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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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瑾隱隱聽到塤聲,從遠處傳來,他分神一瞬,又收起心:“沒有仁心的人,過多的勇氣是件壞事?!?/br> 莫千瀾也聽到了塤聲,看一眼窗外,又轉(zhuǎn)頭看向鄔瑾,岔開了話:“京都對你,并非易處之地,不止京都,如果沒有明君,你無論在哪里為官,都很艱難。” 鄔瑾問:“那您心中的明君是太子還是魏王?或者另有其人?” 有此驚世駭俗之問,便有驚心動魄之答。 莫千瀾話有深意:“信任你的,就是明君?!?/br> 他伸手撥動一粒蜜餞:“人一旦為君,萬人之上,耳目難免閉塞,又聽信jian詐小人之言,明也成了不明,唯有一人真心相待,矢志不移,君子之心,才可相托。” 鄔瑾道:“可翻天覆地,談何容易。” 不僅僅是揭竿而起,還因莫聆風(fēng)是女子。 “是不容易,我也沒有余力再去做此事,”莫千瀾拿起蜜餞,泡入滋味苦澀的參茶中,“只能以雷霆手段,轄制魏王,借和談之舉,絕地逢生?!?/br> 他看到了鄔瑾沾滿灰塵的鞋邊:“你從州府衙門過來,我知道你心中為那些枉死的人悲憤,就像館驛那次一樣,但你要明白,繼續(xù)拖延,只會讓國朝內(nèi)外交困,快刀能斬亂麻,總有人要做刀下亡魂?!?/br> “那些人也是人?!?/br> “是,我的報應(yīng),我會去地獄中領(lǐng)受,我也會付出巨大代價,讓邊關(guān)平靜十年,同時保住莫家。” 鄔瑾不給他任何思考時間:“什么代價?” 莫千瀾和盤托出:“和談時,只要金虜在誓書中讓莫家主寬州,十州之財,我就拱手相讓?!?/br> 鄔瑾道:“我不相信你?!?/br> 莫千瀾飲半盞茶:“我的死期,不過數(shù)日了?!?/br> 屋中忽的靜了下去。 大雪紛紛飛,寒風(fēng)凜凜過,炭火灼灼燒,天地寂寂聲。 鄔瑾一征,萬千疑惑止在胸中,凝視著莫千瀾的面孔,難以置信,又早有預(yù)料。 因為這一天早晚會來。 他端起茶盞,在氤氳的熱氣中,看到茶盞蕩起一圈漣漪,才知自己落了淚。 縱使莫千瀾罪惡滔天,滿手鮮血,是地獄修羅,他依舊為他落淚。 莫千瀾這一生的波瀾壯闊,少有的歡欣,伴隨大半生的病痛,都走到了盡頭。 與此同時,他的疑慮也因此解開。 莫千瀾為何在十月初二日,得知他死諫的消息才選擇行動。 因為他是莫千瀾物色的托孤之人。 他想起第一次見莫聆風(fēng)時的那一夜,裕花街的五光十色,靡靡之音,醉生夢死,一個小姑娘,坐在兄長肩頭,用一雙早慧的眼睛掃向他,看穿他的困頓窘迫,使橫隔在他們之間的東西無聲而碎。 原來悸動,真的只在一瞬。 她最愛的兄長要死了,他不能、也不會丟下她。 而他是第三次,做罪無可恕的共謀者——不要過問州府衙門失火,不要管魏王被囚,不要參與和談,閉上眼睛,閉緊嘴巴,不看那些枉死的人。 往后還會有第四次、第五次……無數(shù)次。 喉嚨里有鐵銹味,他咳嗽一聲,又把血咽回去,壓下腹中劇痛。 莫千瀾起身,拄著玉杖,走到鄔瑾身邊:“我會讓劉博玉前往金虜送信,黑暗里行走的人,也自有他的用處,你若還是不信,可以在這里等?!?/br> 他伸手摸向鄔瑾心口:“我的話都說了,那么你對阿尨,是否也真心相待,矢志不移?我能否將她托付給你?” 他的氣息隨著聲音一點點吞咽入腹,暗沉嘶啞,是曲終人散時的一點余音,顫顫巍巍,吊著一口氣,不想斷絕,不愿離場。 然而世事不由人。 鄔瑾胸中壅塞的厲害,只覺莫千瀾一雙眼睛看到自己心里,點了點頭:“是。” 他推開莫千瀾冰冷沉重的手:“但我并非趙先生?!?/br> “我知道,”莫千瀾松開手,慢慢走回去坐下,“我知道,要顛覆天下,需要殺伐,要聚攏人心,需要仁愛,這一點,你比世恒好,百姓也會因你而得福?!?/br> 他從容cao縱鄔瑾,就像cao縱局中任何一個人。 第339章 相似 莫千瀾看的清楚,鄔瑾正在忍受煎熬。 鄔瑾十年前都不會說謊,而現(xiàn)在,他將要打破自己建立起來的圣人屏障,適應(yīng)混亂的寬州,加入到這場顛覆天地的戰(zhàn)爭中去。 甚至到了現(xiàn)在,他的眸中仍然有疑惑——兩朝誓書真能換來皇帝的隱忍?十年之間,莫聆風(fēng)以何立足?莫千瀾的真情實感之下,還掩蓋了什么目的? 一個聰明人,把自己的疑慮都收了回去,把他能博取同情的苦難也收了回去。 他寒窗苦讀,一朝高中,又跌落谷底,帶滿身傷痛,向莫聆風(fēng)遞出真心,又自罰著刺痛自己的血rou,以免自己忘卻初心,逐漸墮落。 可憐。 莫千瀾慢慢往后仰,認為鄔瑾的痛苦和自省必須伴隨一身——他終會認識到自己是這天下的半主,若沒有這份自省之心,就會對阿尨不利。 屋中靜默,雪幕沉沉,塤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半晌后,他忽然出聲:“要瞞著阿尨,她以為我還能多陪陪她。” 鄔瑾還未回答,他已經(jīng)從太師椅上慢慢溜了下去。 殷北飛快進來,扶起莫千瀾,對鄔瑾道:“鄔少爺,大爺要休息片刻,姑娘在花園里,我叫人送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