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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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立在大殿內(nèi)外的禁軍聞言,四人出列上前,一向不聞鐵器之聲的紫宸殿,響起不近人情的甲胄“嘩啦”聲。 兩個禁軍一左一右,彎腰伸手,自鄔瑾腋下穿過,齊齊用力,提他起來,后方兩人上前,摘去他頭上長翅幞頭,奪去奏本、笏板,解開革帶,剝下官袍,放置于地。 正要架著鄔瑾出去時,鄔瑾卻一甩雙臂,掙脫桎梏,只著一身白色中衣,不搖晃、不踉蹌、不哆嗦,穩(wěn)穩(wěn)當當,走向殿門,邁過門檻,一步跨入明光里。 今日天色,實在很好,巍巍金光,穿破層層白云,沾染著秋末冬初凝結(jié)的水汽,化作艷艷十色,照拂五彩禁宮,落在漆黑刑凳上,讓刑凳浮著一層暖光。 鄔瑾的目光越過刑凳,越不過宮墻,眼前卻能浮現(xiàn)自己所見過的嬌妍山花,翠翠野草,潺潺流水,輕輕嵐煙。 他遇到過世間絕色,吻過萬里春風,擁抱過赤誠烈火,一顆心藏著多少筆墨也寫不出的炙熱情意,又豈是宮墻能夠困住的。 燦爛金光下,有風登堂入室,拂過他的面龐,他俯身趴在刑凳上,不管多少雙眼睛盯著,多少只耳朵聽著,都鎮(zhèn)定自若,只是兩手緊緊扣住刑凳邊緣——還是不舍,但人生至此,也足夠了。 禁軍上前,一左一右按住鄔瑾雙肩,一人舉起刑杖。 栗木杖上,包有鐵皮,落在鄔瑾腰背上,一杖下去,發(fā)出沉悶聲響。 鄔瑾只覺巨痛襲來,一聲痛呼,從胸膛往外涌,噴過狹小的喉嚨,消弭在緊咬的牙關(guān)中。 “杖一?!?/br> “二?!?/br> “三?!?/br> 報數(shù)聲和杖子聲一同傳入殿內(nèi),不過數(shù)杖,血腥氣就已經(jīng)漫到了殿內(nèi),賀峰眼角一濕,有了淚意,慌忙垂下頭去遮掩。 他也是翰林院學士,和鄔瑾讀一樣的書,做一樣的官,卻不敢做和鄔瑾一樣的事。 鄔瑾有無數(shù)理由妥協(xié)以及同流合污——家貧、父母尚在、性命攸關(guān),但他一步都沒踏錯。 殿內(nèi)有人黯然,有人竊喜,殿外陽光,明媚燦爛,行刑人和受刑人,心卻都很靜,接受注定的死亡結(jié)局。 鄔瑾皮開rou綻,白色中衣已成血衣,血反復浸透衣衫,整個人如墜地獄,到二十杖時,神智已有昏昧之兆,糊涂著想:“蜜橘會不會酸?應該先嘗一嘗的?!?/br> 一杖接著一杖,鄔瑾嘴角開始溢血,并非牙關(guān)唇舌上的血,而是五臟六腑受損涌出來的血。 再打下去,就是大羅金仙,也回天乏術(shù)。 在大殿中的賀峰猛地出列,凜然拱手:“陛下,良箴苦口,鄔瑾頗敢直言,有錯處,不當死?!?/br> 已經(jīng)涌動的小小漣漪,在他出列后,越發(fā)動蕩,猶如風吹水動,風吹紙亂,雖未嘩然,卻也震耳欲聾。 魏王剛要張口,皇帝便振袖呵斥:“賀峰出去,一同論罪!” 賀峰滿臉黯然,取下頭上烏紗帽,擺放在金磚上,退出大殿。 他還未邁步出門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計祥的聲音,扭頭一看,就見計祥出列:“陛下,太宗詔求直諫,不殺上書言事人啊!” 緊接著,左班文官,一個接一個的出列,懇請皇帝網(wǎng)開一面,讓皇帝放棄廷杖。 被脅迫的皇帝,越發(fā)怒不可遏,再次將案上一個賞瓶砸落。 賞瓶和金磚發(fā)出清脆共鳴,余音繞梁時,王爵一列中,忽然有人手持笏板,走了出來,拱手道:“陛下,紫宸乃執(zhí)經(jīng)登坐之處,鄔瑾不良之臣,命絕于此,反揚其名,與他爭論,也有失天威,陛下不如交三法司會審,尋常置之。” 此人身行莊重沉穩(wěn),輕易不開口言事,是皇后之父明遠公。 第307章 命懸一線 “二十九?!?/br> 一杖落下,鄔瑾衣裳濕透,“噗”一聲,鮮血濺起,他兩手從刑凳上落下,無力垂在兩側(cè),身體隨著刑杖微微顫動,氣息微弱,口中鮮血滴滴落下,身上一脈冰涼,心頭熱氣,正在幽幽散開。 明遠公絲毫不怵陛下陰騭面孔,沉聲道:“陛下,君之側(cè),難免有惡——” 說到此處,他目光低垂,不看任何人,不讓任何人認為自己所說的“惡”,是在意有所指。 他亦知道鄔瑾命懸一線,朝臣們此時沖出來求情,就是讓這根線不斷繃緊。 線繃的越緊,斷的也就越快。 他站出來,就是來松一松這根線,讓鄔瑾有一線生機。 “鄔瑾有口才,惡似袁悅,能短長說,幾亂機軸,為司馬孝文王而誅,留饞險之名于世——” 廷杖報數(shù)打斷了他:“三十。” 明遠公絲毫不亂:“陛下此時杖斃鄔瑾,鄔瑾便以敢于廷爭面折而揚名天下,名垂竹帛,不如留他性命,審、不審,兩可,用、不用,亦兩可,時日長久,其病痛自現(xiàn),讒言已息,才是誅他之時?!?/br> 這一番話,在大殿中回蕩,所有人都懸著心,殿外的聲音,格外震動心弦。 “三十一?!?/br> “砰”的又是一聲,打在鄔瑾身上,緊隨其后的,不是鄔瑾的悶哼或痛呼,而是滴答。 滴答一聲,血從刑杖尖端鐵皮上落地,又滴答一聲,血從刑凳上落地,一聲接一聲,變作一場腥風血雨,淋在人心里,使人四肢百脈,都隨之冰涼。 有人疑惑那杖子為何如此快,有人質(zhì)疑那杖子為何如此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