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回去的路上，柳湘蓮問道：“伯母，璉二哥到城里可是有什么事嗎？他已經(jīng)去了七八天了，還不見回轉(zhuǎn)。不知道璉二哥可曾送信回來，他辦的事可有什么棘手之處？若是有的話，伯母盡管和我說，我在城里也認(rèn)識幾位朋友，交情都是極好的，在各個方面都能說上幾句話。”

    “棘手倒不棘手，只是比較瑣碎麻煩罷了。”邢夫人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當(dāng)初也是赫赫揚(yáng)揚(yáng)的，只是后來遭了一些事情，所以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二房那邊有一門親戚，原來的皇商薛家，你應(yīng)該聽說過。他們家的孩子在金陵打死了人，先前托我們府里和王家的關(guān)系把事情掩蓋了下來，誰知道，后來被翻了出來，人重新被抓進(jìn)刑部大牢，我們府里因?yàn)檫@事也受了不小的拖累。薛家只有這么一根獨(dú)苗，薛家姨太太為了救他，不惜傾家蕩產(chǎn)，到底將薛蟠的死罪給免了，人被判流放西北。薛家姨太太不放心兒子一個人去西北，再說，此一去，還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來，因此她就準(zhǔn)備將剩下來的家產(chǎn)變賣，帶著女兒跟被流放的兒子一起上路，璉兒就是被薛姨太太叫去幫著處理這事了?！?/br>
    聽了邢夫人的介紹，柳湘蓮忙道：“幸虧伯母把這事和我說了，這里面很多關(guān)竅璉二哥都不懂，若是就這么懵懵懂懂的上了路，恐怕薛家一家三口不等到了西北，這人就沒了?！?/br>
    聞言，落春詫異的看向柳湘蓮，說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人不可能憑空消失，那么，你的意思是……”落春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問道：“難道那幫押送的官差會謀財害命不成？”

    柳湘蓮苦笑了一下，說道：“這又有什么不敢的。每年國家流放那么多的人犯，十成中有三成能夠安全抵達(dá)到流放地就已經(jīng)不錯了。這其中倒也未必是謀財害命，有些青壯則是被官差們在路上偷偷賣到礦山、煤窯、煮鹽等地方去了。被賣到這些地方的人從來只有活著進(jìn)去的，不是死了話根本出不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更何況進(jìn)去之后，磋磨到死的人，就算是他們最親近的人都認(rèn)不出來，所以根本不用擔(dān)心被人發(fā)現(xiàn)。也有些犯人家里有背景，有財勢，在路上，花大錢，偷偷的把人給救了下來，改名換姓，遠(yuǎn)走他鄉(xiāng)重新生活。還有些，因?yàn)槁飞喜豢笆艽枘?，或者生了病，總之種種原因，死在了流放的路上?！?/br>
    聽到柳湘蓮揭露流放路上的種種黑幕，落春驚呆了，她真沒想到，雖然知道這個社會黑，但是她真沒想到竟然會這么黑，竟然還能發(fā)生這種事，她忍不住打斷他，問道：“這怎么可能？那些官差這么猖狂，到了地方，接受犯人的那邊看到人員損耗這么嚴(yán)重，難道不會懷疑嗎？而且后面有回執(zhí)，拿回來到刑部，難道刑部的人都是瞎子不成，看不出里面的貓膩？”

    柳湘蓮用一種你真天真的眼神看著落春，說道：“有什么好懷疑的？彼此都心知肚明。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約定俗稱的事。那些官差們路上的所得也不會全都放到自己的口袋，自然會分給和他們做交接的人一部分。有的時候人多了，那邊接收的人還會抱怨呢，畢竟在西北那種苦寒之地，油水可沒多少，多賣幾個人，他們就能多分一點(diǎn)。至于刑部的人，這都是官場上的慣例，他們?nèi)粘Ｊ盏牡胤缴系谋础⑻季春透鞣N孝敬難道都是白收的不成？誰會和自己的口袋過不去呢？再說，這都是多少年形成的官場上的老規(guī)矩了。想和這個規(guī)矩過不去的人，無不碰個頭破血流，輕則丟官罷職，重則舉家喪命。蚍蜉撼樹，撼不動不說，還會把自己以及一家老小全都撘進(jìn)去，這種賠本的買賣官場上那幫子人精，沒有人會做。”

    落春被柳湘蓮描述的官場黑暗驚住了，這樣太無法無天了，心中暗道，是不是寶玉和他們這樣的人呆在一起的時候，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官場的黑暗，所以對讀書做官才那么抗拒？如果是這樣的話，對寶玉的選擇，她也不是不理解了。

    “薛家的情況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聽伯母，薛家太太想帶著家財和女兒跟著兒子一起上路，這可是不妥。我以前和寶玉相會的時候，曾聽他提起過幾句曾在府里做客的薛家姑娘，聽說她原本是入京待選來的，只是因?yàn)楦绺绲氖?，被勾了名額，想必才貌一定非常出色。這樣的姑娘，就算沒有薛家太太身上沒有帶多少錢財，單薛家姑娘就夠引起他們壞心來了。流放路上的女眷從來損耗都是比男子更厲害，到了地方的時候，剩下的就是幾個能挺過來的老人了，要不就是還在襁褓中的呱呱嬰兒。三四歲的以上的女子基本上都很少見……”

    邢夫人聽懂了柳湘蓮話中之意，忍不住罵道：“畜生！這幫子人真是禽獸不如，連那么小的幼女都不放過！”旋即感嘆道：“不過也是，那些地方的姑娘，哪個不是幼時買進(jìn)來，精心教導(dǎo)的，雖然年紀(jì)小，花費(fèi)的時間和精力大了一點(diǎn)，但是一旦長成，花的錢不過一兩年就賺回來了。畢竟年紀(jì)越小，比年紀(jì)大的越好□□?！?/br>
    落春的反應(yīng)沒有邢夫人快，等邢夫人罵出聲之后她才明白過來，原來女眷的下場不比男子好多少，甚至更慘！想到艷冠群芳的寶釵，她那樣的才貌落到那幫無法無天的官差眼中，哪里還能落個好？落春忍不住心中一凜，打了一個哆嗦，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落春想到的，邢夫人也想到了。她忙道：“要是柳二郎你不說，我們還真想不到。璉兒雖然在府里一直打理外面的庶務(wù)，但是這些事他是不知道的，所以估計也想不到這一層。這樣的話……”

    雖然薛蟠的事將賈家害得不輕，但是賈家最終丟爵罷官，并不僅僅是因?yàn)檠业氖拢K究還是自家人做的孽。邢夫人和薛家沒什么深仇大恨，在府里，雖然和王夫人不和，但是薛姨媽會做人，對邢夫人這個大房太太，面上保持了足夠的恭敬。作為王夫人的親這姊妹，而且一樣是從王家出來的人，薛姨媽不過是府里的一名客人，能做到這一點(diǎn)已經(jīng)很不錯了，所以兩邊相處得還算不錯。寶釵這個小姑娘，雖然有些小心機(jī)，但是到底并沒什么大錯，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掉進(jìn)泥淖里。所以邢夫人急急忙忙的說道：“不行，得趕快把這事告訴他們才行，晚了，就糟了。”

    “可是家里派不出人去呀？”落春也知道這事宜早不宜遲，得趕在薛家上路之前把這消息告訴他們。但是賈璉走的時候?qū)⑧嵈髱ё吡?，賈赦不在家，家里的男丁只有賈琮和鄭家的第三個孩子，可是這兩人還小，派他們送信，能不能送到都是兩說，不把自己弄丟了都已經(jīng)算是幸運(yùn)的了。

    想了一下，落春說道：“要不，我走一趟吧。”邢夫人聽到這話，驚疑的看了過來：“你？”接著，連忙搖頭，非常堅(jiān)決的說道：“不行，絕對不行，這事絕對不行。”

    “要是我不去，咱們家里誰去？”落春反問過去，說道：“母親你顯然是不能去的。剩下的二jiejie和四jiejie還有琮哥不能指望，那么只剩下我、璉二嫂子和平兒了。璉二嫂子和平兒雖然膽大，特別是璉二嫂子堪稱‘女中豪杰’，但是你看她倆自從搬到鄉(xiāng)下可曾出過遠(yuǎn)門，不要說遠(yuǎn)門，連家門口都很少出，所以你讓她們進(jìn)城找璉二哥，放心嗎？這樣看來，只有我最合適了，放心吧，母親，我曾經(jīng)跟璉二哥一起去過城里，我也不單獨(dú)一個人上路，我?guī)相嵣┳印?/br>
    柳湘蓮在旁邊加了一句：“如果伯母不放心的話，那讓我護(hù)送六姑娘一趟，陪她一起進(jìn)城吧?！毙戏蛉寺犃肆嫔彽脑?，想了一下，又來回看了落春和柳湘蓮一眼，半晌點(diǎn)頭說道：“好吧，就讓鄭嫂子陪著你去?！鞭D(zhuǎn)頭對柳湘蓮說道：“那我們家落兒就麻煩柳二郎了?！?/br>
    柳湘蓮只是那么一說，他根本沒想到邢夫人會答應(yīng)，所以聽到邢夫人托付的話語的時候，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旋即狂喜涌上心頭，想到他可以和落春同行一段這么長的路程，高興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雖然中間還有個鄭嫂子，但是他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把這個當(dāng)成了他和落春的一場單獨(dú)旅程。聽了邢夫人這話，欣喜若扛的他忙說道：“不麻煩，不麻煩，我很愿意，很愿意。”話一說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什么，他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好像煮熟的大蝦。

    本來邢夫人聽了柳湘蓮有些冒失的言語神色有些不悅，但是看到他手足無措，仿佛做錯了天大事情，認(rèn)錯的小孩子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也就不和他計較了。

    ☆、第133章

    柳湘蓮雖然是騎著馬來的這邊，但是他陪落春進(jìn)城卻不好騎他的馬了。當(dāng)初，落春和邢夫人商量家里買大牲口的時候，嫌馬貴，就買了兩頭騾子，一頭毛驢。如今一頭騾子早前被賈璉騎走了，剩下的那一頭，被賈赦騎走了。家里只剩下一頭小毛驢。

    落春騎驢并沒有問題，但是如果柳湘蓮騎馬的話，他的馬太快，小毛驢跑得慢，跟不上。這樣的話，就失去了陪落春進(jìn)城的意義了，所以他只能在前面牽著毛驢走。對此，柳湘蓮并沒有什么不悅，只要能和落春在一起，他就高興。當(dāng)然，如果一旁在地下跟著一起走的鄭嫂子要是不在就更好了。

    柳湘蓮在前面牽著韁繩慢慢的走著，不時的回過頭來看騎在驢上的落春。落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在他再一次回過頭來的時候，忍不住說道：“好好看著路，你可是在我母親面前下過保證的，一定把我安全的送到，要是帶到溝里去，看你怎么跟我母親交代?！?/br>
    “放心吧，絕對不會出問題的?！绷嫔彿浅ＵJ(rèn)真的說道：“這趟路我已經(jīng)走了很多遍了，熟得很，哪里有溝，哪里有岔道，都非常清楚，就算是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就算是我出事，也不可能讓你出事呀。他在心里暗暗的補(bǔ)充著。

    落春輕哼了一聲，沒有理他。因?yàn)榧依餂]有多余的牲口了，所以邢夫人就讓鄭嫂子走路，她擔(dān)心鄭嫂子走累了，因此說道：“鄭嫂子，你累不累，要不你上來騎一會兒？”

    鄭嫂子趕忙擺手說道：“可是使不得，還是姑娘你騎吧。姑娘放心，我也是胡打海摔過來的，沒那么嬌氣。這點(diǎn)路還不成問題，累不著我。”

    因?yàn)槭切系氯I的人，所以落春對鄭家一家的底細(xì)不是特別清楚，但是鄭嫂子做的一手好茶飯，想來以前呆的地方也是大宅門，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出來了而已。以前因?yàn)樾湃涡系氯?，再加上鄭家一家人行事安分，老老?shí)實(shí)的悶頭干活，所以落春對探查他們的底細(xì)也就沒什么興趣，但是此刻路上無聊，落春又不好和柳湘蓮說話，因此就和鄭嫂子閑聊起來。

    落春笑瞇瞇的問道：“鄭嫂子，你們一家原來是在哪家當(dāng)差呀？我的聽舅舅說，若非他將你們一家子買下，你們一家子差點(diǎn)沒砸在人牙子手中，這是怎么回事呀？”

    “我們一家子原本當(dāng)差的那家說了姑娘你也不知道。因?yàn)槲覀冊瓉淼闹骷也⒉皇蔷┏抢锶?，他是地方上的一方大員?！编嵣┳酉蚵浯褐v述著他原本主家的故事：“我這個主家，出身雖然是書香門第，但是他小的時候，家里窮的就剩下書了，常常吃不飽，所以他小的時候，就立志，等他大了，有出息了，一定要天天吃飽飯，而且還要吃好的，吃遍天下美食。為此他刻苦攻讀，終于通過了科舉，做了官。當(dāng)了官之后，我這個原來的主子沒有忘記他小時候的志愿，就開始大吃起來，天下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沒有他不吃的，堪稱是吃遍天南海北，可謂是一代飸餮。家里最興盛的時候，養(yǎng)了三十幾個廚子。只可惜，我這位主子成也是吃，敗也是吃。好像是因?yàn)槭裁闯允?，他得罪了一位同年，這位同年后來官做地比我們家老爺還大，記恨當(dāng)年的事情，就暗中收集我原來的主家一些不好的事，參了他一本?！?/br>
    “……我原來的主家使勁了渾身解數(shù)，最終保住了家里人的性命，只是丟官罷職。做不得官了，我原來的主家就將家里的奴仆遣散，準(zhǔn)備闔家回老家。我們一家還有幾家奴仆被我原來的主家送到了另一個做官的人家府上。三個月后，這位官員進(jìn)京述職，因?yàn)槲易鲲埖氖炙嚥诲e，所以就把我們一家子帶到了京里來，后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也沒搞清是怎么回事，被三姨娘說我在飯菜里下了藥，要藥死她和四爺還有五姑娘。……之后，我們一家子就被賣了出來，落到了白牙人手中。再然后，就被姑娘的舅舅，邢老爺給買了回來?！?/br>
    聽了鄭嫂子的訴說，落春覺得他們一家是被坑了。就算鄭嫂子做飯的手藝不錯，但是哪有才進(jìn)府三個月，就被重用，能伺候進(jìn)京述職的官員家里的飯食的，出頭也沒有出頭這么快的。所以后面的事不用想也知道，幕后策劃者早就預(yù)備著拿他們一家頂包了。至于幕后黑手是誰，后宅的那些女人哪一個都有可能，就算她們不是主謀，也少不了在背后推波助瀾。

    想到后宅那不見刀光血影卻依然可怕兇險的廝殺，落春忍不住嘆了一句：“女人之間的戰(zhàn)爭，是別樣的戰(zhàn)場，兇險猶勝于戰(zhàn)場。只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其實(shí)最終的根由還是著落在男人的身上，若是男人……”目光落到前面的柳湘蓮身上，她忽然閉嘴不說了。

    原本豎著耳朵聽落春說話的柳湘蓮見落春忽然閉口不言，不往下說了，心里猶如一百只老鼠在抓撓一般，很想向落春問個究竟，但是他知道，剛才那話，落春就是意識到他也在，說出來可能不合適，所以才不肯往下說了，因此就算他問了，恐怕也是白問，落春不會說的。只是落春剛才到底想說的是什么呢？柳湘蓮一面心不在焉的牽驢前行，一面在心里琢磨著落春說那話的前后語境，思忖著她后面到底想說什么。

    落春和鄭嫂子不說話，柳湘蓮心有所想，三人就這么一路沉默著前行。走著，走著，忽然對面也走過來一驢。驢上坐著一位應(yīng)該是出嫁不久的新嫁娘，身上穿的還是農(nóng)家大紅色嫁衣，還馱著兩個沉甸甸的袋子。在前面牽著驢前行的應(yīng)該是她的丈夫，一個看起來敦厚淳樸的青年。

    隔著河，兩對人馬遙遙相對。好像是那頭驢馱的兩袋子?xùn)|西挺沉的，因此騎在驢上的小媳婦就下來了，準(zhǔn)備讓丈夫牽著驢過河，她在后面跟著。那青年看到媳婦脫鞋的時候，忙道：“快別，這都十月了，水涼，你還是別下河了，小心得病，還是我背你過去吧?！闭f著就彎腰下來，背對著媳婦。

    小媳婦推辭了幾次，終究沒有拗過丈夫，雙手摟著丈夫的脖子，眉眼彎彎的趴到了丈夫結(jié)實(shí)的后背上。做丈夫的，將媳婦背起來，又掂了掂，叮囑媳婦抓牢了，這才邁開步子，穩(wěn)穩(wěn)的，慢慢的過河來。

    到了對面，他將媳婦放到地上，又折回去，牽著驢過河。小媳婦笑盈盈看了河對面丈夫一眼，然后把目光轉(zhuǎn)向落春、柳湘蓮和鄭嫂子三人身上，納悶的說道：“你們這家人倒是奇怪，做丈夫的和媳婦出門，怎么做婆婆還跟著？”

    “呀呸！”鄭嫂子使勁呸了一口，說道：“不會說話就別說話，瞎說什么呢，什么丈夫，媳婦的，沒看到我們家姑娘還是梳著姑娘的發(fā)式，表明沒有成親呢嗎。再胡說，詆毀我們家姑娘的名聲，小心我撕爛你的臭嘴！”

    “啊，我倒是沒注意，對不住了。”那小媳婦被鄭嫂子臭罵一頓臉上不見半點(diǎn)怒色，反而一臉歉意的向他們道歉。就在落春剛想說什么的時候，那小媳婦滴溜溜的眼珠子在柳湘蓮和落春身上掃過，捂著嘴笑道：“雖然這位姑娘還沒成親，但是和眼前的這位看起來般配的很，不會是一對吧？不然，縱使是普通農(nóng)家，也沒有大姑娘和陌生男子一起出門的，何況看你們的衣著不像我們這些窮苦百姓一般寒酸，而且這位——”目光落到鄭嫂子身上，“又口口聲聲稱呼你為‘姑娘’，說明這位小姐出身不簡單，那么這位男子是你的——”拉長了聲音，雖然后面的幾個字沒有吐出來，但是意思已經(jīng)在那里了。

    落春攔住了暴怒的鄭嫂子，笑道：“這位嫂子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們素不相識，不過萍水相逢，沒恩沒怨的，不知道說我的不好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對上對方因?yàn)轶@訝而睜大的眼睛，她輕嘆一聲：“何必呢，我們在這里碰面，轉(zhuǎn)頭走開的時候，也許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jī)會，我家的仆人剛才說話是可能不中聽了點(diǎn)，但是她也只是護(hù)主心切，情有可原，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這里替她向你賠禮了?！睂χ切∠眿D施了一禮?！拔覀兗移腿苏f話不中聽，那是有緣由的，但是這位嫂子，你卻明明聽到了我家仆人的話，卻還在這里亂說話，未免有失厚道……”

    那青年?duì)恐H過來了，感覺到落春一行人和自己的媳婦之間氣氛不對，趕緊跑過來問道：“媳婦，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他們欺負(fù)你了？”

    看著丈夫一副只要自己說受欺負(fù)的話，他就替自己出氣的模樣，那小媳婦一笑，說道：“沒什么，只是看這位姑娘生的漂亮，所以在你沒過來之前搭了幾句話而已，只是人家似乎看不上我們?！?/br>
    那青年看了落春他們身上的衣裳一眼，說道：“人家穿的是緞子，是有錢人家，哪里看得起我們這些窮棒子?！睂ⅢH牽過來，讓媳婦上去，說道：“媳婦，我們走吧，咱爸咱媽還在家里等著我們呢。”

    ☆、第134章

    到了茶水?dāng)偅嫔徧袅死锩娼锹涞囊粡堊雷幼?，并且讓落春背對著大路而坐，這樣的話，就沒多少人看得到她的臉了。雖然落春這樣出門已經(jīng)不顧忌拋頭露面的問題了，但是柳湘蓮這份心還是好的。落春不由得對他笑了一下，坐在她對面的柳湘蓮看到落春的笑容，手一顫，往茶杯里倒水的茶壺嘴偏了一下，茶水倒到了外面。

    坐下來之后，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的鄭嫂子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叫了起來：“柳二爺！”柳湘蓮反應(yīng)了過來，趕忙將手中的茶壺放下，然后喊小二拿抹布過來，將桌子上的水漬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