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淵之火 完結+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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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正進行到高潮部分,絢麗的打斗場面不要錢似的一幀接著一幀,陸淵的雙眼沒著沒落地盯著前方,電影是一秒鐘也沒看進去,專注于解構自己的腦內(nèi)小劇場。 他原本將生理反應歸結為“欲”念作祟下的一次失態(tài),認為那只是出于動物本能產(chǎn)生的獸性一面,跟對象是誰、對象的性別都沒有太大關系,只是單純的因為自己被吻了??伤堰@些年關于夏炎的點點滴滴都拎出來過了一遍之后,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那時的沖動似乎并不只是“欲”念作祟,還有“情”的部分。這一部分跟對象的性別倒也沒太大關系,只是對象僅限于夏炎一人,證據(jù)的話,回過頭來仔細尋找就能發(fā)現(xiàn)很多—— 比如說,由于某種不可抗力對“朋友”產(chǎn)生生理上的反應,本來就不是一件尋常的事,即便這種事真的陰差陽錯地發(fā)生了,正常情況下也會對“朋友”心生愧疚,可陸淵一絲一毫的愧疚都沒有,反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歡愉。 比如說,他的確因為夏炎醉酒后的突然襲擊而感到不快,可他不快的不是突然襲擊那部分,而是氣夏炎把他當成了別人,他做夢都想知道夏炎究竟把他當成了誰,夏炎會在誰的耳畔輕聲低語,會用那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誰,又會把誰擁進懷里入睡。 比如說,他發(fā)現(xiàn)夏炎黏他其實是自己一直在依據(jù)夏炎的喜好針對性地改造自己,這些改造可以說是下意識的,他下意識地就把家里所有的熏香按照夏炎的喜好換掉了,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細節(jié)都隨著夏炎產(chǎn)生了微妙的改變,他在無意識間就把自己塑造成了夏炎心中完美的“朋友”。 再比如說,最后他拿掉夏炎臉上的枕頭,看著他恬靜的睡顏,翕動的嘴唇時,竟然有種想要吻下去的沖動,那一瞬間他好像明白了“想要”二字所包含的種種復雜又強烈的情感。 電影里正好放到一句臺詞——Iwouldrathershareoimewithyouthaheagesofthisworldalone(我寧愿和你共度凡人的短暫的一生,也不愿一個人看盡這余生的滄海桑田),他忽然想著,余生若和夏炎一起度過,似乎也沒什么不好,他那么鬧騰,家里永遠不會冷清。 陸淵自嘲地笑了笑:“這是不是那年在小巷里,你突然闖進來而產(chǎn)生的蝴蝶效應呢?我該去哪里找時光機啊……” 那個意外之吻就像強依賴性精神毒品,食髓知味,神經(jīng)細胞在那一瞬間分泌過量的多巴胺,提高讓人興奮的閾值,神經(jīng)系統(tǒng)完成這些小動作只在一瞬間——所以,一瞬間,著迷。 陸淵像每一個意外接觸毒品的癮君子,從伴隨著矛盾的渴求,到痛苦地抗拒,到絕望地掙扎,到無望地認命。就像癮君子一輩子都戒不掉毒癮,他悲哀地發(fā)現(xiàn),這一生也戒不掉夏炎了。 所幸,他天性理智,欲望再如何強烈也被套在理性的枷鎖內(nèi),因此,他在弄懂“想要”的那一瞬間,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克制”,從九年前那個海風喧囂的夏夜,一直克制到如今。 癡迷,貪戀,這些禁斷的情愫歷久彌新,經(jīng)過年歲的積淀越發(fā)濃郁。 鐘上的時針走過一圈,八點了,夏炎還沒有來。陸淵掏出手機,指尖在夏炎的號碼上停留了許久,始終沒有撥出去,最后只是很淺地笑了一下,給夏炎名字下方的號碼發(fā)了一條信息:“上來接我吧。” 夏炎雖然惦記著給陸淵投食的事兒,但是夏林對案件又有了新的思考,加上最新發(fā)現(xiàn)不斷傳來,倆人往來探討了一番,不知不覺還是過了時間。夏林走的時候天都黑了,夏炎自己也餓扁了一圈,在旁邊小飯館給陸淵打包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豪華晚餐,還特意在支隊門口買了個香氣四溢的烤紅薯,急急忙忙往醫(yī)院趕。 夏炎拎著晚餐沖進病房的時候八點剛過,病床上空無一人,被子里還是熱乎的,夏炎以為他被哪個小護士推出去聊天了,四處問了一圈,護士站的小護士對這個顏值高脾氣好的病人都有印象,卻沒有一個人見過他。 夏炎這才驚覺事情不對,一邊給陸淵打電話一邊沖下樓,鈴聲響到第七遍的時候陸淵才接了電話,他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對不起,我現(xiàn)在不方便。” 夏炎剛準備質(zhì)問他為什么一聲不響就溜的時候,聽筒里傳來一個甜膩的女聲:“陸淵,是店里的事兒就讓別人處理吧,等你傷好了再過問。”夏炎即將出口的質(zhì)問瞬間啞了火,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他頓了一下,小聲說:“那你方便的時候給我回信?!?/br> 回應他的是陸淵毫無感情色彩的低音:“最近都不方便,不,以后都不方便?!?/br> 樓道的信號不怎么好,陸淵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有點失真,夏炎突然覺得那聲音無比陌生。陸淵沒給夏炎任何反應時間就掛斷了電話,夏炎愣在原地木然地聽著聽筒里傳來是“嘟嘟”聲,忽然想象不到陸淵說這話時的表情。 夏炎在樓道里抽光了剩下的煙,思來想去不知道陸淵到底在作什么妖,回到病房一個人吃光了涼掉的紅薯,把自己留下的各種生活用品一股腦扔進垃圾桶丟掉了,就像從來不曾來過一樣。 “我在擔心什么呢?”夏炎原路回了支隊,等紅綠燈的檔口又想起了陸淵,“差點忘了這是個藍顏禍水來著,別人現(xiàn)在可是有溫香軟枕了,被姑娘照顧可比被我照顧強多了?!毕难滓荒ū亲樱行┬乃岬叵?,若是人家姑娘要給陸淵洗澡,他一定不會這么抗拒吧。 陸淵一掛電話,就像被扎破的氣球似的,再也維持不住形狀,頭一歪,直直攤倒在了后座上,手臂不可抑制地顫動起來,氣息也變得紊亂。 駕駛座上的徐助理有點擔憂地回頭看了一眼,默默把油門往下踩了一格,“老板,發(fā)作時間越來越短了,你應該早點叫我去接你的,要是晚了那么一丁點兒,在醫(yī)院發(fā)作了可全完了?!?/br> 陸淵緊緊攥住左臂,平躺著勻了幾口氣,說:“這不是等人給我送飯嘛,夏炎說了晚上給我送飯的?!?/br> 徐助理口氣不太好地說:“那人家給你送飯了嗎?” “沒有,或許是在忙吧?!?/br> 徐助理撇了撇嘴:“現(xiàn)在這么善解人意了,剛才還賭氣跟人家說以后都不方便呢?!?/br> “不是賭氣——”陸淵想辯解一下,話音卻突然變了調(diào),淹沒在一聲痛苦的呻吟之中。 徐助理透過后視鏡看見陸淵整個人突然蜷成了一團,額上隱隱能看見冒出的青筋,既心疼又焦急:“總這么硬撐著也不行啊,那東西也死不了人,實在挺不過就再去打一針吧?!?/br> “不……不行,現(xiàn)在注射不知道會對夏炎做出什么事來……”陸淵艱難地把自己翻了個面,猛喘了幾口粗氣,還不忘沖后視鏡扯了扯嘴角,“晚清,沒事,我還能挺住,捱過這陣子就好了?!?/br> 徐助理看了看后視鏡里那張寫滿了“逞強”的臉,無奈地嘆了口氣,她擔心地就是他捱不過這陣子,有點憤懣地說:“夏炎夏炎夏炎,成天就知道夏炎,你遲早會因為他把命丟了!” 陸淵沒太在意她不友善的語氣,仰面躺在座椅上,看著天窗外純黑的天幕,以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那可是我的榮幸?!?/br> 徐助理不敢再回頭,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無視了無數(shù)個“減速慢行”的標志,在回環(huán)曲折的盤山公路上展現(xiàn)了卓絕超群的車技,與夏炎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路超速飆回了陸淵那棟山間別墅,倆人到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一個老人等在門口了,陸淵的疼痛值又達到了一個小高峰,雙唇艱難地開合,才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句:“趙叔……麻煩你了……晚清……你先回去,繼續(xù)……辦我交代的事……” 被喚為“趙叔”的老人雖然滿頭稀松的白發(fā),身板卻還算硬朗,聞言,狠狠在陸淵額頭上敲了一下,一把攬過他,氣急敗壞地攙著他往屋里走,“發(fā)作了就別這么多廢話,你想死也給我挺過這段時間再說——姑娘,這混蛋我一個可以擺平,你去吧?!?/br> 徐晚清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叫住了趙叔:“趙叔……他要是實在挺不過去,就……” 趙叔的腳步頓了一下,徐晚清的話音也隨之止住,然后他繼續(xù)扶著陸淵往臺階上邁去:“當心吧,他沒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會這么容易死的,走吧,你不也有沒做完的事嗎?” 徐晚清雖然不理解自家老板這種間歇性的作死行為,卻也點了點頭,很快驅(qū)車消失在黑暗中。這場殘忍的游戲已經(jīng)開場太久了,以一個轟動的情節(jié)高調(diào)起頭,又過了不溫不火的十個年頭,現(xiàn)在高潮剛剛唱罷,是時候準備收尾了。 趙叔把陸淵拎回房間,動作麻利地把陸淵的雙手雙腳捆上,接著將繩子綁在床頭,給他留一點掙扎的空間,在他嘴里塞一團棉花,防止他咬到舌頭,然后把房間里所有有棱有角的東西都挪開,替他拉上窗簾,關了燈,鎖上房門,算了完成了陸淵“間歇性作死”的所有準備工作,讓他作死也不至于真的死,給他把主臥的床換成水床也是出于這方面考量。