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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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數(shù)語,他卻念的后背一片潮濕,口干舌燥,只怕莫聆風(fēng)一言不合,他便會身首異處。 莫聆風(fēng)半晌沒言語,內(nèi)外都是一片寂靜,只有呼吸聲格外急促——也不是莫聆風(fēng)的,是她身后那些將士,捏著拳頭,鼻翼翕動,對敕令不滿。 片刻后,莫聆風(fēng)謝恩起身,嘴角噙著一點冷笑,聲音清亮,響徹中帳,亦能傳到賬外:“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br> 帳內(nèi)將士,帳外親兵,識得幾個大字,也知曉典故,隨著她話音落下,全都殺氣騰騰,兩眼如火似的噴向廖威。 廖威兩股顫顫,不敢附和,只得低聲道:“將軍私造火藥一事,子虛烏有,天下皆知,陛下圣明,不會行‘上樓去梯’之舉,定會還將軍清白?!?/br> 莫聆風(fēng)冷哼一聲:“清白?秦昭王黜白大良造為士卒,賜死于杜郵,趙王遷自毀長城,殺李牧,淮陰侯如此人物,尚且難逃一死,我自問不如前人良多,如今金虜已退,我去京都,皇帝究竟是要還我清白,還是賜我一死?” 她伸手拿過丹詔,放在案上:“只怕是賜我一死!我等為國盡忠,白刃交于前而視死若生,然朝廷明知寬州財稅不足以支撐戰(zhàn)事,依舊錙銖必較,不放糧餉、兵刃,放任堡寨自生自滅,怎會有還我清白的心胸?” 她揚起聲音:“難怪易馬場大捷,烈士殞身不恤,將士功蓋天下而不賞,原來是震主者身危!” 廖威冷汗直流,戰(zhàn)戰(zhàn)兢兢。 他垂首,以余光環(huán)顧四周,心中忽有所感——士兵之間目光憤然傳遞,像是水中漣漪,一圈圈蕩開。 國朝對寬州置之不理的積怨,浴血殺敵而不賞的失望,都被遺詔激起,迅速化作驚濤駭浪,怒不可遏地拍向皇帝敕令。 這一切不會是莫聆風(fēng)的心血來潮之舉。 莫聆風(fēng)一定早知會有敕令來此,不甘引頸受戮,一言一行,都是精心算計。 他在有限的時間中想的更深一些——也許莫聆風(fēng)不臣之心已久,易馬場大捷、私造火藥,不過是算計中的一環(huán),如此環(huán)環(huán)相扣,才有今日敕詔一事。 遵詔者死,不遵詔者——反。 想到這里,他才是真正的毛骨悚然,在莫聆風(fēng)面前汗毛卓豎,臉色青白,燃著炭火香燭的中帳變作深淵巨口,尖牙利齒就懸在他頭頂,涎水滴落在他頭上,又變成冷汗落下。 若不是莫聆風(fēng)要演這一場戲,也許他連宣讀詔書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話味同嚼蠟:“將軍戰(zhàn)功,天下聞名,陛下不會惹天下人非議?!?/br> 莫聆風(fēng)似笑非笑:“天下人所非議的是先帝,與當今陛下何干,當真是父慈子孝,家風(fēng)鼎盛?!?/br> 廖威厚著臉皮裝聾作啞,同時疲憊不堪。 他一躬到底,干巴巴道:“陛下心思,下官不敢胡亂猜測,只是陛下請將軍隨下官一同進京。” 莫聆風(fēng)道:“即刻便走?” 殷南伸手摸向腰間挎刀,小竇見狀,果斷往前一步,擺出一副殺人不眨眼的嘴臉。 廖威在劍拔弩張中猛地往后退,撞到親隨身上,種韜“嗤”的一笑,把白眼翻到了天靈蓋。 “不是即刻,將軍可先安置軍中事務(wù),一切妥當再走?!?/br> “這樣更好,”莫聆風(fēng)扭頭對殷南道:“收拾桌子,款待敕使?!?/br> 殷南應(yīng)聲,松開刀柄,走上前來,蹲下身去,兩手伸入桌案下方托住,提氣起身,連桌子帶詔書、香爐一并運開。 廖威看她如此威武,恨不能拔腿就走,拱手道:“請將軍見諒,下官頭痛身楚,恐是傷了風(fēng)寒,食難下咽,想先回城去醫(yī)治?!?/br> 他掏出帕子擤鼻涕,在莫聆風(fēng)點頭后,落花流水逃出堡寨,投奔鄔瑾。 第388章 前夕 廖威只在鄔府住了一夜,翌日便重病不起,連三日都等不得,買一輛馬車躺著,由親隨護送回京。 先帝遺詔悄然在寬州流傳,街頭巷尾,茶樓腳店,都在談?wù)摶实坌赌ⅢH一事,義憤填膺的為莫聆風(fēng)惋惜,消息從寬州直至天下,連日小報都是斥責(zé)言論。 民意洶涌,已成滔滔之勢,卻不能撼動朝廷群臣的緘默。 先帝駕崩,新帝繼位,遺詔直接從樞密院發(fā)出,本來復(fù)雜的朝中形勢,在瞬間撥云見霧。 莫家與天家上百年恩怨,撕下最后一塊遮羞布,他們不會因毫無用處的民意,損壞自己的前程。 十二月初七,第二道詔書送往寬州。 這位敕使并未在寬州停留,宣讀詔書后立刻離去,寬州城中氣氛有了微妙變化。 京都中一份小報,在寬、濟兩州悄然流傳。 這份小報,以“君臣名定,以死守之,赴湯蹈火,死無辭也”為題,細數(shù)莫聆風(fēng)擁兵自重,藐視天威,不忠當死之罪。 這份小報送上鄔瑾案頭,鄔瑾隨手默下一句“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送至石家書坊。 書坊中書傭雖無功名,卻也是飽讀詩書之輩,立刻以此為題,再添一段孟子所言“君之視臣如碩子,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大作文章。 文人墨客吵做一團,百姓不通書文,只知此事不能妥當處置,恐會有大難臨頭。 一時間寬州人心浮動,有家大業(yè)大者,悄悄收拾包裹,攜帶家眷出城,投奔濟州,遠離寬州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