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記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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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攝政王踱步到她面前, 他身上散發(fā)的熟稔無比的氣息激蕩得元臻臻指尖發(fā)顫。她勉強穩(wěn)住心神起身, 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楚臻拜見殿下?!?/br> 宿煥冷眼瞧著面前的少女, 他昨晚得到府中暗衛(wèi)飛鴿傳書,說楚小姐打聽了宣節(jié)校尉李巖的下落后, 趁夜私自出府, 去向不明, 大概是去找李巖了。 李巖?就是那個因為流連青樓差點延誤軍務, 被楚閣老貶到這里來的沒用的小白臉嗎?一個小小校尉,日理萬機的攝政王當然沒有印象了。只是沒想到未婚妻拒絕自己,居然是因為和這個人有了私情。 他當然不會吃飽了放下身段去探究自己有什么比不上李巖的。他與楚臻并未見過, 更談不上什么感情, 成親無非是履行先帝與恩師的約定。楚弼對自己有教養(yǎng)之恩,楚家受難,唇亡齒寒,宿煥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不過,既然楚臻明確表示無心于他,他也不會強求。于是他回信暗衛(wèi), 讓他們去查李巖的情況,以及他與楚臻的關系。若他們倆的確情投意合, 那他也不吝做個好人, 成全這對有情人。 然后……這姑娘不是去找李巖了嗎?怎么又跑到鳳陽寨來了? 更讓宿煥感到詫異的是,從進門開始, 他就覺得心口莫名跳動得厲害。等走到楚臻面前, 兩邊耳膜更是咚咚作響、血沖上腦, 完全失去了自己平日沉穩(wěn)持重的模樣。 難道是昨夜看兵書看到半夜的緣故? 宿煥幾不可察地打量了她一番,少女明凈嬌美,雙瞳如寶石般清透,笑盈盈地望著自己,柔情似水。 她仿佛有什么地方與剛到白鹿關時不同了,但到底是哪里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楚小姐免禮。”宿煥虛一抬手,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他身后還跟著一位拄手杖的中年男子,如元臻臻所料,正是長生。褪去仙氣的長生帝君是一位魁梧健壯的大叔,外表看著兇悍,神情卻十分和藹。他左腿綁著繃帶,一瘸一拐地走著,見到元臻臻,先是一怔,隨即朝她頷首微笑。 秦玏興奮地說:“殿下,我曾經做夢夢見過楚jiejie呢!善善和少曈也說她眼熟,您覺得呢?” 元臻臻呼吸一窒,偷偷去瞄宿煥的表情。青年撩袍在主座坐下,聞言一笑:“是嗎?看來楚小姐和我們白鹿關將士很有緣呢?!?/br> 元臻臻聽了不免失落,他從進門到現在,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變過,溫潤的雙眸靜如平湖,看不出一絲漣漪,似乎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微微嘆氣,說起來自己也是個沒出息的,明明在現代浪得風生水起,到了這兒跟對方廝混這么久,還沒有吃到一塊rou。如果早點把他圈圈叉叉了,是不是就能在他靈魂里留下點印記? 宿煥一直在和六位將軍談事,沒怎么搭理她,視線卻時不時有意無意地從她臉上飄過。細心的秋鹿發(fā)現了這一點,不由對元臻臻多了幾分關注。 元臻臻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午膳結束后,她忽然想起了馬匹的事,這邊地域廣闊,幅員遼闊,她要留在這兒,沒有優(yōu)秀的交通工具可不行。 見宿煥轉上廊廡,漸行漸遠。元臻臻連忙追上去攔住他,鼓足勇氣道:“殿下,我想要一匹坐騎,聽說您的七曜有匹小馬不錯,不知能否借給臻臻用?” 宿煥望著面前驀然出現的少女,才平復不久的心跳又不自覺地加快起來。他深吸一口氣:“聽說楚小姐昨日出門,是想去前線找宣節(jié)校尉?可是因為腳程不快,又不識得路,才會誤入此地?如今問本王討得了馬,就要去找他是嗎?” 元臻臻呆住了,他、他竟然已經知道了?! 見她吃驚愣怔,宿煥以為自己說中了對方心事,眉心深深地擰了起來。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前幾日她向自己坦白的時候,他明明心如止水,沒有任何感覺的。怎么今天再次面對這事,他就忽然沉不住氣、說話那么沖了呢? 難道真對這姑娘上了心?怎么可能!他之前也就在宮宴上見過她一個側影,話都沒說一句,哪里來的“上心”。 宿煥搖搖頭,努力按捺住起伏的心緒,沉聲道:“楚小姐,本王之前已經答應你,不會與你成親。我會派人替你去找李巖,若他對你有情,本王可以成全你們,你不必心急。此時戰(zhàn)事緊迫,蒙舍人常在邊境出沒,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楚家傷心不說,也會給我大黎將士帶來麻煩?!?/br> 元臻臻一聽就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頓時喜憂參半,喜的是他看起來確實對原主楚臻沒興趣,憂的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她想要重新搞定宿煥的心,難度有點大?。?/br> 不過他那么清楚楚臻的動向,想來是在府衙的時候,就在她身邊安排了護衛(wèi)。所以她這時候再狡辯什么的,也沒有意義。 元臻臻飛快思索了一下,誠懇道:“說來不怕王爺笑話,臻臻昨日出府,的確是打算去找李郎的。本來還心疼他風餐露宿,吃苦受累,但一路打聽過去,竟是聽說他如今在前線當個小頭目,日子過得挺滋潤?!?/br> 她假裝憂傷地嘆了口氣:“我與李郎暌違兩年,從未收到他一字半語。昔日情意猶在眼前,可他的心意是否還如初時一般,我現在也不敢確定了。昨日心里煩悶,這才像掐頭蒼蠅似的迷了路。好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將我引到了殿下這里來?!?/br> 元臻臻其實不算胡謅,記憶里,自李巖被流放離京之后,楚臻除了知道他人在西南,就再也沒收到這人半點音訊??尚?jié)校尉好歹是個小軍官,怎么也不至于清苦到連封信也寫不了的程度吧? 所以元臻臻懷疑,李巖對楚臻,恐怕并沒有小姑娘幻想的那么深情。 宿煥沉默地聽著,深邃的眼眸黑沉沉的,看不出半點情緒。要不是元臻臻看了幾輩子,早就淡定了,恐怕也會被這氣勢壓得半點小心思也不敢耍。 “所以,臻臻如今向殿下借馬,不是要去找李郎,我對他的心思已經淡了。我只是純粹對騎馬感興趣。殿下知道,京中的閨秀鮮有騎馬的機會,好不容易來這兒一趟,我當然想暢快一把,還請您成全!” 她低下頭去,行了個福禮。宿煥定定地看了她許久,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是太奇怪了,心緒隨著少女的聲音上上下下,聽到她對李巖的失望,他心底居然漫出一絲莫名其妙的愉悅? 宿煥很不喜歡這種情緒脫離掌控的感覺,他微冷了臉色,道:“都說女子善變,楚小姐這變心的速度,也著實太快了些。怕不是因為被阿焰所救,遇見這般更出色的男子,所以芳心另許了?” 話說出口,他先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說的是什么跟什么??!關易焰什么事!他向來冷靜自持,今天怎會如此狀況百出! 擔心再待下去,不知道還會說出什么石破天驚的話來,宿煥手握成拳,袖袂一振,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獨留元臻臻站在原地呆若木雞:不是在說李巖嗎?怎么忽然扯到易焰身上去了?? 還有,他這到底算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 午后,蕭善去村里巡診,元臻臻左右無事,也沒什么不舒服的,便提議陪她一起去,還能幫忙多背一些草藥。 一出門就看到門口栓著一頭驢,易焰抱臂靠在驢上,朝元臻臻揚眉一笑:“就知道小病號你閑不住,你們兩姑娘背這么多東西也不嫌累。來來,小爺我借匹驢子給你們使喚?!?/br> 元臻臻和蕭善笑著道謝。易焰幫她們把草藥和藥箱都綁到驢背上以后,就吹著口哨走了。蕭善望著他跳脫的背影,滿臉不可思議:“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易哥居然也有憐香惜玉的一天?” 她懷疑地看了元臻臻一眼:難道我以前在易哥眼中都不算是個女人? 鳳陽寨極大,或許是靠近邊界、易起戰(zhàn)事的緣故,村里家家戶戶常備兵器,年輕人都習武,平日切磋苦練,難免有碰擦磕傷的時候。 蕭善對一帶的百姓熟門熟路,哪家有幾口人、做什么營生的、曾經受過什么傷、要帶什么草藥進門,都記得清清楚楚。 元臻臻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蕭善問診的時候,元臻臻就在旁邊記錄方子。漸漸的,蕭善發(fā)現,她報出的草藥名字,元臻臻都能快速準確地寫下來,內服外敷的用法她也一清二楚,甚至有時候,她還會對蕭善開的方子稍加改進。蕭善拿過來一瞧,頗為詫異——元臻臻的法子比她寫的還要高明和周全。 這閣老家的小姐果然學識淵博??!蕭善看元臻臻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贊賞之意。 元臻臻厚著臉皮生受了,其實有些病癥她在茯經里見過,但蕭善明顯不知道,于是元臻臻確定了一件事:對方手里沒有茯經這本書,那么她便能放心地將書里的醫(yī)學拿出來救人了。 回寨之后,蕭善特地跑去宿煥那里,喜氣洋洋地告訴他,以楚臻的能力,足以當個隨軍大夫了。 易焰也在,聞言笑道:“人家楚小姐是來避難的,善善你倒好,把她變成了幫手,你還挺會給自己謀福的嘛!” 惹得蕭善追著他掐。 宿煥面上不顯,靜靜啜茶,心中也頗為詫異:楚家大爺從文,二爺習武,楚臻文武雙全都說得過去,但卻不曾聽說她家還有學醫(yī)的,那她這一身醫(yī)術是從何而來? ※※※※※※※※※※※※※※※※※※※※ 煥煥:夫人身邊小白臉太多了,生氣,難過,伐開心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