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肖漫無目的的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屋子里到處都是莫勻的氣息，分明只住了短短幾個月而已，卻像是無孔不入，每一口呼吸都充斥著他的五臟六腑。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在醫(yī)院時他甚至不敢追上去，他怕答案會讓他連僅剩的那點貪戀碎的渣都不剩。

    為什么只有他一個人像是傻子？

    為什么讓他的貪心都變得這么卑鄙？

    真該死?。?/br>
    這就是他的報應(yīng)。

    他推開mama房間的門，以前他每天都要清掃，從莫勻住進來之后，就很少再開門進來過，因為每次莫勻看到他進這間房表情都很不好，以前他不知道原因，只是不想莫勻不高興就關(guān)起了這道門，現(xiàn)在他才意識到，原來，那一層隔閡并不是他的錯覺。

    原來，他從來不曾了解過莫勻。

    不懂，莫勻?qū)λ暮蕖?/br>
    照片已經(jīng)有些泛黃，拇指稍微用力就會將照片中的臉模糊掉，他忽然發(fā)現(xiàn)記憶里mama的模樣陌生起來，透過照片，努力去回想，也只有一片空白。

    吳肖用力抱住自己，張大嘴，滿腔的惡心感讓他發(fā)不出聲音，疼出淚來。

    莫勻接到姚娜娜的電話后，就將晚宴事宜交給魏文松和幾位公司高管處理，一個人從開發(fā)區(qū)開車趕回了市里。

    莫勻一頭汗的下車跑進院子里，家里的阿姨給他開了門。

    “張姨，我媽呢？”

    張姨道：“夫人在臥室里，姚小姐正陪著呢，你快點上去看看吧，夫人一直吵著要找你呢?！?/br>
    姚娜娜聽到動靜，正下樓來，莫勻快步過去，“怎么回事？我媽最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怎么突然發(fā)病了？”

    姚娜娜是莫勻兩年前給mama聘請的心理咨詢師，定期會來家里給mama做治療，在她的細心的引導(dǎo)和陪伴下，mama的精神情況已經(jīng)基本穩(wěn)定，很少有發(fā)病的時候。這段時間姚娜娜也暫時住在了家里，所以，他才能在吳肖家里住那么久不回來，也沒有很擔(dān)心。

    姚娜娜朝臥室看了一眼，放輕聲音道：“上午我陪著阿姨去了一趟商場，逛街的時候阿姨的情緒還是很平穩(wěn)的，之后還突然想起來要去公司看你。我想著大概是你許久沒回家了，阿姨想你了，也就陪著過去了。或許，我應(yīng)該想到提前給你打個電話的?！?/br>
    “我媽去公司了？”

    “嗯，不過聽前臺說你外出了，我們就出來了。”姚娜娜似乎想到了什么，猶豫了一下，問他：“你是不是最近和一個叫吳肖的人在一起？”

    莫勻心里咯噔一下。

    “······我媽是不是聽到什么了？”

    “我也不確定，我們從你公司出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幾個小姑娘，也不知是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似乎說到了你，還提到了一個叫吳肖的人······我當(dāng)時也沒在意，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阿姨的臉色不太好了。我有點擔(dān)心阿姨的狀態(tài)，可阿姨說是吹了風(fēng)有點感冒，正巧路上經(jīng)過醫(yī)院，我就順便帶阿姨去醫(yī)院拿點感冒藥。因為停車費了點功夫，我就讓阿姨先進門診大樓等我，誰知道我還沒停好車，阿姨就突然發(fā)病了，拉著過路的人又打又罵······不過那人只是有些嚇到了，并沒有追究，我只能先上車給阿姨打了一針鎮(zhèn)定劑，把阿姨帶回了家。阿姨醒了之后，也一直安穩(wěn)不下來，一直找你?！?/br>
    莫勻渾身冰冷的僵在樓梯口處。

    姚娜娜善于察言觀色，從莫勻的反應(yīng)也猜到了事情大概與那個吳肖有關(guān)。從她來給莫勻的mama做心理咨詢，莫勻mama的精神狀態(tài)就已經(jīng)趨于平穩(wěn)，在咨詢的過程中為了避免強烈刺激，她也只是重在積極引導(dǎo)，對于導(dǎo)致發(fā)病的根源能不觸及就不觸及，也沒出過什么大的問題。

    只在最開始，關(guān)于病人的情況，她從莫勻那里了解到了大概，知道的是丈夫出軌，妻子受到刺激企圖自殺，丈夫在趕往醫(yī)院的路上車禍去世，從而給妻子造成了嚴重的精神創(chuàng)傷。

    她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柲獎颍澳莻€吳肖是什么人？”

    過了好一會兒，莫勻才回答她，“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姚娜娜一怔。

    “我，進去看看我媽?！?/br>
    莫勻推開門，這一刻腳下若有千鈞，幾乎想要轉(zhuǎn)身逃走。

    是他太自以為是，以為瞞過了自己，就瞞過了所有人，可是他太想要吳肖了，恨不得用盡全身力氣也想要死死的將吳肖抓在手中。他卻沒有想過，有一天mama也會聽到他和吳肖兩個人的事情。

    只要在一起，就瞞不住的不是嗎？

    是他太天真了，因為迫切，從而被偶從天降的幸福沖昏了理智。

    他曾經(jīng)怨恨趙曉龍給了吳肖他給不了那些東西，現(xiàn)在卻痛恨自己，不但給不了吳肖那些，還因為自己的貪婪私心再次傷害了mama。

    他恨已經(jīng)死去的爸爸，所以遷怒那個女人。他恨不夠堅定的自己，所以曾經(jīng)遷怒吳肖?？墒牵F(xiàn)在他該恨誰？又能將這恨轉(zhuǎn)移到什么地方去？

    楊嵐坐在床上，面朝著落地窗一動不動，安靜的好像睡著了一般。

    “······媽。”莫勻輕輕的叫了一聲。

    “小勻！”楊嵐飛快的轉(zhuǎn)過頭來，“小勻回來了！”

    “我回來了，媽······”莫勻走過去，“你好些了嗎，怎么不躺著？”

    幾乎是瞬間，楊嵐眼睛里亮起了近乎瘋狂的光，一把抓住了莫勻的手臂，“你要去哪兒？！”

    “我哪兒都不去，媽，你別激動，我在這兒呢——”

    “不行！不可以！我不準你走！”

    “媽······”

    “我不能讓你走！媽知道，你是要去找那個女人的兒子！我不能讓你去！不能去！你不能丟下mama······你不能和你爸一樣，丟下我······小勻，小勻，媽求你了······”

    莫勻心臟劇痛，俯身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我不走，我就在這兒，不會丟下媽的······別怕······別怕······”

    “不能去······媽只有你了，不能去······”

    “好，我不去·······”

    姚娜娜敲了門進來，看到楊嵐躺在莫勻的腿上，似乎是睡著了，她壓低聲音道：“張姨把飯做好了，要不要先把阿姨叫起來？從中午阿姨就沒吃過東西了。”

    莫勻坐了一個下午，身體都僵直了，剛一動，腿就被用力抓了住。

    “不能走······”

    莫勻哽了哽，“我不走，我們下樓吃飯?！?/br>
    “我不吃！我不餓！我不能讓你出去······”

    “媽······”

    姚娜娜走過來，沖莫勻點了下頭，俯身對楊嵐輕聲道：“您不餓，莫總也要餓了，莫總也一天沒吃飯了，您這么心疼莫總，怎么忍心他餓著是不是？莫總今天就在家里，哪里都不會去的。張姨做了好多吃的，咱們先下去吃飯好不好？”

    “真的嗎？”楊嵐抬起頭，手卻仍死死的抓著莫勻的衣服。

    姚娜娜握住楊嵐的手，溫聲笑道：“莫總?cè)司驮谶@兒呢，還能跑到哪兒去，有我?guī)湍粔K看著呢?！?/br>
    楊嵐終于點了點頭，出了臥室也一直抓著莫勻的手，好像一松手人就會從眼前跑掉一樣，眼睛里滿是警惕和惶恐。

    莫勻輕輕抱了抱楊嵐的肩膀，道：“讓娜娜先帶你去洗手，我去下洗手間好嗎？”

    楊嵐一下子緊繃起來。

    姚娜娜很有眼色的挽住楊嵐的胳膊，玩笑道：“我們?nèi)窍孪词?，把樓上的洗手間讓給莫總，可別把莫總憋壞了，以后可還要給您生大胖孫子呢?！?/br>
    莫勻偏頭看了姚娜娜一眼。

    果然，一聽到孫子，楊嵐的表情立馬就變了，喃喃道：“對對對，我們小勻還要給我生大胖小子的！我們小勻是好男人，要娶妻成家的······”她忽然想到什么，情緒激動的看向姚娜娜，道：“娜娜嫁給小勻好不好？你們馬上結(jié)婚，然后生個大胖小子！”

    姚娜娜始料未及，有些尷尬的看了眼莫勻，笑道：“我哪兒配得上莫總這么優(yōu)秀的人，而且，我已經(jīng)有未婚夫了?！?/br>
    莫勻道：“媽，菜都要涼了，快去洗手坐下吧。”

    “咱們先下樓吧，吃飯的時候再慢慢聊?！币δ饶软槃輸v住楊嵐朝樓下走去。楊嵐一步三回頭，似乎是要確認什么，直到看著莫勻真的只是進了洗手間。

    莫勻關(guān)上洗手間的門，靠在門上用力的呼出一口氣。

    如果說吳肖是他心上的一根刺，ba出來就會痛不欲生，那么，mama就是他身上最脆弱的那根肋骨。

    他拿出手機，按了吳肖的號碼。

    聽到吳肖的聲音從聽筒里響起時，一整個下午暴躁煩悶的情緒忽然就莫名的平靜了，他忍不住笑了笑，“你回家了嗎？”

    “嗯?！?/br>
    “吃飯了沒有？”

    “吃了，你吃了嗎？”

    “我正要去吃呢。”莫勻仰頭慢慢呼了口氣?！拔彝砩稀ぁぁぁぁぁた赡芑夭蝗チ??！?/br>
    吳肖道：“簽約儀式很累吧？吃飯的時候少喝點酒，好好休息，不用掛念我，我自己做了飯，都吃光了，你買的藥我也按時喝了?！?/br>
    “這么乖？”

    “嗯?！眳切に坪跣α艘幌?，忽然道：“莫哥?！?/br>
    “嗯？”

    “我想你了。”

    莫勻愣了一下，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住，呼吸停頓了幾秒。吳肖又飛快道：“我······等你回來。你趕緊去吃飯吧，我也要去洗澡了?！?/br>
    “我也······”

    電話被掛斷了，剩下的那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這么被堵在了冰冷的機械音里。

    莫勻抓緊胸口的衣服，用力的喘了幾口氣。聽到吳肖說出那句話時，他幾乎控制不住馬上奪門而出，飛奔到吳肖的面前。

    吳肖很少有主動的時候，就連兩個人做著最親密的事的時候，也羞于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想法，像個嘴硬的河蚌，里面的柔軟細膩只留給自己一個人，就只是默不作聲的靜靜承受，痛也是，愛也是。

    可是吳肖剛剛卻說了想他。

    不知是滿足，還是酸澀的情緒，忽然就讓他熱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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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灌溉不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