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好好聽，數(shù)數(shù)錢億今天說了多少個字，我打賭他的罰款是每個字一萬元！”

    錢億：“……”

    不看了，影響心情。

    他雙手重重按在講臺上，高聲道：“黑色棱鏡這個項目，我要實名反對！它侵害了我們的隱私權(quán)，讓我們聯(lián)盟引以為豪的自由蒙塵！我絕對不能讓你們生活在這樣的聯(lián)盟之中，所以就算做一些必要之惡，我也要將你們解救出來?！?/br>
    觀眾：“不要以我們的名義來說這件事，是你自己公司偷稅漏稅，不敢面對黑色棱鏡吧。黑色棱鏡要整治的就是你這種人，要讓太陽底下再也沒有罪惡！”

    錢億擦著汗。雖然他并不知道網(wǎng)上和下面的觀眾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但是他隱隱覺得效果并不好。

    沒辦法，誰讓他一開始的目的就不純呢？

    黑色棱鏡絕對不能開展，否則很多事情都會被暴露在陽光之下，半個聯(lián)盟都要停擺——他對此心知肚明，卻不敢真正說出來。

    在他說話的時候，身后的屏幕一閃，換了下一張。

    錢億轉(zhuǎn)頭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你們是不是以為，反對黑色棱鏡的都是這種人”？

    錢億：“……”

    他的汗拼命往下淌，他忙說：“放錯了，放錯了……”

    他還沒有說完，幾個保鏢跳上了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按在地上。錢億掙扎著想要開啟激光筆，但是這一次無論怎么按都沒有任何反應，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難道自己是被那個黑客賣了？

    歪斜的視線中，他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走上了臺，靴子就踏在他的眼前。

    對方開口，聲音虛弱而堅定：“各位一定有疑問，所以由我來給各位講解一下黑色棱鏡吧。我不會像陸總統(tǒng)一樣隱瞞確定，但也不會像錢億一樣隱瞞聯(lián)盟的污穢。當我講完之后，請各位自己來決定要不要繼續(xù)支持這個項目。能決定聯(lián)盟的未來的不是陸長仁，不是錢億，當然也不是我，而是你們自己?！?/br>
    “這是什么人？今天怎么還一波一波的，葫蘆娃么？不過這個看上去最好看，說不定是大boss！”

    “噓，傻了么，這是聯(lián)盟的頂級程序設計師慕容白，議會慕容家族出身，陸長仁總統(tǒng)相當倚重他。不過，這一次他是要給總統(tǒng)拆臺？”

    “我倒是覺得，他是要說真相。我有點興趣聽他繼續(xù)講，畢竟他長得好看啊~”

    慕容白站在臺上，手指微微顫抖。

    他之前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站在全聯(lián)盟之前公開講話。

    直到幾天前，他還無比堅信，自己必須處于黑暗之中，暗中改變聯(lián)盟的行進軌道。可不知不覺，這樣做的他實際上成為了潛藏在暗網(wǎng)深處的另一個陸長仁，不擇手段消滅黑色棱鏡時，他的所作所為和陸長仁又有什么區(qū)別？

    所以，要把選擇的權(quán)力交還給全聯(lián)盟，讓他們?nèi)Q定。

    他定了定神，開始說道：“在黑色棱鏡試用期間，80%的學生曾經(jīng)接受過懲罰。最初接受懲罰的是在學校中有特權(quán)的學生，可以說，有特權(quán)的學生是首先接受懲罰的人?！?/br>
    觀眾們的聲音變了，他們竊竊私語起來。

    “怎么回事，感覺跟之前所有人的風格都不太一樣。他好像真的是在公布數(shù)據(jù)?！?/br>
    “肯定只是部分的數(shù)據(jù)，他現(xiàn)在說的不是和陸長仁完全一樣么？一開始還以為他要反對陸長仁激動了一把，睡了睡了?！?/br>
    “但是接下來就是普通人，99%的人都有朋友或者自身被懲罰過。原本學校的自殺率是0.1%，約兩千學生中一年會有兩個表現(xiàn)出自殘傾向，平均一年會有一個學生死亡。在黑色棱鏡后，這個概率上升到了0.4%，當年就有四人自殺身亡?！?/br>
    隨著慕容白的講述，觀眾們都感到背后漸漸襲上了一陣寒氣。

    “他說的是真的么？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么陸長仁沒有提到任何有關(guān)這件事情的情報？這可是四倍……”

    “不過四個人也并不多，規(guī)模稍微大一點的高中都有這么多人做傻事，順便一提我們學校給的名額是五個，年年都會超過。陸總統(tǒng)沒有注意到也很正常。”

    “前面的注意一下重點！要是這次黑色棱鏡投放后也有這樣的自殺率翻倍，那就很恐怖了吧！”

    聯(lián)盟有三百億人，平均每年自殺死亡人數(shù)有三百萬人。這個數(shù)字要是翻四倍，差值就足足有九百萬人。

    九百萬人的生死，是值得任何人為之動容的。

    “……這九百萬人，不一定都是絕對意義上的好人。他們可能吃快餐不會把餐盤放到回收處，平時喜歡教訓熊孩子，在通勤船里吃煎餅果子，下飛梭的時候從欄桿上翻過去。是的，他們心理脆弱，缺乏安全感，有時十分極端，為了一點小事要死要活，但是如果有寬松溫和的環(huán)境，他們還是可以慢慢變成對社會和聯(lián)盟有用的人?！?/br>
    “抱歉各位，我是來說事實的，我再說一組數(shù)字吧。在聯(lián)盟中，每年因為刑事案件死亡的人數(shù)約為五十萬人，但是過勞死的人是六百萬人，各類污染死亡四百萬人。我并不認為黑色棱鏡解決的是迫在眉睫的問題?！?/br>
    網(wǎng)絡上，直播的觀看率不斷上升，評論一行一行刷過。

    會場當中，慕容白面對著無限沉默的觀眾，心里相當惶恐。

    他覺得無爭來做這件事情肯定比他做得好，但是對方堅持讓他來，因為“小白會更真誠”。

    慕容白聽到他這句話就暈了，稀里糊涂地答應了他，站在這個臺子上才覺得手軟腳軟，聲音也在抖，說的糟透了。

    他面對著下面的觀眾，臉微微泛紅。

    不過，他并不害怕。

    就算這下面所有人都不欣賞他，也會有人站在他的身邊，摸著他的頭說做得太棒了。

    他說完準備的詞，彎下腰，向臺下的觀眾和全聯(lián)盟的觀眾鞠了一躬。

    他和無爭預計的表演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可是慕容白卻突然覺得還不夠，臺下的觀眾們臉色糾結(jié)，還需要最后一把火。慕容白福至心靈，突然明白了自己應該做什么。

    “我絕非為了逃脫罪名才說這些。我可以坦白，我是……攻擊黑色棱鏡項目的黑客?！彼澏吨曇?，全然坦白說道，“我違背了聯(lián)盟法律，我愿意為此接受任何懲罰。但是，我還是要請求各位客觀看待黑色棱鏡，做出你們的判斷?！?/br>
    ****

    看著屏幕上放出的圖像，陸長仁嗤笑出聲：“太蠢了。對這些人要展現(xiàn)出最好的一面，他們崇拜強者。這樣示弱，只會讓對方窮追猛打?！?/br>
    無爭道：“陸總統(tǒng)，你很有經(jīng)驗。但是，你說的那是政客的魅力，那是一把雙刃劍，搞不好是要反噬的。”

    陸長仁道：“那和現(xiàn)在的情況有什么不同么？”

    無爭盯著屏幕，微微一笑：“區(qū)別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