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是因為記者采訪嗎?我看過何凱華家里的資料?!?/br> 陳煙橋冷哼一聲,語氣里全是不屑,“真他媽的逼養(yǎng)的記者?!?/br> 他挑著眉看她,“你知道多少?” 倪芝大概把知道的同他講了講,陳煙橋笑得諷刺,“了解得這么詳細,你們是不是都以打探別人苦痛事兒為樂?還是能從中獲取利益?” 倪芝愣住了。 她想辯駁,自己分文不獲,卻說不了口,她當了師姐的助手,是有報酬的。 所謂人爭一口氣,報酬不要也得開口。 然而他已經(jīng)收斂了些許怒意,“那時候有個記者上門采訪,本來是烈士,好人好事。何家二老也愿意跟人說,說到激動了,何叔說要撫恤金有何用,兒子都沒了。記者為了博人眼球,寫成烈士家屬不愿要撫恤金?!?/br> 倪芝問:“結(jié)果呢?” “結(jié)果是鐵路局看見了報道,不發(fā)撫恤金了?!?/br> 倪芝語氣也有些怒意,“這是烈士該得的,憑什么不發(fā)?不能去反映問題么?” 陳煙橋哼了一聲,“去了,又被鐵路局請的記者報道,說烈士家屬不滿撫恤金大鬧。那話說得難聽,類似于賣兒子命換錢。二老氣得干脆啥也不說了,怕壞了兒子英名?!?/br> 倪芝對何凱華父母再生不出一絲一毫怨氣,“那個男的是怎么回事?” “他?來占便宜的,遠房親戚,二流子沒工作,來騙養(yǎng)老錢。何叔以前趕過他一次,他回了老家就鬧自殺,說舍不得姑姑姑父。二老就給蒙住了。” 倪芝難以想象,還有這樣令人發(fā)指的事情。 陳煙橋說完又拿起筷子吃面。 她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吃得食不知味。 撥弄了好幾筷頭,才想起來問他,“你怎么會知道?” 陳煙橋大概是覺得耽誤他吃面了。 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碗邊兒示意她,“吃完再說?!?/br> 他一碗面見底時候,干脆捧了大碗,喝了幾口湯才放下。 等倪芝放下筷子,他才掏出煙點上。 倪芝在對面沖他伸了手,“給我一根兒?!?/br> 與上次不同,陳煙橋還是把打火機和煙盒一起扔給她了。 陳煙橋說:“這兒,原本是何凱華的房子。跟二老住上下,后來賣給我了?!?/br> 倪芝奇怪:“他們怎么舍得?不當留個念想?” “他們當年,是買斷工齡的。養(yǎng)老金少,后來那年李姨生病,干脆就賣給我了。” 陳煙橋有許多話沒說,二老確實是舍不得房子,哪怕這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也有兒子生活過的氣息。 他剛開始的半年里,就在火鍋店里搭張床湊合睡。后來寬裕點兒,也沒找著合適的屋子,二老從火鍋店里劉嬸兒那聽說了他的事兒,主動低價租了屋子給他。 硬說何凱華要是在,也愿意讓他住的。 他承人恩惠,時常照顧。虧了何叔的大嗓門兒,今天聽見三樓有動靜,他以為有人尋釁滋事,正要上去照看一二。 又聽見樓下有人叫喊,原來是她跟個落湯雞一樣站在那兒。 他是認出來她的手包模樣。 倪芝果然又問他,“那你怎么知道我被潑了水?” 他上來時候,手里就拿著干燥的浴巾。 陳煙橋解釋道,“我聽見樓下有人叫喚?!?/br> 倪芝不記得自己曾叫過,但想來那時被潑了水,下意識的反應(yīng)罷了。 “謝謝了?!?/br> “沒什么,把藥吃了吧?!?/br> 倪芝吃完飯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往后靠著了,陳煙橋從茶幾上拿起藥給她扔沙發(fā)上,“紙杯在茶幾下,熱水也在旁邊?!?/br> 他說完,嘴里還叼著煙,把兩個碗一同端走了。 從廚房出來,又把大門打開,作勢要出去。 倪芝喊住他,“你去哪兒?” 陳煙橋把煙屁股往門口垃圾桶里扔,“倆老人肯定惦著你,心里難受,我去交個差。” 倪芝在他出門之前問了句:“你幫我就是因為這個?” 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門還是咣得一聲關(guān)了。 沒有回應(yīng)。 第13章 手打蝦滑 陳煙橋上樓的時候,何旭來不知道是不是躲事兒出去了。 何旭來為了房子和錢,顯示他自己“孝順懂事”,不止一次干這種事,只不過這么過分的還是頭一回。 何叔他們正在吃餃子,見陳煙橋來了,讓他一起吃。 李嬸兒又去給他盛餃子湯。 等他回自己屋里時候,發(fā)現(xiàn)倪芝已經(jīng)歪倒在他家硬沙發(fā)上睡著了。 臉還紅撲撲的。 陳煙橋把藥翻過來看了看。 不良反應(yīng):嗜睡、輕度頭暈、乏力等。 他還是翻墻搗柜找了支溫度計出來。 喊了她兩聲不醒,陳煙橋用指關(guān)節(jié)重重地敲了敲茶幾。 “醒醒?!?/br> 倪芝這才雙眼迷離地看他,“我是不是該走了?” 陳煙橋把溫度計遞給她,“你先量個體溫。” 她把體溫計往衣服里一塞,又歪歪斜斜地倒下去。 過一會兒陳煙橋用同樣方法把她叫醒。 看了眼,37.2,頂多有點低燒。 眼見倪芝眼皮子又要合上,他又在茶幾上猛敲幾下。 陳煙橋皺著眉,“進去睡?!?/br> 倪芝勉強撐起來坐著,“哪里?” 陳煙橋給她一指,她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好在走過去時候步子還挺穩(wěn)。 待她進去,他站門口看了一眼,倒是知道自己把被子裹上。 替她關(guān)門之前往桌子底下看了一眼,關(guān)門的手就停住了。 倪芝剛躺下,睡得還不沉,眼皮子瞇著感覺房間里有光影晃動,還有響動。 撐開眼皮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陳煙橋正蹲在床前往床下看,他的發(fā)頂幾乎和床沿一般高,距離倪芝極近,蓬松的發(fā)看著又粗糙又扎手。 倪芝迷迷糊糊中,鬼使神差地探了手。 下一秒,陳煙橋就察覺到了,目光犀利地看著她。 他質(zhì)問,“你干什么?” 倪芝被瞪得清醒了點兒,反問他,“你趴這兒干嘛呢?” 陳煙橋語氣里有一絲焦急,“蓬萊不見了,我在找,你睡吧?!?/br> 說完了他也不計較她伸手摸他發(fā)頂?shù)呐e動,又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去。 倪芝見他焦急,自己半坐起來,總算清醒了一點兒。 她靈光一閃,“蓬萊是只烏龜嗎?” 陳煙橋停了動作,皺著眉看她,“你見過?” 倪芝點頭,“我看見它爬出去了?!?/br> 陳煙橋急是急,他起來動作還是緩慢地,因為他之前趴在地上,直起來以后跪在地上,才慢慢地扶著右膝,等右腿起來了,左腿才果斷站起來。 倪芝也下了床,揉了揉眼睛,“我?guī)湍阋黄鹫野??!?/br> 他說,“不用”。 自己轉(zhuǎn)身出去了。 倪芝還是跟出去了,看他再次費勁地緩慢跪趴下去。 她主動去了陽臺一起翻找。 最后,在廚房米缸的背后找到了蓬萊。 陳煙橋彎腰把它抱起來,雙手捏著殼子兩側(cè),放回了臥室桌子下的盆兒里,這回找了個紙皮板子蓋在上面。 倪芝終于知道為什么她會看見自由活動的烏龜了,原來是自己爬出來的。 陳煙橋還蹲在烏龜盆子旁邊,背對著她。 他似乎之前趴著找久了,手撫著后頸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頸椎骨發(fā)出咯嘣的響聲。 良久,他問:“你怎么知道它是蓬萊?” “傳說渤海之東有五座神山,我只記得瀛洲和蓬萊,因為神山無底,上下波動,天帝命十五只巨龜負載神山,好像是六萬年一輪換?!?/br> “行了別說了?!?/br> 倪芝還未說完,陳煙橋就打斷了她,語氣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