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失蹤
“這是夏寶拉自殺案的所有資料。”辦公室里,李湛把一個黃色的文件袋遞了過去,嘴上不忘調(diào)侃他:“雖然蘇主任是我們翁大教授的家屬,但你看完還得還給我哈,我們要歸檔的?!?/br> 按理說,理工大的案子應(yīng)由市局來主導偵辦。但兩起拋尸的地方都在東浦區(qū),案件市局和分局都能管,但分局受市局領(lǐng)導的指揮。從區(qū)域上來劃分,市局監(jiān)管,分局經(jīng)辦。 蘇源邑接過資料,翻著白眼回了句:“切,你們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干活的永遠是我們這些基層,功勛獎金是樣樣輪不上?!彼麚沃k公桌,問道:“夏洛誠從醫(yī)院出來后,去了哪?” 夏洛誠是夏寶拉的父親,也是挾持趙茜的瘋子。他從教學樓頂?shù)粝聛砗?,就被送進了醫(yī)院。期間,一直和警察念叨著自己的女兒是被人殺害的,兇手就藏在學校里。 夏寶拉死于兩年前,死前在女生宿舍里吞食了大量的安定藥物。警察排查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他殺的痕跡,最終判定她是自殺的。 自從女兒身亡后,夏洛誠大鬧學校,要求校方給他一個說法。人警察都說了他女兒是自殺,校方覺得他瘋瘋癲癲,就把他開除了。他老婆一氣之下跟他離了婚,也跑了。 經(jīng)歷了家破人亡,夏落誠徹底瘋了。兩年來,他徘徊在理工大門口不肯離去,所有人都對這個衣衫襤褸,精神不正常的瘋子敬而遠之。 不知為何,他那天突然發(fā)瘋,挾持趙茜上了樓頂,差點把人小姑娘摔死。 “他精神受過刺激,確實不太正常。但要說完全失了理智倒也不像?!崩钫炕貞浿卺t(yī)院跟他的談話,說:“他堅信他女兒是不可能自殺的,還說殺她的人是理工大的老師。” “是誰?”蘇源邑問。 李湛撇著嘴搖了搖頭,“他自己都說不清是誰,這不是扯淡呢嗎” 蘇源邑:“.......” “他的證詞沒有任何依據(jù)性,所以連翁教授都沒辦法受理,只能把他放了?!?/br> 連阿晞都沒問出什么,想來夏寶拉的案子應(yīng)該是板上釘釘了。 人的執(zhí)念是會改變他的想法的,執(zhí)念越深,越是容易陷在里面出不來。到最后,催眠著自己都深信不疑。 *** 蘇源邑揣著卷宗回了支隊,屁股還沒坐熱,就被江洵拉去了理工大。 理工大門口,跪坐著一個面容憔悴的婦女。她手上舉著用黑墨水寫的字牌,大概意思是讓校方給自己一個說法,還自己女兒的命來。 這人正是趙茜的母親。 身邊不時有學生走過,對著她指指點點。校辦主任急的滿頭大汗,蹲在她身邊好言相勸,讓她趕緊起來,有話好好說,不要跪在這里。 “你們不去上課在這干嘛,去去去,不準看?!敝魅闻聦W生受影響,開始轟人。 趙母哭的梨花帶雨,沙啞著嗓子叫道:“你們還怕影響?就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女兒。”她哭的泣不成聲,抓著主任的衣服不肯撒手,“我好好的閨女送到這來上學,她怎么會被人害死的呢?你們學校要負責,要給她償命?!?/br> 她求告無門,警察局又遲遲抓不到兇手。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能干啥?只能來學校鬧,反正她也不想活了。既然如此,大家都別想好過。 主任被她拽著領(lǐng)子,形象狼狽不堪,只能苦著臉安慰她:“我知道您心理不好受,但趙茜真不是我們害死的。學校里那么多學生,兇手為什么不找別人,偏偏找她?這您得問警察去不是.....” 趙茜在學校的風評他都聽說了,如果真是個好學生,怎么會三番四次被人盯上?她是失蹤被人殺死在校外的,他們學校無辜受此牽連,真是有理都說不清。 “我不管,如果不是你們監(jiān)管不到位,我的孩子會死嗎?就是你們的錯?!壁w母嘶聲力竭的反駁他,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主任臉上。 好家伙,動手了。 保安趕緊過來拉人,一時間校門口哭吼聲亂作一團。很多來看熱鬧的學生不嫌事大,掏出手機開始拍抖音。 蘇源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跟著江洵快步走到風暴中心,拉開了糾纏的兩人。 警員很快驅(qū)散了看熱鬧的學生,江洵拉著臉上五個巴掌印的主任在了解情況。趙母被實習警攙到了警車旁,連聲安慰著。 蘇源邑走過去,對著衣衫不整,發(fā)絲凌亂的趙母柔聲道:“阿姨,您失去女兒的痛苦我們能理解,但您這樣鬧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僅如此,還會給警方辦案帶來影響。”他望著校園深處,眉目深沉的說:“說不定,兇手就藏匿在人潮里看好戲,這無疑是打草驚蛇?!彼D(zhuǎn)回目光,對著面前的女人,堅定的說:“請您相信我們,我們會盡快找出真兇,還死者一個公道?!?/br> 趙母神情恍惚,垂落的頭發(fā)絲遮在半邊臉上。喪女之痛使得她身形消瘦,猶如一具失了魂的傀儡。她靠在車門上,有氣無力的說:“我也想相信你們,可這都過去多久了?我的小茜尸骨都涼了,兇手依然逍遙法外?!彼裏o神的眸子看著眼前英俊的警官,帶著凄涼的渴求道:“我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讓殺我女兒的兇手償命,你們不是警察嗎?你們能不能幫我找出兇手?我求求你們了。”說著,她又要跪下來,被蘇源邑和實習警趕緊扶住了。 “阿姨,我向您保證,一定找到殺害趙茜的兇手,將他繩之以法?!蹦贻p的法醫(yī)臉上帶著鄭重的宣誓。 趙母哭干的眼眶又涌出淚來,她淚眼婆娑的望著陰沉的天空,聚集的烏云范圍在不斷擴大,天邊有一晃而過的閃電。陰霾讓人喘不過氣來,絕望超越了死亡的凝息。 這糟糕的人間還真是臟透了呢,是該好好洗一洗了。 *** “這是從學校調(diào)取到的監(jiān)控?!睍h室里,江洵手持遙控器,沉著嗓子道。 畫面里顯示,12月23日下午6點18分,趙茜從校門口出來,然后步行至600米的公交站臺等公交車。五分鐘后,她上了27路公交。 27路一共有34站,線路貫/穿華城兩個片區(qū)。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趟車并不是趙茜平時回家的線路。那她坐27路是要去哪? 曾聰手速很快的在鍵盤上走了一圈,調(diào)出從公交部門那截取來的監(jiān)控錄像。 “她從紅三公路站下了車。” 不僅如此,她還在路邊的水果攤上買了些水果,拎在手里。顯然,她這是要去看望誰。 蘇源邑依稀覺得紅三公路有點熟悉,他抖開手里的資料,視線很快的在紙張上瀏覽,隨后眸子亮了起來,“夏寶拉生前的住址填的就是紅三路86號?!?/br> 有人問:“她跑去那里干嘛?夏寶拉早在兩年前就死了,難道她們認識?” “說不定她是去找夏洛誠的?!碧K源邑猜測道。 江洵摩著下巴上剛長出來的胡須,鎖著眉道:“不應(yīng)該啊,夏洛誠不是還挾持過她?對一個差點弄死自己的瘋子,正常人都會有多遠躲多遠吧?” 蘇源邑也覺得奇怪,她放了學不回家,跑去那個地方干嘛?如果不是為了找夏洛誠,那還會有什么目的? 他翻開了從市局調(diào)來的資料,里面有一沓是夏洛誠住院時候的筆錄。他瞄過出院日期,很篤定的說:“我覺得她就是去看望夏洛誠的?!?/br> 夏洛誠的出院日期是12月21日,趙茜12月23日出現(xiàn)在紅三路明顯不是巧合。 紅三路比較偏僻,相當于郊區(qū)了。這種城邊戶大多都是宅基地,不像市里的那種產(chǎn)權(quán)房。不管從房屋建設(shè)還是配套設(shè)施來說,都能用一個字形容—— “亂”。 治安是好的,主要是弄堂里的路況。如果不是住在那片的當?shù)厝?,很容易走進去就迷路出不來。路邊的小吃店也好,水果便利店也罷,都是那的住戶無照經(jīng)營的。小本買賣,自然也不會遭到城管的驅(qū)趕。 趙茜去的時間點接近傍晚了,加上紅三路的天眼監(jiān)控沒有遍布整個區(qū)域。所以當晚,沒有拍到她返程的任何錄像。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當晚就被夏洛誠給殺了? 去夏洛誠家排查的刑警得來消息,說夏洛誠人已經(jīng)失蹤好幾天了。搜遍他整個住所,都沒有出現(xiàn)魯米諾反應(yīng)。 沒有魯米諾反應(yīng)不代表人就不是他殺的,掐死,敲暈,這些都不會濺血。 從挾持到探望,再一個死亡,一個失蹤。所有的證據(jù)指向都在夏洛誠一人身上,難道他是畏罪潛逃了? 案件透出重重迷霧,所有線索都在夏洛誠的失蹤上戛然而止。 蘇源邑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如果按照正常的推理,趙茜的死亡是夏洛誠所為,那第一具焦尸呢? 第一具尸體的身份尚未確定,但從作案手法來推斷,兩起案子是一人所為。拋尸需要工具,從現(xiàn)場提取到的輪胎印是小轎車,可夏洛誠窮的叮當響,哪來的汽車? “欸,你們快看,這是不是夏洛誠?”曾聰突然叫了起來,引的會議室里的人都看了過去。 這個監(jiān)控錄像是北理工大學一處后門拍到的,頂著一頭稻草窩的夏洛誠站在監(jiān)控不遠處的位置和對面一個男人在交談。 男人背對著監(jiān)控,看不清正面。但從他的站姿和西裝革履的衣著來看,是個干凈的體面人。兩人在后門處交談了能有十來分鐘,詭異的是,這十來分鐘夏洛誠精神都表現(xiàn)的很正常,情緒平穩(wěn),跟男人說話的時候還不住頻頻點頭,有問有答。 沒多久,夏洛誠就獨自離開了。男人沒有回頭,徑直走向了理工大校內(nèi),失去了蹤影。 所有人都好奇,和他交談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蘇源邑對著疑惑不解的江洵說:“我想,我們應(yīng)該再去一趟理工大了。找到那個男人,說不定就能知道夏洛誠在哪。” 江洵同意。 “對了,這是什么時候拍到的?”蘇源邑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擰開鋼筆記下了這條重要線索。 曾聰說:“這不左上角有時間么?12月21日15:34.” 鋼筆的墨水暈透了雪白的紙張,蘇源邑終于察覺到哪里不對勁了。 他唰一下站了起來,木著臉對技偵快速道:“趕快查清楚夏洛誠失蹤的具體時間,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他迎著會議室里眾人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懷疑,兇手很可能不是夏洛誠,而是另有其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