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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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是撲倒了沒了氣息的軀體。沒有明顯的外傷,除了臉上,還有從眼眶與耳部流出的紅色液體。并不多,但也足夠說明剛才那道白光的力量,作用在這些人身上之后,得到的是什么。 恐怕這些人連感受疼痛都來不及,沒有受多久的折磨便成了一堆死rou。但對幸存下來的人來說,眼前之景的驚奇猛烈沖擊著一個作為普通人的認知。難以置信與莫名的恐懼混合著襲面而來。 費亞德望著地面上的尸體,其中沒有發(fā)現(xiàn)賽迪爾的存在。剛剛有所慶幸,但又開始擔憂。甚至環(huán)顧四周,沒再有別的身影。直至他無意抬起頭…… 原來白光并沒有消失。只是由耀眼灼目減緩到朦朧可見的薄薄一層光暈,停留在了半空之中。在費亞德還未看清之時,光暈中落下一團,似沒有重量一般落在費亞德面前。 正是他剛才尋找的賽迪爾的身體。 僅僅是一具軀體。緊閉著雙目,臉色平靜地如同深眠。待費亞德一探唇鼻之間,竟與這些地上的偷襲死士一樣沒了氣息。 這不是費亞德希望看見的。面對這樣的結(jié)果,他沒想到自己會慌張起來。是出于對這位盡職而終的臣子的惋惜,也或是無法對雷亞諾解釋,更可能的是自己對金斯特公爵的懼怕。 這種懼怕促使他再次探了探賽迪爾的鼻息。手指略微觸到空氣的浮動,身后便傳來陣陣嘈雜聲。很快,拖著笨重腳步聲的人們邊驚嘆所見一切,邊急喊御醫(yī)上前來。御醫(yī)檢查后,得出與剛才費亞德手指一樣的判斷。賽迪爾還存在微弱的氣息。 “陛下沒有受傷真是萬幸。不過,賽迪爾大人的傷勢恐怕比較麻煩。”御醫(yī)并不知道發(fā)生的具體過程,單看那些被個個搬走的尸身也想當然的猜測賽迪爾是如何奮勇力保王的安全。對于他的英勇,御醫(yī)怎不盡力而為。 “有些麻煩的是?!庇t(yī)年邁,卻不糊涂,“雖然看他沒有外傷這點其實更讓人擔憂。老臣記得數(shù)年前,就在他初到宮廷時,身上也曾帶有同樣的傷勢。幾番調(diào)養(yǎng)之下,好些日子才恢復的身體?!贝耸沦M亞德怎會不知。當初賽迪爾就是以養(yǎng)傷之由,留在凱瑟琳的身邊。那恐怕也是雷亞諾與他感情不凡的起始。 “或許是湊巧,也可能是舊傷復發(fā)?!?/br> “不論怎樣,一定要治好他?!?/br> 費亞德堅定的口氣讓御醫(yī)深為感動。但唯有費亞德自己明白,除了怕對凱瑟琳與雷亞諾無法交代外,他更厭惡的是自己竟然還在懼怕金斯特公爵。 他狠狠注視著依舊深眠著的平靜面容,越是美麗在他的眼里越是可憎。即便是這張面容的主人剛剛冒死救下他。如同原始帶著的罪過,讓他無法原諒。 “金斯特公爵多年來的培養(yǎng),毫不吝嗇將他留在宮廷內(nèi),足見莫迪家的忠誠。我不能辜負他?!辟M亞德自言自語著,也是對御醫(yī)道。 “陛下說的正是。” 如此不凡與詭異的力量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站在他的身旁,一直潛伏數(shù)年。 即將黎明的涼風,吹拂在費亞德的身上,不禁一陣寒顫。 ******************** 這一日的清晨來得特別漫長?;寅Q莊園早早亮起燭火,備下馬車駛向王宮。但與往日不同,從不用在議事廳外等待的金斯特公爵遲遲不得召見。跟隨他一同而來的卡斯德耐不住性子,在門口踱步。直到感受到自己父親的冷眼才讓他不得不停止過于明顯的焦躁情緒。 “陛下的情況不知道如何,我怎不緊張?!笨ㄋ固仉S意給自己找個借口。 金斯特公爵沒有回答他,反倒是守在門外的護衛(wèi)多嘴道:“陛下昨晚并沒有受傷,伯爵大人盡可以放心?!蹦亲o衛(wèi)兩人并不眼熟,似剛調(diào)來的新人,這才沒守規(guī)矩多嘴道出。 “聽說是多人行刺,但都被剿滅,沒有受傷的人嗎?”卡斯德借機試探。 “正如大人所說,那些刺客沒有受傷,是都死了?!?/br> 那人并沒有領(lǐng)會卡斯德的真意,惹得他心里更急。 “陛下恐怕這會兒正理頭緒呢。慢一點就慢一點。別先亂了自己。”金斯特公爵對兒子的舉動很不高興。再次提醒后,卡斯德才停下踱步的腳。此時,議事廳的大門朝著兩人敞開來,顯出門內(nèi)的白與金的輝煌之光。還有,剛剛熄滅的燭火帶來的煙氣與溫暖。 兩人早就習慣廳內(nèi)的氣氛,但這一日略有不同。除了在王座上的男人外,最靠近他的不是莫迪家的人,也非雷亞諾王子,而是坎伯爾伯爵。他看似平靜如常的神色之下,掩飾不住眼中的得意。 金斯特公爵晃過那人的眼,依舊拄著自己的拐杖,筆直走向王座。費亞德一臉的倦意,但看到老公爵時還是硬撐起神采。 “實在是事出突然,一早召見你們前來。” “老臣已經(jīng)聽說昨晚陛下遇刺之事?!苯鹚固毓翮H鏘有力地回應(yīng),震得議事廳內(nèi)微微回響,“即便陛下不召見,老臣也會及時前來?!?/br> “啪嗒”一聲脆響,連同金斯特公爵低沉的嗓音一同落下。令議事廳內(nèi)的眾人倍感驚訝。老公爵丟棄手中的拐杖,單膝跪地。卡斯德一時不明,但也緊跟在自己父親身后。 “是老臣的疏忽,還有卡斯德辦事不利,讓陛下再次遇上那群賊人?!?/br> 沒想,金斯特公爵會主動承認自己的過失。這讓費亞德一時難以張嘴責怪,還有剛才正得意的坎伯爾伯爵也不禁在心里暗罵。 “沒想到公爵大人消息甚是靈通。已經(jīng)知曉那伙賊人的身份。”坎伯爾伯爵心有不甘,一雙銳目緊迫鎖定自己的目標。 “陛下,恕臣辦事不利,沒有掃清余孽,令陛下昨晚受驚?!笨ㄋ沟旅靼赘赣H心意,也不甘自己被父親護在身后。他主動上前來承擔過失。 費亞德心頭一軟,嘆氣道:“昨晚幸而賽迪爾在身旁。那些刺客都是他抵擋下來的?!边@也能算作是莫迪家的功勞。 “他現(xiàn)在怎樣?”卡斯德沒能忍耐住,脫口而問。 “他似乎是舊傷復發(fā)。但御醫(yī)已經(jīng)看過,問題不大。”費亞德不愿多在這個問題上討論。撇開臉去,身后不見了那道身影佇立,但他也沒覺得自己有多輕松。 “那是他的職責,是本分?!苯鹚固毓魬?yīng)聲接答。這話并非全是對費亞德,也是對卡斯德的提醒?!氨菹聸]有受傷,那他受的傷便是值得。” 這番話卡斯德恐怕聽進去的不多,而讓費亞德又想起夜刺時那番奇觀。一直被燭火的溫暖熏罩著,他還是感覺到一絲涼意。 “原本我應(yīng)該嘉獎他的……” “陛下,老臣說他是盡職而已。”金斯特公爵抬頭的堅定目光,不容別人拒絕。 “陛下,公爵大人說的沒錯。賽迪爾只是盡職,無需再多賞賜?!睕]想,坎伯爾伯爵此刻插嘴進來,附和道。 “此事原本算是卡斯德的過失,若再對莫迪家有所嘉獎,其他臣子會有不甘與異議的?!笨膊疇柌糍N近費亞德耳邊,略微小聲道。 但這小聲對話沒有在寬敞安寧的議事廳內(nèi)被掩蓋。語調(diào)控制得恰當好處,讓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即便是站在遠處的侍衛(wèi),也能從幾位大臣微變的臉色上猜測到內(nèi)容。 “你說的也不錯?!辟M亞德點頭答應(yīng)??膊疇柌舻靡庵酢?此撇皇菭巿?zhí)的對話,卻比激烈的爭執(zhí)更讓人氣惱。金斯特公爵沒有露出半點不滿,年輕氣盛的卡斯德暗暗握緊拳頭。 他不僅僅是為自己的過失而后悔,更擔憂賽迪爾的傷勢。他恨不能立刻離開議事廳奔出去找人。但偏偏此刻,坎伯爾伯爵的譏諷阻礙了他。 “既然老公爵說不要賞賜,那就再算算卡斯德的過失吧?!辟M亞德如此說,還帶著點微笑,似是句玩笑話。但所有人沒有一個將它當做是玩笑。 “自從卡斯德回培都拉,就不如以往精神,總有些心不在焉。”費亞德的笑意更深,不帶什么色彩,卻讓卡斯德低垂了頭。“剛從外勞苦奔波而回,原本不該給你增加負擔,該好好犒賞你才對的。”費亞德先說了自己的不是,“但既然你領(lǐng)下職責,總是要做好。莫非是回城后,遇上了什么事或者人,讓你分了心?” “也可能是遇上了心儀之人吧?!笨膊疇柌粼谝慌蕴碛图哟?,“年輕人嘛,遇到愛情分個心也是情理之中。對吧,陛下?!?/br> “如果真有喜歡的女子,盡可以對我說,或許能讓你得償所愿呢。那也就不必在公事上迷糊了。盡快訂下婚約,也能讓公爵大人減憂?!?/br> 卡斯德對于這樣的“逼問”,唯有低垂著頭。自己父親半轉(zhuǎn)過身來,也沒能讓他抬眼。他不敢想自己父親會用哪種眼神看著自己,因為他清楚,對于那段感情自己父親的態(tài)度。 “多謝陛下的好意。臣并沒有什么心儀的女子。這次的確只是臣的疏忽大意,才讓那些漏網(wǎng)之魚得逞。臣馬上再布置人手,去尋查是否有余孽尚存?!?/br> 明顯感覺頭頂?shù)呢撝?,卡斯德逃也似的從議事廳退出。甚至他還未得知賽迪爾在何處養(yǎng)傷。等大步踏在石板走廊的冰冷之上,硬脆的響聲才提醒他賽迪爾的去處。 原本那人在宮內(nèi)的臨時居所就離小王子的寢室不遠。只是,現(xiàn)在小王子成了儲君,但位置還是依舊不變。 他快步而行。在離目的地尚遠處,隔著重重廊柱便聽見吵鬧。其中混雜著幾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