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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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了一禮:“殿下來了,陛下等著呢?!?/br> 太子邊走邊低聲問:“供奉,陛下是不是傷風了?延福宮臨湖,冬日住著還是不妥當?!?/br> 他知道張供奉嘴緊,并沒有指望從他嘴里聽到只言片語。 不曾想張供奉竟低聲道:“陛下方才吐血了?!?/br> “什……”太子迅速將聲音壓下去,心如擂鼓,身上出了一身汗,手腳卻冰涼,來不及去想張供奉突如其來的善意,提起衣擺,一腳踏上兩個石階,急急沖入殿內(nèi)。 第366章 奏書 太子一只腳邁入殿內(nèi),另一只腳還沒有跨過門檻,就聽一只瓷碗摔落在金磚上,砰然而碎,湯藥“嘩啦”一聲,隨之潑灑出去。 膝蓋跪地之聲也如此響亮,太子甚至能聽到皇后身上華貴衣料“沙沙”作響,響徹大殿。 緊接著便傳來皇帝上氣不接下氣的怒罵:“狼心狗肺!一個個......端著朕的碗吃飯......弄到這個局面,還要朕來收拾!” 碎瓷片不知在誰手中互相磕碰,藥氣彌漫,皇后低聲勸道:“陛下龍體要緊,氣大傷身。” 太子腳步不停,快步入殿,離御榻五步開外,便伏跪在地:“陛下,臣來遲了,請陛下責罰?!?/br> 他悄然抬眼,以余光查看殿內(nèi)情形,只見皇后親自撿起碎瓷片,放入渣斗中,宮人內(nèi)侍跪了滿地,皇帝在榻上半坐半躺,臉色發(fā)青,兩眼下黑影重重,嘴唇發(fā)紫,胸膛急劇起伏,比起九月里因為死諫病倒那一回,更顯憔悴,錦衣華服也掩蓋不住的蒼老和衰敗。 寬州定有大事! 不知是殿中炭火太盛,過于憋悶,還是心中惶然,太子掌心被汗濡濕,皂色折角幞頭額邊也一點點浸濕。 皇帝冷冷覷他一眼,對皇后揮手:“出去。” 皇后不看太子,福身告退,殿中內(nèi)侍宮人魚貫而出,只剩下還在殿中伺候的幾人。 張供奉火速上前,為皇帝摩挲心口,又使眼色讓內(nèi)侍擦去地面藥汁,再送藥來。 太子跪地不起,地上收拾干凈,皇帝漸漸平復,并未叫起,內(nèi)侍將第二碗藥送來,張供奉正要伸手去接,太子膝行上前,捧住瓷碗,拿起湯匙,親自喂到皇帝嘴邊。 皇帝就著他的手喝完藥,并不領(lǐng)他的孝順,冷笑著坐起來,從榻旁小幾上抓住一把奏書,甩到他臉上:“這下你稱心如意了!” 十多封奏書“唰”地抽在太子臉上,太子半邊臉登時紅了大片,他顧不得火辣辣的疼痛,連忙去看落在地上的奏書。 撿起一張,他低頭看去,就見是寬州知府李清于十月初九日所呈送,還未細看,就有古怪——寬州的奏書,上面卻有朔州遞鋪的戳印,竟是輾轉(zhuǎn)先送到朔州,再到的京都。 再看奏書,寥寥數(shù)語,卻令人心驚。 “十月初七夜,知州府失火,譚旋溺亡于水,魏王陷莫府,有傳信者,莫千瀾殺之以儆效尤,并奪和談先機,定十月十五日和談,臣不明其謀,遣曹官往朔州送出此書,請陛下定奪?!?/br> 奏書在太子手中顫抖,太子言語無力,放下此書,再取一封,內(nèi)容與李清的奏書大同小異,卻沒有遞鋪戳記,封函字跡,是吳鴻喆所寫,拆開來看時,卻是寬州轉(zhuǎn)運使侯賦中所寫,同樣是十月初九日所書。 他記得侯賦中夫人和吳鴻喆夫人是本家,這封信,也和李清的奏書一樣,避開了寬州遞鋪。 太子再看一封,也是如此,再看,還是如此。 莫千瀾囚禁魏王,實控寬州,cao縱和談! 奏書上時間,距現(xiàn)在已有十多天,十五日和談也已經(jīng)過去,寬州如今又是什么情形? 這些奏書應該是這一兩日陸續(xù)送到,沒有一封是寬州急遞,究竟是什么消息讓皇帝吐血? 又是誰突破重圍,從寬州送出急遞? 太子滿心狐疑,撿起散落的奏書,高高舉過頭頂,急道:“陛下,臣雖與老二不睦,卻也是兄弟手足,絕不會因老二受難便得意忘形,況且臣與國朝一體,國朝不利,臣又豈敢有誅心之想!” 等皇帝示意張供奉拿走那些混亂的奏書,太子仰頭直面皇帝:“陛下!臣斗膽一問,寬州情形如何?” 皇帝盯著他,片刻后從袖中取出今日急遞,扔入太子懷中。 這封急遞帶著皇帝體溫,太子拿在手中,微感嫌惡,面不改色打開,仍然書侯賦中所寫,只看兩三行,便目瞪口呆,繼續(xù)往下看,更是呼吸急促。 “......魏王、臣、知府李清、叛賊莫千瀾,十五日入堡寨和談,金虜索高平寨為界,臣等要三川寨,金王子言莫家鎮(zhèn)寬州,交還三川寨,魏王應允,魏王護衛(wèi)忽出,擊殺莫賊、金王子,金虜大屠寨外。” 看過之后,太子訥訥無言。 他是局內(nèi)人,略一思量便知前因后果——莫千瀾以十洲之財,引金虜、黃義仁入甕,為莫聆風謀取寬州。 更有可能,謀的是天下——雖未反,卻和反了無異。 他想莫千瀾這個人,當真是陰魂不散,哪怕身死,也能讓國朝籠罩在陰影中。 他跪的兩腿發(fā)麻,將侯賦中奏書交給張供奉:“陛下,莫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臣愿領(lǐng)兵圍剿寬州,救魏王于水火之中!” 皇帝喉間又翻起一股血腥氣,閉上眼睛平復許久,徐徐吐出這口惡氣。 “你監(jiān)國已久,朝中情形,你一清二楚,如何圍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