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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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再說一遍!”我不知不覺提著那大漢的領(lǐng)子,徒手將其拽得半懸起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我說的千真萬確啊,饒命啊大人!”那大漢慌忙地說,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手舞足蹈力圖掙脫我的桎梏,滑稽得像一條擱淺掙扎的魚。 我感覺腦子里空白一片,思緒徒然就被人砍斷了,喘息異常沉重,仿佛有一截石塊堵住我的咽喉。 “不,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 我驟然發(fā)力,死死盯著涕泗橫流的大漢,將他勒得氣都喘不過來,臉上一片紫紅。 “實話!給我說實話!”我攥著他的領(lǐng)子猛得晃了幾下,殺意漸漸彌漫上來。 “沐jiejie!”一聲清脆如鈴的聲音刺入我的耳朵,接著是一片柔軟從我的背后將我環(huán)住。我下意識松手,大漢撲通一聲摔在地上。他磕了磕頭,拼命的說自己說的是實話要我饒命,然后手腳并用,飛快地逃了。而我已經(jīng)懶得去追,整個人丟了魂魄般木然杵著。 “沐jiejie...”那片比羽毛還要細軟的柔軟晃了晃我的肩,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緩緩轉(zhuǎn)頭,雙瞳對著她,目光卻是一片渙散,瞧著遠遠的不知何處。 心好像突然就被人掠去了一大塊,血淋淋的。 怎么會呢?我明明還沒回去,怎么就打過來了呢? 嘩啦啦,轟隆隆。 嘩啦啦,轟隆隆。 無邊的蒼穹沉悶暴怒的嘶吼著,大片大片陰雨穿過九霄雷霆傾瀉下來,似銀針般閃爍著一瞬而息濛濛亮。天邊塞滿了大塊大塊的烏黑,濃重擁擠,好像馬上就要吧唧一聲摔下來一樣。 涼涼的,似雨,又似心。 “嗒?!币荒ū鶝龃倘胛业难劬Γ@的眼皮和睫毛一顫,唰得就蓋了下來。 “我...我娘...才給我寄了信...”一開口,發(fā)出了沙啞干澀的聲音,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個老太在說話,難聽極了。 “她說,她說想我了...”冷氣躥入我的鼻腔,激得我哼哧哼哧吸了吸鼻子。 “我五年沒回家了...她,她一句都不怪我。”絮絮叨叨地說。 “她不罵我,只說想我了...”鼻子酸得厲害,我怎么吸都吸不盡。嘩啦得一下,眼里就浮起一攤水在打轉(zhuǎn)。 我死死蓋住眼皮想把淚水封住,但還是沒忍住,淚水擦過睫毛并入雨水,螢火般在我的臉上一劃而過。卻并非螢火般轉(zhuǎn)瞬即逝,而是像一涓小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腰上被用力環(huán)住,傳來了暖呼呼的溫?zé)?,也傳來了涼絲絲的濕膩。 “她那么愛我,怎么會死了?對不對?”我哽咽著問,聲音在酥麻的鼻腔里瀠洄。 “...” 一息兩息,無人回答我,有的只是嘩啦嘩啦的雨聲,和轟隆隆的雷聲。 天也很陰沉,像掉進了硯臺里,晦澀濃稠,暗淡無光。 我很害怕,仿若迢遞無邊的天地只余我一人,哀傷悲悸的叩問也石沉大海不遺波瀾。于是慌忙睜開冰涼的眼睛,淚眼模糊懇求般追問將我抱住的小乞丐:“對不對?你說對不對?”手也緊緊扣住了她。 良久,我的手腳已經(jīng)凍得麻木。才聽見一聲近乎嘆氣的回答:“嗯?!?/br> 呼,我松了一口氣,冰冷的臉終于笑了起來。 我娘怎么會死呢?她那么愛我。 她一定不舍得死。 “唰?!碧煨剞D(zhuǎn),視線模糊暗淡起來,意識也漸漸潰散,就在意識快要消散殆盡的時候,我仿佛在彌散的混沌間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似乎輕輕向我招手,口中還說些什么。 只是最后,我也沒能聽清。 “潭兒,潭兒,娘親給你折了桃花?!?/br> “潭兒以后一定是位佳人?!?/br> “潭兒...潭兒...” 誰?誰在說話? “火!快,快救火!” “潭兒,好好活著,娘親會去找你...” 潭兒?是誰? 頭,好痛。眼皮好燙,好燙。 “燒的太厲害了,快擦一擦。” “桃姑娘,她怎么樣了?” “沒事,就是燒了,按這個方子抓藥?!?/br> 唔,誰生病了?好痛好燙好累,好困...不行,撐不住了,要睡過去了,睡過去了... 頭好暈,像是被誰搖了又搖一樣,昏昏沉沉的。額間涼涼的,像一泓幽涼潭水般,一絲一絲滲了進來。但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一番,就有一抹溫暖將我的“潭水”拿走了。 別拿走。別拿走,很舒服。 我努力睜開眼,但眼皮很重。 誰把我眼皮粘住了嗎? 我鉤鉤手指,嗯,還能動,太好了,沒把我的手也綁住,但手也很沉。我使勁抬起手,沒抬動??蓯?! 身子僵僵得如木頭一般沉重。 我發(fā)了狠,隨便哪里都行,讓我動一動。哈!嘴巴張開了!太好了! “醒了?別動?!庇姓l在跟我說話,聲音輕輕的。一只軟軟的柔荑附上我的臉,有點香,滑滑的像一只水里游的魚兒。 我突然感覺餓了,脖子一扭,張口就咬住了那條魚兒。 唔,好香。 吧嗒吧嗒,我啃了啃。這魚兒好滑,rou怎么咬不下來? “啪”,好痛!誰打我額頭? 我猛得睜開眼,一束明晃晃的亮光直射入我的眼中,刺的我不得不瞇起眼。過了好一會,才漸漸適應(yīng),景象也漸漸清晰起來。 入眼一片褐黃色,高高的梁木橫懸在我的頭頂,縱橫交錯,身旁坐著兩個姑娘。一個穿著白襦裙,臉上稚嫩精致的五官還未長開,兩腮鼻子紅撲撲的很可愛,是小乞丐。 另一個一身繡著水藍色云紋的白裙,肩上披著薄似紗的藕荷色褙子,凝脂似雪的頸間系著紅繩,上面掛著一塊碎玉。臉若白雪,透著微薄的淺緋,瞳瑩若水,發(fā)黑似墨,宛若天仙,動人心弦。 視線仿佛被黏住了,怎么都移不開。我從未見過如此擾人心魂的女子。 她淡淡的峨眉輕蹙,疑問似的看著我。 “沐jiejie?”小乞丐清亮的嗓音傳來。 “嗯?!蔽覕[開頭不看她,將視線投向小乞丐。 “沐jiejie,這位是桃竹jiejie,你前天在雨里昏了過去,是這位jiejie為你把脈治療的?!毙∑蜇ばξ陌驯人觊L些許的姑娘介紹給我。 我卻當(dāng)即一楞,桃竹jiejie?桃竹?我瞪大眼睛看著面前女子,努力與記憶中的小身板對比,發(fā)現(xiàn)竟然還真有那么幾分相似! 當(dāng)下疑惑道:“小桃竹?小郎中?” 那名女子冷冰冰的面容上終于撥云見日,她淡淡的彎彎柳眉,嘴角噙著一抹淺淺淡淡的笑,溫和道:“是我,白沐。”頓了頓,又道:“好就不見?!?/br> 我眼珠募地瞪大,激動地挺坐起來,然后,然后狠狠的咳了起來。 “咳,咳咳,你,咳咳咳,你怎么,咳在這?”我彎著腰,一手捂嘴,一手抓住桃竹的胳膊,劇烈的咳嗽逼眼角都滲出了好幾滴豆大的淚珠了。 “慢點,別急?!?/br> “沐jiejie,當(dāng)心身子?!?/br> 一大一小兩只手附上我的脊背,一下又一下輕緩的撫摸著,像浴盆里裹著花瓣的熱水趟過,漸漸撫平了我的呼吸。 抬起手背,蹭蹭嘴角,略顯尷尬的看著桃竹和小乞丐,然后忍不住把探究的目光投向桃竹。 似是知曉我的意思,桃竹倒了杯茶水遞給我,表情微凝,淡淡道:“匈奴打過來了,我就逃了出來。”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件與她不相關(guān)的事,但可惜放平的唇角出賣了她。 我先是略帶同情,撫慰般的看著她,剛想說些什么慰藉的話語,卻倏然想起那個大漢說的話。臉?biāo)⒌木桶琢似饋?,緊張地盯著桃竹,涼唇顫抖道:“桃竹,你,你可知,我爹娘他們...呢?” 聞言,她愣了一下,然后緘默地看著我,平靜的目光深處參雜著難以撫平的哀傷。 我被她看得心里愈加慌亂,隱隱有不好的預(yù)感。手一頓,半盞茶水灑在被衾上,牙關(guān)顫得快要說不出話:“他們呢?” 桃竹抿了抿唇,粉撲撲的薄唇被擠成一條線,似在猶豫。半響,才哀傷道:“伯父他們...不肯隨我出逃,最后...命喪黃泉?!毖粤T,移開了視線,似是不敢看我的樣子。 啪,手中的茶杯沒拿穩(wěn)摔碎在地。 我以為我會傷心,會哭會喊,可似乎沒有。這一刻我十分理智,像一塊石頭理所當(dāng)然的靜坐在這里。 “白沐?”桃竹擔(dān)憂的看向我。 我略帶恍惚的回神,沖她點了點頭。 “沐jiejie,那,那個別別傷心?!毙∑蜇の兆∥业氖帧?/br> 傷心?我不知道自己傷不傷心,搖了搖頭:“我,我想一個人呆一會?!?/br> “沐jiejie,”小乞丐還想說什么,但是被桃竹打斷了。她拉起小乞丐的手:“你,沒什么。我們先出去了。”言罷,她倆就出了屋子。 待腳步聲漸遠,我恍惚的看著高高的房梁,不知不覺拿出了散發(fā)著墨香的書信。一下又一下癡迷的撫摸著早已干涸的墨跡。 歸家看看?我摩挲這熟悉的筆跡,我還有家嗎? 沒有了。 好痛,心好痛,似有人將我的心臟一片片刮下來,讓我禁不住佝起背,蜷作一團。 “呵,”我閉著眼,頭抵在軟滑的薄被上,緊咬的牙關(guān)泄出一聲自嘲的笑,“呵哈哈”又一聲,“哈哈哈” 我顫顫巍巍的將自己縮成一團,嗚咽著哭了出來。 死了?為什么? 說好的想我了,怎么不等我? 騙子,大騙子! 哭聲越來越大,淚水也無窮無盡。朦朧間,我仿佛看到五年前離家學(xué)武的時候,爹娘拿著我離家出走的字條焦急慌張的樣子,也似乎瞧見五年后她們寫完信時的憔悴與期待。 明明就快到了,你怎么卻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