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
而馮父早就在陽臺上逡巡了一圈,狗的確不在了, 但是地上也沒有狗毛狗血, 陽臺上的盆栽依然翠綠勃發(fā),早上出門前晾曬的衣服毛巾迎風招展, 一張?zhí)僖螕u搖曳曳, 一切和父子倆出門前無異,家中并沒有被刻意打掃過的痕跡。 馮母的話讓兩人脊背發(fā)涼, 馮嘉安蹲在母親身邊又問了一遍:“你說,陳阿姨在哪里?” “那兒啊, 哎, 他陳姨,孩子叫你,你怎么不應(yīng)?”馮母奇怪地看著客廳中間的那片空地。 馮父力持鎮(zhèn)定,問:“狗呢,隔壁放在咱家的那小泰迪呢?” 馮母直勾勾看著馮父, 忽然幽幽一笑:“吃了, 不好吃, 沒什么rou?!?/br> 這下子倆父子幾乎都驚得跳起來, 馮父再問:“那,他陳姨呢?” 馮母居然像孩子那樣歪了歪頭,面上顯出與她這個人極為不相稱的天真來:“不是我吃的。” 馮嘉安立刻就給秦越打電話,但是秦越手機關(guān)機, 他又找到秦穹那里, 這才知道秦越跟著鹿九出遠門了。 “爸, 我們......把媽送醫(yī)院嗎?”馮嘉安幾乎全身都在哆嗦,他媽太不正常了,這詭異的言行舉止,不能不讓他們聯(lián)想到一個詞:中邪。 “怎么送?”馮父咬著牙,“讓醫(yī)院把你媽當精神病關(guān)起來?” “先找找你陳姨到底在哪里!” 那個姓陳的保姆,就此消失了,馮家父子有預(yù)感,馮母那句“不是我吃的”并不是一句瘋話,而是陳述了一個事實,保姆被吃了,但是不是馮母吃的。 父子倆不敢送醫(yī),不敢報警,也不敢請不相熟的法師道士,只能暫時放下所有工作,留在家里陪著馮母。 但是從那天之后,馮母吃東西就不講究了,她只吃生rou,還要連皮帶骨的,混著血生吞下去,而她的飯量越來越大,一開始只要一兩斤生豬rou就可以,不過兩天功夫,幾乎能吃半只豬下去,而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大,雖然按照日子她孕期也到了七個月,但是就算是懷了多胞胎也不可能有那樣大的肚子,何況馮氏父子哪里敢把她往醫(yī)院送,他們隱隱覺得,大概是這個嬰兒出了問題的。 馮嘉安一邊哭,一邊好不容易說完整了整件事,馮父坐在沙發(fā)另一角,抽著煙,嘆著氣。 鹿九專心地聽完了,問:“現(xiàn)在孕婦在哪里呢?” “在樓上,”馮嘉安站起來說,“她現(xiàn)在每天都想往外跑,攔都攔不住,我跟我爸就把她綁起來了。小鹿,”男孩眼淚汪汪的,“你一定要幫幫我,救救我媽!” “先帶我上去看看,秦越,你別跟著?!?/br> 秦越不樂意:“為什么不帶我啊?” “這胎有問題,你先別上去。”秦越身上有祖蔭功德金光,鹿九進屋時便查看過,這里沒有陰氣,那么無論它是其他什么東西,秦越的功德金光只會滋養(yǎng)它。 秦越悶悶不樂地在沙發(fā)上坐了,鹿九跟著馮家父子上了樓。 臥室在二樓拐角第一間,鹿九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怼案轮ǜ轮ā钡哪パ缆?,他打開門,一眼就看到大腹便便,被縛在床上的中年婦人。她雙手雙腳都被手銬銬住,手銬里面墊著厚厚的棉絮,鹿九開門的同時那婦人也轉(zhuǎn)首看向鹿九,眼神平靜,甚至很清明,并不像喪失神智的樣子。 鹿九走進去,與婦人四目相對,那女人忽然緩緩的,綻開了一個笑容,然后她啟唇說道:“你看起來很好吃?!?/br> 馮家父子倒抽一口氣,馮嘉安臉色煞白,眼淚直往下掉:“媽,你別說胡話,你怎么了,媽......” 鹿九卻面色不變,淡然說道:“可是你吃不了我?!?/br> 馮母也不以為意,反而轉(zhuǎn)過了頭不看鹿九,只是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下去,她就那么仰面躺著,輕聲說道:“小安,我餓了?!?/br> 馮嘉安嘴唇直哆嗦,還是說道:“一會兒給你送吃的?!?/br> “小鹿,我媽他......”馮嘉安忐忑道。 “出去說?!?/br> 客廳里,鹿九斟酌了一會兒,才在馮氏父子的惴惴不安中說道:“你mama在懷孕之后,去過哪些地方?” 馮嘉安愣了愣,看向他父親,平時陪伴馮母最多的還是馮父,這個問題還是他來回答更好。 馮父想了想:“除了家里,公司,醫(yī)院,她還回過一趟老家?!?/br> “老家在哪?” “晉安,浯河?!?/br> 鹿九眸光一閃:“她去過神龍塔?還是接近過天山?” 馮父猶豫道:“浯河人都供奉神龍塔,我太太當然也不例外,每次回老家她都要在神龍塔前拜一拜的?!?/br> “小鹿,我媽她到底......是不是這個胎兒有問題?”馮嘉安急切地問。 “胎兒確實有問題,你mama應(yīng)該是在浯河碰到了什么東西,可惜她現(xiàn)在神智已經(jīng)被占據(jù),問不出來了,我要從你這里去找線索,一會兒你可能會有些頭暈,不用怕?!?/br> 馮嘉安點頭,鹿九便取出了驪山昆侖鏡,對著他照過去。 鏡面如同粼粼水面,每蕩開一波便出現(xiàn)一幀畫面,鹿九的手指在鏡面滑動,如同尋常人在滑動平板屏幕一般,畫面最后定格在一座高塔前,那塔身巍峨,在鏡面中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馮母跪在塔前,面前供奉著塔香,虔誠磕頭敬拜。 不多時她起身,走到塔底賣門票的地方,買了一張進入神龍塔的票,她在一堆游人當中其實有些顯眼,畢竟她孤身一人,還微隆著肚子。 馮父臉色微變,很是氣憤:“她娘家人怎么就讓她一個人進了塔,這太不負責任了!” 顯然他事先并不知道自己太太回娘家到哪都是孤身一人的。 馮母隨著有人一層層攀上高塔,許是為了表現(xiàn)心誠,明明塔中有電梯,她卻執(zhí)意拾級而上,不多時便扶著肚子,氣喘吁吁。 然而她終究憑借毅力登上了塔頂最高處,畫面始終籠罩著她的身影,所以,誰也不知道那枚蛋是從哪里滾過來的,直到馮母吃力地彎下腰,將那枚有尋常雞蛋四五倍大的蛋握進手里,眾人才明白,馮母今天的一切奇異舉止,大概都跟這個蛋有關(guān)。 鹿九指尖一抹,鏡面恢復(fù)了平靜,面對馮家父子急切的目光,鹿九說:“你母親的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她撿的這枚蛋,屬于一個魔物。” 馮嘉安沒有聽懂:“什么叫魔物?” “魔鬼的魔?!?/br> “這、這是什么意思?這世上怎么會有魔鬼這種東西呢?!”馮嘉安不可置信地喊。 “既然有鬼,為什么不能有魔?”鹿九反問道,“你母親懷了孕,又撿到這枚魔蛋,這魔胎便入了她腹中,如果現(xiàn)在強行剖出,母體也會耗竭而亡,但是等到瓜熟蒂落,魔胎一樣會吸干母體生氣?!?/br> 馮家父子眼前一黑,幾乎瞬間就淚如泉涌。 馮嘉安泣不成聲:“小鹿,你幫幫我......救救我媽......” 馮父哆嗦著嘴唇,更是連話都說不出。 “我不知道這是個什么魔,魔胎氣息全部被掩蓋,說明這個魔物修為十分之高,我也不明白它為什么要把魔胎寄養(yǎng)在人體里,而不是自己孵化......”鹿九皺了皺眉,這魔顯然是故意讓馮母撿去自己的蛋,除非是魔有感大限將至,才會把蛋送出去,就好像當年朱雀生了蠻蠻卻不得不交給火麒麟一樣。 “不過如果要救你母親,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殺掉魔胎生母,取其魔丹,誘使魔胎出人體,而不吸食人體生氣?!?/br> 馮家父子張了張口,怎么也說不出求鹿九去做這件事的話,魔物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很駭人,不是鬼,不是妖,而是魔,哪怕凡人也大概了解到魔這種生物的可怕,鹿九雖然能掐會算,但是他一個少年人怎么有本事去對付魔? 秦越卻安慰地拍了拍馮嘉安的肩膀:“你別怕,這個世上沒有鹿鹿對付不了的妖魔鬼怪,對吧鹿鹿?” “不對,”鹿九誠實說道,“如果這個魔已經(jīng)死了,內(nèi)丹又不知道落在哪里,那任誰也沒有辦法;就算它沒有死,只要隱藏了魔息,往深山或者鬧市里隨便一藏,也找不出來?!?/br> 鹿九的話讓馮家父子剛?cè)计鸬哪屈c微末希望又轉(zhuǎn)眼化成了絕望。 “如今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馮父幾乎不抱希望地問。 “你太太這個情況,撐不住多久就要生產(chǎn)了,在那之前若是找不到魔丹,只有死路一條,但是我可以暫時將她同魔胎一起封印,直至找到魔丹,再將她放出來,你們意下如何?” “那要......封印到什么時候?”如果一直找不到魔丹,自己的母親豈不是就要成為活死人?馮嘉安的臉上一片灰敗。 “我近日原本就要去一次浯河,若是能找到便是最好了,若是找不到,也請你們節(jié)哀?!?/br> 話已至此,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那,那我再給我媽......送點吃的......” “別送了,吃的也不是她,不過全喂給那魔胎罷了?!甭咕殴⒅钡溃T氏父子終于忍不住,抱著頭大聲哭了出來。 秦越小聲道:“鹿鹿……你可以委婉一點,你這樣說,他們會特別難受……” 鹿九想了一想,改口道:“那你便送吧,即便是魔胎,送它最后一頓也無妨?!?/br> 秦越:“……” 走出馮家的時候,秦越垂頭喪氣。馮嘉安是他最好的朋友,出了這樣的事,讓他也跟著十分難受。 “鹿鹿,要是找不到魔丹,你會怎么做呢?”總不可能把馮母永遠封印在那里吧。 “魔胎不能留,無論如何都要除掉?!甭咕乓廊皇悄歉崩碇睔鈮训谋砬?,如果救不了人,只能絞殺魔胎了。 秦越一時啞然,許久嘆氣道:“要是我的話,我寧可永遠封印她,至少人在那里?!?/br> “可是封印了,她不能動不能說話,跟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鹿九不解,“不如放她早日去投胎啊?!?/br> “做人的,哪管他下輩子啊,親人有今生沒來世,投胎了那還不是換了個人,還不如就這么封印著,活人看著心里安慰些,所以才有很多植物人,家屬寧可就那么養(yǎng)著耗著,也不愿意一針安樂把人送走啊。”秦越感慨地道。 神仙和凡人不是同一個腦回路,對于鹿九來說,今生來世都是他,青龍和秦釗就是同一個人,如果秦釗這輩子不能長生,那么他下輩子再去找他,從他出生開始就找到他。 在這個問題上,鹿九和秦越是沒有共同語言的。 “唉,小安子真是太可憐了?!鼻卦接謬@氣道。 “你不用這么難過,我看他母親多半有救,馮嘉安命中是有一個meimei的?!?/br> “真的?”秦越眼睛一亮,“那你剛才怎么沒有說啊,他們父子倆哭得都快要斷氣了!” “泄露天機會更改天機的?!?/br> “那你怎么泄露給我了呢?”秦越似乎瞬間滿血一般,圍著鹿九呶呶不休地追問。 “因為你不是當事人?。 ?/br> “這樣啊,那就是說我們這次去浯河會抓到那只魔嘍?” “你去浯河做什么?二哥安排的人員里面沒有你啊?!甭咕牌婀值?。 “怎么能沒有我呢,我哪怕去給你加油助威當拉拉隊啊,再說了,你要是碰到軒轅晝,他那一張賤嘴你哪里是他對手,這次我有準備了,你看我?guī)湍銍娝浪?!?/br> “你要去問二哥了,名單是他定的?!甭咕艡C智地把皮球踢出去。 “可是你要是同意了,三叔就會同意,三叔同意了,所有人就都會同意了!” 鹿九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覺得有必要跟孔雀問一問,秦越是不是金蟬子轉(zhuǎn)世啊,怎么可以把一句“鹿鹿鹿鹿帶我去嘛”反復(fù)說一個小時都不帶停??! 他們到青龍集團的時候正是午飯時間,秦越帶著鹿九登堂入室如入無人之境般直接闖進了秦釗辦公室,卻驚見秦釗正伏在辦公桌上! “三哥!”鹿九立刻閃身過去,先是松了一口氣,又擔憂地不停喚,“三哥,三哥!” 秦釗迷迷糊糊醒過來,看是鹿九,便挪了下身子,抱著鹿九的腰,埋頭在他懷里又想接著睡。 秦越奇道:“三叔你怎么困成這樣?” 鹿九心里慌得不行,秦釗的身體太反常了,看不出任何毛病,但是他非常疲憊,早上他就是最后一個下樓的,坐在辦公室里居然也能睡著,而且還有不愿醒來的趨勢! 鹿九一手撐著秦釗的額頭托起他的臉,秦釗閉目,仿佛毫無所覺,甚至還想往他懷里再鉆進去,鹿九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趕緊給沈鸞傳音,讓他立刻趕過來。 “三哥,三哥!你醒醒,”鹿九搖著秦釗肩膀,好不容易看他微張開眼睛: “小九,恩......困......”秦釗搖搖晃晃著,坐都坐不穩(wěn),連秦越都看出不對勁: “三叔這是怎么了?怎么能困成這樣?” 沈鸞這時直接出現(xiàn)在了辦公室,見到的就是鹿九抱著秦釗一邊哭一邊往他體內(nèi)輸靈力,而秦釗耷拉著眼皮,將睡未醒的一副場景。 “七哥!”鹿九一看到沈鸞,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一根浮木,“三哥這是怎么了?” 沈鸞探了秦釗的心脈,什么問題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應(yīng)該還是跟師尊恢復(fù)了記憶有關(guān),也許他只要再休息幾日就好了。” 從秦釗恢復(fù)記憶,一路從極洲之海回來,路上都過了十余日,這還要怎么休息? 鹿九淚眼朦朧:“那要不要吃點什么藥?” “咱們的藥不能給凡人亂吃,萬一不小心觸發(fā)了師尊的神劫,把咱們?nèi)壱粔K兒都扛不過去?!鄙螓[無奈道。 “那怎么辦?”鹿九幾乎要六神無主。 秦越看得心里難受,鹿九在別人面前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好像就沒有他斗不過的妖魔鬼怪,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人間疾苦,但是一碰到秦釗的事,他就像個孩子,動不動就驚慌失措。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秦朗和白洛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來,看著滿屋子的人,他倆都呆了一呆:“你們怎么全來了?知道到飯點了,來蹭飯???” 秦朗調(diào)侃道,忽然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怎么了這是?小鹿怎么又哭了?” 不等人解釋,秦朗和白洛便看明白了:“三哥怎么了?十分鐘前剛開完會的時候還好好的??!” “他在會上做了什么?”沈鸞問。 “什么都沒做啊,就是聽著啊?!鼻乩首呓戳丝辞蒯摰哪樕?,“怎么睡這么沉?三哥,三哥!” “唔......”滿滿一屋子的人,終于讓秦釗強自撐起眼皮,他神經(jīng)恍似慢一拍,挨個看了看,又搖了搖頭,好像努力要讓自己清醒點。 “小九,怎么哭了?”他終于后知后覺地站起來,反手把鹿九摟進了懷里,看向秦越,“不是出去幫別人忙了,怎么哭著回來了?” 秦越夸張地吸了口氣:“三叔,你嚇死我們了!鹿鹿不是我弄哭的,是被你嚇哭的好嗎!” 秦釗愣了愣,抱著鹿九失笑道:“我就是睡了會兒,乖,沒事兒。” “你睡得叫都叫不醒,要不去醫(yī)院看看吧?”秦朗不放心道。 “有我們在,去什么醫(yī)院?”沈鸞說,“去了也查不出問題來?!?/br> “真沒事,最近想的事情有點多,腦子疲,”秦釗摸了摸鹿九的頭,“這樣都要哭一哭,可怎么辦好?!?/br> 鹿九抽噎著仰頭看他:“真的沒有不舒服嗎?” “沒有,”秦釗幫他擦眼淚,忍不住在小孩眼皮上親了親,“陪你去吃飯,好不好?” 鹿九點點頭,一群人松了一口氣,就近找地方去吃飯,秦釗和鹿九坐秦朗的車,鹿九一直把頭埋在秦釗懷里,他到現(xiàn)在還是有些心驚rou跳的,無論是前世的青龍,還是現(xiàn)在的秦釗,鹿九沒有看過他那么虛弱的樣子,不是身體虛弱,是精神上疲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抽取他體內(nèi)的生命力一般。 秦釗有一搭沒一搭撫摸著鹿九的脊背,他心里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如今那水潮般的困意又涌上來,秦釗用力咬了咬舌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他問鹿九:“和秦越去辦的事情,結(jié)果怎么樣?” 鹿九這才抬起頭,把馮家的事情給他說了。 秦釗沉思了一會兒:“很有可能是魔犼?!?/br> “魔犼?”鹿九疑惑,他并沒有聽過這種魔。 “魔犼從火魔羅時代就是魔尊的坐騎,玄霄既然在天山,魔犼在那里守護他的本體就不奇怪了,當年我殺玄霄的時候的確沒見到魔犼。” “那它為什么把魔胎寄養(yǎng)在凡人腹中,難道它已經(jīng)知道我們要去天山殺他們了?” “魔犼的年紀比四大兇獸還要大些,自然有預(yù)知禍福的本事,更何況,如果玄霄要醒來,它肯定也會有感知,提前送走魔胎也說得通?!?/br> 鹿九皺眉:“那它不是很難對付了?” 四大兇獸隨便拉一個出來,都夠鹿九喝一壺了。 “硬打肯定不行,不夠魔犼有個弱點,”秦釗笑看著鹿九,剛想說話,小孩卻冷不丁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秦釗愣了愣,一下子把想說的話給忘了,他在秦朗一臉生無可戀鄙視狗男男胡亂秀恩愛的眼神中按下后座和駕駛位間的擋板開關(guān),把鹿九抱到腿上,細細親吻了起來。 “九兒......” “哎!”鹿九脆生生地應(yīng)道,少年清朗的聲音在小小的車壁間回蕩。 秦釗把頭埋在他的脖頸間不住地笑,半晌,他凝視著他:“讓我看看你本來的樣子。” 鹿九眨了眨眼,忽而換了一身白衣,長發(fā)披散在肩上,軟糯的氣質(zhì)一下子就被無雙風華取代,只是眸子里一如既往滿懷純真地看著他。 “我最后一眼看你時,你還不是這模樣,”秦釗撫摸著鹿九的長發(fā),深邃的眼睛如同粼光波動的湖面,閃爍著晶瑩珠光,少年人一天變一個樣,天劫那年鹿九一千一百歲,人身不過十五六的樣貌,一臉稚氣未脫,“我一直在等你長大?!鼻蒯撔α诵?,眼眸微斂,那笑容竟然藏有一絲羞赧,“琥珀虹光呢?” 鹿九取出琥珀虹光,那時在神殿煉器房里只尋回了半段虹光,他在青龍的指導(dǎo)下又重新煉制,一番損耗之后,只能煉成一根尺余長的發(fā)帶,而今又是短發(fā)裝束,這發(fā)帶卻是用不上了。 “當年答應(yīng)待你成年時,為你煉制一根發(fā)帶,須得已化靈,如今卻是食言了;想給你做一個新腰封,最后也沒成,”秦釗握著虹光,細細將其一端纏繞在鹿九的無名指上,琥珀紅綾流光溢彩,襯著鹿九白皙的指節(jié),秦釗將另一端繞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專注地看著,又笑了。 鹿九霎時明白了,喜不自勝地與秦釗十指交握。 “驪歌漫漫虹光系,不知情君何時還。九兒,你懂我的意思嗎?”秦釗含笑問他,這是當年煉琥珀虹光之時,心中輾轉(zhuǎn)了許久要對鹿九說的話,如今這孩子是懂他的意思了,但是這些話他還是想說給他聽,“等你長大贈你虹光三尺,你可愿與我系一世華裳?” 這種時候,鹿九又不爭氣地哭了,在黃金島游輪上時,秦釗和他說如果自己要結(jié)婚,只會和鹿九結(jié),現(xiàn)在秦釗又和他表白了一次,原來四千年前,師尊就備好了虹光,只等著他來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