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空間]落春_分節(jié)閱讀_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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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賈府出事,除了自己身邊被放出的品繡她們,其他丫頭們的命運(yùn)如何落春一無所知,她也沒去打聽,因?yàn)槿绻@些丫頭們結(jié)果好也就罷了,若是不好,偏她又沒有能力伸出援手去救她們,所以落春干脆對此不聞不問。因此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從府里出去的丫頭們的下落,聞言她忍不住問道:“除了這些人,其他人的下落寶jiejie你知道嗎?” 寶釵掃了她一眼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香菱和鴛鴦她們提了那么幾句。外面買來的,有家人,像襲人被她哥哥買了回去,司棋被她外祖母家買走了,……剩下的府里年輕的丫頭除了晴雯這幾個進(jìn)繡坊的,好像大多沒落什么好結(jié)果,畢竟她們都生的不錯。晴雯她們幾個,若非碰到了茜雪,在繡坊去挑人的時候幫著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就被那污穢不堪的地方里的人給買去了。就算是這樣,晴雯那個丫頭因?yàn)樯暮?,那個地方出的價錢高,繡坊不肯出太高的價錢,最終還是茜雪拿出積蓄把她買下來的。剩下的管事和管事媳婦們,好像除了有幾家剛做官暴發(fā)之家買了些人回去之外,下剩的都被內(nèi)務(wù)府打散分到下面的皇莊或掖庭去了?!?/br> 茜雪?聽到這個名字落春一怔,在腦子里搜索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位雖然也是寶玉的丫頭,但是因?yàn)橐稽c(diǎn)微不足道的小事被攆了出去,所以落春一時沒記起來。晴雯和她交好,當(dāng)初曾經(jīng)因?yàn)樗谋粩f而大報不平,誰又能想到,當(dāng)初離開府里,覺得茜雪縱使有在府里攢下來的東西,但是日子又哪里比得上府里舒服,更何況,她是在府里的“鳳凰蛋”寶玉身邊伺候,所以府里的丫頭們在知道茜雪離府之后,都在心里忍不住嘆息,覺得她可憐。只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究竟誰才可憐現(xiàn)今已然明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昔日茜雪的被攆,與今日舊識大部分淪落煙花之地的結(jié)果相比,好太多了。與之交好的晴雯更是因此得以脫離險境,何嘗不是意外之喜。 飯菜做好了端上去,雖然薛家沒有男人,不過因?yàn)檠σ虌屖情L輩,所以她坐在席上和賈璉一起陪客。席上薛姨媽不住的對柳湘蓮說著抱歉,飯菜簡陋之類的話。說句實(shí)話,落春也覺得有些寒酸了,但是從賈璉的表現(xiàn)來看,似乎薛家這次的飯菜已經(jīng)很不錯了。 事后,落春從賈璉口中得知,他到薛家?guī)椭k事的這些天,吃飯的時候頓頓都是青菜豆腐,里面好不容易放兩片rou,還是做油的,吃的則是少少摻了一點(diǎn)面米分的高粱面窩窩頭,雖然高粱這種粗糧已經(jīng)盡量磨得很細(xì)了,吃起來并不拉嗓子,但是并不代表它能有多好吃。盡管賈家丟爵罷官,賈璉再也不是昔日那個“騎馬倚斜橋,滿樓□□招”的風(fēng)流侯門公子,家里的日常用度也大不如昔,但是也沒有落到這個地步。若非因?yàn)檠吹氖?,賈璉在外面跑,請人辦事的時候偶爾請吃飯,能跟著改善一下,他覺得自己真的要無法忍受,想罷工了。 對此落春很是不解,薛家既然還能拿出錢來為薛蟠走動,想來手里應(yīng)該很是有錢的,不至于難于此吧?面對她的疑問,賈璉冷笑了一聲,解密道:“薛家號稱家資有百萬之富,并不意味著他們家現(xiàn)銀就有百萬,而是把田莊、店鋪、宅院、古董、金銀珠寶等所有的家產(chǎn)加在一起。但是自從薛蟠的父親過世之后,家里的生意江河日下,原本蒸蒸日上的生意一旦走下坡路,商場如戰(zhàn)場,本該值一萬兩銀子的商鋪除了房子還值點(diǎn)錢之外,其他的也就折不上什么價了,薛家因此可謂是元?dú)獯髠?。薛蟠這一枝是長房嫡枝,有些生意雖然握在他這一房手里,但是并不意味著就完全屬于他這一房,所以在薛姨媽帶著兩個孩子上京的時候,就意味著她除了能把隸屬皇商名頭下的商鋪帶走,家里其他方面的生意都被她給放棄了?!?/br> “之后為了了結(jié)薛蟠的人命官司和送寶釵進(jìn)宮的事,薛家沒少往這兩個坑里扔錢。薛蟠又是個手頭散漫的,賈家又有一干子弟跟在他身后幫閑,他花錢如流水。家里有皇商的名頭頂著還好,總算還些進(jìn)項,不至于坐吃山空,但是皇商的名頭一丟,薛蟠又下了大獄,薛姨媽和寶釵不過兩個弱質(zhì)女流,縱使寶釵能干,可是她不過一個未出閨閣的姑娘,面對外面的事,還有家里下人的拐騙,也沒什么好法子,……” 聽賈璉這么說,落春忽然明白為什么薛家不見一個仆役的緣由了。想必薛家出了事之后,薛姨媽帶著寶釵搬出來之后,家里的下人有人生了異心,想必是偷了薛家的錢財跑了,經(jīng)此一事,薛姨媽和寶釵風(fēng)聲鶴唳,擔(dān)心留下的人有樣學(xué)樣,所以就都打發(fā)了,至于為什么之后沒有再找下人回來,則是另一碼事了。只是落春遲疑了一下,說道:“雖然我們家落魄了,幫不上什么忙了,但是不是還有王家呢嗎,姨媽可是王家的女兒,難道王家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 “王家?”賈璉冷哼一聲,嗤笑道:“哼,若非王家,薛家又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步?姨媽從咱們府里搬出來之后,就求到自己哥哥的頭上,只是王家本就因?yàn)檠吹氖鲁粤斯下?,這個時候撇清還來不及呢,哪里還肯再趟這趟渾水?偏姨媽不知道,還傻傻的指望著娘家,卻不想送到娘家讓幫著打通關(guān)節(jié)救薛蟠的銀子被王家拿去還了家里欠的國債,若非被寶釵無意中從王家的下人口中得知真相,恐怕薛家的家財全都送到了王家的手里了。知道真相后,姨媽和娘家嫂子大吵一架,王家見從薛家再也弄不到錢財,干脆變了嘴臉,將姨媽掃地出門,自此兩家斷絕往來?!?/br> “家里沒有個男人,只有幾名女子,這個時候擺出有錢的模樣,不是擎等著招賊嗎?所以為了避免麻煩上門,只能裝窮。再說,薛蟠這事可是通了天的,要想把他救出來,誰知道要花多少錢,王家擺明袖手不管,我們家有心無力,真到那個時候,一文錢都是好的,更何況,還要慮著以后,所以姨媽她們在裝窮之余,自然也要想法設(shè)法節(jié)省,吝嗇一點(diǎn)也正常?!?/br> 聽了賈璉的訴說,想到當(dāng)初賈家敗落之后,賈母讓賈璉和鳳姐去王家求助,拿回的兩百兩銀子,落春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人情如紙,老人說患難時見真情這話可是一點(diǎn)沒錯。 ☆、第138章 柳湘蓮和賈璉開始為薛家薛蟠流放,薛姨媽和寶釵要一起跟著去的事在外面奔波,薛姨媽和寶釵在家只要閑下來就是做針線,這種情況下,落春呆在薛家很是不自在,干活吧,似乎除了針線之外,她沒什么可做的,但是她在薛家停留不了多久,這點(diǎn)時間繡不了大件,頂多繡個帕子什么,而且還需要手腳不停。 落春的針線是一等一的,原本她學(xué)這個是為了想著賈家敗落之后借以謀生的,只是計劃有變,在她的謀劃下,賈家雖然落魄,但是日子還過得去,特別是在賈赦一家和賈母、賈政一家分開之后,生活越發(fā)的好了起來。女紅這個東西,閑的時候玩一玩還可以,但是把它當(dāng)營生,落春一點(diǎn)都不喜歡,只是這個時代,女子謀生而不被人詬病的手段就那么幾個,所以落春不得不學(xué),并且把它學(xué)精,如今既然家里的生活不用她cao心,她自然也就懶怠著再動手了。而且她和薛家的關(guān)系也就那個樣子,讓她為薛家做活自然是不愿意的,因此看著薛姨媽和寶釵在那忙,她打了一聲招呼,帶著鄭嫂子出了門。 京城并沒有因?yàn)樯倭速Z家而有什么變化,落春隨意的走在街上,不知不覺的竟然走到了榮寧街,看著原本熱鬧喧囂的榮寧街變得靜寂寥落,她不由得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楚。她繞著榮國府慢慢的走,她以為她因?yàn)樵缇椭懒藰s國府未來的命運(yùn),并且她在府里的日子過得也算不上舒心,所以對榮國府沒什么感情,但是看著眼前高大的建筑,黛瓦青墻依舊,卻因?yàn)樯倭艘还扇藲舛@得黯然無色,落春知道她錯了。 眼前的榮國府,除了大門口掛著的那張御筆的“敕造榮國府”大匾被摘了去,守在門口當(dāng)值的仆役不見了,朱紅色的大門緊閉之外,似乎和之前沒什么分別,還是高墻大院,房子依然是當(dāng)初的模樣,但是落春知道,終究和以前不一樣了。這座宅子在被皇家收回之后雖然一直被空置,并沒有分賞出去,可是落春知道,這不過是早晚的事。從自家邁出府門的那一天,哪怕府里東山再起,這座宅子再也沒有回到自家手中的可能。 當(dāng)年國家初立,京中地廣人稀,榮國公作為開國功臣,深蒙帝寵,榮國府不僅位置好,而且占地廣。但是這么些年下來,不說京中多出來的豪門權(quán)貴,單說皇室子弟繁衍,分封下來,哪怕是個親王,可能都比不上榮國府的地理位置和住宅面積。這種情況下,榮國府被皇室收回,就算不是做為親王或者郡王的府邸,也會被皇上封賞自己的心腹重臣,所以榮國府的牌子在摘下來的那一刻,就注定這座宅院再也沒有了姓賈的可能。 落春很早就知道了這一點(diǎn),原本她以為她是不在意的,但是她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她不是不在意,而是因?yàn)樗?,在意不起,所以不敢在意罷了。以前的記憶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海里閃過,如今再看自己以前的家,落春心潮起伏,不可否認(rèn),她在府里是生活的不好,但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些曾經(jīng)的不愉快似乎都忘記了,留在腦海里的反而都是一些美好的事情。站在自己曾經(jīng)偷著進(jìn)出的榮國府后門,落春駐足良久,神色復(fù)雜。 “賈姑娘,鄭嫂子,好巧,竟然在這里遇見了。”柳湘蓮打招呼的聲音將落春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shí)。落春回過頭,看到柳湘蓮站在離自己幾步遠(yuǎn)的身后,她不由得有幾分意外,柳湘蓮這兩天跟著賈璉在外面幫著跑薛家的事,衙門和榮國府根本是兩個方向,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因此有些詫異的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柳湘蓮道:“哦,我過來辦事,無意中路過這邊,看到鄭嫂子和賈姑娘,就過來打聲招呼?!彼戳藰s國府這座深宅大院一眼,說道:“賈姑娘,恕在下冒昧的說一句,往事以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闔家平安比什么的重要?!?/br> 面對柳湘蓮的寬慰,落春勉強(qiáng)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強(qiáng)笑,隔著高高的院墻,往府里望去,緩緩的說道:“從這里過去,繞過后廊和下人的院子,就是我們一家的住處。因?yàn)槭菑母锏幕▓@隔斷出來的,所以比不得榮禧堂那邊軒竣壯麗,正房、廂房、游廊,悉皆小巧別致。其實(shí)兩下各有千秋,但是榮禧堂是府里的正堂,意義不同。明明是父親承襲爵位,但是榮禧堂我們大房卻不能住進(jìn)去,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所以心中不免有不平之意。正因?yàn)檫@股不忿,所以父親和叔叔不怎么和睦。我母親是繼室,娘家家世不顯,膝下又只有我一個,因此明明是長嫂,但是卻處處低嬸嬸一頭。在府里沒有出事之前,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盼著府里去爵丟官,可是真到了那一天,我也沒有多高興,就好像是意料中的事,似乎是那么的云淡風(fēng)輕??墒墙袢瘴艺驹谶@里,忽然發(fā)現(xiàn),我不僅不高興,而且還很傷心。原本我是這座宅子的主人,但是現(xiàn)在,不要說主人,恐怕我連作為客人的資格都沒有了。 聞言柳湘蓮翕動了幾下嘴唇,想要說些安慰的言語,但是良久卻不發(fā)一言,因?yàn)樗恢肋@種情況下該說什么才好。左顧右盼之下,看到了站在一邊的鄭嫂子,不由的把求助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鄭嫂子宛如沒有看到柳湘蓮的目光一般,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鄭嫂子也不是傻瓜,她也是從年少的時候走過來的,柳湘蓮對落春的那點(diǎn)心思她自然也看了出來,而且不僅看了出去,她還看出,賈家除了賈赦這個除了自己,對其他人都漠不關(guān)心的不清楚之外,邢夫人、賈璉夫妻這三位主事之人也都看了出來,但是這三位,并沒有對此采取什么阻止的舉措,顯見對此事就算不是抱著樂觀其成的態(tài)度,也是不反對的。 譬如這次落春由柳湘蓮陪著來京,雖然一直說賈柳兩家算是通家之好,不必避諱,并且還有鄭嫂子陪著,但是賈家和柳家有什么交情?理國公柳家和身為榮國公的賈家有交情,和淪為平民百姓的賈家一點(diǎn)交情都沒有。而榮國府時的賈家是看不出上出身理國公柳家旁支的敗落子弟柳湘蓮的,這樣的人哪怕出現(xiàn)在寶玉的身邊,在當(dāng)時的賈家人看來,地位比照曾經(jīng)做過寶玉伴讀的秦鐘還差著,只能作為幫閑存在。畢竟秦鐘再不好,還有個嫁進(jìn)寧國府的jiejie秦可卿呢,而柳湘蓮有什么?柳家和賈家真正有交情的時候是從賈家搬離榮國府開始的,而且一開始根本是柳湘蓮和寶玉交好,和大房這邊根本沒有關(guān)系。鄭嫂子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奧妙,但是不妨礙她知道,這位柳二郎可能會成為自家的六姑爺。所以雖然鄭嫂子跟著一起過來的,但是她還是很有眼色的,如果不是發(fā)生什么必須她出面阻止的事情,那么在柳湘蓮和落春面前,她努力的讓這兩位當(dāng)作自己不存在,不去礙眼,當(dāng)然,也不會去摻和這兩位的事,所以面對柳湘蓮求助的目光,她只當(dāng)作看不見。 其實(shí)落春和柳湘蓮說這話根本沒有想著讓他說些什么,因?yàn)椴还芰嫔徴f什么,他都不是當(dāng)事人,無法體會她真正的心情,而那些寬慰的言語,不用柳湘蓮說,她自己都能頭頭是道的說出好多,甚至比柳湘蓮說的還要好聽,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再說,賈家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可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或許因?yàn)橐粫r感觸而有些傷感,但是卻不會后悔,因?yàn)樗宄闹溃羰撬怀鍪?,賈家的下場要比現(xiàn)在慘得多,她其實(shí)是救了賈家。 何況落春說的這些話并不是給柳湘蓮聽的,而是對往昔生活的一種回憶罷了。因此她沒有注意到柳湘蓮緊張而又擔(dān)心的目光,繼續(xù)緩緩的訴說著:“回想起來,那個時候,每天的日子都在爭較中度過,從外面的交際應(yīng)酬到管家權(quán),到吃穿用度,……就沒有不拿來比的。我的院子里種了幾棵桃樹,因?yàn)槎斐墒?,所以較為稀罕,其實(shí)味道也就那個樣子,就算再好吃的桃子也吃不出龍肝瘋髓的味道來,就是因?yàn)槎祯r果難尋,所以才當(dāng)成了寶,因此以至于桃子成熟摘下來之后,為了其歸屬,幾乎打破頭。結(jié)果因?yàn)楫?dāng)時滿心滿眼的想的是老太太偏心,或者是如何才能多得一枚果子,因此就算果子分到手,總是弄一肚子氣,以至于未好生吃??墒乾F(xiàn)在想吃卻怎么也吃不到的?!?/br> 其實(shí)對于空間在手的落春來說不是吃不到冬桃了,只要她想吃,隨她吃個夠,她現(xiàn)在懷念的是當(dāng)時的那個味道。但是柳湘蓮并不知道個中內(nèi)情,他看到滿臉惆悵的落春,望著榮國府,心里暗暗做出一個決定,只是因?yàn)闆]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他并沒有說出來。 落春并不是傷春悲秋的性子,故地重游發(fā)了一番感慨后離開。走出寧榮街,她并沒有急著回薛家,而是不緊不慢的逛著街。落春正漫無目的閑逛的時候,忽然聽到前面?zhèn)鱽砥防C說話的聲音,她下意識的放慢腳步,遠(yuǎn)遠(yuǎn)的望了過去,只見品繡穿著一身半舊米分紅鑲二指寬黑邊粗稠褙子,白色百褶裙,拎著個里面裝著針線和繡花繃子及幾塊布料的籃子站在一家食攤面前和一位穿著深藍(lán)色粗布衣裳的女子說話。和品繡說話的這位女子落春也認(rèn)識,正是當(dāng)初被寶玉因?yàn)橐槐瓒鴶f了出去,從而免除因?yàn)橘Z府去爵丟官被發(fā)賣命運(yùn)的茜雪。 柳湘蓮見落春停下了腳步,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看到了品繡和茜雪,問道:“是認(rèn)識的人,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落春忙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不了,沒有那個必要,其實(shí)只要彼此知道大家好好的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一個地方就很好了。” 不是不想上前,但是落春不知道自己上前之后該說些什么。抱頭痛哭一場,傾訴彼此分離之后的生活,……不管是人前還是背后,落春都不想上演這些。茜雪的日子好過不好過落春不清楚,不過品繡的日子,落春并不擔(dān)心。曾經(jīng),在賈府里,都說在丫頭中晴雯的針線最出眾,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俗話說“強(qiáng)將手下無弱兵”,既然落春的繡技那么高超,她身邊的丫頭又怎么會差?因?yàn)槁浯翰辉敢怆S便給府里人做針線,又礙于輩分,面對要求不好搪塞,所以故意給人留下一個她雖然女紅非常好,但是做活卻很慢,想要她一件東西很難,需要等很長時間,要有耐心的印象。 落春之所以學(xué)針線,是為了賈府落魄后為衣食無著而準(zhǔn)備的。其實(shí),謀生手段不僅僅這一種,但是在這個時代,身為女子,唯一不被詬病的就只有女紅了。既然知道賈府未來的結(jié)局,落春既然早就未雨綢繆,品繡、紗織她們作為她身邊的丫頭,她自然不會不管,所以,跟在她身邊的這幾個丫頭,也都做得一手好針線,品繡更是將她的手藝學(xué)了有七八成。因此當(dāng)初落春趕在賈家大廈將傾之前將品繡放出去的時候,品繡除了帶走她歷年所積下來的東西和落春送的她一百兩銀子之外,還有一手出色的繡技,單這一手,就算品繡這些年沒積攢下來的什么東西,也足夠她在家里立足了。 品繡她們的女紅之所以不為府里人所知除了落春護(hù)短,不想讓她們淪為府中的“針線娘子”之外,還有因?yàn)樗齻兪歉浯鹤≡诖蠓窟@邊,和寶玉還有府里其他的幾位姑娘離得比較遠(yuǎn),因此交集比較少,再加上她們也不是愛炫耀的性子,有心藏拙,所以府里的人說起來,都說丫頭里針線好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晴雯,而將落春身邊的這幾個丫頭給忽略過去了。晴雯因?yàn)橄蚵浯河懡提樉€從而知道品繡她們的女紅并不比她差,但是她和品繡她們真心交好,而且并不是個碎嘴的人,見品繡她們不愿意“揚(yáng)名”,所以并沒有往外透露。 品繡雖然穿著一身還是從府里帶出來的舊衣,但是落春曾經(jīng)去過她的家,知道她的家庭情況,再看她手里的針線籃子,里面的繡線和繡布都是頂尖的,還有她眉眼中的神情,能對她的生活有所猜測。知道她過得不錯,落春就放心了,見與不見又有什么意義呢? 柳湘蓮聽落春如此說,因而說道:“這樣的話,我看前面的兩位姑娘的話恐怕還要說一會兒子呢,如果賈姑娘不想和她們碰面的話,那么我們就要繞路了?!?/br> 落春看到品繡把手里拎著的針線籃子放到了靠近路邊的一張桌子上,和茜雪似乎有長談的架勢。食攤正對著路口,他們一行走過去必須路過食攤,這會兒并不是吃飯的點(diǎn),食攤上沒幾個人,品繡和茜雪就站在攤邊面對著路口,她想要過去,必可避免的會和她倆打照面,想要不被認(rèn)出是不可能的,因此面對柳湘蓮的建議,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那好,柳二哥,我們繞路走。不過這邊我不熟,所以還要柳二哥你帶路了?!?/br> “沒問題,跟我走吧?!绷嫔徸咴谇懊妫M(jìn)了一條小巷。這一路鄭嫂子跟在后面,充分發(fā)揮了一個聽話的好仆人的作用,完全是落春這個做主人的說什么就是什么,聽落春說繞路,一個磕巴都沒打,毫不猶豫的就轉(zhuǎn)身,跟著柳湘蓮后面走了。 看著這樣子的鄭嫂子,落春注視著走在前面領(lǐng)路的柳湘蓮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個荒謬的念頭,如果柳湘蓮不懷好意,將兩人帶著去賣掉,也不知道鄭嫂子這個人到時候當(dāng)用不當(dāng)用? ☆、第139章 回到薛家,落春見他們一行在進(jìn)城之前在城外的茶攤上遇到的霍鏢頭和他的兒子霍青出現(xiàn)在薛家,正坐在薛家的客廳,由賈璉和薛姨媽陪著。只是氣氛看上去很是尷尬,不管是霍家父子還是賈璉及薛姨媽在看到柳湘蓮之后,都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看著他的目光發(fā)著光,充滿了感激,好像他如同救苦救難的大救星一般。 待落春聽柳湘蓮和霍家父子的談話她頓時明白為什么賈璉和薛姨媽會露出這樣什么情來了。不是說這兩位不會陪客,只是霍鏢頭和霍青乃是市井人物,而賈璉和薛姨媽這兩位,還真沒和這樣的人物打過交代。 賈家雖然比起那些積年的世家底蘊(yùn)不夠,但是到了賈璉這一代,是富過四代的,不說賈璉之前的交際范圍,就說現(xiàn)在,賈家雖然敗落,但是到底在落春運(yùn)作下還是有幾分底子的,當(dāng)個鄉(xiāng)下土財主還是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說賈璉并非念書的料,可是身為侯門公府的長房嫡子,到底也曾經(jīng)讀書識字,落春估計他的文化水平和受“女子無才便是德”影響,因此不曾讓她十分認(rèn)真讀書,只不過認(rèn)得幾個字,以紡績女紅為要教育的李紈相仿。他這點(diǎn)文化水平在讀書人眼中自然不算什么,不過比起大字不識幾個的霍家父子強(qiáng)太多了,眼界方面更是甩了他們十八條街。所以哪怕賈璉一直被稱作于世路上好機(jī)變,言談去得,可是霍家這兩位和他的生活相隔太遠(yuǎn),而且又是個老實(shí)頭,所以兩邊根本說不上什么話。 薛姨媽是個內(nèi)宅婦人,哪怕薛家已經(jīng)落到了這個田地,還是固守從小到大受的根深蒂固的教育,寧肯求助外援,也不肯拋頭露面料理外面的事,除了自家和親戚家的男丁,她頂多隔著屏風(fēng)和家里的男仆或者家里生意的掌柜們來往。只是那些人,哪怕是給她打工的,在外面也都是有身份的,她從來都沒有和霍家這種真正的“泥腿子”打過交道,不要說結(jié)識,若非這次,恐怕根本都不會有什么接觸。以前若是見到這種人,薛姨媽恐怕連眼皮子撩都不撩一下,根本不入她的眼,如今卻有求對方,就算薛姨媽能接受這個身份的反轉(zhuǎn),但是你讓她一位高門大戶的貴婦人和外面的升斗小民,還是兩個大男人聊天,你讓她和他們聊什么? 柳湘蓮雖然是世家子弟出身,但是因?yàn)榧覙I(yè)早敗,父母雙亡,他又愛天南海北的跑,所以三教九流的人結(jié)識不少,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來的,因此在柳湘蓮回來之后,很快屋里的氣氛就變得熱絡(luò)起來了。按照規(guī)矩,作為未出閣的女子,落春應(yīng)該避諱一下才是,但是霍家父子明顯不講究這個,而她也不想躲到屋里去,因此就大大方方的坐到一邊傾聽他們的談話,引得薛姨媽和賈璉頻頻往她這邊看。 雖然薛姨媽將自家的事拜托賈璉來幫著辦理,可是賈璉畢竟姓賈,不姓薛,終究是個外人,有些場合必須要薛家人出面,比如現(xiàn)在,所以類似這種情況下,沒有個男人在家的薛家,哪怕薛姨媽是個女子,還是個寡婦,但是她也只能顧不得規(guī)矩,列座代表。當(dāng)然,和霍家父子這樣的“大老粗”就算薛姨媽想講規(guī)矩也講不來。在薛姨媽看來,她這樣是沒辦法,但是落春卻未免有失體統(tǒng)了,她有心說落春兩句,話到了嘴邊終究咽了回去。不是她不想,而是通過她們一家借住在榮國府的那段時間,了解到落春是個主意很正的人,就連賈母都拿她沒奈何,因此就算說了,落春也未必會賣她的賬。真要被落春給撅了回來,她可就丟臉。再者,在座的還有賈璉,那可是落春的哥哥,他們才是一家人,既然他都沒說什么,不嫌丟臉,那她又何必多這個嘴,討這個嫌,因此薛姨媽干脆閉嘴了。 其實(shí)薛姨媽想錯了,賈璉不是不想管,而是他有心無力,根本管不了。原來在府里的時候賈璉曾聽說說“落春能做邢夫人一半的主”,但是在賈璉看來,哪里是一半的主,根本是落春說什么就是什么,但凡落春說什么,邢夫人無不依從。若是在賈府的時候,雖然邢夫人寵著落春,但是賈璉還是能仗著哥哥的身份說落春兩句。如今沒了爵位,一家人成了平民百姓,搬到鄉(xiāng)下,靠著是邢夫人的體己過活。吃人家的嘴短,落春是邢夫人捧在手心的,邢夫人對她可謂是千依百順。按照規(guī)矩,落春就不該跟著柳湘蓮到薛家來,哪怕身邊有鄭嫂子跟著也不行,但是人家就這么大模大樣的來了。賈璉當(dāng)然知道邢夫人這樣縱著落春不妥,但是他又能說什么,關(guān)鍵是說了也得有人聽才行。 再者,通過邢夫人讓落春跟著柳湘蓮一起出來這件事,他看了出來,邢夫人這是擇定柳湘蓮為婿了。說到底,教導(dǎo)女孩學(xué)規(guī)矩,終究是為了能給她們結(jié)一門好婚事。柳湘蓮這個妹婿,如果榮國府還在的時候,自然算不上什么好親事,但是以賈家現(xiàn)在的狀況來看,還是很不錯的。賈璉和柳湘蓮打了這么些日子的交道,對柳湘蓮的個性也有那么一點(diǎn)了解,他是個不拘禮數(shù)的人。對落春的種種不合規(guī)矩的做法并沒有什么異議,反而表示贊同,既然人家未來的丈夫都沒意見,那么他又何必多事,因此看了落春幾眼,見她不自覺,賈璉干脆睜一眼閉一眼,任由落春就這么去了,不管了。 就在一行人在柳湘蓮的帶動下說的熱鬧的時候,寶釵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端著茶杯正在喝水的霍青看到雖然一身荊釵布裙卻難掩國色的寶釵頓時直了眼,心神恍惚,手里的粗盞沒攥住,掉落在地上。茶碗落地摔成幾片,清脆的聲音不僅讓看呆了霍青回了神,而且把眾人的目光也都吸引到他身上。在眾人的注視下,霍青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才好了,吃吃艾艾的想要說什么但是吭哧了半天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