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聽說過，沒想離著培都拉這么近。為什么每次去溫泉別莊都沒路過？”

    “我們著急趕路，所以讓他們找條捷徑又要安全的路。這不是最合適嘛?！钡驴柦忉屚辏中÷曆a充道，“聽說這附近鬧鬼，絕對沒人敢來。”

    “那你就讓我冒這個險？”

    “陛下王威浩蕩，怎么會怕鬼呢？”

    又被扳回一城，路德維希無奈又好奇，朝遠(yuǎn)方繼續(xù)眺望。沒有白日強光照射，景色幽暗。但隱約可見，若能修整一番，也會是絕佳風(fēng)景。

    “聽說當(dāng)初父王整修這座行宮花費巨大。里面不少珠寶裝飾，華美非常。我還真有點好奇?！?/br>
    “難道你想去瞧瞧？別了，我們著急趕路才是?！钡驴柾普f，一臉的焦躁。路德維希突然笑出聲。

    “你不會是自己怕鬼吧。說說，你哪里聽來這些胡言亂語的?！毕炔徽摴适抡婕?，路德維希也好借此打發(fā)無聊時光。

    聽到這個提議，德卡爾也就神秘起來。

    “根本不是胡言亂語。真有人親眼所見?！?/br>
    “真的有鬼嗎？”

    “是詭異的事。聽說過綠晶宮的都知道這座宮殿的價值。雖是王室財產(chǎn)，也是被廢棄的。背地里總有人垂涎里面的財寶?！甭爜砗苡械览?，路德維希點著頭，也正想去見識一下傳聞中的寶石大廳，“我就聽過兩則關(guān)于盜賊偷盜里面財寶未果的傳聞。一個是欠了賭債的爛賭鬼，想弄點翻本錢，便大著膽子翻墻進(jìn)入，撈到不少好處。可惜翻墻出去的時候，落地摔斷了脖子。而偷來的珠寶沒得一顆，全部消失了?！?/br>
    “可能是有人拿走了，他的同伙？”路德維希聽得認(rèn)真。

    “根本沒有半顆珠寶在黑市流出的消息啊。”德卡爾搖頭，“后來又有一個不怕死的酒鬼，趁著酒勁也進(jìn)去偷盜，卻見里面珠寶鑲嵌都完好無損。還見到了鬼影，一時驚慌慌不擇路，掉落墻外的溝渠當(dāng)中淹死了。之后再沒人敢來冒犯?！?/br>
    “哈哈哈……”正聲情并茂，講得津津有味的德卡爾被路德維希一陣大笑打斷。

    “故事不夠精彩嗎？”

    “太多破綻了吧。都死了的酒鬼，又怎么把自己的見聞告訴活人呢？”路德維希拍拍德卡爾的肩膀，“你喜歡聽故事也就罷了?？汕f別當(dāng)真?！?/br>
    “反正我也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給陛下逗樂也算是一件益事了。”德卡爾心中有小小的不服。

    “不過既然這宮殿也算是王室財產(chǎn)，以后有空就再來看瞧瞧?；蛟S有用?！?/br>
    兩人閑聊之間，車隊已經(jīng)從陰暗之地疾駛而出，重新回到陽光普照之下。迎著培都拉城門之上飄揚著的薩爾托旗幟，如同在歡迎自己王國年輕的主人。

    王城內(nèi)早已準(zhǔn)備下迎接王的流程。只是這一次匆忙又簡約。雖然深得路德維希的心，他本人也不喜歡繁文縟節(jié)，但這一次卻是過于簡單了。幾乎是趕著他匆忙回到議事廳中。連給他喘口氣的空閑都沒。宮中的空氣都透著威嚴(yán)與緊張。

    大廳沉重的大門開啟，里面已是眾多大臣久候。高處薩爾托的女主人也是端坐著，神情肅穆，筆直望著進(jìn)門而來的路德維希。

    “出什么事了嗎？”路德維希來不及回到自己的王座，先開口問道。

    經(jīng)過各位眾臣之前，他特意在卡斯德的面前稍作停留。

    “公爵大人，我在溫泉別莊這段期間，辛苦你的cao持。”

    “陛下，這是微臣職責(zé)所在?！币荒槺洌謭杂踩玷F的神情，直把路德維希身后跟隨的德卡爾驚得僵**身體。所幸，之后未見自己主子說出多余的話。乖乖站到自己父親身邊，王座之下。

    待路德維希坐上王座，卡斯德才上前一步，與他稟明重要之事的詳情。但先一步，路德維希從自己母后不動分毫的臉色上已然猜出些什么。

    “是軍前戰(zhàn)報。曾經(jīng)被奪回的庫伊達(dá)，再次被庫剎其人占領(lǐng)。這一次，敵人再一步進(jìn)入領(lǐng)土，另外又侵占大片土地，殺掠我不少平民。”

    “就是這件事？”路德維希聽過卡斯德的話，神色未變，甚至毫不在意道，“庫伊達(dá)附近的土地，這些年來來回回爭個沒完。那里土地并不肥沃，人口也稀少到絕種。何必花費那么多人力財力去爭奪回來。庫剎其人想要就隨他們吧。”

    “陛下！”除去卡斯德的一臉驚愕，更有其他大臣站出，急道，“這可是我們薩爾托的疆土。即便再不肥沃，也無人口居住，但總歸是薩爾托的顏面。怎能就讓那些野蠻人隨意踐踏?！?/br>
    “那派兵增援吧?！甭返戮S希說得隨意，“有誰能抽調(diào)過去，負(fù)責(zé)那邊防御？”

    “西蒙將軍主動請纓增援?，F(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到達(dá)敵陣前?！?/br>
    “又是他。”路德維希嘆息，“每次他出戰(zhàn)，妮莎都會擔(dān)心的要死。她還懷著西蒙的孩子呢?！蓖蝗粚⒃掝}轉(zhuǎn)向私人問題上，將眾人不知這位年輕王者的心思。

    “陛下，現(xiàn)在不是談私人感情的時候。應(yīng)該先考慮國家大事才對?！?/br>
    “夠了！”路德維希突然拍案而起，吼聲震得正想直諫的大臣縮回自己的位置上。就連站在一旁的德卡爾也不得不望向高處。此時路德維希臉上的怒色與之前還與自己笑呵呵的模樣相去甚遠(yuǎn)。

    “路德維希，冷靜?！币慌缘哪人蜉p聲與兒子道。

    “母后，你讓我冷靜？”路德維希稍稍按下怒氣，“陣前那些庫剎其人可不會讓我冷靜。他們是在挑釁，就是要激怒我們。難道你們看不出嗎？”路德維希望著座下一眾，無人敢發(fā)一言。就連卡斯德也站回自己的位置，微低著頭。

    “這些年來他們憑借優(yōu)秀的軍備屢次增強攻勢，而我們呢？繼續(xù)守著些破銅爛鐵，難以進(jìn)攻討回。他們明明可以長驅(qū)直入，將這培都拉城都占領(lǐng)，可偏偏沒有。他們是為了什么？你們想過嗎？”

    沉默中的尷尬與緊繃之感總要有人來打破。

    “我們總叫他們野蠻人，可他們是怎么稱呼我們薩爾托的呢？是軟弱可欺的綿羊，隨時可以宰殺。還要等養(yǎng)肥了再殺呢！”

    最后打破的人還是路德維希。這一場議事最終在王的怒吼中提前結(jié)束。好似沒有提出更佳的對策，卻是讓眾人越發(fā)明白國家的隱憂已到無法隱藏的程度。

    “就是沒有一個人敢說句真心話?！?/br>
    回到自己寢殿，路德維希還在發(fā)著余火。等不及侍從解衣，他自己已經(jīng)將衣服脫下，恨甩在地。一旁跟隨的德卡爾始終未發(fā)一言。

    “就連你也不說話了嗎？”路德維希意識到好友的沉默。

    “我在等陛下發(fā)完火?！?/br>
    忽而，路德維希扶額苦笑出來，收斂起怒氣，讓侍從替自己更衣。

    “好了，我現(xiàn)在發(fā)完火了。你可以說話了。”得到批準(zhǔn)，德卡爾才上前一步，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陛下是在等有人再提燧火槍吧?！?/br>
    “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思?！眲偛诺目嘈K于疏解開，變得輕松許多。但是，也僅僅一刻就被打斷。

    “不行?！?/br>
    臥室門外，娜塔莉的聲音生硬冰冷。

    “母后？”路德維希沒想到自己最大的阻礙如此及時的出現(xiàn)在面前。德卡爾不再多言，退到角落。

    “為什么？”路德維希很苦惱，“都被欺負(fù)到臉上來了。為什么還不能反抗？”

    “孩子，反抗有很多方法，為什么非要是那個選擇?！?/br>
    “有什么其他方法？這么多年了，哪里有其他方法。難道還要靠聯(lián)姻嗎？就像當(dāng)年母后嫁來薩爾托一樣？”娜塔莉的臉色一暗，路德維希也不得不放棄，小聲道，“我們薩爾托可沒公主可以嫁。”

    “他們庫剎其人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薩爾托大片土地與財寶的?！?/br>
    “既然如此，那就‘打’?！甭返戮S希又硬氣起來，“再耗費人力財力，再多些孤兒寡母?！?/br>
    最后那個詞真正戳到娜塔莉的心坎上。她面露痛苦，將自己的寶貝摟進(jìn)懷里。

    “母后，要是當(dāng)年沒有那場大火。我們薩爾托是不是就能夠擁有這世上最先進(jìn)的武器，最精良的軍隊，馳騁疆土，永立天下？”

    “傻孩子，哪有那么簡單?！蹦人蚺踔鴥鹤拥哪?，“得到優(yōu)良的武器其實不難，難的是人心。你也明白孤兒寡母的生活艱難，也就該明白難在何處?！毖矍耙巡蝗怯字傻拿纨?，而多了份成年人的成熟，“其實，這次原不該西蒙出戰(zhàn)。但他還是擺脫不掉負(fù)罪感，寧可丟下待產(chǎn)的妻子也要出征，不僅僅是為了掙回自己丟失的榮譽，更是為了他無法言說的真相贖罪?！?/br>
    “我已經(jīng)親政。等他這次載譽而歸，我一定要問他個明白。當(dāng)年他終究看到什么，知道些什么?！?/br>
    “別，別問了?！蹦人騻牡拿嫒葑屄返戮S希無法再繼續(xù)談話下去。最后只得輕緩攙扶著送娜塔莉出殿。

    望著憂傷的背影離去，路德維希胸口越發(fā)郁悶。沒再回自己臥室，而是帶上德卡爾，撇下所有侍從，在自己的寢殿內(nèi)溜達(dá)散心。

    “陛下，散步也就散步吧。拿著劍做什么？”德卡爾有些擔(dān)憂。

    似被提醒到，路德維希索性抽出劍來，要與德卡爾比劃兩下。德卡爾無奈，只得多走幾步，向護衛(wèi)借來鐵劍，與路德維希對峙。

    但他胳膊還未舉起一半，對方就砍殺過來，將他的劍震落地上。

    “喂，你是存心要惹怒我嗎？”

    路德維希撒完氣，也沒了興致，甩劍收回，獨自在走廊上漫無目的地快步。德卡爾不知道自己是否應(yīng)該跟上，見孤單的背影越來越遠(yuǎn)，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小跑上去。終于在走廊的盡頭，兩人又站在一道。

    沒有怒火，沒有無奈。而是都被疑惑住，呆呆望著面前的木墻。是在原本石墻上又覆上一層木板，面積大小正像是一扇門。

    兩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