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妃
因為小付食肆二樓還要裝修,付古矜也就沒急著貼告示招工。他又去了之前定做桌椅的木匠那兒,商量如何裝修二樓。 從木匠那兒回來后,付古矜便一直在廚房里琢磨新菜。他大多時候不在小付食肆,但一手好廚藝還是讓好多食客惦記,打聽到他付小公子在店里后,有好多達官顯貴都會來小付食肆,多出一些銀子只盼付古矜親自給做一桌子菜。 傍晚時分付古矜同店里的人交待后便打算回湘寒宮。自那道小門進到宮里,卻見一名暗衛(wèi)等在那兒,見著他后行禮道:“貴妃,皇上讓臣來給您通報一聲,皇太妃在花廳等候您?!?/br> 付古矜一怔,心里立馬猜測許是綠鶯做了什么事。 “你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暗衛(wèi)搖頭:“臣不知?!?/br> 付古矜皺眉,揮了揮手讓暗衛(wèi)下去。他若是直接這樣去花廳,恐怕會讓人起疑他是從哪里來的。 這道小門的存在付古矜還不想暴露給旁人知曉,于是他果斷決定帶著玉京翻窗進內(nèi)殿。 玉京伺候著很快為付古矜換了外裳與鞋,付古矜想了想,動手拆了發(fā)冠,才領(lǐng)著玉京前往花廳。 花廳外站著四個宮女,還有一名太監(jiān),見他來了掐著嗓子通傳了一聲。付古矜不看這幾個宮人,徑直進了花廳。 花廳上首兩個座位一側(cè)坐著東方璟,他下首坐著一名穿著紫色華貴宮裝的婦人,看樣貌約莫三十來歲。但付古矜知道,后宮里的貴人,多珍貴的保養(yǎng)品都能用得到,再加上之前在綠鶯那兒了解到的,皇太妃其人,應(yīng)該已是四十多歲。 付古矜由玉京攙扶著往前走,而后像模像樣地給東方璟和皇太妃行了禮。 東方璟拉著他坐下,關(guān)切地問:“怎的不束發(fā)便出來了?在皇太妃面前,成何體統(tǒng)。” 付古矜帶著歉意地笑了笑,道:“臣身子弱,近日午時過后嗜睡,醒來后才知道皇太妃來了,是以一時著急,便顧不上了?!?/br> 東方璟聞言立馬讓李越前同玉京去打水、取發(fā)冠。等水到了,付古矜對東方璟和皇太妃道了歉,便攜著李越前和玉京進了花廳后面的房間里。 在玉京給他束發(fā)時,付古矜低聲問:“綠鶯呢?” 他方才回來一直到進花廳,都沒見著人。 李越前被東方璟打發(fā)去打水時便知道他家皇上是在找機會讓他給付古矜講一下來龍去脈。他身為太監(jiān)總管,只需伺候皇上一人,給妃子打水伺候洗漱這等活兒,是不該他來做的。 不過李越前心里也沒有任何抱怨,他心里知道付古矜對東方璟的重要性,早把付古矜也當(dāng)做另一個主子來對待了。 李越前同樣低聲答道:“今兒綠鶯去總管宮女那兒,告發(fā)了皇太妃身邊的宮女蘭佳帶著紙錢進宮??偣軐m女立馬領(lǐng)人到蘭佳住處搜尋,沒找著。后來是在皇太妃寢殿內(nèi)找著的,皇太妃對此事一點也不知情,打了蘭佳幾杖后才知道,是蘭佳害怕被發(fā)現(xiàn)后杖斃,想著放到主子寢殿里,別人再怎么,也不會對皇太妃起疑……誰知……” 說到此李越前便住了聲,付古矜猜測道:“是綠鶯提議到皇太妃寢殿搜尋的,對嗎?” 李越前點頭:“是這樣,貴妃說的沒錯。之后,皇太妃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扣下了綠鶯,綠鶯遭沒遭罪,老奴也不好說?!?/br> 付古矜皺眉,喃喃道:“那看來皇太妃是來興師問罪,說我管教不嚴(yán)了?!?/br> 李越前欲言又止,見玉京為付古矜束好了發(fā),才道:“貴妃,容老奴說句不該說的?;侍宰訕O好,蕙心蘭質(zhì),溫柔體貼,應(yīng)該不會怪罪于您,綠鶯想來應(yīng)也是不會遭罪的。但今兒皇太妃將人扣下這一事,同她往日行事作風(fēng)完全不同,是以老奴才覺不好說?!?/br> 溫柔體貼?是表面上做的功夫還是真有其事? 付古矜拿捏不準(zhǔn),漱了口、用帕子擦了臉后便出了房間。 花廳里,東方璟和皇太妃有說有笑,付古矜刻意多打量了幾眼皇太妃,發(fā)現(xiàn)她并非來者不善。 付古矜斂下內(nèi)心的疑惑,上前又道了歉才坐下。 皇太妃笑著看了幾眼付古矜,道:“真是個標(biāo)志的人兒,不輸那些傾國傾城的女子,又富有氣質(zhì),不愧是付相的兒子?!?/br> 這句夸贊聽來似乎真心實意,并非一般的客套話,付古矜心領(lǐng),笑著道謝。 “只是看著面色蒼白,沒甚血色,陛下沒讓醫(yī)官來為貴妃調(diào)理調(diào)理嗎?” 東方璟握住付古矜的手,道:“有讓醫(yī)官抓了藥調(diào)理,這幾日氣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再過幾日便能活蹦亂跳的?!?/br> 付古矜因他這話不由得笑出聲。也是在東方和嘉喪儀后,他才知道當(dāng)初他在街上抓的藥后來被東方璟掉了包,如今喝的調(diào)理的藥也都是醫(yī)官抓的。 皇太妃亦笑,感嘆道:“陛下同貴妃的感情甚好,讓予不由得想起先皇先后……” 東方璟神情微變,語氣也似乎涼了幾分:“先皇先后確實感情深厚,如此一段佳話,朕也常常憶起?!?/br> 付古矜心細,立馬察覺到了東方璟的稱呼不對。 皇太妃也知自己說錯了話,抱歉地看了眼東方璟。東方璟沒說什么,垂眸看著與付古矜交握的手。 良久,東方璟道:“阿矜醒來的晚,還未用晚膳吧。李越前,去宣晚膳。皇太妃可要留下來一同用?” 皇太妃心知這會兒東方璟肯定心情不好,而且還是因她說錯了話,是以笑著拒絕了:“予近日吃齋念佛,一日斷了,神佛便看不見予的誠意。予還是自行回宮吧?!?/br> 語罷,皇太妃便起身欲走。付古矜驚訝,正想著綠鶯的事還沒說呢,便見皇太妃轉(zhuǎn)過了身,道:“對了,和嘉那丫頭的宮女在予那兒,予來時匆忙,竟忘了帶過來了。貴妃看看是否要同予去一趟壽康宮?” 還沒等付古矜回答,東方璟便替他做了決定:“朕派人同皇太妃去吧,阿矜身子弱,晚膳耽誤不得。況且夜里這么涼,染了風(fēng)寒怎么辦?” 皇太妃略顯失望,付古矜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疑惑。他拍了拍東方璟的手,搖頭道:“臣雖不能去一趟壽康宮,卻有些話想同皇太妃說,不知皇太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皇太妃當(dāng)即同意。 付古矜暗道自己的猜測沒錯,便松開東方璟的手,帶著皇太妃到外面亭子里。 宮人們離得遠,在這兒說話,聲音放低一些他們也聽不著。 付古矜示意皇太妃坐下,問道:“皇太妃可是要同臣說什么話?” 皇太妃不由得在心里感嘆了一番付古矜的通透,她原本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成想付古矜還是察覺到了她的目的。 “予確實有話想同貴妃說。綠鶯今日到予壽康宮,著實鬧了件大事。那些紙錢、香燭都是予讓蘭佳帶進宮的。這幾日,予總是想起南靖王、和嘉,心中思念,是以才……予不知,綠鶯做的事貴妃可知曉?” 付古矜看她神情不似在說謊,眼中的悲痛也是真真切切的,便道:“臣知曉?!?/br> 皇太妃瞪大了眼,漂亮的眸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予未曾見過貴妃,亦未曾同貴妃結(jié)仇……為何要……” 付古矜心知她誤會了,連忙解釋:“今日綠鶯所做之事,非臣指使,皇太妃莫要慌張。臣有一疑問,皇太妃思念南靖王,是否曾經(jīng)常在長公主面前提起?” 皇太妃點點頭,道:“是如此。今日綠鶯來了壽康宮,也問了予同樣的問題。之后,便指責(zé)予是害死和嘉的兇手??墒牵栊奶酆图稳缤奶圩约旱呐畠?,怎么可能……” 說到此,皇太妃眼眶濕潤,落下淚來?!坝杵饺沾G鶯、和嘉都那么好,今日是真的很疑惑,為何綠鶯會那樣做。這些日子綠鶯都在你身邊,是以才……” 付古矜暗嘆一聲,道:“綠鶯的心結(jié),我也知曉。她為何會認為皇太妃您是害死長公主的兇手,也是有緣由的。長公主心情郁結(jié),害了心病,諸多問題都不能同常人一樣思慮,反而會走向死胡同?;侍?jīng)常與她談起南靖王,提起她內(nèi)心最大的傷心事,久而久之,她會后悔當(dāng)時沒能同南靖王一起殉國,會越想越難受,越想越自責(zé),覺得自己對不起南靖國子民,對不起南靖王,對不起您。而當(dāng)自己牽掛的人有依靠后,她便會覺得毫無遺憾,從而……” 付古矜不再說下去,因為他看見皇太妃痛哭起來,淚水弄花了精致的妝容。 皇太妃踉蹌著起身,將要出亭子時,付古矜看著她的背影,道:“皇太妃莫要太過自責(zé),長公主的心病,只有南靖王才是良藥。她走時很釋然,很開心。她沒有怪罪任何人,您也……莫要怪罪您自己,這與您其實并無太大聯(lián)系,只能說,一切都是那么巧?!?/br> 皇太妃呢喃著重復(fù)那句話:“一切都是那么巧……是啊……”那么巧,東方和嘉做了她的侄媳,那么巧,她對侄兒的思念逼死了東方和嘉。 宮女上前攙扶著她離開,付古矜站在亭子里,不知自己說出這些話來到底是對是錯。 皇太妃走后不久,晚膳便傳了上來。付古矜心不在焉地用著膳,東方璟為他夾了好多菜他都未曾動過。 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東方璟忍不住問道:“你同皇太妃都說了什么?” 付古矜簡略帶過,而后戳著碗里的飯,道:“我說出來,會不會讓皇太妃感到自責(zé),然后……” 東方璟握住他的手,勸道:“皇太妃會很釋然的,況且,她雖自責(zé),那也不是你的錯?!?/br> 付古矜心里還是很亂,并沒有因這番話而感到心安,直到綠鶯紅著眼回來。 ※※※※※※※※※※※※※※※※※※※※ 這里說一下為什么皇太妃自稱予: 我查資料看到:臨朝聽政的皇太后、太皇太后,一般跟皇帝一樣,自稱為“朕”。如西漢孝元王皇后、東漢和熹鄧皇后,北魏馮太后、唐武則天都自稱“朕”。不臨朝聽政的就是自稱“予”,而慈禧(感覺有點意外),她垂簾聽政了,但是自稱的也是“予”。 而這里皇太妃的稱號可以看出,是由皇貴妃晉升。我(又)去查了資料,皇貴妃享有和皇后一樣的金冊金寶,是明宣宗寵愛孫氏特意冊封的,后來清朝沿用。所以皇太妃她地位高(等同太后),又不臨朝,自稱“予”。 這本書設(shè)定架空,我也是不知道皇太妃咋自稱,被逼無奈呀,就去查的資料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