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書迷正在閱讀:女主她總在覬覦我老公、女尊之悠然日子、請開尊口[電競]、系統(tǒng)求我做個人、【博君一肖】他們已經(jīng)結婚了、隱后、女配不造作[快穿]、穿成年代文女主閨蜜、盛世寵妃,傾國女帝、零女配她不想奮斗穿書
孟醒蹲在百擷嬌的第四天,新任的樓主絳止人如其名一身絳紅衣衫,親自侍候在他身邊,正鐵青著臉給他念讀聞竹覓的來信。 讀至“在下將擇日與君會面”時,孟醒終于撐開眼瞼,一甩拂塵,懶懶地換了個姿勢:“打斷一下,‘擇日’是哪日呀?” 絳止朝他一福身:“護法事務繁忙,至少近幾天恐怕抽不出時間來見您?!?/br> “噢,那請樓主研墨,替貧道代為書信?!泵闲巡恢么醯睾Γ讣恻c著案幾,“就寫...擇日不如撞日,否則今晚等死?!?/br> 絳止緊繃的身子陡然一抖,壓根不敢再看孟醒,孟醒卻渾然不覺他的驚懼,依然溫溫柔柔地問:“樓主,不會寫字?” “...會的。絳止這就去寫。” 這位爺從四天前造訪百擷嬌,就把百擷嬌鬧得人仰馬翻,這四天根本沒有客人敢來,百擷嬌背靠歡喜宗,在云都多年根基,這樣的陣仗卻還是頭一次遇見。 而孟醒的要求偏偏非財非色,而是指名道姓要見燕還生。 燕還生艷名在外,坊間都傳他最愛耽溺百擷嬌,可憑斬春君的本事,酩酊劍敢招惹,百擷嬌卻斷然不敢,況且歡喜宗又穩(wěn)如泰山,列在前十的南柯公子久不露面,絳止根本不敢自作主張。 好在聞竹覓不曾真的放棄他們,在這緊要關頭還記得寫封信來安撫孟醒,可惜言辭曖昧,孟醒顯然不吃這套。 然而絳止的信還沒送出去,已有歡喜宗的門生趕來稟報,說兩位護法已經(jīng)到了百擷嬌,只等著和孟道長見面。 絳止欣喜若狂地回過頭,可那張最最金貴的臥榻上哪里還有孟醒的蹤跡,不過須臾,堂中已經(jīng)傳來聞竹覓噙著笑意的問候:“酩酊劍,久仰。” 孟醒懷抱拂塵,背負長劍,仿佛置身喧囂紅塵之中的一片白雪,這時冷冷地打量著聞竹覓和聞梅尋二人,皮笑rou不笑地點點頭:“貧道亦然?!?/br> 聞梅尋早就拔劍出鞘,戒備地看著孟醒,她雖已名列前十,但從未和孟醒交過手,況且她還需要護著聞竹覓,此時臨陣不能不慎重。聞竹覓看出jiejie的緊張,伸手壓了壓她拿劍的手:“孟道長不會這么莽撞的?!?/br> 孟醒展顏一笑,算作回應。 “道長這一身,衣裳是云都千金一匹的削云綃,發(fā)簪和佩玉是翡都最貴重的羊脂白玉,都很適合道長,真是好品味,”聞竹覓輕輕一笑,“道長和二殿下,想必相處很好?!?/br> 孟醒也回以一笑,不掩得意地解釋:“二徒弟很好,不過東西都是大徒弟買的?!?/br> 聞竹覓愣了一下,把他這句話翻來覆去琢磨了幾遍,也沒聽出什么弦外之音,可孟醒笑得高深莫測,讓他不得不嚴陣以待,仔細品讀。 直到聞梅尋直接道:“你大徒弟有錢,與你何干。” 孟醒接著笑:“他不但有錢,他還孝順。羨慕嗎?” 聞竹覓:“......” “嗤,”聞梅尋柳眉微挑,不屑道,“竹覓也很好。” “不錯,但還是貧道的徒弟更好?!?/br> 聞竹覓連忙打斷兩人幼稚的斗嘴,不著痕跡地帶過話題:“是沈重暄沈公子嗎?三年前他在試劍會上的表現(xiàn),確然是令人驚艷,恐怕那一年除卻道長,他便是江湖上最大的驚喜了?!?/br> 孟醒眨眨眼,反問:“斬春君差了么?” 聞竹覓不動如山:“在下和斬春君并非同道之人?!?/br> 孟醒仔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變化,可惜聞竹覓面上功夫實在過人,孟醒半晌沒捉到破綻,復道:“無妨,貧道只是問問而已,不是同床之人就好?!?/br> “在下聽說道長這幾日都在云都尋找斬春君的蹤跡,這也太為難我們了,”聞竹覓錯身擋住聞梅尋幾欲動作的手,溫和地笑了笑,“斬春君以前的確常來云都與在下閑談,但這三年間,已沒有再見過他了。” 孟醒并不意外他這套說辭,只是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他,片刻開口:“貧道找了他三年,十三州都找了個遍,公子以為呢?” 聞竹覓也被這句話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和聞梅尋對上一眼,試探著問:“...那道長和他...” 聞梅尋補上聞竹覓的未盡之意:“是相好嗎?” 孟醒:“?” 聞竹覓的眸中已經(jīng)有了星星點點的興奮之意,孟醒唯恐再過幾日千樽酒那邊就要傳來他和燕還生的苦戀情深,連忙抬手揮開那陣好奇的打量,從懷里摸出一紙書信:“這是燕還生寫給貧道的信?!?/br> 聞竹覓:“唔?!?/br> 他的反應十分平淡,孟醒微微蹙眉,這樣的反應既可以解釋為此事早在聞竹覓意料之中,也可以解釋為聞竹覓并不關心他倆的事,但這二者千差萬別,孟醒不敢妄自揣度聞竹覓這人,只能觀察一番,繼續(xù)問:“他邀貧道,來百擷嬌與他見面?!?/br> 聞竹覓道:“但他這幾日都沒有來?!?/br> “因為貧道提前來了。” 聞竹覓眼神微涼,主動問:“道長是希望我們?yōu)槟鍪裁词履???/br> 孟醒也不委婉,直截了當?shù)攸c點頭:“確實有事相求?!?/br> “...家姐身體抱恙,恐怕有心無力,道長還是...” 孟醒打斷他的話,十分苦惱地沖他一甩拂塵:“公子,貧道的兩個徒弟都還干凈得很,連個相好都沒有,一個是皇嗣,一個是貴公子,帶來百擷嬌,這名聲傳出去,今后可上哪討媳婦?所以貧道是來請公子代為轉告,請斬春君將地方改為千樽酒?!?/br> 聞竹覓:“......” 這人過來吵著鬧著要見他的目的會不會只是單純地想炫耀一下自己有倆徒弟? “...好?!甭勚褚挼恍?,“等斬春君過來百擷嬌,在下會代為轉告。” 孟醒聽他滴水不漏地強調了自己和燕還生并無來往,索性也回以輕笑:“感激不盡?!?/br> “道長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甭勚褚捒此麕籽?,又笑,“今日恰是上元節(jié),道長若是不急著回去,不妨在云都看看花燈,也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br> “好啊,正巧這幾天都辛苦絳止姑娘了?!?/br> 在一旁一直不敢吭聲的絳止渾身一抖,聞竹覓替他解釋:“道長,絳止是男子?!?/br> 孟醒“哦”了一聲,沖絳止一笑:“別在意,貧道眼神不好,說話也不好聽,以前都是徒弟替貧道說話的?!?/br> 聞竹覓覷他一眼:“沈公子天賦異稟,二殿下地位尊崇,也只有道長這樣神仙也似的人物才能教好他們罷?!?/br> “謬贊,聞公子嘴可真是甜,都快趕上我徒弟了。” 聞竹覓比其他人稍微能忍,因此在其余人都忍不住情緒的時候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微一側身:“道長,請吧。” 而翡都之中張燈結彩,萬燈齊明,輝煌如晝,褚晚真引著沈重暄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中一路橫沖直撞,沈重暄替她道了好幾次歉,而矜貴的順寧公主渾然不覺,依然興奮地拽著他,目光追隨著讓人眼花繚亂的各色花燈。 上元節(jié)的確是民間最熱鬧的節(jié)日之一,各家攤販都爭先恐后地吆喝著自家的物件,懸掛的花燈上盡皆垂著紙條,褚晚真學富五車,過五關斬六將,猜起燈謎來可說是戰(zhàn)無不勝所向披靡,沈重暄被她興奮的笑聲吵得腦子發(fā)昏,只能渾渾噩噩跟著她走,盡可能體貼妥善地護她周全。 褚晚真猜中了一家商販所有的燈謎,老板倒也沒有生氣,笑瞇瞇地讓她自選一只花燈,褚晚真等的就是這一句,立時拉著沈重暄殺進重圍,挑出兩只花燈在他眼前一晃:“師弟,你覺得哪只更好看?” 她一手一只,長身立在人群中央,一身焰火似的紅裝,噙笑的眼眸中躍動著萬千浮光,盡管身處民間,依然不能稍減她超出眾人的絕代風華。沈重暄怔怔地看她一眼,莫名從她親昵的問話中聽出幾分遙不可及的高高在上的從容。 ——與孟醒極為相似的從容。 沈重暄的喉結輕輕一動,他垂下眼睫,指向左邊更為素淡的一盞:“這只吧。” 褚晚真朱唇一撇,歡天喜地地拎起右手的那盞,轉頭對老板道:“那我就要這盞啦!” 沈重暄早就料到這樣的結局,褚晚真向來喜歡和他作對,而且她本來也喜歡更加華美精致的東西。 老板應了一聲,正想把素凈的那只收起來,沈重暄伸出手去接,低聲問:“多少錢?” “呃,那位姑娘答對了燈謎,那只燈不要錢?!?/br> 沈重暄搖搖頭,眉眼沉靜如常:“我買這只,多少錢?” 褚晚真不知道又聽見哪里的吆喝,轉身撒腿就跑,兩只花燈一起落進沈重暄的手里,沈重暄一手一只,氣定神閑地觀望著褚晚真所在的地方,旁觀她和小販為了幾文錢爭得面紅耳赤的模樣。 說來也稀奇,褚晚真剛進師門時,可謂是財大氣粗,凡事都要最好的,可經(jīng)孟醒親自教育三年,竟也養(yǎng)出了討價還價的好習慣,偏偏兩人都不愛帶錢,也對錢沒什么概念,只不過單純享受還價的樂趣,砍下來一文兩文都覺得身心舒暢。 沈重暄不自覺地想,大約褚晚真的確是和孟醒很登對的。 無論是相貌,還是性情,還是褚晚真對孟醒的認真。 褚晚真總算砍下來一兩銀子,登時眉開眼笑:“沈重暄,快過來給錢!” 沈重暄拎著兩只燈,逆著人潮擠過去,替她給了錢,才看見她買的是一只簪子。 那小販被褚晚真講了半天價,心煩得不行,抬眼瞧見沈重暄鶴立雞群的個子,這才把不滿往喉嚨里吞,腆著笑道:“原來姑娘是給這位公子買的簪子,哎呀,我這可是上好的琉璃,配您最好不過了!” 沈重暄挑了挑眉梢,看她一眼:“買給師父的?” 褚晚真點點頭:“挺好看的呀?!?/br> 沈重暄不忍心告訴她孟醒那一身置辦的價錢,接過那支簪子隨手把玩了會兒:“湊合吧?!?/br> “湊合?”褚晚真一腳踩上他鞋面,眉眼彎彎地望著他,“你敢看不起師姐的眼光?” 沈重暄道:“阿醒不喜歡琉璃簪,以前碰壞過一支,一直耿耿于懷,覺得后來的都不如那一支?!?/br> 褚晚真平時很少關心孟醒衣著,在她看來,孟醒總是好看的,無論穿什么,都讓人第一眼就覺得好看——至于沈重暄那些打扮師父的惡俗癖好,她向來不愿與之同流合污。 “那不要了?!瘪彝碚姘櫚櫭碱^,又聽沈重暄“誒” 了一聲:“也許你送的他會喜歡呢?!?/br> 褚晚真冷笑,問:“你真這么想?” 沈重暄不置可否。 先前碰壞的那支是他送給孟醒的生辰禮物,孟醒也在那之后都不用琉璃簪...方才說“后來的都不如那一支”也不過是他私心希望的事情,畢竟孟醒自己也很少留意這些。 ...也許后來的未必就不如之前的? 沈重暄把那支琉璃簪遞還給褚晚真,替她付過錢,兩人一起走去護城河上游。 翡都的護城河途徑辟塵山,也正因為辟塵門的存在,這條河也叫辟塵河,比起其他河流,它更多幾分神話色彩,人們都愛相信它是受到辟塵門各位仙道的賜福的河,每至上元節(jié),也總是這里最熱鬧。 畢竟是上元節(jié),城中許多懷揣春心的少男少女,此時都聚在辟塵河上游,千萬盞花燈順著河流徐徐漂下,你推我攘,比它們的主人還要熱鬧。 沈重暄和褚晚真都長得漂亮,單是沈重暄一路就接了不少姑娘的香囊,更何況是素有第一美人之稱的順寧公主,只不過較之沈重暄的溫和懂禮,褚晚真壓根不樂意施舍給其余人一眼。 沈重暄在辟塵河邊又婉拒了幾位姑娘,回頭時褚晚真已經(jīng)立在河畔,放過花燈之后正在憤憤不樂地等他:“還不過來?” “來了?!?/br> 他倆聚在一起,其他人便都黯然失色,原本有些心思的路人這時都不敢有了,畢竟這兩位生得般配,瞧著又不像兄妹,一番互動下來更是親昵非常,一看就知道沒有機會了。 褚晚真果然親昵地踹了沈重暄一腳,冷笑道:“沒見過姑娘啊,走不動路了都?” 那一腳力度不重,沈重暄老神在在地受了,側頭問:“你寫了什么?” 褚晚真正色道:“國泰民安。你呢?” 沈重暄也一本正經(jīng):“五谷豐登?!?/br> 褚晚真瞇著眼看他半晌,掀唇道:“還瞞師姐???” “師妹殿下多慮了,許愿嘛,”沈重暄從河面上收回眼神,他的河燈已經(jīng)撞入其余人的河燈里,難分彼此了,“說出來就不靈驗了?!?/br> 褚晚真頷首:“倒也是,好吧,原諒你了。” 沈重暄同樣頷首:“嗯,我寫的是希望師妹殿下和阿醒可以兩情相悅。” 褚晚真下意識俏臉一紅,下一秒便想起他說的“說出來就不靈驗了”,登時氣得齜牙咧嘴,實打實的一腳飛踹過去:“你他媽找死——!” 沈重暄拂衣避過,沉沉地笑了幾聲。 嘈雜的人聲很快把他的笑聲掩蓋過去,沈重暄盛著滿眼的笑意望向河面,這時已經(jīng)看不見他的河燈了,但其他的河燈還糾纏在一起,織成一片璀璨無匹的爛漫星河。 而那些星子的光,好像剛從月亮上偷偷竊取過來的一般,映進他眼里時格外的小心翼翼。 因此那些暗淡的光,絲毫沒有點亮他眼底的晦暗。 ——那是一片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