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以千里追蹤的蟲獸、有各種不同干涉精神功效的圖紋回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精神攻擊手段……這些就如百花齊放般被探索、研究、傳承完善下來，幫助在異獸的屠殺中茍延殘喘的人類撐過了那一段無光的歲月。如今雖然這些大多已經(jīng)被科技手段吸收并取代，但大多都并沒有失傳，只是被棄之不用了而已。

    但可惜季文淵研究更多的都是冰系異能和機械相關(guān)，對這種控制系異能者的手段也就是一知半解而已。在他淺薄的精神干涉圖形知識儲備里，并沒有找到任何能與這三個字匹配的東西。

    不過沒關(guān)系，季文淵他有外援。

    他悄悄把這段文字背下來，打算下班后發(fā)給研究院生物部的尹涵院長看看。那位是七級控制系異能者，年齡頗大，見識十分廣博。

    沒過多久，資料室的門被扣響了。季文淵他抬頭看去，就見門口的情報部員工恭敬道：“副部長，換班時間到了。”

    季文淵怔了一下，隨即點頭，收拾東西離開了情報部。

    “嘿，小子，你難得回主動聯(lián)系老頭子我啊。怎么樣，老頭子的營養(yǎng)劑是不是效果棒棒噠？”光屏對面那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老人家一臉驚奇地看著季文淵，即使?jié)M臉褶子也沒能掩飾住他高級異能者特有的神彩，一雙清亮如年輕人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季文淵先是夸贊感謝了一翻尹涵私人資助的一箱營養(yǎng)劑，然后立刻切入正題。他調(diào)出按照記憶還原出的文字段落，認真詢問：“院長，請問這段文字中有沒有可能帶著精神干涉圖紋？”

    老頭子聞言愣了愣，瞇眼認真看了那些文字一會兒，挑眉：“別開玩笑了，任何能夠?qū)Ξ惸苷咂鹦У木窀缮鎴D紋都至少有幾千個節(jié)點，你這個加起來都沒那么多吧？”

    季文淵：“……這樣?！?/br>
    聽出來他語氣有點低落，尹涵更詫異了：“不是，你小子怎么了？”他上次見這小子露出這種表情還是三十多年前，季文淵從來清一色A 的成績單上因為記錯兩個醫(yī)用植物名稱而在“帕尼卡星區(qū)戰(zhàn)場急救”這門課上只得了A。

    季文淵抬起眼看他，深藍色的眼睛里神色沉痛：“沒事?！?/br>
    尹涵不滿地斜睨他：“喂，你有什么好瞞著我的，我可是你爺爺！”

    季文淵：“……”

    其實他們并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但尹涵自稱和生物研究結(jié)了婚，他手下的基因融合項目就是他繼子，而所有從培養(yǎng)皿里誕生的新生兒都是他孫子。但是他也幾乎不怎么管那些從培養(yǎng)院出來的異能者，曾經(jīng)一被人用這個調(diào)侃就說“兒孫自有兒孫?！?。唯一真正入了他眼的，就只有季文淵一個，但也只是想起來時就送點東西或聯(lián)絡一下感情。

    季文淵挺感激他，但要說親切，還遠比不上帶了他六十年的諾德教官。他其實并不是很想找人傾訴，不過尹涵既然這么說了，他也不會藏著掖著：“我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不是個合格的帝國戰(zhàn)士。”

    尹涵驚了：“什么？發(fā)生了啥？小子你是不是累傻了？”

    “不。”季文淵語氣沉重，“我發(fā)現(xiàn)我居然也會因為臉喜歡上一個人。”

    尹涵：“……”

    尹涵不敢置信：“先烈哎，這小子的腦回路到底是怎么長的??！”這和是不是合格的戰(zhàn)士有半毛錢關(guān)系嗎？

    季文淵聽見他提到先烈心里顫了顫，仿佛真能看見那些先烈的英魂般微微低頭懺悔道：“我對不起帝國先烈，也對不起帝國的多年的培養(yǎng)。會被他人外貌輕易影響判斷能力的人，沒資格當諾曼帝國的守護者。這樣的人很容易被敵人迷惑而給帝國造成災難……”

    “停停停停！”尹涵頭疼不已，他覺得自己的大腦都在為季文淵可怕的聯(lián)想能力顫抖，不由自主的回憶起當年聽到的“論記錯兩個醫(yī)用植物名稱后會導致的十八種可怕后果”。

    尹涵緩了緩，艱難道：“諾德到底是怎么教你的？小子，你能不能別想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

    季文淵沉默片刻，將所有情緒全都壓回心底，道：“抱歉?！?/br>
    待尹涵掛斷通訊，季文淵靠在椅背上合上雙眼。

    他不是“想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而是認為這些事情都是有可能發(fā)生的。

    在他五十歲之前，他除了每天要跟著諾德單獨訓練，也經(jīng)常和其他同批的人一起訓練學習。其中當然有一些比較要好的朋友。比如那個拉著他看現(xiàn)代名人圖冊的家伙，比如一個直腸子的火系異能者。

    但是他的這兩個朋友并不如他一般被寄予厚望，都在25歲那次篩選中離開了高等異能者培養(yǎng)院。

    拉著他看現(xiàn)代名人圖冊的家伙非常迷戀影后洛蘭，曾經(jīng)不止一次向他強烈推薦洛蘭的電影，年幼的他不勝其煩，直接指著旁邊的老太太說了心里話：“明明是沙曼閣下更有魅力！”，結(jié)果氣得那人兩天沒理他。后來那家伙進入情報部北2區(qū)分部工作，沒過幾年季文淵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后來聽人說，那人喜歡上一個長得和洛蘭有幾分相似的女人?？墒侵Z曼帝國統(tǒng)一整個星球不過大約三百年，很多壽命漫長的亡國異能者還活著，而一些對故國念念不忘者也對自己的子孫灌輸了反抗諾曼帝國的思維。而那女人就是其中一員。她打聽了消息，故意整容成那副模樣接近在情報局擔任小頭目的友人騙取情報，等暴露時已經(jīng)有數(shù)十個異能者因此喪命了，而他的朋友也因此被檢察院判了死刑。

    而那性格直率的火系異能者則是被派遣到數(shù)光年外的可居住行星“塔吉亞”上清剿異獸，可惜他當年戰(zhàn)場急救沒學好，一次意外中被有毒生物咬了，沒能救回來。

    這么多年過去，季文淵已經(jīng)說不太清自己的感受了。很多他曾經(jīng)的朋友因為彼此間差距越來越大而疏遠了他，也有很多朋友因為遠離而慢慢遺忘，只有這兩個，因為在尚還親近的時刻驟然失去，所以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難以抹平的痕跡。

    誰都會死，但作為一名戰(zhàn)士不能也不該死得這么不值。

    “季先生，目的地已到達。”

    季文淵被自動導航的提示音從回憶里驚醒，睜開眼下了車。他站在別墅門口目送著懸浮車自動駛?cè)胲噹?，心緒一時難平。

    “季文淵？”柔和清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是洛丘白。

    美貌的少年提著個保鮮菜籃走到他身邊，笑盈盈地打招呼：“真巧啊，我們有見面了。”

    這人比季文淵矮了大半個頭，季文淵垂眼看他，夕陽的余暉落在他淺茶色的眼里，讓洛丘白仿佛是光明的寵兒般耀眼奪目。

    季文淵心臟仿佛被什么擊中，在此刻漏跳一拍。

    洛丘白的眼睛笑成了兩道月牙，溫聲道：“既然這么有緣，季先生不如來我家嘗嘗我的手藝？”

    季文淵明知洛丘白的等級和他差太多，他的食物多半無法支撐自己的能量需求，但在這一刻卻鬼使神差的道：“好。”

    洛丘白見他答應，笑得更開心了。

    季文淵看著他去開門的背影，心情頗為詭異。他一方面心中發(fā)暖，但一方面卻又覺得自己現(xiàn)在實在是不可理喻。

    洛丘白這個人真是太奇怪了。

    第4章 諾曼帝國（4）

    為季文淵準備的歡迎晚宴不算是太正式的宴會，主要就是讓帝國高層認識一下他這個人。

    現(xiàn)在是七點半，晚宴將在八點開始，而此時坐在沙發(fā)上的季文淵卻只想把自己腦袋塞到冰桶里冷靜一下。

    他，昨天晚上，居然邀請了洛丘白，和他一起出席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