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殘缺過去
回到家中,翁達晞睡了一天一夜,才滿血復(fù)活。 山水城坐落在華城的西邊,風(fēng)景秀麗,怡然養(yǎng)人。迎面環(huán)山,腳下是有名的青劍湖。一棟棟豪宅別墅錯落有致的分散在山頂,視線開闊,可以眺望遠處的水天一色。能住在這片區(qū)域的,身家非富即貴。 翁家就坐落于此。 翁達晞端著一杯牛奶,悠閑的坐沙發(fā)上邊看柯南邊喝,劇情已經(jīng)走到九百多集了,他的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電視屏幕上。 翁家的客廳很大,傭人們正忙碌的端著食材穿梭于餐廳和客廳之間,但誰都不敢發(fā)出聲音打擾他看電視。 可總有那么一兩個意外,比如他的便宜弟弟,翁旭。 翁旭像得了多動癥,不停的斜視著沙發(fā)上的翁達晞,邊吃飯還不忘譏諷兩句:“多大人了,還看動畫片,弱智?!?/br> 翁旭是他養(yǎng)父翁格的親兒子,從小含著金湯勺長大的富家公子。加上是獨子,他的性格被嬌慣壞了。喜歡斜著眼看人,性格也不是很討喜。 自從翁達晞被他爸帶回來后,他就視對方為眼中釘rou中刺,頻頻向他發(fā)起挑釁,奈何都以失敗告終。 翁達晞比他大一歲,剛進翁家的時候事事會謙讓于他。但這小老弟不識趣,偏偏喜歡招惹他。 翁達晞煩他煩的很了,就答應(yīng)了翁格出國讀書的條件,也有躲避翁旭的意思。 翁格今天沒去公司,坐在上首陪著倆兒子在家用餐。常年混跡在商界的他,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在家里,他還是一名和藹可親的慈父,但這種優(yōu)待只給翁達晞,不包含他的親兒子。 “你怎么說你哥呢?沒大沒小,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蔽谈褚稽c不客氣的教訓(xùn)兒子,這事常有發(fā)生,他罵都嫌費勁。 翁旭撇嘴,委屈道:“爸,你怎么不罵他啊,不吃飯光看電視,怪不得長得像個螳螂?!?/br> 翁達晞坐沙發(fā)上都聽到了,回頭凝視了某人一眼,不受影響轉(zhuǎn)頭繼續(xù)看電視。 “你哥他剛回國,飲食沒調(diào)節(jié)過來很正常,過段時間就好了,就你話多。” 翁旭對這種偏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使出殺手锏開始告黑狀:“爸,我聽人說翁達晞在外面殺人了,你知道這事嗎?”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警察都找上門了,那天你不在家。” 他說完默默觀察著父親的舉動,希望他爸能把翁達晞拖過來教訓(xùn)一頓,替他出出這些年的肝火。 翁格早就聽說了此事,只是礙于翁達晞這兩天一直不下樓,沒找著合適的機會。今天正好大家都在,如今舊事重提,那他肯定要關(guān)心一下兒子的近況。 他聽電視里已經(jīng)傳出了音樂聲,想著約莫快演完了,便朝客廳喊道:“阿晞,看完了嗎?快來吃飯?!?/br> 翁達晞對翁格一直有著父親般的尊重,但他來翁家的時候已經(jīng)17歲了,無法改口叫他一聲爸爸,都是以叔叔相稱。 “來了,叔叔?!蔽踢_晞端著空杯子往餐廳去。 翁格一臉滿意的看著翁達晞,親切道:“阿晞,前兩天我聽說你被帶到警局去了,是想請你幫他們破案嗎?” “嗯,我拒絕了。”翁達晞省去了被懷疑的那部分,怕他擔(dān)心。 翁旭面露疑惑,這怎么跟他聽到的版本不太一樣?不是說翁達晞殺了人才被帶走的嗎,怎么反過來成了去破案了? 他懷疑的盯著翁達晞,想從他的話語中判斷出真假性。 翁格說:“不想去就在家好好休息,遇到不能解決的事兒盡管跟叔叔說。你母親當(dāng)年把你托付給我,這幾年我也沒盡好一個當(dāng)父親的責(zé)任,如今你能回來,叔叔很欣慰。” “放心吧叔叔,我能有什么事兒?!彼环鶓袘猩⑸⒌哪?,翁格就當(dāng)他沒事了,便不再多嘮叨。 翁旭挑眉凝視著對面的人,臉拉的快掉進碗里了。 雖然嘴上說著沒什么事,但翁達晞隱隱覺得,山雨欲來。 果然,山雨第二天就來了。 山雨長**疊,斜靠車門,一臉sao包的站在翁家門口。語氣里盡是羨慕之情:“嘖嘖,翁專家不愧是公安廳熾手可熱的精英啊,住著幾億的豪宅,身邊美女環(huán)繞,著實讓人羨慕嫉妒恨。” 翁達晞白了他一眼,問:“你來干嘛?” “來看看你的新家怎么樣?!比缓笥肿猿暗溃骸肮植坏没貋聿辉敢庖娢疫@個老朋友了,如今的你已經(jīng)看不上我們這樣的人了吧?” “蘇源邑,你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蘇源邑的臉色已近恢復(fù)了正經(jīng),一臉不快道:“事實就是如此,難道我說錯了嗎?” 翁達晞注視著他,沒說話。 蘇源邑從車?yán)锬贸鲆槐景迭S的卷宗,拿在手里晃了晃,側(cè)頭問他:“跟我下山嗎?” 即使再不情愿,他還是去了。有些事,總要去面對。 翁達晞坐在副駕上,手里翻著卷宗。他看的很快,大半本已經(jīng)翻完了,修長的手指捏著黃黃的封皮,白皙又秀氣。 蘇源邑的余光,從上車開始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見他快看完了,才開口道:“看完了嗎?” “嗯,偷出來的?” “喂,我至于用偷的嗎,這是江洵親自交到我手里的,只是想請你幫他看一看而已。” 哦,敢情利用他們倆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讓他幫忙干活來著,這個江大隊長還真是不能小覷。 翁達晞毫不客氣的冷嗤一聲,“狼狽為jian?!敝苯踊亟^道:“國內(nèi)的案子我不碰,也不想摻和,你們另請高明吧?!?/br> 案卷被他隨手扔在了一旁,再沒拿起過。 蘇源邑知道他沒這么快答應(yīng),也不著急。扯著有的沒的跟他閑聊,“為什么回國?你都當(dāng)上fbi探員了,為何要放棄?” “跟你有關(guān)系嗎?” 蘇源邑被他嗆了下,好脾氣的忍了。心想這孩子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不可愛?以前可軟萌了。 他繼續(xù)開口,試圖修復(fù)兩人曾經(jīng)的熟稔:“小落,我不知道你曾經(jīng)發(fā)生了什么。雖然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不能原諒你當(dāng)初的行為,但那天再見到你之后,我就不怨了。” 翁達晞很是無所謂的說道:“我沒期待你能原諒我,所以你都看到了,我是個會背信棄義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深交。” 蘇源邑猛然一腳剎車,把車停在了路邊。 他眼中的光亮的嚇人,似是沒有料到對方會這么說:“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翁達晞也沒想到他情緒波動會這么大,愣住了。 “當(dāng)初你一聲不吭就玩消失,一走就是十一年,難道我連生你氣的資格都沒有嗎?”蘇源邑抓起了他的手,臉上的落寞不是假的:“你真的,很會惹我傷心?!?/br> 翁達晞哪見過他這么陣仗,嚇的手都沒敢抽回來。 他手足無措的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嗎?” 哪知蘇源邑徹底爆發(fā)了,他大聲的把埋在心底十一年的委屈都通通發(fā)xiele出來: “我不好,我當(dāng)年拿著錄取通知書去找你的時候,你一句話都沒留就徹底消失了。你知道這些年我找過你多少次嗎?哪怕你給我寫封信,來個電話也行,告訴我你在哪,告訴我你過的好不好??墒悄銢]有,我一度以為你已經(jīng)死在了哪個地方,世上再沒有謝驚落這個人的存在了。”他目光通紅,隱有斑駁的珍珠。 “到底為什么要突然離開?”最后一句,帶著哀求的求解。 翁達晞沉默著,三言兩語根本就無法述說當(dāng)年的事。況且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何必還要重提。 翁達晞:“蘇源邑,之前是我不對,你打也好罵也罷我都認(rèn)。” “你給我閉嘴,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算賬的?!碧K源邑眼角紅紅的,他不容拒絕的抓著對方的手,逼問他:“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翁達晞:“走,不走吧?!?/br> “到底走還是不走?”蘇源邑兇他。 翁達晞嘴角抽搐,手指撓了一下他手背,說:“喂,不要生我氣了,對不起。” 蘇源邑的手背有種灼燒感,那是剛被某人撓過的位置。他心中竄出一股火苗,像是壓抑了很久的思念終于找到出口,以迅猛之勢想要朝外噴發(fā)。 這次他的腦子沒有身體反應(yīng)快,一把將翁達晞?chuàng)磉M了懷中。對方身上的體香撲面而來,令他知尖都充斥著一股酥麻。 翁達晞被他這個擁抱徹底擊敗了,他知道對方肯定生氣了,否則不至于從剛才起情緒就如此激動。他安慰性的回抱了,用手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背,聲音帶著哄騙道:“好了,我都跟你道歉了,你消消氣吧?!?/br> 蘇源邑被他這個哄孩子的舉動逗笑了,但懷里的充實感讓他舒服的想嘆息,這個人是他思念了整整十一年的人,如今不是做夢,而是真真切切被他抱在了懷里。 “不要再離開了,好嗎?”蘇源邑只求一個答案,這是被傷過的后遺癥,對他的影響太過深刻。 翁達晞知道對方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xiàn),妥協(xié)的說道:“好,不離開。” “這些年,你可有想過我?” 何止是想,都想瘋了,翁達晞在心中默默的說。 “蘇源邑,我很想你,非常。” 翁達晞?wù)f完這句,半天都聽到對方有動靜。兩人持續(xù)這個擁抱的姿勢,誰都沒想過分開。 半餉,翁達晞的脖子里濕了。 他像是被燙傷一般迅速撤離,看向蘇源邑的眼睛,呆住了。 那是,眼淚。 蘇源邑低沉的嗓音抨擊在他的耳膜中,令他久久無法平靜:“傻子,終于讓我等到你了?!?/br> —— 幾個小時前 蘇源邑電腦里躺著一封郵件,那是他托國外的朋友,幫他暗中調(diào)查的資料。 他指尖移動著鼠標(biāo),心潮澎湃的點開了那封帶著紅色標(biāo)記的信件。忐忑,這種心情已經(jīng)很久沒讓他體會過了。 頁面加載完畢,一份個人履歷呈現(xiàn)在電腦屏幕上。 姓名欄寫著:daxi.weng. 國籍:美國。畢業(yè)于哥倫比亞大學(xué)心理系博士,三年前任fbi犯罪心理探員。任職的這三年里,信息一片空白,查無痕跡。 蘇源邑的眼睛被刺痛了,怪不得一直尋不到,改了名字換了國籍,在中國根本查無此人。 18歲之前,翁達晞還叫謝驚落。 蘇源邑認(rèn)識他的時候,對方只有八歲。比他整整小了兩歲,個子也不高,特別瘦小。 那時候,他們還共同生活在一個城市里,念同一個學(xué)校,不同的年級。小小的謝驚落就喜歡黏著他,追在他后面軟糯糯的叫他:小邑哥哥。 他很享受,因為是家中獨子,那個年紀(jì)的男孩,估計心中都有一顆當(dāng)大哥哥的心,想去照顧比自己弱小的孩子,他也不例外。 后來他升上高中,父母的工作一直都在不同的城市短暫停留,他也被迫去了華城。每到暑假,才會回去找謝驚落玩?zhèn)€幾天。 兩人為了能在一起上學(xué),還約定以后要考同一所大學(xué)。蘇源邑放在了心上,提前考取了公大,說要等謝驚落。 他還記得,那年他拿著錄取通知書,坐在飛機上是什么樣的心情。他想第一時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對方。 可迎接他的,是人去樓空。 此后,蘇源邑再也沒有見過謝驚落,兩人的緣分就在那一年,戛然而止。 晨中驚落相思淚,暮鼓喚回離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