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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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始終沒有開口,公公干干一笑,心中了然。 等到那一行人忙忙碌碌的走遠,他才摒退了宮人,捂著胸口蹲下身,一陣一陣的鈍痛提醒他還沒結(jié)束。 分明他已經(jīng)陪她經(jīng)歷了十世,見過了十次她凄慘的死去。 他緩緩閉上眼睛,面色苦痛。這第十世,最后一世,也是他的泠兒最凄慘的一世。他到底是沒忍住,用盡了心力想要護著她,卻逃不過命數(shù)的死局。 還要害她再重走一次第十世。 他的泠尋,他的泠兒,情纏千年的苦痛何時才能了結(jié)呢? 而他能做的,居然只有繼續(xù)守在著清冷的皇宮里,等她回來。 承乾七年,廢后卒,帝有令,不得入皇陵。 次年,帝立貴妃上官氏為新后。 蕭泠泠醒來的時候,是深夜。 她意識不甚清晰,只感覺渾身的骨頭都碎了一遍又重新被粘合一樣,酸痛難耐,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掙扎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棗紅色的木頂,雕工精湛,鑲金嵌玉,每一處都栩栩如生,奢華無比。 金紅紗幔傾瀉而下,籠罩著這張奢華的木床,床腳點著燭燈,瑩瑩微光閃爍在金絲鏤空的燈罩里,讓這深夜更加靜謐了幾分。 眼前的景象分外熟悉,蕭泠泠微愣了片刻,驟然回過神來,這般華美的地方,分明是皇后才可以居住的鳳寧宮!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蕭泠泠難以理解。 其實原本,她就是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就像曾經(jīng)那般漫長的歲月里,她在深宮靜夜中驚醒,然后望著紗幔映著燭火,在一片空曠冷清中待到黎明天亮。 可是現(xiàn)在的她,早已不是那無上榮耀的蕭后了。 早在數(shù)月前她就成為了廢后,被打入冷宮,受盡眾人冷嘲熱諷欺凌侮辱。而現(xiàn)在的新后,她沒記錯的話,應當是曾經(jīng)的皇貴妃上官氏才對。 蕭泠泠想到這里,驟然坐起身來:“來人!” 話出口的那一瞬間,她怔愣了一下,聲線分外的纖細,很是悅耳,帶了幾分甜膩,即便是無意之中也柔媚入了骨,非常熟悉。 但這是并不是她自己的聲音。蕭泠泠心中慢慢涌起了一個念頭,驚疑無比,卻又隱隱含著一絲期待。 鳳寧宮中向來是有人守夜的,很快就有粉衣侍女小跑過來,垂目斂眉的站在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蕭泠泠輕輕撩起紗幔,定定的看著面前的侍女,她認得,但是這不是她的侍女。 這是皇貴妃上官氏的陪嫁侍女柳憐。 和上官氏一樣的耀武揚威,她曾經(jīng)當皇后的時候可沒少被她言語奚落明嘲暗諷,連帶著皇后宮中的侍女也要被她們壓了一頭。 ——要知道,不受寵的皇后,再怎么榮耀。 在這深宮之中也是不被看得上眼的,何況皇貴妃上官氏受寵天下皆知,她的貼身大侍女脾氣大點也實屬正常。 這般小心翼翼恭敬十足的模樣,倒真是沒有見過。蕭泠泠心中有些嘲諷的想著。 “無礙,退下吧。本宮只是做了噩夢,魘著了?!彼Z氣沒有起伏的說著,隨后擺擺手。 “是?!绷鴳z低聲應了,然后迅速的退了下去。 蕭泠泠抬手摸摸臉,細膩光滑吹彈可破,這哪里是曾經(jīng)被打入冷宮的廢后該有的肌膚呢? 她從床上站起身,赤著腳慢慢的走到了銅鏡前。 深夜里的燭火并不明亮,昏暗而搖曳,銅鏡中映出的人影模模糊糊。但是,這樣也足夠讓蕭泠泠看清了。 銅鏡中的臉,不是她的,但是異常熟悉,她化成灰都認得。 眉目如畫,眼梢微微翹起更添幾分嫵媚,櫻桃小口,唇紅齒白,膚若凝脂,挺拔的鼻梁讓五官更加精巧立體。 ——一張風情萬種美艷至極的臉,很是勾人。 這不就是那曾經(jīng)耀武揚威的皇貴妃上官氏,不,現(xiàn)在應該是上官皇后了。 呵。 心中的猜測被落實,蕭泠泠震驚之下,更多的是悲哀。為什么,為什么已經(jīng)那般凄慘她也沒有死去? 為什么重新活過來還是要和過去糾纏不休? 她似乎是有些癡迷的看著那模糊映照著燭火和人影的銅鏡,眼中是無比的怨恨和哀痛。 就是這個女人,這個長著一張美艷無比的臉的女人,打破了她十幾年的寧靜,入宮短短一年而已就受到了無上的寵愛,挑唆她的帝王夫君廢了她的后位,連帶著自己的母家都不得善待。 她恨,她不甘,憑什么呢? 她做錯了什么呢? 她已經(jīng)無欲無求了啊。 蕭泠泠咬牙切齒的想著。 深夜溫度低,即便是室內(nèi)也是有些涼的,可是赤著腳的她并未感覺到寒冷,大約是因為心更冷吧。 “怎么了這是?”突然的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蕭泠泠驟然顫抖了一下,緩緩地回頭。 面前是一身明黃的帝王俞裕,金冠已經(jīng)被摘掉,面上帶著疲憊,卻不減分毫的威嚴。他皺著眉看她,眼底似乎有一絲不耐。 “見過陛下?!笔掋鲢鲞B忙行禮,微微低頭迅速的調(diào)整了面部表情,“臣妾只是魘著了,起來走走罷了?!?/br> 說罷,盈盈一笑,帶著些許恭敬,語氣中掩不住絲絲的恃寵而驕。 “罷了,快些休息吧。再過幾天就要祭天了,這兩日定要把一切都安排妥當,朕不希望朕的皇后在這么重要的事情上出了岔子?!?/br> 年輕的帝王語氣冰冷的說完這些,頭也不回的走向床榻。 “是,臣妾知曉,定不會給陛下丟臉的?!笔掋鲢鑫⑽⒁汇?,這才回答道,看著俞裕開始解腰帶,快步走過去,“讓臣妾為陛下更衣吧。” “不必了?!?/br> 俞裕毫不留情的打開她伸過去的雙手,自行換好了衣服,躺在床榻上。 蕭泠泠有些訕訕的縮回手,也跟著躺在了床上。 俞裕翻身,背對著她,中間隔著一臂寬的距離,不久呼吸就變得綿長起來。 竟然是,這般嗎? 蕭泠泠面對這樣的局面有些迷惑了。 眾所周知,上官氏寵冠六宮,耀武揚威,得罪的人不計其數(shù)。 奈何帝王寵愛至極,從不理會那些彈劾上官氏的言論,反而發(fā)怒予以威壓,朝堂后宮這才沒有了敢和上官氏作對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