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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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堆滿十數(shù)種不同材質,色彩各異的布料。透過高窗的明亮撒落在各色面料上,散發(fā)著不似相同的光芒,有柔和淡雅的,也有吸引人注目的亮光。這些皆是在為小王子的第一件禮服做的準備。雖然還只是個小嬰兒,但自他誕生的一刻起,便被賦予沉重的意義。面對朝臣與民眾更是不容忽視的一件事。 出于對禮儀規(guī)范的要求,沒有人比賽迪爾更有資格管轄這一范疇。他早有經驗,而作為王后的娜塔莉還在恢復中,他更義不容辭先為王后做下初選工作。 就連一根絲帶也不能馬虎。在各色面料之間,還有數(shù)根繡制精美的絲帶,穿插在朵朵鮮花之中,這也是必備之一。 “如果可能的話,是否還要讓小王子現(xiàn)身在接見各國使臣的儀式上?”有人在賽迪爾身后,提著筆建議道。 賽迪爾的手指間纏著兩根絲帶,比較兩者的色差,只道:“這還是讓王后自己決定吧。如果她方便的話?!?/br> “也對?;蛟S王后還不愿意累著孩子。”說著話的尤塔臉上滿是笑容,“而且在這么嚴肅的場面上,萬一哭鬧起來也比較麻煩。比如,要喝奶啦,要撒……” “你似乎很有經驗?”賽迪爾放下絲帶,轉過身來,問尤塔,“莫非你還帶過孩子?” “怎么可能!”尤塔紅了臉,“難道你不知道我至今都還單身嗎?連個中意的都還沒著落呢?!焙笠痪湓捴忻黠@的抱怨惹得賽迪爾笑出聲。 “好吧,是我說錯話。但聽說你弟弟西蒙與妮莎小姐感情順利,若是能訂下婚約,很快你們福華特家也能添丁增口了。” “你還真看好那個小子啊?!闭f到自己弟弟,尤塔不免多嘮叨兩句,“你說我有經驗,那來源就是他了。自他嬰兒時就很給人添麻煩。我是希望妮莎別忍受不了才好?!?/br> “他現(xiàn)在可是穩(wěn)重,又受重用。妮莎會幸福的?!?/br> “但愿如此?!庇人济?,繼續(xù)伏案將剛才賽迪爾的提議記錄下來。一并整理成文,與那些面料、絲帶之類準備給小嬰兒的物品候選名單一道都交由娜塔莉再過目。這些程序上的工作雖然繁瑣,但也不算令人討厭。沒了在議事廳中的緊張氣氛,能與賽迪爾一同工作,尤塔也放松許多。偶爾抬頭見他,臉上不禁帶著笑意,十足難得一見的景色。尤塔雖然少年時便與他認識,但也少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雖不至于沉迷,但也難免被吸引而問出些多余的話來。 “賽迪爾,你喜歡孩子嗎?” 賽迪爾看了看手頭的工作,疑聲道:“不應該嗎?” “我指的不是小王子。是所有的。”尤塔似乎意識到自己問得不太合時宜,甩了甩手,當做忽略不算,“我只是隨口一問?!?/br> “有新生命誕生自然是件開心的事?!辟惖蠣栔烙人窃陬檻]什么才欲言又止,“但是,像我這樣的人恐怕很難有資格擁有一個單純的新生命?!?/br> 尤塔歪頭,聽不明白賽迪爾的話。只當他是在為自己的處境尋找模糊的借口。沒人會明白,也沒人會知道,賽迪爾腦中所浮現(xiàn)的一個個匪夷所思的畫面中,那些與他相似的個體統(tǒng)統(tǒng)皆是這樣的命運。 面對一時的尷尬,尤塔正想道歉自己把剛才和諧溫馨的氣氛給搞砸了。但他的道歉還未出口,房間的門被粗暴打開,有人疾步進入,并且目光直接落在賽迪爾身上。 “西蒙!”尤塔喊道,“剛才還聊到你呢,這就出現(xiàn)了?!?/br> “可惜我沒時間和哥哥閑聊?!睕]給尤塔半點情面,西蒙跨步向賽迪爾道,“大人,是否能出來講話?” 見到西蒙一臉的緊繃,尤塔剛要作為哥哥出聲教訓,這時也壓下情緒。 賽迪爾蹙眉問道:“這里也沒外人,若是急事就直說吧。” 西蒙咬了咬嘴唇,回答:“陛下在回城的路上遇到危險?!?/br> “什么?”尤塔不禁大聲。 “馬車遇到一群流民。陛下被那些流民攻擊了?!?/br> “尤塔,別記!”賽迪爾指著尤塔面前的桌案,拉住西蒙,快步走出房間。他邊走邊又問西蒙,道:“流民怎么會攻擊陛下?”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暫時只知道這些?!?/br> “那有人受傷嗎?” “是有傷了幾個侍衛(wèi)?!?/br> “陛下呢?”賽迪爾拉著西蒙的手,捏得很緊。 “陛下是安全的。”感受手臂一松,西蒙也不由得松了口氣,“那些沒有武裝的流民還不至于會傷到陛下,否則侍衛(wèi)隊就該解散了。” “是的。我應該相信他們?!辟惖蠣柺栈刂暗木o張,但依舊捂著胸口,又問道,“現(xiàn)在陛下在哪里?回宮了嗎?” “陛下暫且去了您的綠晶宮?!蔽髅瑟q豫著,“這事陛下吩咐暫且只告訴您一人。” “對的。先不要告訴王后,她身體還虛弱,需要靜養(yǎng)。不能讓她再擔心。”賽迪爾腳下不由自主朝著宮門走去,“西蒙,與我一道回綠晶宮吧?!?/br> “義不容辭?!?/br> 西蒙見賽迪爾剛剛放松下,又有憂云爬上面容,猜想定有其他緣由。一路上兩人沒有坐乘馬車,而是騎快馬回宮。 一到綠晶宮門前已經有人早早守候,并為兩人打開宮門。此番預料讓賽迪爾更是駕馬長驅直入,將西蒙甩在身后。 他是真擔心雷亞諾。不僅僅是擔心雷亞諾的人身安全,還有他的王無意中觸及的災難與惡果。 而聽見動靜,一掃之前焦慮的雷亞諾,見到賽迪爾為他急趕回宮,心頭不由得溫暖不說,更是激動地擁抱上去。正要好好親吻自己所愛對自己的關心,哪知卻被賽迪爾推開身。先被上下左右好好打量一番。 “我沒事,都很好?!崩讈喼Z笑他太過緊張。 但賽迪爾依舊不放心,對他質問道:“這是真的?” 好像躲不開賽迪爾認真的眼神,雷亞諾像個犯了錯害怕懲罰的孩子那般,斷斷續(xù)續(xù)道:“其實,還有……是依諾他受了傷?!?/br> “傷得重嗎?” 聽見此話,賽迪爾再次拒絕雷亞諾的親密,推開依諾的房門去尋人。雷亞諾xiele氣,也早有預料。只得在他身后安慰。 “不是什么致命傷,是被誤傷的。” 但是在賽迪爾眼中,這個孩子被包裹著白紗,陷入睡眠之中。臉上沒有平和,而是緊皺眉頭,即便在睡夢中還被糾纏著噩夢般的現(xiàn)實。 “你沒有護好他。”賽迪爾低**來,安撫無法清醒的依諾,“在他眼里,你是無所不能的王。但你沒有護好他這么一個無助之人?!?/br> “你在責怪我?” “不敢。”賽迪爾沒有回頭多看一眼,只輕撫著纏繞在依諾的手臂上的白紗,還有臉頰上的包扎,“如果他醒來,知道現(xiàn)實該會多痛苦?!?/br> “都不是致命傷,有什么痛苦的。過些日子自然就會好。” “你從沒為他著想過嗎?”賽迪爾終于回過頭來,但滿是指責的眼神讓雷亞諾不由得升起火氣。 “我不是你,什么都要著想。在他眼里,我是萬能的。但在我眼里,你才是萬能的?!?/br> “我只能保護得你一時,對依諾身上的傷也是無能為力。只有再麻煩老御醫(yī)來看看,希望不會留下疤痕才好?!?/br> “你關心他,多過我?”雷亞諾恨不能一把將賽迪爾拉回,“我才是你最應該關心的那個?!?/br> “你知道他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嗎?那是他賴以生存的唯一保障?!辟惖蠣柌⒉粦峙吕讈喼Z的強勢,只擔憂依諾是否能接受容貌被損的結果?!叭绻氵€顧念以往的感情,就為他多找些消除疤痕的方子?;蛘?,你也可以對他說自己不在乎那些來安慰他,讓他放心?!?/br> “賽迪爾,”雷亞諾忍耐不住,捧住賽迪爾的愁容狠狠吻了下去,像是在確定什么,“自一進門算起,你關心他的話語就多過我許多。夠了,你已經夠關心他了。你也應該多問問我為何遭受此次危險,是怎樣的經歷。不論你是要怪我也好,哪怕是罵我也好,只要你肯都面對我就行?!?/br> “陛下,你不該用這樣的口吻來說話。我不過是你的臣下?!?/br> 這是賽迪爾再一次的拒絕。雷亞諾不得不放開他。 “你還沒問起一句關于小王子的事?!?/br> “我正是一收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趕回。途中遭遇那些流民造反。” “流民就是流民,已經是失去家園的可憐人,怎么又會成暴民了?” “難道就連那些家伙你也要替他們說話嗎?”剛剛緩和的氣氛,又被雷亞諾暴怒的脾氣激起,“你知道,他們是聽見你的名字才起了惡念。還因為依諾與你相似的臉,才替你受了傷。” “替我?”賽迪爾疑惑道。 “好像是聽見一個女孩喊了你的名字,然后那些家伙就失控了,發(fā)了瘋想要攻擊馬車。幸好侍衛(wèi)隊做下防備,制止了這些家伙。就是依諾不幸被砍傷?!?/br> “那那些流民呢?” “砍傷不少,有逃走的,也抓住幾個。” 雷亞諾不愿再在此事上與賽迪爾爭論,焦躁地在廳內來回徘徊。門外傳來敲門聲,是老御醫(yī)又一次的出診。在看過依諾的傷勢后,老御醫(yī)表示可以放心。 “都是些皮rou傷,沒傷到筋骨。不出半個月就能見好。”老御醫(yī)笑瞇瞇著被賽迪爾送出門去。但臨走時,老御醫(yī)還是囑咐道:“那孩子生性敏感,還是趁早收起屋內的鏡子吧?!?/br> “難道……”賽迪爾預感道。 老御醫(yī)最后點點頭。 “若是在威意士的古柏城,倒是可以弄到不錯的消除疤痕的藥膏。但在這里,只能自求多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