)大排筵席,芳香四溢,香味不是來自酒菜,而是來自柱子,四條方柱纏繞綠藤,綠藤上開滿紅花和紫花,柴凌泰跪在一邊柱子下,摘下一朵花,發(fā)覺竟然是真花,鮮花,看來是特意養(yǎng)在船上。 一將士和身后一排小兵盔甲未脫,餓得前胸貼后背,手上的黑灰蹭在衣服上,便開始坐下大塊rou吃,大口酒喝,一伙人有說有笑,旁邊的一青年男子,一身輕便戎裝,頭發(fā)粗黑,一團(tuán)頭發(fā)扎成麻花辮,末尾是一個銀環(huán),披在身后,身材高壯,不茍言笑,一手搭在腰間刀柄上,一手拿著酒壺喝酒。 柴凌泰見中庭上座空著,主人佐久郞未入席,底下人卻十分大膽該吃吃,該喝喝。也認(rèn)出,席座上眾人穿的服飾,正是西源國的服飾。 他們是西源士兵。也就是今日改回國號為宣國的士兵。 后方傳來那飛羽的聲音謙虛嬉笑道:“見笑了,略盡微薄之力,沒有佐久郞大人,怎能做到呢?!?/br> 柴凌泰側(cè)眼低頭望去,亭長大人身后跟著飛羽,他身邊也是一麻花辮男子,一表不俗,細(xì)如美瓷,想來便是屠戮南斗的佐久郞,沒想到是位楚楚少年。前一句咕哩咕嚕,柴凌泰聽不懂,經(jīng)過他身邊時,佐久郞拍亭長肩膀道:“祁星你可真不夠意思,府上藏著這么一位干將,何不早日介紹我認(rèn)識......” 佐久郞準(zhǔn)備上中座,頓足,去到飛羽身邊坐,舉起酒杯,拿著筷子猛敲杯身,待一眾人停下說話,他拉著飛羽起來,道:“多虧段公子,我們不損一兵一將,還多了兩艘船回航,咱們來敬他一杯!” 說罷一眾人一飲而盡三碗酒,大聲拍掌叫好,段飛羽也跟著喝下三碗酒。 也是姓段,越看越像。 柴凌泰移不開眼。季德水捅了捅他道:“如果我是你,我立刻服毒自殺?!?/br> 他們出航時,每個人衣領(lǐng)下縫了一顆毒藥,在任務(wù)過程中,什么都可能發(fā)生,經(jīng)受意外忍不住痛苦,可取出服下。 柴凌泰道:“我干嘛自殺?” 季德水詫異道:“你什么都不記得了?那天在殿上,我親手把你送下天牢?!?/br> 朝中始終無人上書為柴凌泰申訴,季德水以為是他眼線在外故意為之,霎時間統(tǒng)一上書只會徒增厭惡,他在等待時機(jī)。卻沒想到柴凌泰是穿書而來,預(yù)知結(jié)局,才不慌不忙地呆在天牢。 這些年柴凌泰被抓,沒一百次都有五百次,被俘虜而已,乖乖供出國都機(jī)密,有什么說什么就好了。 什么逃跑,自我了斷,才是不科學(xué)的行為。 亭長祁星道:“把那邊兩位帶上來!” 柴凌泰和季德水跪在他們面前,低著頭。祁星道:“這兩位便是萬國大名鼎鼎的兩位督主,柴凌泰和季德水,有他們二位,潛入國都,輕而易舉?!?/br> 柴凌泰默默翻了個白眼。 好事不出門,壞事粘上來。 這是什么奇怪的設(shè)定嗎?落魄的我平平無奇好嗎?!認(rèn)準(zhǔn)外面那個女的,弓湘云才是督主! 那也難怪。無論時間名號形象,柴凌泰處在督主之位數(shù)年,弓湘云剛登一年,便遇國難,未出去巡查,國都外許多官員未知新任督主是誰。 不知道實(shí)情的佐久郞道:“哈哈哈,意外之喜,搭上段公子的好運(yùn)氣了。” 不茍言笑的青年拍桌而起,拔出長刀架在柴凌泰脖子上,段飛羽起身道:“翁紹元!把刀拿開!”翁紹元不管道:“亡國之臣留有何用,我堂堂宣國,要用他們?可笑!還有這位來路不明的段某人,一直慫恿我們減少攻擊,還活捉了人,弟弟信錯人了!” 佐次郎心平氣和放下酒杯道:“你先放下刀,段公子說得沒錯,能用七分力干的事,何須盡力,光是嚇一嚇,已經(jīng)拿走他們兩艘船,用他們的船攻占他們的城都,一石二鳥,有什么錯?” 翁紹元道:“弟弟,你糊涂了嗎?這位段某人熟悉敵國地形,肯定在敵國居住不止一兩年,他謊稱是宣國人,減少□□,看上去是為宣國,實(shí)則只是抬著名頭,給他們自己的人活命機(jī)會?!?/br> 佐次郎嘆息,怎么說都說不明白,人在自己手里,段公子舌頭會通天不成?這兩艘敵船需佯裝無事回去,里頭裝的是宣國士兵,留這兩人性命,是有用之舉。他道:“算了,高興的日子,我不愿跟皇兄吵,先把他們關(guān)押監(jiān)艙中。” 柴凌泰和季德水關(guān)在相鄰的兩間監(jiān)艙。 季德水靠著木桿繼續(xù)道:“那小子想殺你,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柴凌泰道:“什么意思?你說那天在殿上,還發(fā)生什么事?” 季德水道:“我的人穿西廠的官服,把西源使節(jié)推下崖,胡浩還跟我說,當(dāng)時那小子看見是西廠的人來,還搭把手幫忙,呵呵,原來你什么都不知道?!?/br> 五年來在天牢中讀書看報,睡覺吃咸魚啊。 那日在殿上,聽見清心鈴,他腦袋和眼前一片花白,誰記得你的人黑衣里穿什么。 柴凌泰愕然間,聽見外面?zhèn)鱽恚骸岸喂?,請坐,我命人帶他上來!?/br> 柴凌泰被拖走時,季德水嘲弄補(bǔ)充道:“時間不多了!趕快服下!哈哈哈哈...” 柴凌泰被扔到刑室內(nèi),一雙黑靴子在眼前。 段飛羽慢慢蹲下,兩眼微瞇,短刃挑起他下巴,臉笑皮不笑,面容籠罩著寒霜。 段飛羽道:“義父,好久不見,想我嗎?” 一股惡寒竄過柴凌泰神經(jīng)。 ※※※※※※※※※※※※※※※※※※※※ 周六晚上再粗長~~~小透明先滾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