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魚玉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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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月奴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阿貍一個人踟躕在荊州城熱鬧繁華的街道上,孑然一身,踽踽獨行。 失去,如流沙消逝在指縫,為什么總是在不斷的失去。 街道上人流涌動,難道今天是什么節(jié)日嗎?阿貍迷茫了,怎么到處都是笑意盈盈,滿面紅光的人,而自己木然穿梭在其中,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兩手空空的站在人群里,仿佛無論怎么努力的用手去握緊,卻總是一場空。 “知微,是你嗎知微?” 思緒被一聲急切的問話拉回現(xiàn)實,只見面前一個身材挺拔修長,眼圈烏青,面色焦灼的年輕人,正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正是李寄羽。 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重逢,阿貍飛速低下頭,“你說什么呢?我不知道你在說誰?!鞭D(zhuǎn)身便要走。 “你是知微對吧?知微,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寄羽??!”李寄羽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阿貍手腕。 自從前幾日在荊州城城門處瞥見了阿貍出城的背影,李寄羽當時便縱馬一刻不停追趕了過去,可那天城門口擁堵,沒過一會兒便不見了阿貍的身影。他對荊州城并不熟悉,只知道城外大多是些務農(nóng)的佃戶,便又不死心的一路追到了莊里鎮(zhèn)打聽,可惜并無所獲,遂灰心不已的回了荊州城,真是天無絕人之路,誰曾想竟在荊州城大街上碰見了知微。 “你給我放手,我不認識你!”阿貍奮力想要掙脫,卻怎么也掰不開他那鐵鉗子一般箍著的手,兀自掙扎間,只聽寄羽緩緩道,“知微,你的臉怎么了?” 從自毀容貌那一天起,阿貍就從未在意過這張臉的事,他人的鄙夷、恐懼、嫌棄,她都坦坦蕩蕩的照單全收,更自詡是個“沒臉的人”,茍活已經(jīng)是奢望了,還要什么容貌呢?可寄羽簡簡單單這一問,好像揭開了一塊常年的傷疤,以為已經(jīng)愈合,實際揭開一看卻都是淋漓鮮血,是啊……別人眼里,自己可不就是個丑八怪么…… 長生,只有長生那么認真的看著她,「阿姐,你其實并不丑」,可長生現(xiàn)在生死未卜,或許就要永遠離開她了…… 想到傷心事,阿貍的掙扎也xiele氣,只有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寄羽與阿貍青梅竹馬十年,對彼此的表情、神態(tài)、身影都實在太過熟悉,看著這哭泣的樣子,又怎么可能不是知微呢? 他輕嘆一聲,像少年時候一般攬過她肩膀,多種委屈一齊涌上心頭,阿貍終于放聲慟哭。 小酒館里,阿貍哭的涕泗橫流,毫無端莊儀態(tài)可言,她邊哭邊斷斷續(xù)續(xù)將這些年的遭遇一一告訴寄羽,說來也怪,和長生說起這些的時候阿貍自覺內(nèi)心并無太多波動,可是向寄羽說起來時,只覺得一樁樁一件件無比痛苦委屈,如同幼童時不慎摔了一跤,自個兒待著的時候不覺得疼,可阿爹阿娘一出現(xiàn),卻只想撲到他們懷里委屈的直哭。 漸漸的,又說到相依為命的義弟長生,阿貍心中盡是酸楚,她刻意隱去了長生等人神魔的身份,只說因長生記憶恢復,又害了重病,只有回到原來的家里才能治病保住一條命。 整個過程中,寄羽一直默默傾聽,只偶爾用手帕幫阿貍擦拭洶涌的眼淚。 “知微,這幾年,你過得太苦了。不過幸而,你當初竟自己逃了出來,我聽說山賊洗劫了押解的隊伍,所有人都被殺害,我一直也以為你死了?!奔挠疠p輕撫摸阿貍的頭,一雙英氣勃勃的眼此時含淚泛紅,“太好了,你沒有死,你還活著……至于你那義弟,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一定會保佑他的,況且就算他回家治病,等病好了,也可以常回來看你啊?!?/br> 阿貍聞言慘然苦笑,寄羽的安慰反而讓她心里更加傷感,遂不想再談:“別說我了,你呢?該封了郡王罷,怎么又在荊州?” “我早出了王府啦,”寄羽拍拍阿貍的背,“我被家里趕出來了,也革了身份,再不是什么靖王次子了,如今,不過是個跑江湖討生活的罷了?!?/br> “怎么會?”阿貍震驚,“什么時候的事?” 寄羽深深看她一眼,“就你家出事那年。”見阿貍凝眉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立刻道:“這事兒和你沒關(guān)系,你別瞎想,你知道我這性子,是我自己不想在王府里待了。” “……那,前幾日騎著馬進荊州城的那隊人,你認識嗎?” “怎么不認識?我們一起的。他們是我的同門師兄弟?!?/br> “同門?什么同門?”阿貍越發(fā)迷惑。 “……這事兒有些復雜,等以后我再解釋給你聽。”寄羽微微一笑,并不多說,頓了頓,忽道:“對了,有個東西還給你。”正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枚物什,往阿貍處輕輕一拋—— 阿貍下意識雙手接住,張開手掌一看,正是那枚雙魚玉環(huán),卻磕破了一個角,溫熱的,還帶著寄羽的體溫。 “物歸原主?!奔挠鹦Φ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